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惟是一時心念起,說完了才發現自己這話多不靠譜。
溫媽媽還在家呢,上次就是僥幸了,這次想要從人眼皮子底下把人拐回老家,怎麽可能,哪能有這麽多好事都給他碰上。
悻悻撓撓頭,遺憾道:“是我欠缺考慮了,哎,還是算了吧,以後會有機會......”
“我媽會答應的。”
“?”余惟兩眼一亮,迅速抬頭:“真的?!”
溫別宴點點頭肯定道:“嗯,她會答應的。”
余惟不知道溫別宴用了什麽辦法說服溫媽媽,原本還半信半疑,直到親眼看點溫媽媽點頭答應,兩人坐上回老家的動車了,才終於完全反應過來,他是真的把宴宴帶回老家了。
“太神奇了。”他拉著溫別宴的手,連連感歎:“我以為阿姨肯定不會答應的,畢竟我又不會做飯還愛吃辣,好像一點都不讓阿姨放心。”
“可是你睡相好不踢被子也不夢遊,不是嗎?”
溫別宴看著還沉浸在欣喜中樂呵的男朋友,不由也跟著彎起唇角。
他發現他的男朋友還有一項特別重要的隱藏特質,就是讓人安心。
雖然平時總是一副跳脫又不著邊際的模樣,但是每到關鍵時刻永遠能挺身而出不留余地地保護他,做他最堅硬的保護盾和強大的靠山,每一次只要有他在,好像什麽也不用怕了。
而這一點顯然也被溫爸爸溫媽媽看在眼裡,不然以溫媽媽的秉性,不可能會放心讓他獨自跟著他去所謂的老家。
不過這些話他可不打算說出來了,不然以男朋友的脾氣,又不是會嘚瑟成什麽樣。
四個多小時的車程,下了動車又轉了一次客車,前後花費了接近五個小時的時間,兩人終於到了余惟老家。
溫別宴很少出遠門,就算是出遠門也幾乎不會選擇這樣的鄉下。
人總是對了解最少的人事環境充滿最多的好奇,尤其知道這裡是他男朋友兒時居住的地方,除了好奇,甚至還產生了幾分向往。
老家海拔位置高,還沒下車就開始下雪了。
到了目的地雪下得更大,青石板的台階上都積了淺淺一層,一腳踩下去就是一個小坑。
溫別宴覺得新鮮又好玩,拉著余惟走在他前面,每一步都認真落下,提起來了再回頭看一眼,難得的小孩子心性,落在男朋友眼裡就是大大的可愛。
“這裡好漂亮!”
溫別宴終於舍得從雪地上抬頭,看著結著薄冰的書面,遠處挨家挨戶白了頭頂的房子,從煙囪冒出的縷縷炊煙,覆了一層積雪的菜地,還有掛滿頭頂白毛黃橙橙柿子的樹......
他太喜歡這裡了,就算凍得手寒腳麻也喜歡得很!
落了雪的石板台階太滑了,余惟把他牽得緊緊的,生怕他一個不留神就會摔倒。
“漂亮也要先看路,我們要住三天呢,今天先回家休息一下,等明天雪停了我再帶你出門玩。”
余惟幫他把帽子帶好,再將圍巾拉得更高些,連鼻子也遮住了,只剩下一雙眼睛露在外面:“捂嚴實點,千萬別凍著我寶貝了。”
余惟奶奶家很好認,青石路一直走到底就是,圍牆底長了一層青苔,門口有個小露台,一進門就能看見院子裡的葡萄架和高大的柿子樹。
鄉下住宅都講究一個寬敞,四合院的樣式,堂屋就是客廳,院子很大,還隔了一小塊出來種了一些蔥和蒜苗,冬天給整個院子鋪上一層雪白,漂亮得跟畫一樣。
溫別宴又看入迷了,直到余惟叫了一聲奶奶才回過神來。
抬頭一眼,一個戴著深藍色毛線織成的帽子,面目慈祥的老人從堂屋走出來,看見余惟便撫掌笑得合不攏嘴。
“惟惟回來啦!”
溫別宴被余惟牽著上了台階走到老人面前,站姿乖巧,有些拘謹地跟著叫了一聲奶奶。
“小朋友你好啊。”奶奶喜歡小輩,樂呵呵跟他打招呼:“惟惟好久沒帶過同學回來了。”
“奶奶,這不是我同學。”說完想想又覺得不對,咧嘴:“不止是我同學,這是我男朋友,你叫他宴宴就行。”
溫別宴一怔,下意識看了余惟一眼,後者衝他擠眼睛,笑開了。
奶奶有些意外地將目光重新落回溫別宴臉上,半晌,笑容更深。
乾瘦溫暖的手拉過他的握在手心:“噯,好孩子,好孩子。”
“快進屋裡來,外面多冷,看看著手都凍成什麽樣子了,進來烤烤火,暖一暖。”
奶奶一手拉著一個進了堂屋,裡面暖和極了,門一關,漂亮的院子和寒風一齊被關在了外面。
“大雪下了一天了,晚上應該會停。”奶奶說:“宴宴從前沒有來過吧?等明天雪停了,就讓惟惟帶你到處轉轉,不過記得要穿暖和些,山上比城裡冷,你們千萬別感冒了。”
溫別宴乖乖點頭,在奶奶出去幫他們收拾房間之後看向男朋友,眼裡閃過狡黠:“惟惟,明天準備帶我去哪裡玩?”
余惟睨了他一眼,哼哼道:“有你這樣叫的麽?”
溫別宴故意道:“那要怎麽叫?”
余惟想了想,忽然低頭把腦袋拱進他懷裡,一秒變身撒嬌大狗狗:“太小聲了我沒聽清,宴宴再叫一次~”
溫別宴笑著揉亂他頭髮。
奶奶猜的沒錯,天還沒黑,才到傍晚雪就停了。
溫別宴出了堂屋去看,不過短短一個下午的時間,積雪又厚了一些,院子旁邊一排竹子馱不動被壓彎了腰,偶爾掉下幾塊,落在地上也是悄無聲息。
奶奶在廚房準備晚飯,溫別宴聞到了臘肉和香腸的味道,香得有了年味提前的味道,吸吸鼻子,發現肚子更餓了。
“宴宴要不要吃柿子。”
余惟也跟著擠出來,指著院子裡的柿子樹:“就那顆,以前我爺爺年輕時種的,每次結的柿子都特別甜。”
溫別宴有點心動,看看樹乾:“要用竿子打下來嗎?”
“摔地上會爛的。”余惟比劃了一個動作,說:“我們用手摘怎麽樣?”
“好啊。”溫別宴說:“我和你一起去搬梯子。”
余惟擺擺手:“不用梯子不用梯子,這點高度用什麽梯子。”
溫別宴目測了一下最低一杈枝丫到地面的距離和自己的身高,確定自己摘不到,正想說話,就見余惟取下圍巾在他面前半蹲下來,指著自己脖子:“來,上來。”
“......”
奶奶做好飯準備叫兩個小朋友吃飯了,出來一看,倆孩子正在院子裡嘻嘻哈哈忙著摘柿子。
溫別宴騎在余惟肩膀上,正好是伸手就能夠到的距離,在余惟的指揮下不一會兒就摘了一大捧抱在懷裡,余惟抱著他的腿還在叫嚷著多摘些多摘些,不然都要便宜那些貪吃的臭鳥了。
奶奶看得好笑:“你們小心些,別摔了。”
“小心著呢。”
余惟矮下身放溫別宴下來,跟他一起蹲在地上清點戰利品。
“這個好青,這個也是......宴宴,這些還沒熟呢,吃起來會很澀。”
溫別宴第一次摘,很不好意思:“我能夠到的就這些了,那怎麽辦,要浪費了嗎?”
“沒事沒事,米缸裡放幾天就能吃了。”
“米缸一會兒再放,快進來洗洗手吃飯了。”奶奶衝他們招手:“屋裡燒了熱水,別用冷水,才暖和一會兒別又凍僵了。”
“哎,來啦!”
雪停了幾個小時又下起來,一直下到半夜,壓得幾棵竹子夜裡吱呀呀叫,早上起來,還慘兮兮斷了兩根。
大寒天能窩在溫暖的被窩實在太舒服了。
溫別宴跟余惟一直賴到快十二點才爬起來,吃了外婆給他們熱在鍋裡的飯,出來看見院子裡來了另外兩位鄰居老奶奶,和余奶奶一起坐在門口的小板凳上烤著碳火閑聊。
余惟認得他們,客客氣氣打了招呼後便帶著溫別宴出門了,走出幾步還能聽見鄰居奶奶笑呵呵感歎惟惟都已經長這麽高了。
“村裡年輕人都出去工作定居了,剩下好多都是老人,他們在這裡住慣了不願意離開跟著兒女去大城市,每天做完活了沒事乾就會串門一起聊聊天,打發打發時間。”
余惟帶著溫別宴往山裡走,一邊走一邊跟他介紹:“我奶奶也是,我爸求了好幾回說不放心他一個老人家獨居,要接他去淮清一起住,可是奶奶死活不同意,說不願意留我爺爺一個人在這,孤孤單單的。”
“爺爺也在?”
“在啊。”余惟指著一處山坡:“喏,就那兒,埋了有四五年了,我奶奶給他種的柿子樹都快能結柿子了。”
溫別宴自責地擰起眉頭,覺得自己是智商短路了才會問出這句廢話,
余惟用了握了握他的手,笑道:“沒事,本來就是要跟你說的,而且爺爺年紀大了,去時沒受痛苦,人到一定年齡了,老死是福氣。”
他想帶溫別宴去山上的寺廟,走到半路發現路不對勁,好像變了,又好像沒變,直到一個岔路,完全分不清了。
“這家人哪兒冒出來的?之前明明沒有......”
太久沒回來,有些地方都變了樣。
兩個小路都夾在兩旁圍牆裡,余惟摸不清了,仔細想了想,保險起見讓溫別宴在原地等他,他先去看看。
溫別宴說好,裹著圍巾站在原地乖巧等待。
結果還沒過去兩分鍾,就看見余惟一臉驚恐地掉頭衝出來,拽著他就往另一條路狂奔。
溫別宴一臉懵逼被他拉著跑:“哥,怎麽了?”
“不小心惹到大哥了!”
“什,什麽大哥?”
難道村裡還有村霸嗎?
沒等余惟回答,身後幾聲高亢的“軋軋”叫喚,扭頭一看,幾隻雄赳赳氣昂昂的大白鵝張著翅膀,挺著胸脯脖子伸得老長,正邁著兩隻蹼掌在後頭死命追。
......還真是惹著村霸了。
兩人一路氣喘籲籲跑上山坡才終於甩掉幾位大哥。
溫別宴又累又想笑:“哥,你不是探路去了嗎,怎麽惹到他們了?”
“它們堵在路中間趕不走,我急著過去,就拎了其中兩隻的脖子把它們扔開了。”
余惟好氣,還委屈:“是它們先不講武德的吧?還這麽凶追著我啄,要是我奶奶家的,遲早拔光毛燉了他們!”
兩人緩了一會兒接著往上,大概二十分鍾後,溫別宴終於看見了余惟說的寺廟。
進去看了一圈,溫別宴就發現這個寺廟比他想象中還要小一些,正中央最大的菩薩是觀音娘娘,旁邊神佛都做得有些潦草,很多染料和泥土都掉了,彩色布料也蒙了灰塵和紛亂的蛛網,透著濃重的年歲感。
裡面看了一圈沒看見人,喊了也沒人答應,見旁邊放著一把香,余惟就自覺點了三根插在香爐。
上次宴宴發燒時他求了菩薩,說好補上的。
“這個點是去吃午飯麽?”咕噥兩句,沒急著去找老和尚,伸手拉住溫別宴:“宴宴,我再帶你去個地方!”
余惟說的地方就是靠近後山一個牆角,那裡有個土地公公的小廟,不過溫別宴蹲下仔細看了看,才發現小廟裡面坐著的不是土地公公,是手裡撚著紅線的月老。
“這裡最早以前是土地公土地婆住的。”余惟說:“後來要給他們換個大些的房子,這個就空下來了,老和尚問我們想填個什麽進去,有個小孩兒恰好春心萌動著,就說填個月老,老和尚回頭還真整了個月老來。”
“那你拜過嗎?”溫別宴玩笑道:“有沒有跟月老要個男朋友?”
“我沒有。”余惟說:“那時我才多大?最多十歲,就喜歡掏鳥窩偷果子,怎麽可能有那種心思?”
“你朋友都有,你沒有嗎?”
“他太早熟了。”
余惟說著,彎腰老神在在拜了拜:“不過現在拜也不晚,不是求個男朋友,是感謝給了我一個這麽好的男朋友。”
溫別宴眉眼彎彎看著他,不說話。
余惟厚著臉皮挨過去跟他並排站在一起,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忽然又高興起來:“宴宴,你看我們這樣像不像在拜天地?”
【你們倆這是在做什麽,拜天地?】
【你好好說話,誰跟他拜天地?】
隨著余惟話音落下,一段莫名其妙的對話忽然在腦中響起,溫別宴一愣,隨即疑惑地皺了皺眉。
好像是余惟的聲音。
可是......余惟什麽時候說過這種話嗎?
眼前手影一晃,溫別宴從迷茫中回過神來,正好聽見余惟問他怎麽了。
“沒事。”溫別宴搖搖頭,順勢握住他的手:“不小心走神了。”
“你——”
“你們是誰!”
身後傳來一聲凶巴巴的厲喝,兩人同時轉身,一個穿著深灰色棉衣,頭上帶著頂破舊的草帽的老人站在不遠處黑沉著一張臉瞪他們。
溫別宴特意往他鬢角看了一眼,有頭髮,不是和尚。
“你們進來幹嘛!”老頭走近幾步,溫別宴發現他瘦得像根乾柴,眼睛凹陷很深,直直盯過來時眼神凶狠得嚇人。
余惟將溫別宴拉到身後擋住,仔細端詳了老頭一眼,忽然雙眼一亮,似乎認出了來人,指著自己鼻子問:“你不認識我嗎?”
老頭皺緊眉頭:“不認識!你誰!”
余惟咧嘴樂起來:“沒誰,我們就路過,順便進來上個香。”
“上香在前面,跑這裡來幹什麽?!”
“上完了溜達溜達嘛。”余惟說:“聽說廟裡有兩個老師父,他們人呢,怎麽沒看見?”
“死了。”
“?什麽?”
“死了!聽不懂嗎?!”
余惟表情一滯:“你,開玩笑還是認真的?”
老頭:“說死了就是死了,誰有閑心跟個兔崽子開玩笑!”
余惟笑容斂了,神色惶惶。
似乎不太能接受這個突然的消息,急著又問:“那,那他們什麽時候...不在的啊,埋哪兒了?”
“沒埋,拉去縣城殯儀館燒了,骨灰沒要,反正沒兒沒女,也沒人祭拜。”
“......”
余惟眨眨有點發乾的眼睛,扯起嘴角:“哦,這樣啊,不過你不是不來寺廟嗎?怎麽待在這裡?”
“和尚死了就空了,我不來誰來。”老頭依舊瞪著他:“你怎麽知道我不來寺廟的?!”
“聽山下人說的。”
余惟低聲道:“我剛剛在門口燒了三根香,多少錢,我把錢給你吧?”
“不用,就剩那點兒香了,早燒完我好鎖門,以後都不來了!”
老頭沒了耐心,說完就開始趕人:“出去出去,在這裡杵著幹什麽,要拜神前頭去拜!”
兩人隻好轉身往外走。
路過觀音時余惟停了一下,余惟又抽出六根香點燃插上,只是這次沒拜了,牽著溫別宴直接離開了寺廟。
“抱歉啊宴宴。”余惟歎了口氣:“本來說帶你來見見老和尚,打聲招呼的,現在見不著了,話也說不上了。”
溫別宴說沒關系,五指擠進指縫,將他握得更緊了些,低低道:“哥,別難過。”
余惟偏過頭看他,笑了笑:“放心吧,我,其實也沒多難過,頂多就是有點難受。”
“我以為清心寡欲天天連肉也不吃的老和尚會活很久的,早知道應該給他們說一聲,燒了......也帶個骨灰回來吧,留在殯儀館像什麽樣子,反正我每年都會回來,上個香燒個紙錢而已,又不麻煩......”
溫別宴安靜聽著他絮絮說話,低頭看地面上兩個留下的腳印,雪白的地面多出的黑乎乎的印記蔓延了一路,好像能一直走下去見不到終點。
下山了,余惟的聲音漸漸從乾澀低啞中恢復過來,如同被雪壓彎的竹林,等到雪化了,腰就能直起來了。
想起方才遺漏的事情,他拉拉他的手:“宴宴,你知道剛剛那個老頭是誰嗎?”
“不知道,是誰?”
余惟說:“你肯定想不到,是那個放狗追過我的果園老頭。”
“是他?”溫別宴意外:“可是你不是說過老頭跟和尚有仇嗎?”
“我也很奇怪。”余惟說:“這麽看來,老頭不喜歡老和尚應該不是因為老和尚總是包庇我們的原因了,你說他們會不會從前是好朋友,只是中間吵架了,才賭氣不來往的?”
“可能是吧。”溫別宴說:“不然他不會在老和尚走後過來幫忙打理寺廟。”
而且聽他的口氣,送人去殯儀館的估計也是他。
其實有些事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只是說出來就顯得太直白殘酷。
老頭自己也年事高了,不知道這輩子的終點什麽時候就會到來,大家都是孤寡一生,帶了骨灰回來他也拜祭不了幾年,不如留在殯儀館掃了去,乾乾淨淨,不用掛心,挺好。
接下來的兩天,余惟很盡職盡責做他的導遊,帶他把自己所熟知的有意思的都過了一遍,可有意思的都是小時候跟那幫兄弟一起玩兒的了,現在看來總有幾分兒時幼稚的味道。
不過溫別宴很喜歡。
就算只是平平無奇的地方,只要想象那是余惟小時候看過玩兒的,就算只是一個山澗的小水坑,一刻刻了數字的大樹,一個滑了一半的坡坎,一個已經廢棄的果園,他也覺得有意思極了。
那是他沒參與過的余惟的少時,無論大小都充滿了好奇。
中途余惟去過一次縣城,溫別宴猜到他是去做什麽,裝作不知道沒有過問,可惜回來時兩手空空,看來想找的已經被處理掉,真的帶不走了。
世間事情都講緣分,不過不是所有緣分都有始有終,有的人能一直陪你到最後,有的人只是你漫長人生路上一個點綴。
點綴多了,人才能豐富起來,才能成長,雖然有的點綴看來不是那麽圓滿,但回想起來,終歸還是稱得上一句美好。
三天之後,兩人準備回去了。
奶奶將他們送到車站,進站了回頭還能看見老人的張望的身影,仍舊戴著那頂很舊的深藍色毛線帽,穿得很厚,看起來卻還是瘦小孱弱。
余惟想,過年來的時候得讓老余先生多買些肉熏了給奶奶屯著,哦,還有補品,什麽腦白金健腰丸都來電,年紀這麽大了還一副北風都能吹散的骨架可怎麽行?
從鄉下到淮清又是五個小時的顛沛。
兩個少年上了動車便頭抵著頭睡成一團,直到廣播通知到站了,才揉著眼睛迷迷糊糊醒過來。
剛出站余惟就接到老余先生電話,說他已經下了飛機在回來的路上了,余惟問他把樂女士也帶回來嗎,老余先生答樂女士回娘家準備年過了,不跟他回來。
余惟直接送他六個點,乾脆利落掛掉了電話。
第一時間將宴宴送回家,才調頭回了自己狗窩。
放好行李順便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發現老余先生竟然還沒回來,一打電話,哦,在淮大旁邊的明德公園跟剛認識的新朋友下起棋來了。
“兒子,要不你也來?咱爺倆今晚在外面搓一頓,就不在家麻煩了。”
余惟正有此意,美滋滋換好鞋子趕往明德公園,沿著清水渠一路找過去,數到第十二台圍棋石桌才找著。
單手撐著台階圍欄翻過去,兩手插兜遠遠叫了一聲老頭兒,老余應聲抬頭,坐在他對面背對余惟的先生也跟著轉身看過來。
余惟看清那位先生的長相的同時,嘴角揚起的弧度和悠閑的腳步一齊僵住。
眨眨眼睛,背脊迅速挺直,兩隻手也拿出來在身側乖巧放好,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用與對待老余時截然不同的態度主動跟他打招呼:
“那個,這麽巧啊溫叔叔,下午好。”
※※※※※※※※※※※※※※※※※※※※
這章有點特殊,本來是準備放在番外的,但是因為後面還會講到奶奶,所以往前放了一些~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被大鵝攆過,我是真的有!記憶深刻!
就是小時候在老家撿地上摔爛的柿子被它們攆得邊哭邊叫喚,太凶了!然後紅燒出來也很好吃,翅膀很大,很好啃…………
真的是想加更的嗚嗚,看我又粗長一點!但是實在今天那個來了好痛,寫一會兒就想躺會兒
扣矮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