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遷西後來把紐扣掖進了衣領裡， 就貼在喉嚨下面，考試的過程裡都時不時伸手摸一下。

　他還從沒乾過這種事情， 自己想想也挺傻氣的，但宗城居然願意跟他一起傻，感覺就很不一樣，心裡像是被什麽給撓了一下，幾乎是嘴角牽著考完了試。

　鈴聲響了起來，一群人呼啦啦地湧回了班上，早過了放學的點了。

　王肖一頭栽課桌上抱怨：“趕緊高考吧， 我他媽快受不了這天天考試的日子了！”

　“快了， 看看倒計時，你沒幾天好煎熬的了。”薑皓在整理課桌，一邊回他話。

　林遷西晃著筆，在座位上翻著題冊找試卷上相似的題型， 又忍不住想悄悄估個分， 一眼瞄到宗城從後門外面進來了， 就蓋上不看了。

　宗城放下書就問他：“護身符有用嗎？”

　林遷西笑：“有用啊，至少沒緊張。”

　“那還好，沒白帶。”宗城坐下來。

　林遷西瞄瞄前面幾個人， 悄悄從衣領裡把紐扣解了下來，繞著繩子收進口袋裡，小聲說：“護身符不能一直戴，下次有需要的時候再戴。”

　宗城手從腰上扯了一下， 把自己扣在褲腰扣上的那顆也拿了下來， 揣進褲兜：“什麽時候需要？”

　“重要的時候。”林遷西自然而然說。

　宗城看他一眼，扯了下嘴角，一個紐扣， 弄得這麽特別，像成了他們倆的秘密。

　章曉江正在講台那兒說話，聲音還是蚊子哼似的：“班主任讓通知大家，明天放一天月假，成績會盡快通知大家，對比聯考退步的都要寫檢討……”

　“臥槽！”王肖在嚷。

　班上已經炸了。

　林遷西估分的心思又蠢蠢欲動了，皺著眉，在座位上晃一下身體，尋思自己到底有沒有能進目標。

　薛盛從前面回頭，叫宗城：“城爺，考完想輕松一下，今天約你弟殺幾局沒事兒吧？”

　宗城說：“別太晚就行。”

　“那肯定，你弟那麽乖，到點就回家了。”薛盛收拾東西準備跑了。

　宗城把書包拖出來，腳在桌子下面踢一下林遷西。

　“？”林遷西回神，轉頭看他。

　“說好的事兒你忘了？”他低低說。

　林遷西想起來了，說好了考完了他們要一起去浪的，說話要算話，拎拎神，動手收拾書包：“沒忘，走。”

　王肖回頭喊：“西哥，好久沒聚了，今晚一起聚餐啊！”

　“不聚。”林遷西書包往肩上一甩，跟在宗城後面就出教室了。

　“臥槽，他倆現在是瞧不見其他人了嗎……”王肖嘀咕。

　“啪嗒”一聲響，街邊一家小小的台球廳裡亮著半昏半明的燈光。

　林遷西從球桌邊站直了，看旁邊：“哎。”

　宗城握著杆，朝他看過來：“嗯？”

　“接下來怎麽浪啊？”他問。

　也沒去楊銳那兒，他們忽然想殺一局，就順路來了，已經在這兒打了快兩個小時的球。

　打到現在，舒服了，只要林遷西不去想那個十五名的目標。

　“你自己想。”宗城繞著球桌走兩步：“想怎麽樣都可以，就是別再想考試分了。”

　林遷西有時候覺得自己隨便一點兒想法都被他摸得透透的了，好笑地說：“你這麽說，我就像是個要為所欲為的禽獸。”

　宗城手上擦著球杆，看他：“你想怎麽為所欲為？”

　“……”林遷西盯住他眼睛，燈光本來就不夠亮，照得他眼窩很深，現在忽然就覺得他看過來的目光更深了，這又低又淡的一句，陡然間就充滿了曖昧。

　林遷西手指扯一下衣領，覺得周圍有了明顯能感受到的熱度，大概是夏天到了的緣故，球杆放了下來，伸手去拿放在一邊的書包，勾起嘴角，一股流裡流氣的勁頭：“不想打了，打不下去了。”

　還打個屁的球，誰被他這眼神盯著還有心思打球啊。

　宗城跟著放下球杆，拿了書包，低低說：“那去我那兒。”

　隨便去哪兒，林遷西心不在焉，出了門都盯著他身影，完全跟著他走。

　“哎！”老遠的，傳來突突的摩托聲，混著王肖不太清楚的說話聲：“是這兒吧？可惜西哥城爺不來！”

　宗城回頭一把抓了林遷西的手腕：“快點兒。”

　林遷西說了不聚，就不想被碰上，被他拽了一下就反應過來，立即跟著小跑出去，拐進個巷子裡就往老樓方向衝。

　很快回到了老樓。

　天黑透了，屋門打開，掀亮燈，湯姆在蹦蹦跳跳往他們跟前撲。

　林遷西進了門，扔下書包，隨便往小桌那兒一癱：“操，這是命運不給我浪啊，還是學習得了。”

　他說著就要爬起來，伸手去夠書包。

　宗城搶先一步拿開了他的書包：“說好了今天不刷題。”

　是不想他弦繃得太緊，已經壓力夠大的了。

　林遷西沒夠到書包，往小桌上一靠，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掀著他做過的題冊，點點頭：“行吧。”

　宗城把那本題冊也拿開了，坐下來，放了筆記本電腦在他面前，按了開機：“給你找個電影看。”

　“什麽電影啊？”林遷西故意說：“我只看小電影，有沒有？”

　“沒有。”宗城一隻手摁在他後腦杓：“嘴這麽騷，乾脆自己去演。”

　“操……”林遷西去撈他的手，抓到了，拉下來：“我跟你演。”

　宗城盯著他，眼神就像隨時都要開始治他。

　林遷西說完就挑了下眉，被他眼神一看，心裡就突了一下，就像之前在台球廳裡的感覺，忽然看了看周圍，才想起來，薛盛說過叫顧陽去打遊戲了，難怪屋子裡就一個湯姆在蹦躂。

　“就我們倆？”他看著宗城，抓著他的手還沒放。

　“嗯。”宗城也看著他，聲音莫名地低了：“你才發現？”

　手機冷不丁響起來，就一聲，緊跟著又是一聲。

　林遷西猝不及防被聲音驚了下，回神了似的，嘴裡低低罵一句，松開他手，趕緊去摸手機。

　還有一聲響是宗城的手機，兩聲幾乎是同時冒出來的。

　林遷西打開的時候看到抬頭是【高三八班群發】，就馬上臉色認真起來，手指點著打開，還真是章曉江群發的班級消息。

　老師們太趕了，考完一門就批改一門，一直到現在，成績都已經全出來了。

　“這可不是我要想成績的了啊，他們發過來了，我總得看了吧。”他晃一下手機說。

　話說得很輕松，低頭去看的時候已經開始緊張了，林遷西閉緊嘴，手指點開圖片格式的成績表，加載了幾秒，一點點地劃，一門一門的分數，後面是排名，一眼看到個排名“26”，他心裡就“咯噔”了一聲。

　“媽的……”他“啪”一聲把手機拋在桌上，屈起兩條腿，胳膊架在膝上，胸口開始慢慢用力地起伏。

　宗城拿著自己的手機，抬頭看過來：“怎麽？”

　林遷西咬了咬牙，扯一下嘴角，沒笑出來：“我他媽要寫檢討了，比起聯考還退步了。”

　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也做好了心理準備，真看到這個成績還是很難受，怎麽拚過了田徑的坎，台球的坎，到了最關鍵的時候，依然又攔了一道。

　刷了這麽多題，還是不行嗎？

　現在不行，萬一高考更不行，要怎麽辦？

　不能想不行，這兩個字冒出來，就覺得胸口堵得很，林遷西捏住手心。

　宗城拿了他的手機，趁著還沒熄屏，劃開看了看，忽然問：“你知道這次單科也有排名嗎？”

　“是嗎？”林遷西目光飄在一邊。

　“你語文單科排名26。”宗城說：“我看你分數明明達標了，其他都看清楚了嗎？”

　林遷西一愣，一把奪過手機，重新劃著看，電子版的表格肯定沒有紙質的清楚，一不小心就會看偏，他一直劃到最右邊，看到了總分排名：14。

　“十四？”他抬起頭，有點兒懵：“我操？我十四！”

　宗城好笑地說：“傻子十四。”

　林遷西幾乎一下竄了起來，驚得旁邊的湯姆都“汪”地叫了一聲，他已經直接衝去了陽台上。

　宗城跟過去，就看他兩手抓著欄杆，往外探出臉，大吼了出去：“太牛逼了西哥！十四名了！！！你就是最吊的！！！”

　整棟老樓上下都回蕩著他的吼聲，不知道哪家還“呼啦”一聲拉開了一下窗戶，好像在找聲音來源。

　宗城由著他喊，嘴角揚了一下：“再激動也別跳樓。”

　林遷西回過頭，胸口還在劇烈起伏，這次是高興的，就連熬夜泛青的下眼圈都帶了光彩，走到門邊，勾著嘴角喚：“指導員，來慶祝一下。”

　宗城問：“怎麽慶祝？”

　林遷西對著他臉說：“我從以前就有個想法。”

　“什麽想法？”

　他笑深了：“我拿了全國冠軍，又進了前十五，是不是很牛逼？”

　“嗯，”宗城問：“到底什麽想法？”

　林遷西指指自己鼻子：“我這麽牛逼，你不得叫我一聲爸爸？”

　“……”宗城斷眉一揚：“你說什麽？”

　“我想讓你叫我爸爸！”林遷西拽一下他衣領：“你不是說我想怎麽浪怎麽浪嗎？連聲爸爸都不肯叫？”

　宗城盯著他：“你再說一遍。”

　“操，小氣。”林遷西故意推他一把，往屋裡走。

　身後兩聲腳步響，緊跟著他胳膊忽然被抓住了，一回頭，宗城抓著他胳膊拽了回去：“哪兒來的這些想法？”

　“不行嗎？”林遷西空著的胳膊去勾他脖子，拿腿頂他小腹：“叫不叫？”

　宗城讓開了，忽然貼過來，一把箍住他腰，踢開了房間門，就把他推了進去。

　“……”林遷西一句粗口都沒說出來，只聽見房門一聲合上的聲響，人已經被壓在了門背後。

　宗城低下頭，低聲說：“換個慶祝方式。”下一秒，就直接堵住了他嘴。

　林遷西嘴唇被撬開，舌尖就被纏上了，他來勢洶洶地根本不給一點兒反應機會。林遷西反手抱住他脖子，狠狠地纏回去，他卻又忽然放輕了，在自己嘴唇上一下一下地描摹。

　口鼻間的呼吸一下就粗重了，一個呼，一個吸，林遷西頭皮發麻，伸手“呲啦”一下就拉開了他的外套。

　腰上一緊，宗城箍住了他，往後退，幾步就到了床邊上，一下把他按了上去。

　房裡沒開燈，很暗，林遷西背壓著床，床很小，人擠在一起，聽見抽屜拉開的聲響，宗城在裡面摸著什麽，他猜又是生日禮物，心裡就開始不自覺地跳快了，陡然身上衣服被一掀。

　熟悉的感覺又出來了，他太陽穴都突突地跳，手在床邊撐著，渾身快繃成一根扯緊的弦，耳邊都要轟轟作響，冷不丁反應了過來，一翻身，壓了過去，喘著氣，緊著聲音：“說過的話別忘了，我要在上面。”

　宗城被壓著仰躺，手臂還箍在他身後，聲音很沉：“嗯，沒忘，爸爸讓你在上面。”

　“你他媽也很嘴騷！”林遷西拽住他衣領，去抓他的腿，明顯感覺到他稍稍坐起時繃緊的腰側，就貼著自己的腿邊。

　腰上多了兩隻手，宗城的手。

　然後他突然被用力地一按，一托。

　林遷西人往後仰，手一撐，頓時悶哼一聲，腦子都要“嗡”的一聲炸開了：“操！不對！你他媽……”

　宗城一把箍緊了，聲音沉得往下墜，依稀帶了點兒笑：“我他媽怎麽？”

　“宗城！”林遷西手臂碰到他身上，狠狠抓了一把，都想揍他一拳，下一瞬，身上一麻，又一把抓住了床單。

　過了很久，外面有點兒響動，是屋門開了，輕輕幾聲腳步響，湯姆叫了兩聲，然後是顧陽自言自語的聲音：“怎麽電腦開著沒關啊……”

　林遷西正在房裡摁著宗城的肩，胸口在劇烈地起伏，死死咬著牙關，從腿到腰都繃成了線。

　“哥？”顧陽試著叫了一聲，又自言自語一句，走開了：“出去了嗎，書包不是在……”然後是他房門一聲關上的輕響。

　林遷西剛一動，又被宗城手臂緊緊抱住，彼此近的連劇烈的心跳都能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