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恭喜來到恭老爺子的新家，那個老頭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上鬥地主了，熟悉的背景音樂，對方在王炸

　“誒”

　“那個，驍遠呢！”

　“別站那，進來啊”恭喜環顧著他的新家，從來都是站在樓下等，這是難得的和這個老頭獨處時光“你嫂子帶明明和遠遠去吃飯了”

　“哦！您，怎麽沒一起去？”她進了屋，也只是坐到餐廳裡的餐椅上，玩著手機等著回答，恭老爺子拿出一個青花瓷的茶杯，給她倒著茶

　“我得等著你啊！”恭喜看了一眼那個老頭“嘗嘗，怎麽樣？”他的手雖然帶著名貴的扳指，但她看到的卻是滿手滄桑“從你哥那，我就帶了這個茶葉，隻招待貴賓的”

　貴賓？這樣的稱謂，陌生又尊貴

　“怎麽樣？”

　“嗯！那個，明明，沒事了吧？”

　“還跟你哥耍脾氣呢？”

　“那個男孩子真的轉學了？”

　“能不轉嗎？明明挺好解決的一件小事，讓他弄的全學校人盡皆知”

　“對您可能是小事。。”

　恭老爺子看著那個一臉不屑的女孩子，老謀深算的人不會不懂這裡面的意思，拿起茶杯，輕輕喝上一口，如有雷同的小事，他從來都是旁觀者

　“你吃飯了嗎？”老頭問道“我定外賣”

　“保姆呢？”

　“這個點就別麻煩人家了…”

　“那我定吧，您想吃什麽？”

　“隨你，你吃什麽我就吃什麽？”

　對於一個三十一歲的女人來說，父愛這個東西已經變得不那麽渴求了，需要的時候得不到，不需要的時候，給的都像是討好

　“嗯”

　等餐的時間，老頭給她續了杯茶，他接連輸了好幾把，恭喜看房間的格局，額，果然是老年人的房間。

　“您好，您點的餐”

　“謝謝”

　恭喜回過頭，那個老頭已經去洗手了，她偷偷在笑，真的是人越老越像小孩子了！

　“東坡肉，哈哈，我喜歡！燒春筍我也喜歡”

　恭喜來到衛生間，卻剛進門就笑了

　“誒，這是什麽？”恭老爺子指著那碗面

　“擔擔面”

　“這…”

　“您吃米飯炒菜吧！”

　“哦，坐坐”她別扭地來到那個老頭身邊，拿起一雙筷子，猶豫了一下，先給了他“我自己來就行”

　“嗯”

　恭喜剛要吃，直覺告訴自己，眼前有一個人在眼巴巴地看著自己

　“怎麽不吃？不合胃口？”

　“沒有，挺好！挺好！”

　“那吃啊！”恭喜挑著面，等待他先動筷子

　“你那個，好吃嗎？”恭老爺子的話讓她怔了一下

　“想吃？”“要不？嘗嘗？”

　“好啊！我去拿碗”老頭頓時眉開眼笑起來，沒等他吩咐保姆，恭喜搶先站起身

　“我去吧，在哪？”

　“哦，左手邊第一個櫃子裡”保姆回答道

　“喏”

　“我怎麽看都覺得你那個好吃，叫什麽來著？”

　“擔擔面”

　“那我不客氣了”

　“嗯”

　老頭從她的碗裡挑了一筷子，臨吃前還不好意思地笑著

　“嗯，不錯，叫什麽來著”

　“擔擔面”

　“這也沒雞蛋啊？不過好吃”恭喜索性將整碗面都推到他的跟前

　“好吃，您吃吧！”

　“別啊，我就嘗嘗，你吃你吃！”

　“我吃什麽都一樣！”搶過他的米飯，恭喜率先吃了一大口“吃啊！”

　“誒”

　恭老爺子也學她狼吞虎咽著顧不上其他，恭喜知道，那個老頭紅了眼睛，夾起一塊肉，放在他的碗裡，老頭才停了下來

　“吃慢點，您不怕燙啊！”

　“啊”老頭拭去眼角的淚痕，尷尬地說著確實有點燙，這樣的孩子氣和偽裝，自己像足了他，所以他所有的內疚和虧欠，自己早已經洞穿！兩個人穿著一樣的黑，安靜又認真趴在紅木餐桌上吃著外賣，那種尷尬，屏蔽了油鹽醬醋的味道。

　“媽媽”遠遠高興地跑過來

　“嫂子”恭喜站起身

　“誒，吃飯呐，趕緊吃”

　“小姑”自從那件早戀事件過去之後，明明一副鬱鬱寡歡的樣子

　“嗯”

　“誒，爸，您吃什麽呢？”嫂子發現不對勁，笑著來到恭老爺子跟前

　“這不是擔擔面嗎？”明明一眼就看了出來

　“對，對，就是擔擔面，特別好吃！”

　“爸，您不是不喜歡吃麵的嗎？還有幹嘛不讓阿姨做啊？”

　“我不愛吃你們做的那種面，但這個不一樣，這個好吃”

　“呵呵，這就是一個地方小吃，外面十塊錢一碗”

　“我管他多少錢呢？好吃就行”那個老頭還是那麽任性，恭喜偷笑

　“媽媽，我可不可以再在姥爺這裡住一晚？這裡距離幼兒園這麽近，好不好？”

　“驍遠。。。”

　“是啊恭喜，爸就是為了接送遠遠方便，才買的這裡的房子，你讓遠遠在跟爸住一宿”

　恭喜看了一眼那個老頭的用苦良心

　“誒，我這也是為了遠遠上小學考慮，以後上了小學，起得就更早了，你看這，這眼跟前就是一個小學，多近，遠遠還能多睡會。。。”

　“恭喜，爸打聽了好幾個老朋友，說這裡小學好，這才買的這房，說您偏心您還不承認。明明可是您親孫女，上學那會都沒見您這麽操心過”嫂子賣乖地玩笑道

　“遠遠跟明明不一樣，要是恭喜跟你似的，啊，天天有人伺候，飯都不用做，每天就是打打牌，旅旅遊，我也不會管的”

　“恭喜，你聽出來了吧！爸是心疼你了”

　她尷尬地笑了一下，都說女兒是爸爸前世的情人，還有人說每個男人都應該有和女兒，可是自己和他呢？呆在這自己卻像個外姓人，不能像嫂子一樣開玩笑，不能像明明可以把脾氣掛在臉上，更得不到驍遠那樣的疼愛與大費周章

　“好不好嘛？媽媽？”

　“你在這都幹嘛？不會天天教你姥爺鬥地主吧？”

　“沒有，姥爺白天教我下象棋，去淘氣城堡，還帶我去攀岩呢！”

　“你哥專門給爸找了個司機，那天還念叨呢，老胳膊老腿兒的，還做這種危險的運動”

　“誒，我這個年齡換成工人階層，我還沒退休呢！”

　“呵呵，是！您說得對！”

　“您兒子說得對，那種運動，您就看看吧！”恭喜故作平淡地擔憂道，恭老爺子連連答應

　“讓遠遠住一晚，昨天跟樓下的小朋友都說好了，今天在一起玩的”老頭也幫忙說話，恭喜不好拒絕，只是說著聽話那樣的話。

　“好耶”

　其樂融融的畫面，恭喜仿佛置身於輕飄飄的世界，沒有重心的一直在飛，這樣的幸福如此虛擬和不可思議，出於自我保護，她都不敢讓自己逗留和沉溺

　“媽媽，您去看看我的房間吧！”驍遠拉著她的手，來到屬於他的那個天地“你看，復仇者聯盟的手辦，還有這個，姥爺昨天去圖書館買的”

　為了他的超人夢想，那個老頭索性就把他的房間變成了漫威主題房，迫切追求效果，反而顯得那個人有點可愛，拿起那個漫威手辦，她回頭看著他

　“給他買這個也太奢侈了吧？”

　“沒多少錢，沒多少錢”

　摸著驍遠的臉蛋，除了舍不得，更多的卻是羨慕，他得到了自己從沒有得到過的溺愛，浮誇又匆忙，沉重又平庸！

　人總是在得到幸福之後才想著曾經的虧欠，總幻想著比完美再完美一點，可是這個歷經千山萬水的老頭，居然還像那個十歲的小朋友那樣的幼稚，不適時宜追求著人生的圓滿。。

　“明明！”恭喜來到明明的身邊，她在寫作業，時間很快，這個小女孩臉上居然有了幾分當初自己倔強的模樣

　“小姑”

　“寫作業呢！”

　“嗯”她把香煙和打火機放到桌子上，明明一眼就發現了那個精致打火機

　“還挺好看！”拿起那個禮物，明明壞笑著問道“老師送的？”這樣的直白和率真，恭喜隻好拿了回來，然後摸著她的頭髮，不回答不否認。

　“恭喜來了…”恭成闖了進來，明明見到他，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悶頭寫作業

　“嗯”

　“什麽時候來的？”對於親子關系，恭喜和恭成都是那個匱乏者，因為從沒領教，所以不懂表達，他看著明明，這個場面，她習以為常

　“明明，寫完了嗎？”

　“沒有”

　“那趕緊寫，一會兒我帶你逛街去！”

　“要是想教育我你就省省吧！”

　“你怎麽跟姑姑說話呢明明？”恭喜不領情，隻送來一個不屑的眼神

　“教育你？為什麽？”恭喜反問著恭成“是之前交朋友的事嗎？都過了這麽多天了，你一個堂堂的恭總還沒搞定呢？”

　“呵呵”明明偷笑，恭成有苦說不出

　“多大點事，不至於，明明，交朋友這件事呢，小姑和他們想的不一樣”

　“真的？”

　“恭喜你說什麽呢？”

　“當然，你看，明明你呢，首先長得漂亮對吧！”恭喜托起她的下巴邪惡欣賞“而且你們現在的年齡，正是這個階段，我覺得這很正常，不用大驚小怪，更不用弄得沒法收場”這話她在說給恭成聽“相反，這代表明明你真的開始要長大了，不是壞事”

　“小姑，你搞什麽名堂呢？”

　“你連我都不信啦？要知道，早戀這件事跟我喜歡武老師這件事，實質都是差不多的”

　“恭喜，你能不能別在明明面前說這些！”

　“你看不出來嗎？明明不是小孩子了，你覺得見不得光的那些，實際上人家比你懂得還要多，對吧，明明？”

　“就是”

　“趕緊寫，寫完我倆帶你吃飯”明明洞察到了她說的你倆，便痛快地答應了“那我出去等你”

　“嗯”

　恭喜才剛出門，恭成就緊隨而來，他皺著眉頭，拽著她的胳膊來到老頭的房間，一進門，便是撲鼻的檀香味道，書桌上的筆墨紙硯是他的喜歡還是陳涉道具？

　“你剛胡說八道些什麽呢？”

　“您好歹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什麽沒見過，明明多大點事，讓你弄得滿城風雨的，她還要不要上學啊？”

　“你別胡說行嗎？還有，我，我這不是著急嗎？”

　“著急就能恐嚇別人啊？嚇得人家轉學，本來息事寧人挺好！”

　“哎呀，行行行，你就別添亂了，實在不行，明明也轉學，不就行了嘛？”

　“這是轉學就能解決的嗎？明明順不過來這個勁，同學也笑話她，就算耳邊聽不見了，對你的抱怨，只能越來越重”

　“這…”

　“哥”恭喜放低了音量“咱們都是從那時候過來的，我知道，你作為一個男人，一個爸爸，不想明明受到傷害，除了過分的保護欲之外，你還會舍不得。。”恭成聽到這叼緊香煙不爭辯“咱們倆啊，一個是太像他們，一個是太想證明自己不像他們。。我一會帶她出去逛逛，晚上給你送回來”

　“去哪？”

　“你一個大老爺們，哪這麽多事兒？”

　“小姑，我寫完了”

　“晚上給你送哪？”

　“還送這吧！她要是還生氣，就算回家我也得讓司機給送爸這來！”

　“嗯，看來老頭買房買對了”

　扔下這樣一句不緊不慢的話，恭喜起身離開，驍遠已經六歲了，困惑，矛盾，說到底，自己擁有了一個成熟的軀殼，裡面卻住了一個六歲的媽媽，不知道別人的媽媽什麽樣子，也不知道自己該怎樣扮好這個角色？明明的側臉時時看著車外，不屑五月總抱的粉色，像五月那樣美麗的女孩子和靈魂，大概是每個女生都想擁有的一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