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主任”晚餐結束，武建國夫婦和陸主任夫婦結伴在通往門口的走廊“我們五月平時可沒少麻煩您，一直都想帶著她去家裡拜訪您的，這不，那丫頭不好意思”

　“是啊，五月這孩子太害羞，弄得我們倒是有點皇上不急太監急了”

　“哈哈，沒麻煩，五月真是個不錯的孩子，我們園裡很多小朋友都喜歡她，我侄子也是，常常把她掛在嘴邊”

　“沒錯，我也經常聽她說起五月，跟她們那的老師也合得來”陸主任的愛人也應聲道

　“哈哈，我就說，咱們月月是做幼師的料”媽媽得意的說著“當初他啊，非要五月去學和建築相關的專業，是月月，非要選擇當幼師的”

　“我這不是也沒拗得過你們母女倆嗎？”

　“哈哈，這個您得向嫂子學習，有先見之明”

　“五月是幼師的料，一年的時間就從保育員到了配班，這配班了兩年，今年開學，園裡的意思是直接讓她帶班”

　“啊，這個...”

　“怎麽了？”幾個人停在飯店門口，武建國猶豫的欲言又止

　“陸主任，沒拿您當外人，我就跟您直說了”

　“說吧，咱們這麽多年的老朋友了，我也沒拿您和五月當外人”

　“啊，聽說，今年，五月被學生家長打了？”

　“哦，這事啊。。”陸主任遺憾地回應著“本來呢，我是打算給你們打電話跟你們解釋一下的，但五月那孩子，一個勁的求我，叫我不要告訴你們，怕你們擔心難過！”陸主任觀察著武建國夫婦倆的反應“但是呢，事情處理得還算公正，那個孩子咱們園直接勸退了，就是讓咱們家五月受委屈了”

　“是啊！我也是前段時間才聽說了這件事，心裡難過了好久，月月那孩子，就是太懂事了”媽媽至今想起來都心疼不已

　“所以，您說的那個帶班，我想能不能在放放？”

　“嗯？您的意思？”

　“我啊！嗨！說白了，是不想五月那麽辛苦，帶班雖然是掙得多了點，但身上的擔子也不小，現在家家都拿孩子當寶貝，您說，在幼兒園又不是在家，一對一，二對一的看著，哪能沒點磕磕碰碰啊？”

　“是啊，在家磕磕碰碰也在所難免，更何況幼兒園孩子多，老師又少，哪能面面俱到啊？”

　“啊，能理解，那，這事，您和五月說過嗎？”

　“是啊，剛放假那會我會聽陸燕說呢，園裡已經決定，拿五月當重點扶持對象，還打算讓她當預備黨員呢？”

　“沒有，這孩子的夢想就是做幼師，那您說，這配班和帶班都是幼師，做哪個不是做啊？再說了，我還想著五月找個合適的人，將來能接我的班呢。。”

　“哦，行，我知道了，那就按照您的意思，我呢，跟園長說說，就暫時還讓五月跟著孫老師，做配班”

　“唉，行！那敢情好了！跟孫老師，倆個人配合久了，也有默契”

　“嗯，行，那就這樣”

　“那什麽，你們怎麽回去？”武建國問道

　“這不，我開車來的”陸主任指著不遠處的車

　“哦，說到這，還得謝謝您呢。。”五月媽媽突然想起了什麽“把車借給五月，那段時間真是，家裡事太多。。”

　“嗯？什麽車借給五月？”

　媽媽看陸主任的表情，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樣子

　“額，就是五一放假之後，我大姐生病了，我們打算讓五月去遠郊奶奶家湊合幾天，不是您借給五月車的嗎，圖個方便？”

　“啊？”

　“都這麽久了，可能忘了”陸主任驚慌的樣子，她愛人很快給她圓了慌

　可是回到家的五月媽媽，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不是陸主任的，會是誰的呢？有為什麽要騙人呢？五月一早就踏上了去往青海的路程，這個時間，朋友圈還停在僅三天可見的設置裡

　“不行，我得打電話問問..”

　“哎呀！這麽晚了，月月肯定休息了！”

　“休息也可以接電話的呀！我得弄明白，好好的為什麽要騙人呢？再說了，月月又不開車，有什麽累不累的啊？”

　“你就不能明天在打嗎？已經十一點了，月月就算不睡，和她一起的朋友肯定也睡了”

　說起和她同行的朋友，媽媽更是心慌的厲害

　“不行，我可沒你這麽心大”媽媽一意孤行，爸爸隻好把手機搶了過來

　“也許是你記錯了呢？”

　“我怎麽會記錯呢？我聽得清清楚楚，那天我還說，有時間要好好謝謝陸主任呢！”

　“大姐發生了這麽大的事，你頭腦不清楚聽錯，記錯都是有可能的啊？”武建國放下水杯，將手機鎖了屏

　“我頭腦不清楚？我會記錯，聽錯？武建國，月月總說我更年期，我是不是你應該很清楚吧？”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月月是咱們的女兒，什麽時候撒過慌對吧？都是好孩子，而且那樣的情況，聽錯也是有可能的啊！”

　“對，月月從不撒謊，你呢，你也從不撒謊的，可是你看你，你都幹了什麽？”

　“這，好好的，怎麽扯我身上了？”

　“武建國，我不想和你吵，在你身上，我已經意識到了，自己這麽多年活的有多傻，我就是太相信你了，認為你不會做出那樣的事，但我沒想到，三年。。”媽媽說到這裡就哭了起來“我現在什麽都不相信，只相信真相，只相信事實！”

　武建國不說話，隻悶著頭吸煙，她再也不說去陽台吸煙的話，再也不說什麽關於度假的計劃，信任一旦崩塌，忙與不忙都不對，回不回家都是錯，就連手機武建國時時刻刻提醒著自己，在外面就算上廁所都要帶手機，以防萬一錯失她的電話，回到家去哪裡都不能拿手機，以免讓她多心。

　媽媽沒有繼續撥打五月的電話，她一面痛恨著軟弱的自己，一面又氣急敗壞的想要尋求真相，這樣的自己，陌生，讓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她來到五月的房間尋求內心的寧靜，這半年來發生的事太多了，先是大姐夫做手術，緊跟著五月爺爺住院，大姐現在還不能自理，接二連三的意外，都是這個男人在陪自己度過一個又一個難關，出錢出力，看不出一絲蛛絲馬跡。又是一個黑暗的夜，那個女人又一次哭了整個晚上，不能輕言的委屈和妥協，折磨著她拖累著她，隨意翻著女兒沒看完的書，裡面有句被五月圈點的話說的可真好

　“僅一夜之間，我的心判若兩人，他自人山人海中來，原來隻為給我一場空歡喜”

　小姑娘家家的看這種書幹嘛？黑色的書皮，濃烈的字體，她在上面寫道

　“歡喜會落空，喜歡不會”

　“這孩子，寫的什麽跟什麽？”媽媽喃喃自語道“難不成？真的戀愛了？”媽媽繼續搜尋著書本裡的筆跡

　“看見，柴靜的”

　“我們的社會為什麽不接受同性戀？”

　“因為我們的文化裡，把生育當目的，把無知當純潔，把愚昧當德行，把偏見當原則”

　“看見愛情，應該是一個靈魂對另一個靈魂的態度，而不是一個器官對另一個器官的反應”

　“這是？”一張消費成功的小票，上面有她的筆跡“18999？”

　媽媽終於沉不住氣了“這孩子，買的什麽，花這麽多錢？難不成是那枚戒指？不對，是七月六號號下午消費的，是月月的卡，沒錯”

　已經凌晨兩點，那一夜媽媽徹夜難眠，武建國不到六點就離開，走前沒說一句話，看五月的朋友圈，已經到了陝西榆林

　“唉您好！”媽媽來到五月消費的那個商場服務台，她知道，五月不是花錢大手大腳的孩子

　“您好，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嗎？”

　“哦，麻煩您，幫我看下，這個是在您這裡消費的嗎？”

　“哦，是的”

　“那您能幫我查查，買的什麽嗎？”

　“這個。。”服務台人員猶豫了一下，與身邊的工作人員交頭接耳著“那個，抱歉，我們沒有這個權限”

　“哦，這樣啊”媽媽仍舊不死心“這上面有時間的，你們按照日子，對下金額，應該可以的吧？”

　“對不起，我們真的沒有權限，您要是方便，可以留個聯系方式，我跟我們主管溝通一下，看他能不能查到？”

　“哦，那，那行吧！”留好電話，媽媽失望離開“不能查就是不能查，幹嘛還讓人留一絲希望，真是的”她輕聲呢喃，來都來了，乾脆轉轉吧！正好散散心，五月這孩子，電話也打不通，真應該多問問，到底跟誰去的？哎呀，最近心思都撲在了武建國身上，忽略了孩子，都怪他，還有我爸，一個勁的說讓我給孩子空間，給孩子信任，我就是因為太信任了，所以才。。。

　“阿姨？”一個微胖的女孩出現在她的面前，有點眼熟，她竟一時想不起來“不記得我了？”

　“哦，那個張薇薇”

　“對啊，薇薇！”張薇薇是五月小學和初中的同學“以前還老去您家蹭飯呢！”

　“哈哈，記得記得，就愛吃麵條”

　“對啊，想不到這麽多年，您都沒變樣，還這麽年輕”

　“哎呦不行了，老了，月月老說我都更年期了”

　“怎麽會？那時候我們同學裡面，您可是我們班公認的最漂亮媽媽”

　“你這孩子，嘴還那麽甜”

　“對了阿姨，上次答應送五月的贈品到了，我還想哪天約她一起吃個飯呢？看看我們家孩子能不能去她們那上學，順帶把贈品給她”

　“你都有孩子啦？”

　“是啊”

　“都能上幼兒園了，孩子三歲了？”

　“哦，沒有沒有，兩歲”張薇薇解釋著“這不是現在都得提前打算嗎？而且我媽說，現在幼兒園最好有個熟人什麽的，要不怕孩子受委屈”她的欲言又止，媽媽都看在眼裡，愈演愈烈的社會事件，幼師這個行業也變得敏感又脆弱

　“哦，其實老師對孩子都還是不錯的！”

　“阿姨不怕您笑話，五月那時候選擇當幼師的時候，我倆就開玩笑，等我有了孩子，五月去哪當老師我就讓孩子從哪裡上學，五月的夢想就是幼師，再加上月月跟我這麽多年的關系，孩子交給她，我也放心！”

　媽媽越聽越覺得心裡不舒服，就是因為有這樣的家長，才讓現在這行業變得魚目混雜，潛規則，托關系，讓人人心惶惶，戾氣這麽重，還有，我的孩子還沒有做媽媽，卻為你們的孩子做足了媽媽該做的事，交給月月，是不是有事你就能理所當然的指責了？

　“那個？阿姨，贈品。。”

　“哦，這個不合適吧”

　“哦，阿姨您別誤會，這是上次月月買按摩椅的時候送的，因為斷貨了，所以就沒當時兌現”

　“按摩椅？”

　“對啊，不是送您的生日禮物嗎？”

　“生日禮物？”自己的生日是春天，什麽時候變成夏天了？張薇薇很快也發現了不對勁

　“額，好像是我記錯了，這話不是五月說的。。”

　“哦，那個，什麽按摩椅？”

　“額。。”

　“哦，我沒別的意思，月月是買了一個按摩椅，但她騙我說是網上買的，沒多少錢，這孩子，肯定是怕我說她亂花錢”

　“哦，這樣啊”

　“我一直說退了，這麽大，家裡放不下，太礙事了，再說了，我也不會用”

　“別啊阿姨，那東西是內部價，不退不換的”張薇薇緊張解釋著“您要是不會，我就教教您，反正這會人少，您看行嗎？”

　“額，那，行吧”

　“就是這個阿姨。。”張薇薇拉著五月媽媽的胳膊，來到那個標著37998元的按摩椅前，媽媽頓時慌了神色“您坐這，我。。。”

　“這個這麽貴嗎？”

　“啊，這個，對啊！”張薇薇怕影響業績，但又很快解釋著“但是我給月月打了一個五折，18999，我特意跟我們主管申請的，要不是和月月這麽多年的朋友，是沒有這個價的，就連我自己買，也就是這個折扣了。。。”

　張薇薇滔滔不絕的解釋著，可是媽媽卻一句話都沒聽進去，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自己一心想要求證事實，想不到，用這樣的方式料中自己的亂想，那一瞬間還是這麽的慘烈，五月，你到底怎麽回事？

　“阿姨？”

　“嗯？”

　“您看行嗎？我們賣一個不容易，而且內部價是真的不能退換的。。”

　“哦，沒事”媽媽恍惚的答應了她的乞求

　“那贈品。。”

　“給我吧”

　抱著那個浴足盆，五月媽媽出了商場就止不住的哽咽起來，這麽貴的東西她送給了誰？什麽樣的人值得她花這麽多錢？那件一千多塊的裙子，自己心疼了那孩子多久？到現在不到正式場合，自己都舍不得穿，雖然這不算什麽，比這個再昂貴的衣服也很多，就是想到五月起早貪黑，受了多少委屈，才掙那麽一點錢，花她小半個月的工資，隻為給自己買個禮物，想到這她就心疼。。。可是如今，有人讓她花了這麽多錢，還仗著給自己買生日禮物，不對，月月不是被騙了？能用得到按摩椅的，不會是上歲數的人吧？媽媽急忙擦掉眼淚，顫抖著撥通五月的電話。

　“喂媽媽”

　“月月，你到哪裡了”

　“媽媽，我們剛到您就打電話來了！”聽聲音，歡快安好，能聽得見風掠過耳畔的聲音“真的好美，媽媽，有時間您也要來看看。。”

　“月月，月月？”

　“媽媽。我先不跟您說了，都等著我呢！”

　還來不及媽媽追問，五月就掛斷了電話，聽到熟悉幸福的音色抱著平安，媽媽心裡稍微踏實了點，她想和武建國說一說，但出於自尊，她又將手機鎖了屏；想和李黎念叨念叨，可是見到大姐那一家手忙腳亂又落魄的樣子，她隻好話到嘴邊又吞回了肚裡；生活總是一波三折，唯獨自己太悠閑看到的全是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