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故淵和池鬱告別朋友後,並沒有立刻回家,付故淵帶池鬱去了海邊,那是一座臨著海峽形狀好似麒麟瑞獸的島,來者祈福。
八月季夏,海邊人人向往,酒店難預訂還貴,但是有錢一切都不是問題,而池鬱恰好比較有錢。
雖然人多,但蔚藍的大海廣闊無垠,站在礁石上朝遠處眺望,水天一線,世界顛倒,落日熔金時,付故淵牽著池鬱的手,卷起褲腿,踩著乾淨細軟的白沙,踏著卷起白花的海浪,沿著海岸線慢慢地走著。
如若世上真有神明,那落日沉入海底時天際和海岸被暈染上那抹眩目赤金,定是他最得意的傑作之一。
溫柔的海風撫面,吹起池鬱的額發,露出他燦若星辰的清絕雙眸,他極目遠眺,將人間絕景藏進眼底,然後他轉頭,朝付故淵笑。
兩人不急不趕,在島上逛了兩日,嘗了當地特色美食,第三天啟程回家。
快半個月沒回家,房子角角落落都是塵,兩人放下行李,擼起袖子開始打掃,付故淵拆了被套和床單拿去洗,池鬱則收拾整理衣櫃,拿抹布擦灰塵。
池鬱將衣服疊起放好,突然注意到衣櫃裡有個抽屜。
池鬱恍然之間想起什麽,看了眼門外,見付故淵在掃地,確定他沒有進房間的打算後,池鬱打開抽屜。
一對紅白相間的護腕帶連同年少的愛慕和心思一起,靜靜地躺在抽屜裡。
池鬱小心地拿起那雙護腕帶,愛惜地摩挲輕撫,喟歎一聲。
就在此時,付故淵走進房間:“你有什麽東西要洗嗎?”
池鬱受驚,渾身一顫,手裡的東西落在地上,整個人僵住。
付故淵也沒想到自己會嚇到他,疑惑後目光落在地上那雙紅白相間的護腕帶上。
“你……我……”池鬱手忙腳亂地彎下腰撿起護腕帶,想往身後藏。
可如何藏得住?
少年心思無法掩飾,一舉一動都在述說著一個遙遠的故事,因暗戀所以未經允許,拿走他的東西,並偷偷藏起的故事。
池鬱心存一絲僥幸,覺得付故淵可能會記不得這雙運動護腕帶,深呼吸冷靜下來後:“沒,沒有要洗的東西。”
可他一抬頭,對上了付故淵含著狡黠笑意的眼眸。
池鬱頓時泄氣。
付故淵記得啊。
“你手上的護腕帶,看著有點眼熟啊?欸呀,好像是我的吧?”付故淵氣定神閑地走到池鬱面前,明知故問,“不是說弄丟了嗎?嗯?”
池鬱漲紅臉,羞憤得不知該說什麽。
“我記得這是我高二時買的吧?那時候就喜歡我了?”付故淵伸手挑了池鬱下巴一下。
“嗯。”池鬱不好意思看他,垂眸唯唯諾諾地點頭。
“哎,我高二時怎麽沒看出來呢?”付故淵步步逼近,將池鬱抵在衣櫃門上,手撐在池鬱兩側,形成一個逼仄的空間困住池鬱,他懊惱地說,“你那時候又乖又聽我的話,我倆還住一個宿舍,多好的條件啊,我怎麽親你怎麽逗你,你都不會拒絕不會生氣吧?”
“我現在也聽你的話啊……”池鬱含含糊糊地說。
付故淵笑了笑,吻住池鬱,深情又溫柔。
吻畢,付故淵撫了一下池鬱的額發,又伸手將他藏在身後的護腕帶拿過來,舉在兩人面前晃了晃,壞笑著說:“這個我收回了。”
池鬱眼裡立刻溢出不舍,抿著嘴:“可……可……”
“想要?”付故淵拖著長音問。
池鬱連忙點頭:“想。”羽。希。櫝。佳。
“那回答我一個問題。”付故淵彎眸,“什麽時候喜歡上我的?”
問題讓池鬱陷入沉思,他低頭思索,將纏著一團團雜亂無章的回憶,在腦海中慢慢地捋,剝絲抽繭。
追溯往事,歷歷在目,卻很難說出心動具體是在哪一刻。
或許並非某個時刻,而是時時刻刻。
年幼時,少年手臂被惡狗咬傷出血,卻仍然將他護在懷裡,柔聲安撫他別害怕。
年少時,一句‘我以後管著你’,一句‘這不是你的錯’,從此以後,無望人生,死灰複燃。
倘若世界不曾創造過‘救贖’二字,池鬱一生,都將用一個名字訴說其意思。
“我……不記得了……”池鬱抬頭,看著付故淵眼睛回答,斟酌著話語緩緩道,“但是我喜歡你很久很久了……”
付故淵看著池鬱,想起他曾經終日惶惶無措,自卑地低著頭不敢與人對視。
而現在,池鬱明眸中,自己的身影清晰可見。
是時候了,付故淵心想。
他笑著,溫柔似二月春風:“你現在還會覺得,你的人生沒有我就沒意義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