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pha的體溫普遍比Omega高,溫別宴一鑽進來就能感受到融融的暖意將他包裹起來,混著男朋友無意中溢出的淡淡信息素,溫暖又舒服。
他男朋友真的好想一個大暖爐啊。
溫別宴心下感歎,摸摸男朋友的手,又用腳碰碰男朋友的腳,確定都是暖和的,方才滿足地把自己更往他懷裡塞了些。
仿佛感受不到對方越加僵硬的身體,恨不得能夠化身一隻小考拉掛在男朋友身上。
余惟覺得自己渾身血液都倒流得快衝上腦門了。
哪有這樣,不打一聲招呼就突襲到床上的?
“那個,宴宴,你過來做什麽啊...”
余惟小心翼翼把手從omega腰上收回,緊張地咽了一口口水,身上溫度越來越高:“叔叔也在家呢,要是被看見,我,我會被當成流氓打出去的吧?”
“就是我爸讓我來的。”溫別宴昂頭蹭蹭他的下巴尖,用另一種投機取巧的方式解釋溫爸爸的話:“他讓我過來給你送溫暖。”
余惟:“......”
他!不!相!信!
真的有爸爸能這樣把親兒子往虎口推嗎?
難道他在溫叔叔那裡就這麽值得信任?
等等...不會是故意試探他,考驗他人品定力的吧??!
這一瞬間的功夫,余惟腦子裡晃過了無數兵荒馬亂毫無邏輯的猜測,然而溫別宴全然不知。
他專心致志捧著余惟的手幫他揉揉搓搓,隨後收攏五指裹在手掌心,確保這雙手可以一直保持暖洋洋的溫度,血液暢通。
當然腳上也沒有閑著,細瘦的小腿壓在余惟腿上,勾著腳背纏住他,像株離了大樹就不能活的菟絲花。
余惟剛剛在樓下凍太久了,如果不保證血液通暢,四肢末端就很容易生凍瘡,又癢又痛,一生就會難受一整個冬天。
溫別宴從碰到他手上冰涼的溫度時就開始擔心,可是在樓下沒機會,回來之後因為他爸也在,更沒機會,只能忍著等到現在,才敢偷偷摸摸過來送上遲到的關心。
“應該沒有凍壞吧...”
他嘀咕著,捏捏男朋友的手指尖,玩鬧的心思起來,就把自己的手指擠進他指縫,十指相扣握在一起,掌心貼著掌心,一大一小,親密無間。
可惜男朋友的手還是很僵硬。
不對,是整個身體從他爬上床開始就沒有放松過。
房間太暗,溫別宴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豎起耳朵仔細聽,發現余惟的呼吸變得又輕又慢,極力忍耐著,仿佛恨不得可以乾脆不呼吸,憋死自己算了。
溫別宴覺得疑惑。
“哥?”他低低叫了他一聲,尾音上揚,少年的嗓音清脆又柔軟。
扣在一起的手忽然被重重捏了一下。
“怎麽了?”
余惟問他,聲音有些低沉的乾澀沙啞。
溫別宴:“你不舒服嗎?”
“......沒。”余惟答。
溫別宴:“那你為什麽要憋著呼吸?”
......好問題。
余惟緩緩吐出一口氣,心情是無比的心塞又艱難。
這讓他怎麽說?
難道直接告訴他如果不憋著,我怕某隻罪惡的巨龍就要蘇醒了嗎?
不行,完整的九年義務教育和我黨潛移默化的熏陶不允許他在omega面前隨意開黃腔。
“我剛剛快睡著了,呼吸就是這麽慢,沒憋。”
他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溫別宴竟然也相信,湊近嗅了嗅,說:“難怪,我都聞到你信息素的味道了。”
“?”
經他提醒,余惟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信息素竟然不受控制溜出來了,窗戶房門都緊緊關著,空氣流通慢,導致整個房間都彌漫了極淡的墨香味。
本就聚不起睡意,這下更清醒了。
趕緊阻止味道繼續散發,視線受阻,就忐忑地去摸溫小花的臉:“你沒事吧?有沒有覺得難受!”
“哥,味道很淡,我沒事,你別緊張。”
溫別宴笑著重新捉住他的手,帶著他摸上自己後頸腺體的地方:“而且我來之前貼了阻隔貼。”
指尖觸在阻隔貼光滑的表面,余惟立刻像觸電一樣縮回手。
用力撚了撚指尖,又癢又燙,好像方才觸碰的根本不是阻隔貼,而是阻隔貼下面,那處隱秘滑膩的皮膚。
很奇怪,明明溫小花貼了阻隔貼,他卻還是有種周身環繞著茉莉花香味的錯覺。
被子掩蓋下兩人貼在一起的皮膚觸感更明顯了,溫小花壓在他臉上的腿也有了更強的存在感...
不行,在這麽下去,局面真的要控制不住了。
“宴宴。”他用氣音小聲試探著道:“挺晚了,要不你先回去睡覺,有事我們,明早再說?”
“可是我想現在說。”
溫別宴覺得他這樣說話很有意思,也學著他用氣音說話,溫熱的呼吸吐在下巴,又攻破了一層防禦甲。
“行!”余惟狠不下心強硬趕他走,只能咬牙自己忍著,讓他想說什麽快點說,期盼早死早超生。
自從溫小花失憶,他都快把自己養成忍者神龜了。
溫別宴說好,在黑暗裡摸索了一陣,不知從哪裡掏出一隻小小的瓶子,然後塞進余惟手裡。
在余惟疑惑這是什麽東西時,他探手打開床頭小夜燈,暖黃的光從背後傾灑過來,仿佛整個房間都暖和起來了。
“後,悔,藥?”
余惟一字一頓念出上面的字,晃晃裡面僅有的三顆空膠囊,帶著滿頭疑惑問他:“你在拚夕夕被騙了嗎?”
“不是,是之前在藥店買的。”溫別宴說。
呆在黑暗太久,一下的亮光讓他不適應地想眯眼睛,加上被窩裡太暖太舒服,湧上來的困意讓他疲倦地打了個哈欠,眼底漫上一層水霧。
余惟震驚了:“叮當貓開的藥店嗎?”
怎麽還這麽大張旗鼓地騙人?
溫別宴被他見了鬼一樣的表情逗樂了,忍不住捧著他的臉奶貓似的蹭蹭:“不是叮當貓的藥店,是我送給你的跨年禮物。”
“你可以用它們隨意撤回在我這裡說出的任何一句話,或者作出的任何一個決定,僅此三顆,長期有效。”
余惟被他柔軟的發絲蹭得心都快化了。
強行將自己的注意力扭轉到“後悔藥”上,腦袋裡不自覺冒出一個想法,問他:“真的什麽話都可以收回嗎?”
溫別宴剛想點頭,忽然想到什麽,眉頭一擰:“哥,你是不是想收回要和我一起考清華的承諾了?”
余惟心事被猜中,小心翼翼眨了眨眼睛:“...那個,不可以嗎?不是說什麽都能撤回?”
溫別宴心中暗道一句失策。
既不想答應他,又不想讓自己言而無信,糾結來糾結去,糾結就成了委屈,也不說答不答應,就抿著嘴角一聲不吭看著他,像隻跟主人撒氣的小白貓,倔強又可憐。
這副架勢擺出來,余惟還敢說什麽收不收回的話嗎?
——收回個屁!哄都來不及!
“我隨口說說!隨口說說!你別當真啊!”生怕眼眶紅紅的溫小花會哭出來,他趕緊捧住他的臉跟他道歉:“我考我考,你就當我剛剛是當放屁,行不行?”
溫別宴順勢將腦袋枕在他手掌心,吸了吸鼻子悶聲說好,又對他攤開一隻手,在余惟茫然的目光下小聲道:“你剛剛已經用了一次,得還我一顆藥了。”
余惟:“......”
這就浪費一顆了?
......為什麽莫名有種中計了的感覺?
乖乖倒出一顆藥還回去,瓶子裡還剩下兩顆了,余惟小心翼翼把這世間唯二兩顆珍貴的“後悔藥”塞到枕頭底下。
在溫別宴靠過來的時候下意識幫他把被子往上拉了些,一邊思考這藥還能怎麽用,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歪樓了。
現在重點根本不是什麽後悔藥,而是要怎麽把這個小粘人精送回他自己的房間啊!
“宴宴,這都幾點,要不然這樣,你——”
低頭的瞬間,話音頓失。
懷裡的小粘人精已經在他思緒神遊時睡著了。
姿態依賴地窩在他懷裡,手臂松松環著他的腰,雙目輕闔,側顏恬靜,呼吸清淺而綿長,
乖巧得讓人不忍心打擾。
“......”
好的,余惟又被將了一軍。
就很棒。
輕輕往後試著退開,不想粘人精即便是在睡夢中也功力不減,他挪一點,他也要跟著挪一點,大有不呆在他懷裡就不罷休的架勢。
余惟拿他沒辦法了。
認命地把人抱進懷裡,由著他在自己懷裡尋到最舒服的位置躺好,幫他拉好被子,隨後摸過手機給自己定了個七點的鬧鍾調成震動放在枕頭邊。
今晚就算了,明天早上一定得早早把人送回房間,不然被溫爸爸發現溫小花在他房間睡了一夜,他怕自己真的會被亂棍打死。
空氣裡的墨香味還沒有完全散去。
余惟探手想要關掉夜燈,目光落在懷裡omega的睡顏上,恍然凝滯。
暖黃的燈光將睫毛在溫小花臉上打出纖長的陰影,眼線狹長一直延伸到眼尾,末端的小痣似乎也變成了懶洋洋的棕色,仿佛透著溫度,讓人很有想要觸碰的欲望...
余惟腦子空白了一瞬。
等他再反應過來時,那顆小痣上已經覆蓋了他薄如羽翼的輕吻。
“.........”
“.........操...”
他在幹什麽啊!
心虛地迅速拉開距離,再不敢有絲毫的停頓,連忙手忙腳亂關掉夜燈,直到被黑暗覆蓋,才有了被隱匿的安全感。
無意冒犯無意冒犯!
他一定是今晚被凍太久,腦子出問題不清醒了!一定是這樣,沒事沒事,睡一覺就好,睡醒就好......
輕手輕腳把人抱好了,又仔細幫他把被角掖上,強迫自己閉上眼睛趕緊睡覺,不準再胡思亂想。
本以為又是艱難醞釀睡意的一夜,卻沒想到瞌睡來得比他想象中要快得多,聽著懷中人綿軟的呼吸,不過片刻,意識便漸漸陷入模糊。
嗯,被窩裡多了一個粘人精,連認床的毛病也被治愈了。
......
溫別宴第二天是在自己房間醒過來的。
迷糊中還以為是自己的記憶出了亂,走出房間,碰上溫爸爸正在擺放餐具,一遍客房門開著,床上一片整潔,顯然人已經走了。
漂亮的眉眼盈上失望。
原本還以為可以一起吃早餐。
“小余說家裡臨時有點事趕著回去,就不留下來吃早餐了。”溫爸爸往他身後指了指,說:“讓我給你帶個話,說給你準備的禮物已經放在你書桌上,記得查收。”
溫別宴立刻轉身回房。
書桌上小巧一個薄木盒子,看著不大起眼,外面系了一根粉藍色的緞帶,看得出來系的人非常不熟練,松垮又扭曲,蝴蝶結兩邊的耳朵也不對稱,跟他當初一次畫的愛心有的一拚。
都是一樣的笨拙。
卻又可愛得鑽地。
溫別宴對著初升起的陽光笑起來。
解開系帶打開木盒,一隻小小的木雕人偶躍入眼簾。
不到一隻手掌的長度,雕得大眼睛小嘴巴,是萌版人物的形象,穿著校服,頭上頂著一小撮呆毛,加上嘴角標志性的得瑟笑容,溫別宴幾乎第一眼就猜出這木雕雕的是誰。
所以他跟余惟說了想要他,他就真了做了一個自己送給他呀?
愛不釋手地抱著小木人翻來覆去地看,腦海裡浮現出平時上個課都跟屁股上扎了針一樣的男朋友坐在桌前認真專注給他雕禮物的模樣,被晨陽染成暖色的笑一直得寸進尺地爬上眉心。
有點可惜,沒能親眼看見男朋友認真的模樣,一定和他給他講題是一樣,帥得讓人挪不開眼睛。
有兩隻鳥從窗前掠過,嘰嘰喳喳叫了幾聲,不吵鬧,甚至算得上好聽。
但是溫別宴完全沒興趣。
他拉開凳子坐下,從通訊錄翻出電話余惟撥過去。
現在唯一的,隻想聽聽男朋友的聲音,
余惟還在愁中午吃啥。
老余浪了一整個晚上,到現在也沒有回來,他只能自給自足,不讓自己在跨年後第一天就挨餓。
正糾結是點個黃燜雞還是麻辣乾鍋,溫小花電話進來了。
“喂,宴宴?”余惟有點緊張,小心翼翼按下接聽。
“哥,你怎麽這麽早就回去了?”
語氣聽起來很正常,看來在他離開後無事發生。
余惟稍稍松了口氣,將早上搪塞溫爸爸的理由又說了一遍:“我家臨時有點急事。”
溫別宴:“那現在好了嗎?不嚴重吧?”
“當然已經處理好啦,有我在,哪有什麽處理不了的事情?”
余惟一邊心虛,一邊還不忘習慣性往自己身上甩一口毒奶。
其實他哪有什麽急事,急匆匆回來也不是為了處理什麽急事,只是很單純地,在溫小花還沒有醒來,家裡只有他和溫爸爸尷尬對望的場景裡呆不下去了。
沒錯,尷尬。
記憶回溯到早晨,余惟被鬧鍾準時叫醒。
冬天日頭短,外面天色不算大亮,盡頭泛著魚肚色的白。
他醒了會兒神,隨後小心翼翼鑽出被窩,繞到另一邊輕手輕腳將溫小花打橫抱起來送回房間,順便把昨晚忘記送出去的禮物放在書桌上。
打著哈欠正準備回去繼續睡回籠覺,結果剛出房門,就和端著咖啡從書房出來的溫爸爸撞個正著。
......世事無常,有時緣分就是這麽巧。
余惟精神一振!
好嘞!回籠覺也省了,他現在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他不知道自己當時的表情看起來是不是很像個傻缺,他只知道溫爸爸表情比第一次在樓下撞見他倆時還要驚詫。
也是,任誰看見一個A大清早的從自己寶貝兒子房間出來,也沒辦法繼續保持鎮定吧?
千算萬算還是沒有躲過,被當成小流氓的悲慘命運!
“小余,你......”
“溫叔叔你別誤會,我就是進去放個東西!”
余惟都沒敢讓他把話說話,頂著一臉緊張,解釋的語速飛快:“在裡面才呆不超過五分鍾,真的!不信您去摸摸客房我的被窩!還是燙的......”
解釋到最後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更不知道溫爸爸是信了還是沒信,因為畢竟到最後溫爸爸也沒去房間檢查他的被窩到底是涼是燙...
沒臉呆下去了,隨便找了個借口溜之大吉,慶幸還好自己提前把禮物放好,不然就得拖到開學了。
不愉快的記憶不能在腦子裡停留太久,不然他怕自己會被尷尬死。
趕緊甩甩腦袋,問溫小花:“給你的禮物看見了嗎?”
溫別宴:“看見了。”
余惟:“怎麽樣,祖傳的手藝是不是還不錯?”
小木人被溫別宴放在書桌最明顯的角落,正好是陽光完全籠罩的地方,照得頭上一搓呆毛閃閃發光。
溫別宴伸出一隻手,指腹碰上呆毛尖尖輕輕壓一壓。
“嗯,特別喜歡。”
小木人喜歡,小木人的原型更喜歡。
余惟可得意了:“我就知道你肯定喜歡,雕了好久呢,我都廢寢忘食了,做試卷都沒這麽認真過!”
“辛苦了,哥。”
“還好。”余惟咧嘴:“其實也沒多辛苦,誰讓我是天才——”
“所以天才的試卷做完了嗎?”溫別宴問。
“......”余惟霎時萎了。
“開學要交語數外三科。”
“.........”
“!”
就不能好好聊天了嗎!
對面嘚瑟的人轉眼縮成鵪鶉,一下子安靜了。
溫別宴笑起來,湊近小木人親了一口,聲音比燦爛的朝陽還要暖上三分:“哥,好好做試卷。”
“開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