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吃點什麽？”

　“呵呵。。”

　“笑什麽？”她輕輕點點，圈著穿著白色裙子的女孩，起舞在這有些凌亂的房間，已經九點，陽光瓦解了昨晚的一切，投影儀停擺，銅線燈還再閃，那副T恤的相框被她臨時放在一邊，玫瑰和海洋糾纏在一起的香薰，昨夜她的執迷太耀眼！

　“一日三餐，你都在問我這個問題，你不怕十四天以後，我胖得我媽都不認得我了？”

　“呵呵！”恍恍惚惚來到鏡子前，她窩在她的懷裡，像一個做了壞事得到原諒的孩子，安靜，溫柔，而事實，她確實做了不少壞事

　“一年四季的種草莓！”恭喜指著脖子上的痕跡“你就不怕你媽看到不認你啦？”

　“討厭！！”

　“呵呵！”

　“酸奶冷藏儲存保質期是二十一天，一首歌單曲循環十五天就會嫌煩，這個，最多七天。。。”

　“呵！！”

　“再說了，這不是還好幾天呢嗎？你又出不去？”

　“額，那你就不能動作稍微輕一點嗎？”她在她的耳邊低吟“養成習慣了怎麽辦？”

　“你！”五月氣急敗壞的看著她“這話你還是說給自己聽吧！”推開她，五月來到衛生間，恭喜想到昨晚，那確實是一個不太好的畫面。。

　“你，沒事吧？”恭喜靠在門口，鮮花果真被她插進了花瓶，她梳起了馬尾，一絲不苟的刷牙不說話“那個？”

　“哪個？”她真的不是在明知故問嗎？透過鏡子，是她一夜都沒睡好的小臉

　“要是，感覺不太對，我可以帶你去看醫生。。”

　“噗。。看什麽醫生？”五月擦著嘴巴，來到一臉緊張的女人面前“還有，我們這樣怎麽出去？”

　“你？”

　“我沒事了！”她不好意思的看了她一眼

　“嗯”恭喜突然紅了臉“那？我，去弄早餐。。”

　“誒！”五月揪住了她的衣服，她轉過身“剛才，說著玩的。。”

　“嗯”她總是這樣，越是緊急越是風淡雲清，越是玩笑越是冷得不說一句

　“還有”五月靠近的瞬間，她心起漣漪“獎勵你的！”踮起腳尖莽撞，卻吻到了她的耳邊，她有點措手不及，這至高無上的獎勵

　“你趕緊去弄飯”她臉紅心跳推她離開“我要洗澡了”

　“呵！”看著被她重重關上又上鎖的門，她惹自己頭暈腦熱的靠近，回味昨晚的畫面，她摩挲著發燙的臉，這果然是件不能去細想的秘密，怕是連帶著口罩的陌生人都能洞悉，眉眼難藏的笑意，唇齒連帶的動心。。

　“額！”她倒吸了一口氣，她被刀傷到了手指。。

　“哎呀”五月站在鏡子前，捶著自己不受控制的腦袋“你在想什麽呢五月”她捫心自問，得出的結果都是揮不去的親熱。。。

　“吃什麽？”她打擾了自己，也驚醒了自己

　“嗯？”

　“你想什麽呢？”未乾的發絲，赤胳裸臂的身體，掌控不好的驕傲與在意，她帶給她的，永遠都是意猶未盡

　“三明治！”

　“哦，那我去熱兩盒牛奶吧！”

　“嗯！”

　這個雪後的城市還是透著寒涼，她套上了一件黑色毛衣，也不忘給她帶上一件，卻不敢說教或者幫她穿上。兩個人安靜地吃著早餐，一場風花雪月，不知道是把兩個人拉近了還是扯遠了？

　“嗯？你的手？”偶爾暗自欣賞，偶爾眼神碰撞，她最終發現了她左手貼創口貼的手指，丟掉美食和矜持，她拉起她的手“被切到了？”

　“啊！”她想滿不在乎，所以故意假裝“沒事。。”

　“剛才弄的？。”

　“切西紅柿不小心蹭了下”

　“這麽不小心！”小女孩略帶心疼的責怪，惹來她的一抹壞笑“你笑什麽？”

　“沒事！”

　“我知道你想什麽呢！”她輕輕的吹著，關心著，這個和螃蟹差不多的女人，總是橫衝直撞，一副看上去很不好惹的樣子，但殼裡面的小固執和小善良，所有的美好和邪惡都不為人所知“一會兒我洗碗！”

　“沒事，我來就行！”

　“萬一感染了怎麽辦？不能沾水的，你怎麽就不能聽話一點呢？”

　“不是有....”五月聰明的想到她的欲言又止後面的答案“額。。”

　“那個得省著用！”臉紅心跳地咬上一大口三明治，五月漫不經心輕佻了她的臉色

　“嗯！”

　她洗碗她就邊上看著，互聯網給人們喝心靈雞湯，教科書教人們識別甜言蜜語，這個清晨，大家好像都是愛你在心口難開的小孩子

　“哎呀，你能不能不站在這？”五月終於選擇投降，丟掉一直都在掙脫自己的杯子

　“額”

　“出去出去！”

　“呵”她突然就鬧脾氣，雙手都是泡沫，所以她就用身體拱自己離開

　“我兩分鍾就能搞定，你在總是壞事！”

　“呵呵”她無奈抱住了她，這個清晨應該是這樣的，應該好好抱著彼此，說句愛你！！

　“放開我！”

　“為什麽？”

　“因為，因為我在乾正事啊？”

　“那我也跟你說點正事兒！”

　“什麽事？”

　“呵呵”她抱著她，左面食指還在隱隱作痛，已經是第三天，天堂裡面有沒有活著的愛情？災難跟前人間是不是形同煉獄？因為有惦記與愛的人，所以天堂地獄，人間才只是人間！！

　“謝謝你來到我這兒。。”

　“呵呵！不客氣！”

　“還有”恭喜摸著她粉嫩的嘴唇，因它而來的殷虹和炙熱“謝你敢帶上我裝滿遺憾的戒指”

　她不再笑，入目無他人，四下皆是你，無一是你，無一不是你，是這個世界有些荒唐的故事。

　“最後一個”她看著那個清湯掛面，因為三言兩語就梨花帶雨的姑娘“這是獎勵！”

　她事事有回音，件件有著落，就連愛情，都要換成獎勵落在她的前額和心裡！！她歪著嘴角看著那個為自己魂不守舍的女人，仿佛她才是那個新婚的少女

　“收到”走進廚房，擦肩撇給她一些勾引，還有灑了一地的得意

　“呵呵”

　陽光灑進房間，瓦解昨夜的雪，叫醒失眠的人，樓下傳來她的哼唱，都是違背這個季節的音樂，七月的風八月的雨，山楂樹之戀，是小女孩最美最酸的憧憬和愛情。恭喜收拾著昨晚的狼藉，大概只有小孩兒，才能這麽快就把房間弄成這個模樣吧！！

　“弄完了？”

　“嗯”她撿起她還有些潮濕的手“給阿姨回個電話吧。。”

　“哦”五月回撥著電話，她皺起了眉“戒指呢？”

　“哦，這呢！”她從褲子的兜裡拿了出來“我怕衝進下水道裡！喂媽媽。。”

　“呵呵！”她的小天真惹人垂憐，她從兜裡拿出一瓶護手霜，輕輕為她塗上！！五月不敢喘息，她的人真的很軟！

　“我。。挺好的，沒事，剛吃完飯”

　“你那個朋友圈？”

　“額，那個，是她送的！”

　“她？”

　“媽媽，恭喜我吧！！”她突然爆發的勇氣，就像那天突然決定就要約她出來一趟問個究竟一樣，勇敢，蠻乾，緊張，急切

　“這。。”

　“您照顧好自己，別擔心我們，其他的，等我回去跟您說好不好！！”

　“五月？”

　“拜拜，媽媽！”掛斷電話，恭喜在驕傲的等著她的逃離，果不其然，她把手背到了後面“我自己來就行！”

　“呵呵，但有的事必須由我做才有意義！”

　“什麽意思？”

　“呵呵”恭喜搖搖頭，話不說盡，她是最懂自己的天使

　“你又來？”

　“世界上的怨婦皆為沒被放在心上”拉起她的手，恭喜輕輕按摩在她冰涼的手掌“不及手機，不敵遊戲，命裡有你，心事卻裝不下你！女人多不是懼怕雞毛蒜皮，而是一個人在買菜的路上，看了半年的落日，才發覺無名指上的戒指，終究讓自己從少女變成婦人，變成了什麽都要懂都要會做，不停切割自己的機器”恭喜為她又一次把戒指戴上“呵呵，如果必不可免要去洗碗，我一定會親自給你塗上最好的護手霜”

　“呵呵！”

　“還有！”她貼近她的身體，俯耳低吟“如果習慣改不了，能不能把它種在不被別人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你！”電話響起，是媽媽打來的。。“你！”

　“呵呵，喂。。”

　“情人節過完啦？”媽媽出口不遜，恭喜看了一眼那個嘟嘴皺眉的女孩，冷冷的應著聲

　“沒有！”

　“你？我這被關起來都多少天了？你不聞不問的，有了女朋友就不把我放眼裡了是吧？你和你爸你哥一樣，都這麽無情無義！”恭喜拿開那刺耳的手機，裡面的人還在抱怨個不停“恭喜我告訴你，你不要做我們之間的說客，我和他們沒有關系，我跟你不一樣，我不會為金錢所動的，更不會因為一點水果啊就改變立場的。。”

　“說完沒有？”

　“沒說完！我不管你現在在哪？你要是還認我這個媽，你現在就給我馬上回來！”

　“回不去。。”

　“回不去？你被傳染了你回不去？”

　“阿姨”五月再也按捺不住，將手機搶了過來“我拜托您說話講究一點行不行？您好歹也是一個母親，幹嘛要這麽詛咒自己的女兒呢？”

　“五月。。”她追在她的身後“把手機給我。。”

　“我教訓我女兒，跟你有什麽關系？你小丫頭片子，這哪有你說話的地方？你把電話給恭喜。。”

　“我偏不，我看您又缺錢了吧？還口口聲聲說不為金錢所動？讓您說，除了要錢，您還有個做媽媽的樣子嗎？您有打電話問過她過的好不好嗎？什麽時候回家？想吃點什麽？您這隔離十四天，換做別的媽媽都害怕傳染給自己的孩子，您倒好，隔三差五的就說缺這個少那個，要就算了，幹嘛還說這麽難聽的話？”五月逃離她的糾纏，手機被她緊緊的攥在手裡

　“恭喜？恭喜你就這麽讓她說我是吧？恭喜？”

　“媽！”恭成企圖拿過手機，勸她冷靜一點

　“我就是要說，當初選擇要和誰結婚的是你，你覺得不幸福，幹嘛還要生兩個孩子拖累自己？你們是離婚了，但你有盡過一天母親的責任嗎？生孩子你不管也不去，你有哄過驍遠一天嗎？這就算了，你還把她的臥室變成了養花的地方，您可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她是你的孩子，不是你的仇人，你和你前夫的恩怨，幹嘛要牽扯到別人身上？就因為她生下來，卻選不了要做誰和誰的孩子嗎？如果要是能選，她肯定不會選擇你這個無情的女人！”

　“五月！”恭喜把手機搶了回去，看著那個不管不顧，隻為自己委屈的女孩，在撞到她深邃的那一秒，她便成了堅強不值得去受傷不值得落淚的孩子。。

　“恭喜”

　“在呢！”

　那個是恭成的聲音，沒有想到的是他能百忙之後抽出時間看望那個老太太，一切都像自己想的那樣雞飛狗跳，除了她。。

　“媽沒事吧？”

　“沒事！”

　五月好像知道些什麽？湊近她的跟前，皺眉問道和她說話的人是誰？她卻欣慰的摸她那漸漸變乾的發際

　“那就好！”

　“你，還好嗎？”

　“嗯！”

　“缺什麽打電話給我，我讓小李總給你送過去！”

　“嗯”

　掛斷電話，恭喜媽媽竟也感覺到了一絲怪異

　“她？怎麽了？”陸錚緊繃著青筋，這個有些不可理喻的女人，居然還會關心？他沒感到溫暖，只是覺得可笑！

　“沒事。。”

　“陸錚？”

　“說她有事，您會著急？會在意嗎？”陸錚把買的吃的拿進屋裡，隔離結束的第一天，應該皆大歡喜，可是這裡卻是一片狼藉“這些東西都是她之前交代好的，都是您愛吃的，還有一些常用藥，恭喜不是您說的那種人，但凡她能來，她都不會麻煩別人的！”

　“你什麽意思？但凡她能來？她去哪了？”她揪著陸錚的外套，那兩個人都沒說話“到底怎麽了？不會，不會真？”

　“媽，您能不能盼她點好？”恭成也朝她發著脾氣，陸錚抻抻他的胳膊“也不怪人家說您，我這個做兒子的都覺得您太過分了！”

　“我，我還不是被你們逼的？要不是你爸？”

　“可我們有什麽錯呢？恭喜有什麽錯？”

　“你們身上都流著恭世旺的血！”她一臉戾氣，一臉猙獰！這可真是讓人無法回擊的狠心啊！！恭成點頭冷笑，看著那個令自己痛心的女人，他該是哭還是笑，為自己的逃離，被動卻又幸運。

　“沒錯，我們身上流著我爸的血，可也有您的。。您可以把我們當成孽種，可也是您把把我們帶到這個世界的，媽，恭喜所在的小區已經被封了，她家樓上剛確診了兩個，您要是還把她當作自己的女兒，希望您能不看僧面看錢的面子，也要祝福她能沒事！！這是口罩，記得出門帶上。。”

　那個女人望著沒來得及關上的防盜門，上面記載著這十四天來自己的體溫，紅豔豔的春聯和福字，應該是她大年三十明知自己不在家，卻還要回來看上一眼的任性吧！！年年如此不累嗎？關好門，這屋子裡難得有香煙和戰火的氣息，她的房間裝滿了花紅草綠，走了這麽久，它們變得越來越茂密！

　“怎麽回事？剛才你在跟誰說話？”她追在她的身後喋喋不休

　“呵呵，害怕了？”

　“到底是誰？不會是你哥吧？”

　“如果是呢？”她端起茶杯，吹著那清香的茉莉“你想好怎麽辦了嗎？”

　“不，不能吧！他不是？”恭喜壞笑等答案，她最終意識到，自己的衝動釀造了一場後悔莫及的戰事！

　“小丫頭，還挺厲害！把我們家老太太氣成那樣！”

　“你還笑，你不說我都忘了，那個是你媽！”她撇嘴悔不當初，她為她笑彎了眉眼

　“沒關系啊！反正你和我在一起，他們也怎麽不了你！”

　“那能一樣嗎？我可沒你那麽厚臉皮，當作什麽都沒發生過，我肯定不敢去見他們了！”

　“嘿，幾個意思？怎麽我還厚臉皮了呢？”

　“你不怕我爸媽，我可怕你媽和你哥！”

　“呵呵！”摸摸她的頭“不怕我爸啊？恭老爺子啊！”

　“討厭！”

　“哈哈，有我呢！你誰都不用怕！”

　“你又打不過他們！”

　“額”恭喜皺起眉“你這個小腦袋瓜裡都裝了些什麽呢？為我打抱不平的是你，然後怕的要死還是你！”

　“我。這不是聽不下去嗎？哪有這樣的？”

　“呵，我哥有我爸管著呢，我媽就是嘴皮子功夫，其實她人不壞，也沒你們想得那麽冷漠，她要是真不管我，我不早就餓死了，再說了，武老師總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說不定我媽還怕你呢！”

　“真的？”

　“嗯”恭喜笑她什麽都沒聽出的單純，也笑她來得快去得快的擔心。。

　“不過把話說出來了心裡痛快多了！”

　“呵呵”

　“對了，什麽叫總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額。。就是很厲害啊！”

　“討厭吧你！”她察覺了她不軌背後的蛛絲馬跡“我哪裡厲害了？”

　“嘴皮子就很厲害啊！”

　“我都說了”五月蹙著眉頭，看她一臉壞笑，她才感覺到了些什麽？“你又想套路我。。”

　“呵，什麽套路？”

　“你？”

　她追著她跑，她圍著她轉，在暖床和廚房，在清晨與晝夜，在瞬間與永遠，昏昏欲睡又貪得無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