“五月”

　“嗨，陳晨！”陳晨和恭喜點著頭，這裡不像她們決定在一起的日子，大家戴著口罩秉公辦事，也少了一些雞毛蒜皮的熱鬧。

　“沒電了吧？”恭喜把手機接過來，手機殼果然是她用得最久的那個，上面寫著我要代表月亮消滅你。。

　“這麽多手機殼，用得過來嗎？”

　二零一九年七月，這是他們在一起買的第四個手機殼，恭喜湊近，這一次她又喜歡了哪個？

　“這個叫什麽來著？”

　“什麽？”五月彎起眼睛追問

　“會變身的那個！”

　“呵呵”五月甜甜笑了“你看過啊？”

　“裡面有這麽多漂亮的女孩子，幹嘛不看？”

　“切”這個擁擠的小攤位夾雜的都是一些青春面孔，無獨有偶，她們都是清一色的女孩子“老板，這個多少錢？”

　“二十五。。”

　“好看嗎？”五月的喜歡都擺在臉上，恭喜拿過來仔細打量，看手機殼一眼，再看她一眼

　“沒你好看！”

　她害羞的把手機殼要了過來，這個曖昧的回答也惹來旁邊小妹妹的偷看。

　“我要代表月亮消滅你”信誓旦旦的耍寶，五月假模假樣的用□□對著那個女人

　“呵”恭喜搖著頭，當著小妹妹的面，她實在不忍心拆穿“怎麽消滅啊？”她邪惡地看了一眼她的手指，五月急忙收起自己的武器

　“當然用魔法棒啊！”

　“啊！”

　“討厭”五月推著她，紅著臉的真相太誇張“你能不能不這樣？這麽多人。。”

　恭喜接過手機殼為她套好，這樣的粉嫩從不是自己的風格，可在愛情身上，早已經偏心到極致，第一次，一次又一次，覺得粉也是個不錯的顏色！

　那個小妹妹和身邊的女孩子竊竊私語，兩人時不時看著自己，不難猜到，她們在議論什麽？恭喜搖著頭，這種喜歡在這個社會，已經越來越表面，也越來越平常

　“好般配啊！”那個穿著短褲的女孩子激動說道

　“你激動什麽？你又不是拉拉”另外一個女孩子雖然比較冷靜，可也是面帶微笑

　“很難看到這麽般配的CP好不好？都這麽漂亮！尤其那個紋身的，可鹽可甜！”五月在結帳，恭喜來到她倆的後面看充電線“哎呦，一句沒你好看，太酥了。。”那個女孩拽著另外一個女孩子的雙肩背，興奮回味著“我感覺我快要被掰彎了。。”

　“額”本不想偷聽，聽到卻忍不住難堪，這樣一個小小的年紀“好了？”

　特別的音色染起，兩個女孩子回過身一臉惶恐。。

　“二十”她得意又幸福的來到她的身邊，在邀功，在炫耀“你要不要也選一個？”

　“啊”她滿臉的嫌棄“還是算了，這樣手感好。。。。”

　“額，討厭！”

　“我這有充電器！”

　陳晨一下將恭喜從過去拽了回來，還記得那天的烈日和醋意，五月的裙子和哽咽

　“小姐姐，能不能加一下你的微信啊？”冷靜的女孩果然最勇敢，五月閃著榴花般的眼睛好奇著“我朋友特別喜歡你的紋身，你從哪裡弄的啊？”

　那個穿短褲的女孩子窘迫的笑了笑，緊張得不像話

　“我不接待未成年的小朋友！”恭喜的拒絕很乾脆，兩個人相互凝視著彼此一眼

　“你的意思是？你就是紋身師啊？”那個膽小的女孩子很聰明，她臉上的喜歡和驚豔愈發明顯“那我可以跟你預約一下我的成年嗎？我馬上就十八歲了？”

　“抱歉啊小妹妹”五月感覺到了危險“時間可以預約，但是緣分不行哦！”

　“額！”

　“呵呵！”聽五月那有點凶的溫柔，恭喜搖頭笑了

　“我，我”看那個女孩子支支吾吾的樣子，五月挽起恭喜的胳膊

　“勇氣可嘉，眼光也不錯，就是她身邊已經有人了！而且...”五月朝她笑著“她不招待比我還小的女孩子！我們走吧！”

　上了車的女生就撒潑，說什麽不拒絕，說什麽太溫柔，以至於那天的電影沒看，所以到今天為止，小程序上還有那場電影的相關遺憾。。

　她的手機的桌面太誇張，粉色的沙灘上，難忘的名字。五月害羞怕人看到，隻好把它裝進包裡。

　“謝謝你，陳晨，真想不到還能找回來！”

　“是你幸運！”陳晨看了一眼滿身酒氣的女人，又將溫柔定格在五月身上“那個，在這簽下字吧！”

　“哦，這嗎？”

　“嗯。。”

　他清楚記得那天她痛哭的模樣，不難猜出那裡面有多少刻骨銘心的回憶，才能叫人如此絕望難藏；

　他也記得她臨走時說的那段話，如果所有失去的東西都能回來，一定抓在手心再也不放手，她真的失而復得了，也真的把她攥在手心，不避諱也越走越遠。。。

　“手機呢？”

　“這麽著急啊？”五月摘掉口罩，齒尖輕咬著舌頭“說點好聽的，我就給你看。。”

　“哈哈，剛出門就一臉狐媚，你讓警察叔叔怎麽想？”恭喜咬起一根煙，她邪惡的上下打量

　“切，我才不管呢！我是上天派下來的天使，就是來消滅你的”她掏出手機，沉甸甸地放在她的手裡心上。

　“啊！”恭喜給手機充上電，又把自己的手機拿出來，為她導航“等見完老太太在消滅我吧！”

　“你真是的”五月皺起眉頭“我還沒高興幾分鍾呢？你又提醒我，見完她，估計就是我被消滅了吧？”

　“哈哈”

　“討厭，每次高興不了多會兒，你準來盆涼水，跟以前一樣。。”

　“以前？”

　“對啊！你的好就像一盆涼水，總在我最幸福最快樂的時候，讓我醍醐灌頂，提醒我你是遲早會走的那一個。。”

　她的眼睛紅了，她又一次認慫了，撿起她的手和抱怨，這種患得患失的感覺誰沒有過？

　“呵呵，要不要看裡面都有什麽？”她拿起手機，帶著淚光，撲朔迷離“都是關於你的哦！”

　恭喜實在消遣不了的沉重，遞上自己的嘴巴，那是這過去的幾個小時都想做的事，像煙草一樣。愛是有關天時地利的迷信，事關人和的科學與玄妙，不偏不倚，她是讓自己落俗又深感罪惡的一個，是拯救還是消滅，對於自己都旗鼓相當，反正都因為一個人，管她要自己是生存還是死亡？

　“額”五月咬著嘴角推開她

　“怎麽了？”

　“長口瘡了！”

　“我看看~~”恭喜扭過她的小臉，五月不敢細看她深情的模樣

　“不要”她把臉轉到一旁，舔著口腔潰瘍的地方，她打著系安全帶的幌子，悄悄的沉默著

　“呵呵”

　“你笑什麽？”

　“口齒不利落，一會兒吵架都吵不贏吧？”

　“我想好了，你媽說什麽我都聽著！不反口，不強嘴。。”

　“那要是要我在她和你之間二選一呢？”五月瞪大眼睛看著她“幹嘛這麽看我？老太太的套路，我覺得應該錯不了！”

　“不會吧？媽和媳婦掉水裡的老梗。。”

　“哈哈。。”

　“那你先救誰？”

　“當然救你了”

　“真的？”

　“當然了，你又不會游泳。。”

　“討厭！”

　“好，我就問你恭喜，我和她，你只能選一個，你要是還把我這個媽的放在眼裡，你就必須和她分開”

　果不其然，讓她猜對了，五月蹙著眉頭，這場面遠比自己想得可怕

　“你要是和她在一起，就永遠別回這個家！”

　“您確定您要這樣嗎？嗯？”恭喜歎了一口氣，看五月無助尷尬的樣子，她朝她壞壞的笑著。。“人家都跟您道歉了，差不多就得了”

　“你說我得寸進尺對吧？我跟你說恭喜，你和你爸一個德行，看見女人走不動道。。”

　“噗”五月差點就笑出聲

　“你別笑，小姑娘”恭喜媽媽往她跟前走去，要理論一番的模樣

　“嘿嘿嘿”恭喜急忙來到五月跟前，無奈地看著自己的媽媽，手卻情不自禁的背向後面“都說人家是小姑娘了，您怎麽還沒完沒了了？。。”

　“我跟你說小姑娘，恭喜和她爸爸一樣的，完全責任感可言，什麽家庭啊？他們是不在乎的，她因為你能離婚，就能因為別人跟你分手，這種事我見多了，你不要高興太早。。”

　“啊！”還沒等恭喜解釋，五月就跳了出來

　“您怎麽能這麽說呢？本來我打算好了，您說我什麽我都聽著，但您真的太過分了！這麽說自己的女兒呢？我和她什麽關系？你就算不能接受也就罷了，怎麽還當著她的面說這麽惡毒的話？”

　“五月。。”恭喜轉過身，面向著她，勸說著她

　“恭喜，你聽到了吧？這就是你帶回來的？這就是認錯的態度？我看你就是被她迷惑了，好好的日子非得離婚不可，讓驍遠過缺爹少媽的日子！”

　“您可真有意思！自己的孩子從不考慮，孩子的孩子你倒面面俱到了？我確實在她沒離婚的時候和她在一起過，可是後來我們分手了”說到這，五月竟也委屈地哭了起來“我是知道她離婚了才去找她的，她也拒絕我了呀，您都不知道我當時多難受？您還這麽冤枉我！”

　“五月！”不得不承認，這個局面是恭喜從未意料到的

　“您不講道理！”

　“你！”見五月哭得狼狽，恭喜媽媽竟然也一時語塞，不知所措“你趕緊著”她用手指杵了一下恭喜“趕緊哄哄，哭什麽啊？跟我欺負她了似的！”

　“您就是仗著是她媽欺負我！被隔離就很委屈了，還得天天惦記著跟您道歉，怕您不接受，怕您不見我！”

　“你愣那幹嘛？趕緊著啊？”恭喜媽媽激惱惱說道“你委屈，我比你還委屈呢？我這還沒怎麽著呢？說你兩句你倒先哭起來了。。”

　“您當誰都是我呢？”恭喜也臉酸了起來，老生常談她的那一套，自己早已經不覺痛癢，摸著她滾燙的眼淚，她鬥膽將她摟在懷裡“別哭了”

　“哎呦！”恭喜媽媽看不下去，逃進臥室又離開，被迫投降“行了行了！我不生你氣了，行了吧？”

　五月立刻收拾好一副笑臉，恭喜也驚愕了一下

　“真的？”

　“真的，不生你氣了！”

　“謝謝阿姨！”

　恭喜這才反應過來，這是一場將計就計的苦肉計，老太太雖然表面有點勉強，但她能看得出來，她心裡也有一絲對那小姑娘的喜愛！

　她呢？

　既能說出心裡的委屈，還能一箭雙雕的得到原諒，哪怕最後不那麽漂亮？

　“我們走了啊？”五月已經穿戴完畢，恭喜媽媽在房間裡面澆著花，她沒說話，淡淡嗯了一下！

　“阿姨再見”

　“唉”恭喜拿出錢包，把裡面所有的整錢都掏了出來，放在了桌子上“錢給您放桌子上了”

　“什麽錢？”

　“報銷的錢”

　“什麽報銷啊？”五月湊近小聲問道“誰去醫院了？”

　“報銷的錢？”恭喜媽媽端著噴壺靠近，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錢“什麽報銷錢？”

　“呵呵，您就別裝了！”她把錢包放進五月的包裡“果凍，薯片，樂百氏，小票上面都寫著呢，您還不認帳啊？”恭喜有些寵溺的揭穿“還有，我都多大了？您以為我還是小孩呢？”

　“我？”恭喜媽媽滿不在乎“哦！你說這個啊？行！我知道了，你們走吧！”

　“樂百氏是阿姨買的啊？”

　“呵呵，口罩還有嗎？”

　“嗯！”

　“別老出門，沒事就在家呆著，有事..”她的態度不強硬卻有絲刻板，自己大概是見她溫柔最多的人吧？“給我打電話”

　“知道了，你們走吧！”

　“那，阿姨再見。。”

　“嗯！”

　見那個小姑娘刨根問底的率真，她不發一言的寵愛，拿起桌子上的一千一百塊錢，老太太將門反鎖，嘴裡嘟囔著自己的不小心，居然就被她這樣看穿了，又不停抱怨那個收銀員，都說不要小票了，還趁自己不注意把它放進袋子。。

　來到廚房看她們離開，一個熱鬧一個安靜，一個蹦蹦跳跳不放過一秒靠近她的時間，一個悠閑自得不怕鬧的享受，直到她們來到車裡，她居然在笑。突然她就模糊了眼睛，想到她已經三十二歲了，想到她臉上陌生又簡單的笑，上一次距離今天，那是多少個年頭她都已經記不清了？她沒有資格說母女連心，但她看得出感覺得到，那個小女孩給她帶來的快樂，那是她一直都擅長偽裝，這一次卻掩飾不了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