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剛進監牢不久, 那扇門原本緊閉的門救被打開了。
賽倫神色複雜地走了進來,揮手斥退幾個侍衛,端了把椅子坐在他們面前:“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戈爾多扭頭瞥了眼亞特裡夏, 見後者一副閉眼揉眉不願多說的樣子, 乾脆開口把關於水晶頭骨和賢者的事情解釋了一遍。當然, 剔除了尤利安的部分。
戈爾多是光暗雙修, 這點一直都是最高機密, 不能輕易暴露。
而僅僅是這一部分,賽倫就已經聽得有些懷疑人生。
“…真的假的?”賽倫用驚異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著面前的兩個人, “所以現在光輝之帝在導師的那什麽……靈魂之海裡?”
戈爾多點頭,亞特裡夏順便把手裡蓋了國王印信的詔令給拿了出來。賽倫讀了讀詔令上的條款, 狠狠地抽了抽眼角。
上面的字跡雖然有些潦草,但是還算清晰,明顯是老國王的字跡。如果不是因為被克勞狄教做人了, 他不可能寫下這樣的條款。
賽倫沉默了片刻, 大腦瘋狂運轉:“所以現在的情況是,教皇想借我父母的手,得到頭骨?”
“你的父親不一定打算把頭骨給獻出去。”戈爾多聳肩,“但是頭骨其實對一般人也沒多大用處,他不一定知道這一點。他只知道我們導師腦子裡有個大寶貝。”
亞特裡夏輕輕咳嗽了一聲,如果戈爾多沒看錯,亞特裡夏還朝他的方向微微翻了個白眼——
因為戈爾多現在腦子裡也有一個“寶貝”。不過是個整天只知道釣魚種菜的寶貝。
“照你這麽說, 我父親已經想要放棄了,那為什麽我母后還揪著不放,我看她的樣子也不像是在擔心我父王。”賽倫收好詔令, 若有所思地說。
戈爾多:“我想多問一句, 你父母的關系如何?”
賽倫:“……也就那樣兒吧?據說當年我父王是為了避免娶他國公主或是實權派的女公爵, 這才挑中了我母后。年輕的時候應該也是恩愛了一陣子的,不過近年來不太行。”
“……母后對於皇儲的事情過於關心,父王對此不滿。從我懂事起,他們的感情就逐漸流於表面了。”賽倫沒什麽感情地說完這幾句話,仿佛自己是在議論別人家的事情似的。
“你母后似乎是站在教皇那一邊,但是她心有余而力不足。”戈爾多笑了出來,“我猜她接下來肯定還會有動作。”
賽倫:“所以,才任由她把你們押進了這地方?”
戈爾多:“因為她接下來的行動很好猜。要麽是趁著國王還沒醒,乾脆先下手為強;要麽就是讓國王永遠醒不過來——你猜猜看吧,以你對你母親的了解,她會選擇哪一條路?”
賽倫沉默了片刻,有些悲哀地回答:“我還真猜不出來。”
不僅僅是因為他已經離開家鄉很多年,不了解親人性格的變化,更是因為據他已經了解到的信息來看,他母親為了權力和王位,也不是做不出毒殺丈夫這樣的事情來——何況這個丈夫現在已經身染重病,即使一夜暴死,似乎也沒什麽大問題。
這麽想著,賽倫露出了一個苦笑。
戈爾多把他的神情看在眼裡。他本以為賽倫會更加難過一點,但是既然賽倫還能冷靜地聽他分析情勢、做壁上觀,還能露出這麽個苦笑,那麽他也就不用太擔心。
賽倫正想把手裡的詔令遞給戈爾多,戈爾多卻揚了揚手,說道:“這個詔令你留著吧。就麻煩你去把詔令上的這些款項給收回來,然後這些錢都歸你了。無論是疏通貴族還是招兵買馬,都隨你。”
賽倫一頓,倒吸一口氣:“真的全都給我?”
詔令中所包含的財寶,在國王的私庫中也佔了很大的一部分,可以說是一筆巨大的財富。
“咱們現在是從無到有,什麽都得現折騰。”戈爾多聳肩,“而且你還可以適時把這筆錢的來源給透露出去……怎麽著都能起點作用吧。”
比如“別看國王不怎麽搭理這個最小的皇子,其實他很偏愛這個皇子的,私下裡從自己的小金庫裡給了一大筆零花錢”之類的。
“……行吧。”賽倫點了點頭,“我會好好利用這些錢的。母后那邊我一定盯得死死的。至於你們這裡——”
“我們有自保能力。”戈爾多攤了攤手,“你不用太擔心。”
賽倫看了一眼精神不濟的亞特裡夏:“真的沒問題嗎?”
真的沒問題,大不了我就開個大型AOE技能,召喚隕石雨來把整個皇宮給挪平。只是到時候你別怪我炸了你家。戈爾多這麽想著。
賽倫拿了東西,趕緊去辦事了。戈爾多則和亞特裡夏再次無聲相對。
“要不您先去睡一覺吧。”戈爾多對亞特裡夏說。
他看亞特裡夏揉自己的額頭揉到手指都紅了。看來克勞狄臨時附身確實給他造成了很大的壓力。
亞特裡夏眯著眼看了會兒他們身後的床。
戈爾多:“……”
行叭,潔癖又上來了。
其實亞特裡夏的潔癖也只是輕度的。他的潔癖總是在一些比較奇特的地方發作。比如別人穿過的衣服他不穿,別人摸過的手套必丟掉,別人睡過的枕頭必不睡……這種不知道多久沒清洗的床自然也不會躺。
其實光明魔法裡也是有清潔魔法的。但是有時候,清潔魔法並不能代表一切。這也是無論魔法多麽高超的牧師都堅持和普通人一樣洗澡的原因。
不過,話說回來,這床單看起來還算整潔,應該不至於幾月沒洗了吧?
戈爾多:“……那要不您靠我膝蓋上睡一覺?”
亞特裡夏:“……”
見對方不說話,戈爾多輕歎了一聲,把自己坐著的那張椅子給讓了出來,然後喊他站起來。
亞特裡夏:“……?”
然後他就看見戈爾多把牢獄裡僅有的三張椅子給拚在一起。
戈爾多拍了拍手:“您躺躺吧。”
亞特裡夏沉默著躺了上去。
結果三張椅子拚接起來的床實在是效果不佳,硬邦邦的,他的金色長發如瀑布般落下,垂落到了地上,因此他不得不微微揚起頭,姿勢實在難受。
戈爾多沒忍住,到底還是笑了出來。亞特裡夏瞬間臉黑了,從椅子上坐了起來。
只見戈爾多伸出了手,開始慢條斯理地解自己外袍的紐扣。
白皙的指尖劃過金色的的、鳶尾花紋樣的紐扣,柔軟的長袍不一會兒就聽話的滑落下來,白得幾乎不染一絲塵埃。他把手中的長袍翻折了幾下,疊成一個不怎麽方正的布塊,然後放在了亞特裡夏原本腦後的位置。
戈爾多:“再試試。”
亞特裡夏盯著那白色的長袍片刻,沒挑剔出什麽來,又或許是他的頭實在太痛,於是他就躺下了。
……別說,還挺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