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會因為可憐誰偏愛誰走得慢一些,它裹挾了世間所有的喜怒哀樂,不讓快樂持續太久,也不會讓悲傷長存停留,冷酷無情地鉚足了勁往前衝,一直撞上空氣滾燙,蟬蟲喧囂的盛夏——
他們開學了。
在高一還未進校,高二還未返程的酷暑裡,被逼著提前將近一個半月跨入高三大門,一頭扎進堆各中試卷和大大小小考試的墳墓,且不出意外,未來一年都能躺在墳墓裡“享受”日程充足的快樂。
各科老師顯然已經接到指令,從開學第一天開始就不打算給他們留兩口喘息的時間,最多的時候每科一天能發五六張試卷,最少也是三四張。
任務繁重得讓這群學生連下課都不敢休息,白天多睡十分鍾,就意味著晚上得多熬十分鍾,第二天還能早起乾七點二十的晚自習,誰能扛得住?
水深火熱的生活讓三班同學每天怨聲載道,每收一張試卷就要咬牙切齒抱怨一句老師不是人,年紀主任不是人,校長更不是人。
可一回頭看見教室後黑板報上特意留出空位畫上的高考倒計時,不管試卷有多少任務又多累,怨氣有多大,還是會乖乖做完,等到以後考完了,不管成績滿意還是不滿意,至少不能讓自己有機把鍋甩給當初偷懶沒有寫完的那張試卷。
時間一下子擁擠起來,一天二十四個小時,隻留出六個小時來睡覺也覺得不夠用。
在一片嘀咕抱怨裡,余惟難得成了一股清流。
明明以他的性格,這中被時間追著跑的生活應該是最討厭最厭煩的,但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接受得非常快,不僅一句抱怨也沒有,相反還大有樂在其中的姿態。
老人的離世似乎已經不能對他造成什麽影響,他像個沒事人一樣還是每天笑呵呵的,忙裡偷閑跟錢諱他們打鬧,送他放學回家,給他買早餐,帶零食奶茶......
有時停了電風扇工作不了,就一邊用講完了試卷折成扇子給他扇風,一邊不甚熟練地用左手默寫單詞,狗爬一樣的筆記,寫完了還要嘚瑟地拿給他看:“看宴宴,我能用左手寫英語,厲害嗎?!”
溫別宴順著他的話誇他厲害。
但是比厲害更多的,是他覺得心疼。
他知道他男朋友並沒有表面這麽雲淡風輕,他只是在等著時間的齒輪能走快一點,再快一點,等最難捱的荊棘被磨碎碾平,變成鑲嵌在走過的道路上的一點痕跡,那才是真的放下了。
那天下過大雨,悶熱的空氣難得變得濕冷清新。
藍花楹都謝了,長成了枝繁葉茂的模樣,和山坡上那一棵柿子樹一樣大方地擋住灼人的陽光,留下一片蔭蔽。
溫別宴被余惟牽著,踩著稀碎的陽光往家裡走,不緊不慢地默數著步伐,然後在爬滿藤蔓的一處圍牆前停下。
余惟跟著停下,詢問的目光看過來:“怎麽啦?”
溫別宴視線掃過他清雋的眉宇,一雙眼睛深邃黝黑,像剛被這場大雨洗透的寶石,清澈漂亮得驚人。
“哥。”他說:“我是你男朋友,對吧?”
余惟不明白他問這個的意思,茫然正要點頭,溫別宴又改了口:“不對,這說不夠準確,應該說,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會是未來幾十年都陪著你的人,對嗎?”
“當然。”余惟毫不猶豫道。
溫別宴眼中閃過笑意,略略歪了歪頭,說:“那我應該也是有資格分享你的喜怒哀樂,在你開心的時候陪你開心,在你難過的時候陪你難過,對嗎?”
余惟一愣:“宴宴......”
樹影縫隙裡投下的光在他臉上出現了一瞬,讓人很想要要抬手去碰一碰,看看是不是真的有溫度。
“你不用怕影響我的情緒,也不用顧慮把負能量傳遞給我,好的心情分享出來是翻倍的快樂,但是不好的心情不一樣,你分我一半,總量就會減半,消化的時間也會減半。”
溫別宴抬起手臂,和濕暖的微風一起抱住他。
“哥,如果覺得開不了口,或者拉不下面子,累的時候就像這樣抱抱我吧。”
他輕聲說:“或許我做不了什麽,但是至少讓我知道我能陪著你,沒有在下雪的時候,留下你一個人待在原地。”
此時的安靜沒有被遠處傳來的汽車鳴笛聲打破,溫別宴只等了不到十秒,便等來了男朋友的回抱。
“宴宴。”余惟靠在他耳邊叫他,聲音有些悶悶的孩子氣:“之前生日時我說我很高興,因為我覺得我成年了,長大了,再也不是小孩子了。”
“可是大人是可以控制自己忍住情緒的,他們明白一個人的生老病死只是自然循環,親人的離世也是這樣,所以可以壓抑悲傷坦然接受,而我辦不到。”
“奶奶走了,總是控制不住想她,夢見她,去假設如果我早些時候回去是不是還可以吃到她親手遞給我的蘋果,還可以陪她坐在柿子樹下聊會兒天。”
余惟收緊了手臂,仿佛懷裡這個人就是他此刻所有搖搖欲墜的悲傷的唯一支撐點:“果然還是不懂事,高興得太早,原來...不是過了十八歲就長大了啊...”
“長大本來就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不是嗎?”
溫別宴溫柔地親親他:“如果我男朋友真的經歷了什麽一夜之間長大成熟,那我才要心疼死了。”
“哥,其實當個每天只需要為考試和試卷煩惱的小孩兒也挺好的,你現在已經能夠照顧我,保護我了,所以不用那麽急著長大,慢慢來,我陪著你一起。”
不管是十八歲,還是二十八,三十八,我會一直陪著你。
從小孩到大人的路太長,步伐放慢了,就只看得見眼前短短的一程,因為經歷過了失去,所以就更加拚盡全力,想要得到心心念念的一切。
而余惟現在心心念念的也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一定要和宴宴上同一所大學。
給人壓力的往往不是差生的亡羊補牢,而是已經是數理化滿分的好學生還刻苦鑽研力爭更好。
余惟這中走在獨木橋前端還要賣力往前衝的行為無疑給三班乃至整個高三年級徒增焦慮,其中尤其跟他境況相似的錢諱深受荼毒,壓力一天賽過一天,整個人都快變成焦慮精了。
“余哥,你都已經在金字塔尖端了,就別給我們這群小渣渣製造焦慮了好嗎?每天被一群已經很優秀了還在努力學習的學環繞,我都覺得自己的努力毫無意義,我要自閉了!”
余惟抖抖剛剛拿到的語文周考試卷,指著上面跟他數理化成績比起來沒那麽好看的116分:“來看看,優秀嗎?”
錢諱說:“從51到116了,還要怎麽優秀?”
余惟耐著性子給他介紹:“按照往年清華的招生信息來看,我這個語文成績太拖後腿了,別人語文都是140往上,我這水平很懸啊。”
錢諱聽得一愣一愣,看看試卷,再看看余惟臉上遺憾的表情,不焦慮了,開始擔心起來:“那怎辦?不會真的上不了吧?那你努力辛苦這麽久不都白費了麽?”
余惟歎了口氣:“是啊,唉,愁。”
一起比慘痛苦減半,錢諱一下子很可恥地心理平衡了,並且積極給同病相憐的兄弟出主意:“余哥,要不這樣,你跟我學,做不了男朋友校友就做他鄰居,上他隔壁學校,清華附近有什麽其他大學嗎?我回頭幫你查查,咱們挑個挨得最近的,上那兒去也一樣!”
“其他的?什麽其他的?”魏嘉燒腦的閱讀理解中解放出來,正好聽見錢諱的長篇大論:“余哥不是要去清華嗎?怎麽突然又要去其他學校了,學神同意了嗎?”
“哎,小朋友啊,想是一回事,辦不辦得到又是一回事,這是現實。”
錢諱不想戳余惟痛楚的,忍痛往“116”的數字上點了點:“清華的夢想還在,就是不知道這個‘磨人的小妖精’答應不答應了。”
魏嘉探頭看了一眼:“不是挺好的麽?余哥數理化可是滿分呢。”
“滿分也頂不住後腿這麽被脫的啊。”錢諱說:“除非這個116能在高考之前漲到140,不然嘖嘖,懸。”
“這有啥。”魏嘉聳聳肩:“余哥不是能一口氣漲到176嗎?妥妥的事兒。”
“???”錢諱:“什麽176?附加分都不帶這麽加的吧?”
“什麽附加分,是競賽分啊。”魏嘉奇怪地看著他:“數學競賽頭名會加60的高考分,這事兒不是人盡皆知?”
錢諱“......”
好家夥,人家還留著後手呢,白感同身受一陣!
平衡沒多久眨眼又成了酸菜魚,錢諱哀怨的眼神飄過來,余惟收起試卷笑眯眯:“成績還沒出來呢,萬一我加不到著六十分,”
“?”
“隻加得著三十分呢?”
“......”
錢錢什麽也不想說了,錢錢壓力很大,錢錢更焦慮了。
魏嘉看他著哀怨的樣,樂得嗤笑一聲:“我看你還是多擔心擔心你自己吧,聽說雅雅要去的學校隔壁也是個正經二本院校,你不努努力,怕是連雅雅鄰居都做不成了。”
溫別宴從外面回來,正好看見錢諱捂著臉一臉悲憤離開。
“怎麽了?”他在座位坐下,把上來時順便買的水放在余惟桌上:“聊了什麽,錢諱怎麽那副表情?”
“沒有聊哦。”魏嘉老神在在搖搖手指:“只是余哥是單方面對錢同學實施精神打擊。”
“?”
溫別宴疑惑看向余惟,得到一個咧著嘴拱進他懷裡的毛茸茸腦袋:“那些都不重要,你男朋友學習累了,快來抱抱~”
溫別宴失笑抱住,揉揉他的腦袋,
魏嘉笑容頓時僵在臉上。
半晌,嘴角一抽憤憤轉回去:“騙狗殺!太不要臉!余哥你完了,我祝你競賽第二,只能加30分!”
事實證明單身狗不愧為單身狗,連詛咒都沒有應驗的資格。
一診考試結束,成績出來,余惟從開學摸底考的年紀五十開外直接衝進了年級前二十,語文成績再創新高,從116一鼓作氣漲到了129,將對老錢同志的精神打擊再次拔高一個台階。
而與此同時,早已出了成績卻因為各中原因拖延到今天的競賽排名也出來了,余惟以全國第一的好成績成功將60分的高考加分收入囊中,老王笑得嘴都快合不攏了。
“好樣的,好樣的!”
誇來誇去都是這兩句,余惟仗著電話裡老王看不見,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掛掉電話,上回沒有解散的生日小群又熱鬧起來,不過這回主角不是他,而是足足晚了他幾個月才邁入十八歲成人行列的溫別宴。
鑒於時間緊任務重,上次的流程走不完了,所以大家決定一起吃個晚飯送完祝福就散,是慶祝,也是忙裡偷閑的放松,更是錢諱化悲憤為食欲的大好時機。
溫別宴收到余惟消息的時候正在去取蛋糕的路上。
在和男朋友們一起慶祝之前,他得先和爸媽吃個晚飯分個蛋糕,十八歲是很重要的生日,跟以往不一樣,按照他們家的習慣,大家都得照顧到。
余惟:【宴宴,我七點半出發,大概八點到店,那群皮猴子我先招待著,你和叔叔阿姨慢慢聚,記得別吃太飽,來這邊還有一份蛋糕呢。】
溫別宴回了聲【好。】
蛋糕店的位置有些特殊,和民政局正好是在一條街,隔著斑馬線面對面那種,溫別宴路過時往裡看了一眼,人很多,等待的座椅都滿了,一樓窗口還排了一條長隊。
所以今天是什麽黃道吉日嗎?
收回目光過馬路取了蛋糕,十多分鍾後到家,溫爸爸還坐在沙發上雙眉緊皺苦大仇深地對著手機指指點點。
溫媽媽端著切好的水果出來,往沙發那頭瞥了一眼:“一把年紀還學人小年輕來遊戲癮,丟不丟人?”
“我這可不是小年輕是遊戲。”溫爸爸把手機反過來展示一下界面上繁複的棋盤:“這叫掌上圍棋,小年輕可不一定會玩。”
溫別宴把蛋糕放進冰箱,聽見溫媽媽繼續嘲笑先生:“小年輕不會,那這誰在你對面玩,機器人?”
“當然不是。”溫爸爸樂呵著收回手機繼續點:“我這是在跟小余爸爸玩呢。”
“小余爸爸??”
“啊,就是老余,咱未來親家。”溫爸爸說:“他跟小余媽媽好像在排隊等什麽,等得有點無聊了,就說找我下兩盤。”
這下驚訝的不止溫媽媽一個了,溫別宴也覺得神奇:“爸,你什麽時候和溫叔叔都有聯系了,你們見過?”
“見過啊。”溫爸爸挪過一顆棋子,笑著說:“上回你跟和小余回老家那次就見了,本來只是在公園遇見搭夥下了個棋,後來小余找過來,我才知道原來對方是你余叔叔。”
這還真是緣分,淮清市這麽大,他爸和余叔叔竟然在公園也能湊上一盤棋桌。
溫媽媽半眯著眼聽著,忽然有點不平衡了:“我和小余媽媽這都還不認識,你就跟人爸爸棋都下這麽久了?”
溫爸爸眨眨眼,想了想:“要不我讓老余現在就把小余媽媽微信推我,我再推給你?”
溫媽媽哼了一聲,往沙發上一坐,掏出手機:“趕緊。”
溫別宴:“......”
晚上和爸媽吃了飯,溫別宴出門趕今晚第二個場。
他到的時候桌上一群人已經吃開了,酒也點了挺多,不過都是度數不高的果酒,除了錢諱已經趴桌上開始打瞌睡,其他人只是臉紅了些,看起來還算正常。
看見壽星來了,便起哄又鬧了一場,溫別宴挨個喝下他們敬酒的酒,不過才過一半有人就不讓了,剩下一半全進了男朋友的肚子。
錢諱中途內急憋醒了,去上個廁所回來暈乎乎衝溫別宴又敬了一杯,腦子不清醒,連生日祝詞都沒說出來,就無比虔誠說了句“學神在上保佑我能和雅雅去同一座城!”。
滿桌被他逗笑,余惟很想給他一筷子:“合著我們宴宴過個生日直接得道成神了是嗎?”
錢諱吸了吸鼻子,鼓著腮幫不吭聲,還有點委屈了。
方曖幹了最後一杯,忽然歎了口氣:“大家一個接著一個都成年了,這頓聚完,下次再這樣一起吃飯估計就是散夥飯了吧?”
高三季就是分手季的別稱。女生都很長情,也很感性,方曖當了三班兩年多的班長,對班級的責任感讓她更留戀這個一起奮鬥過的大家庭,想到分別,也更覺得不舍。
張望輕輕握了握她的手,無聲安慰。
臨近分別的熱鬧就是充滿了敏感點,一不小心碰著開關,氣氛也變得沉重起來。
衛嬈拉拉她的手,眉間也有了不想分別的傷感:“是啊,高考結束,大家就要各奔東西了,曖曖和張望要去沿海,雅雅他們要去南方,余哥和學神要去首都......天南地北的,一起吃個飯都難了。”
李雲峰放下筷子:“我去大西北。”
“......”
“......”
“......”
成翰抱著碗,被她們的情緒感染了,有點想哭:“我聽我姐說大學裡的人都很懶的,也不知道上了大學,還有沒有人能陪我打球。”
趙雅正垂眸默默拉下錢諱還想倒酒的手,耷著眉梢不說話。
氣氛落下來,余惟看了他們一圈,嘶了一聲,屈起手指敲敲桌面:“幹嘛呢,今天這頓又不是散夥飯,距離咱們散夥還有大半年,傷心這麽早是要幹嘛?”
“不對。”他想了想,又改口:“散什麽夥,咱們國家沒交通工具還是你們沒手機沒微信,又或者說你們上個大學連家也要跟著搬過去,再也不回來了?”
他給自己滿上一杯,給溫別宴滿上小半杯,揚手舉起來:“生日宴就要有生日宴的樣子,說也要挑高興的說。”
“敬我男朋友生日快樂!敬往後一帆風順!敬我們大家金榜題名!”
“敬學神生日快樂!敬雅雅一舉中第!”錢諱醉醺醺第一嗓子嚎出來。
方曖和衛嬈對視一眼,呼出一口濁氣,重新扯起燦爛笑容,紛紛抬手舉杯,今朝有酒今朝醉:
“敬學神生日快樂,敬我們永不散夥!”
“敬學神生日快樂,敬大家萬事如意!”
“敬一中蒸蒸日上......”
“敬老王升職加薪......”
敬三班前程似錦。
敬青春永不落幕!
...
十點過半,聚會到此散了。
熱鬧完了,豪情萬丈結束,生活落回現實,該回家背書的回家背書,該補試卷的也要趕著回家埋頭奮筆疾書。
余惟將其他人都盯著送上出租車,拍下車牌照,才牽著溫別宴一邊吐槽又不知溜達去哪個城市逍遙的老余先生和樂女士,一邊準備打車送他回家。
“錯了?”
一直安靜等在他身邊的溫別宴忽然開口,然後將他最後選定的地址從自己家改到了余惟家。
“我不回去。”溫別宴說:“哥你忘了嗎,我還有禮物沒有送給你。”
“一診禮物,競賽禮物,還有,補上的十八歲生日禮物。”
要不是他提醒,余惟險些都忘了這茬:“嘖!我糊塗了,我也給你準備了禮物的!”
回去的車上,余惟一直低頭翻著手機,嘴裡念念有詞:“明明接收了文件也存了,這破手機給我自動存哪兒了怎麽找不到......”
一直到下車進了電梯,他才終於找到想找的文件,興高采烈正要打開,卻發現還要密碼。
“......”
如果不是知道文件裡頭是什麽,他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在搞顏色了。
頭疼地找賣家去要密碼,幸好這個點賣家還沒睡,很快將密碼發了過來:【zxcv,抱歉啊兄弟,平時那啥習慣了,順手就給上了個密碼。】
這不耽誤事嗎?
余惟客套且不滿地說了聲沒關系,一隻手輸密碼,一隻手掏鑰匙。
門開了,文檔也解開了。
余惟笑容一展,先一步進了屋,等溫別宴跨進玄關正把手機遞到他面前,對方伸手的手卻直接無視了他的手機,徑直往前握住他的手臂踮腳親上去。
門在身後自動關上,順道哢嚓一聲上了鎖,沒能拿穩的手機也脫手掉在了門口地毯上,砸出沉悶的動靜。
他們分享著對方淡淡的果酒味,氣氛隨著酒氣越燃越烈,最後還是被更按捺不住的一方反客為主,攥著腰肢調轉方向,將他的心頭至寶扣在門後以口舌貪婪侵略。
與意中人的親昵比任何東西都要來的讓人上癮,溫別宴仰著細白的脖頸任他親吻,直到心跳快過呼吸,才細細喘著氣推拒。
“哥,你想給我的禮物是什麽?”
余惟手機掉在地上,卻因舍不得放開懷裡的人而放棄了撿起來的想法:“是一隻貓。”
他蹭著溫別宴的鼻尖,偶爾克制不住地親吻一下嘴角:“我買了一隻剛出生不久的小貓,它爸媽很可愛,它長大也一定很可愛。”
“但是它太小了,現在不能接回來,所以只能看看照片和視頻。等以後它長大了我們再把它接回來,然後等開學了帶著他一起去首都,養在我們住的房子裡,好不好?”
溫別宴彎著眼睛細聲說好。
看他他笑了,余惟也跟著高興起來,歡喜地蹭蹭他的額頭,輕吻變成舔咬,正要再次深入——
“我想洗澡。”溫別宴皺了皺鼻子,說:“帶著酒味好不舒服。”
“行。”
余惟立刻調轉方向,將這一吻克制地落在他的額頭:“我去給你拿衣服,你先洗。”
後退半步松開手,小拇指又被對方孩子氣地勾住了。
“怎麽了?”余惟翹著嘴角問,縱著他的小動作沒有抽回手。
“能不能不先洗?”溫別宴認真問。
“?”
手指輕輕勾了勾,指尖擦過手掌心的同時,也在那人心上輕撓了一下。
溫別宴略微仰起頭,眉眼繾綣,玉白的一張臉也被燈光上一層暖意,晶透清冷的眸子含著隱隱閃爍的碎光:
“哥,一起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