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有狼後有虎,他在中間被夾成了個二百五。
於是余惟直接跑了。
是的,他又跑了。
平時一副“老子天上地下最牛逼”的模樣,真遇上意料之外的事,還不是被打個措手不及兵荒馬亂。
一路躥到門口還不忘拉上目瞪狗呆的錢諱,拎著人後衣領一並拖走。
靠近走廊的窗上倒映著被他扔下的瘦削人影,孤零零站在原地看著他的方向,像一隻從來冷漠孤高,難得一次低下頭顱乞求願望卻得不到滿足的小貓,看不清表情,但是任誰都可以感知到他身上難過的情緒。
余惟只看了一眼就慌裡慌張收回目光逃了。
可憐什麽啊可憐,他才是最可憐的那個好吧。
昨天還水火不容相看兩相厭的死對頭忽然就成了他“男朋友”,持美行凶又是主動獻吻又是投懷送抱的,偏偏還是個O,打又打不得,躲又躲不過,這個落差誰受得了?
他人生觀世界觀都坍塌成廢墟了好嗎?
心情複雜地跟同樣心情頻頻瞟他又不好意思吭聲的錢諱潦草解決完午飯,順便和同樣食堂搶飯失敗的張望來了個一手麵包一手烤腸的靈魂偶遇。
有了第三人的加入,終於叫奇妙的氣氛沒那麽奇妙。
錢諱忍得抓心撓肺,最後還是沒忍住,在死皮臉臉征得余惟的同意後迅速將自己在教室看見的驚天動地的一幕竹筒倒豆子一般全塞給張望,語氣誇張地像個頭一次看見整隻烤乳豬的三百斤胖子。
余惟聽得頭都大了,一腳踹過去:“說的什麽瘠薄玩意兒,什麽就天雷勾地火了,看不出我一臉的被迫不情願嗎?!你瞎啊。”
“沒有。”錢諱慫慫搖頭:“我一點沒看見,光看見你如沐春風的享受了。”
想了想,又說:“不過沒關系余哥,我能理解,雖然有點私人恩怨,但是那麽大個大美人主動投懷送抱,你一個Alpha無法拒絕也是正常的,這是所有Alpha的通病,不算太丟臉,真的。”
“放屁!誰無法拒絕了,老子拒絕了好嗎?”
“...抱歉哦,真沒看出來。”
“滾吧你這隻狗!眼睛用不到可以捐給有需要的人!”
“你就是死鴨子嘴硬...”
唯一旁觀者張望看著他倆你來我往的菜雞互啄,捏著下巴思索了一會兒,真誠發問:“對不起,我重點可能有點歪,能問問溫學神為什麽態度突然三百六十度大轉變嗎?他那麽討厭你會主動抱你?抱你的時候他沒吐出來?”
糾結點始終在余惟身上的錢諱被一句話點醒,打開新思路:“是啊,就很奇怪,溫別宴吃錯藥了?他車禍這幾天你們發生了啥?余哥你是不是瞞著我們去拯救火星了?”
“拯救個屁啊。”
幾個人說話間已經晃悠到學校圍牆前的高台階上,牆邊排排大樹枝繁葉茂,光影被枝丫切得細碎,在清風姚黃中斑駁落在地面,以及男孩身上藍白相間的校服外套上。
余惟見瞞不住了,鬱悶地將那天在病房發生的事都說了出來。
“.....總之就是這樣,你問我怎麽回事我也很懵逼,他跟被雷劈吃錯藥了一樣,突然性情大變,也不知道葫蘆裡賣得什麽藥。”
故事雖短,跌宕起伏,轉折不斷。
錢諱聽得一愣一愣的。
半晌,一聲呆滯的感歎:“雅雅什麽時候才能被雷劈吃錯個藥呢。”
他也好想被雅雅麽麽噠啊。
同人不同命,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張望旁觀者清,腦子也比錢諱好使,稍微一想就發現華點。
“按照你說,他對別人都是正常狀態,光對你態度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認為你是他男朋友,甚至編造出一些莫須有的,並不存在的事?”
“總結的不錯。”余惟對他豎起大拇指:“就是這樣。”
張望又說:“那我可不可以得出一個結論,他目標特定地失憶加記憶錯亂了,所有人所有事都沒有出現偏差,偏偏在你這裡出了錯,忘了你們之前所有的恩怨。”
“可能現在在他的記憶中,你們就是一對很相愛的戀人,並且在一起已經有一段時間,感情很深。不然以他的性格,不可能會心甘情願向人低頭,主動做出親吻擁抱的親密舉動,何況對象還是他最最討厭的你。”
余惟翻著眼皮仔細尋思一下,再聯想到溫別宴離譜的行為舉止......
不得不說,這是目前最合理,最說得通的解釋。
“怎麽會這樣呢?我在他心目中這麽特殊?”
“誰知道,可能這就是傳說中的,兩遍產生質變,討厭程度深到某個點,就會變成喜歡?”
錢諱問:“就是說他現在還是腦子有問題的狀態?”
“......這麽理解也沒毛病?不過既然醫院都同意出院了,肯定就是沒什麽大問題的。”
張望說:“之前好像在網上看過這種類似的例子,出現重大事故產生記憶錯亂什麽的,都是暫時而已,不會持續很久自己就恢復了。”
“那現在我要怎麽辦?”余惟煩得想揍人:“真順著他當他男朋友,供著他到他恢復記憶?憑什麽啊,說不定等他好了,轉頭還能反咬一口,說我佔他便宜毀他名聲,我是竇娥轉世嗎??”
這個也是張望的知識盲點:“這事兒我們也沒遇到過,有點打腦殼。”
屬實慘,錢諱光是聽著都替他發愁。
一手撐著臉蛋,把烤腸竹簽咬得哢哢作響,忽然靈機一動:“當男朋友就當男朋友啊,這事又不吃虧,不供著不就行了?!”
“?”
余惟和張望不約而同看向他:“什麽意思?”
錢諱嗐了一聲,乾脆扔了竹簽站起來,深入給他倆科普自己的完美思路:“你們想,身為男朋友,那肯定是有很多特權的吧?當然親親抱抱舉高高都是次要,最最主要,你可以借著這層身份捉弄他,使喚他啊!”
說著又重新擠到余惟旁邊坐下,掰著手指頭跟他數:“你看,談戀愛的人對對方都是無限包容,他之前討厭你,連好臉色都不給你,你想讓他做什麽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他都願意主動親你,低頭跟你示弱道歉,還有什麽是不能做的?”
“你承擔了男朋友的義務,當然可以行使男朋友的權利!”
錢諱越說越來勁,簡直靈感如泉湧:“你就把握好一個度,在這個度的范圍內盡情地造,帶他做他在正常情況下絕對不會做的事,讓他說他在清醒時絕對不可能說的話,極盡所能顛覆他高嶺之花隻可遠觀的人設!”
“打個比方,他正常情況下乾不出課前抄作業,上課吃零食這種事吧?額...雖然他也沒什麽可抄的。”
“反正就這種,然後等到他恢復記憶的那天,想起自己做過的事,說過的話,估計都沒臉見你了,更別說還想從前那樣對你擺出孤高的態度甩臉色,既能爽到又能報仇,簡直是天賜的機會啊!”
將計就計......
這招聽起來還真有點意思,不得不承認余惟有點心動了。
不過他還有個疑惑:“你說把握一個度?這個度應該在哪才合適呢?止於牽手,擁抱,還是接吻?他要是跟上次一樣對我突然襲擊,我躲不開啊。”
“你盡量躲唄,人一個o也不可能強上了你啊。”錢諱轉著眼珠想:“至於這個度嘛......難說,要不你看心情來?反正別終生標記就行了,哎!打我幹嘛?!”
“沒忍住,你實在太猥瑣了,再說友盡!”余惟臭起臉色甩了甩手:“終生標記這叫度嗎?這都最低下限了,我又不是禽獸畜生小流氓。”
“所以我讓你看著辦了啊。”錢諱揉著肩膀委委屈屈:“我就舉個例子而已。”
張望斟酌一番,覺得也不是不行,不過有個關鍵點:“我覺得在你們這個騷主意實施之前,應該仔細確定一件事。”
余惟問他:“什麽?”
張望:“確定這個定向失憶是不是真的,你在溫別宴那裡是不是真是特殊存在。”
“這還需要確定啥啊。”錢諱說:“不都擺在明面上了麽?”
“不不不。”張望意味深長的搖搖頭:“這些淺顯的東西代表性不大,來個一發入魂的,才有參考價值。”
余惟看他這樣就沒什麽預感,舌尖抵了抵腮幫,半信半疑:“你靠譜點,別太猥瑣,什麽一發入魂?”
“很簡答。”張望伸出一隻手指在三個人中指了一圈:“大家都是Alpha,易感期什麽的都很清楚。”
“你一會兒回教室,就裝作易感期到了身體不舒服,溫別宴如果真的認定你們是情侶關系,肯定會很擔心,願意守著你安慰你,要是他沒失憶,那鐵定就是躲到十萬八千裡外了。”
“上吧少年,不出意外的話,你母胎solo的第一個高光時刻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