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中午,發覺真相的幾人心緒複雜地分別。
付故淵和項青梧準備騎自行車離開,白鳴風和岫岫互住隔壁,自然一起回家。
“那我和鳴風哥先走啦。”岫岫朝另外兩名男生揮手道別。
“路上小心。”付故淵頷首。
“阿白,你英語暑期作業做完沒啊?做完了記得拍照給我看看。”項青梧給白鳴風使眼色。
“知道了。”白鳴風都習以為常了。
“阿白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項青梧雙手抵在一起,比了個特別像蘋果的愛心。
白鳴風裝作沒看見,朝項青梧和付故淵揮手道別,帶岫岫走了。
二中距離他們家遠,這也是岫岫上學住校的原因,兩人決定乘地鐵回去。
不過兩人剛一起往地鐵口走了幾步,岫岫突然問:“鳴風哥哥,你腿怎麽了?怎麽一瘸一拐的。”
白鳴風一頓。
他剛才翻窗落地時不小心把腳給扭傷了,他是逞強的性子,不想被別人看出來,努力忍著痛,打算回家再處理,沒想到還是被他人察覺了。
“我……”白鳴風才剛開口,付故淵和項青梧推著自行車走了過來——兩人同樣發現了白鳴風走路姿勢的異樣。
想起之前白鳴風翻進監控室落地時發出的巨響,付故淵心細地意識到什麽:“阿白,你是不是把腳給扭了?”
“嗯。”白鳴風點點頭。
項青梧一下就急了:“腳扭傷你怎麽不說啊!之前從樓上摔下去後你腿就不好,不會舊傷複發了吧!”
“沒有,就是扭了一下而已,沒大事。”白鳴風說。
“你說沒大事就沒大事啊?”項青梧不依他,“你坐下,我看看!”
“你能看出什麽啊?”白鳴風哭笑不得。
“我平時運動打籃球也經常扭傷,我能看出好多東西!你知道不知道有一句話叫久病成良醫!”項青梧按住白鳴風的肩膀,讓他在路邊的花壇旁坐下。
花壇旁有些泥土,白鳴風伸手撇了撇,將花壇邊沿弄得乾淨些,邊坐下邊說:“都說沒事了,回家噴點跌打損傷藥就好了。”
項青梧在白鳴風身前蹲下,卷起他的褲腿一看,頓時倒吸口氣:“你管這叫沒事?”
白鳴風的腳腕一片紫紅,微微腫起,項青梧伸手輕捏,白鳴風疼得立刻縮腳,他不自在地往旁邊挪了挪,離項青梧遠些,然後將褲腿拉下來。
“鳴風哥哥腳傷成這樣,怎麽回家啊?”岫岫擔憂地說,“我們家距離地鐵口要走一段呢。”
“沒事。”白鳴風說,“走慢些。”
“走慢些?你這樣子能不能走得動都是個問題!你還走慢些!”項青梧生氣。
“不然這樣吧。”付故淵提議,“青梧家距離二中挺近的,阿白你先去青梧家處理下腳傷,再另做打算。”
“可以啊,住一晚上都成。”項青梧立刻道,“而且我有自行車,我載你去。”
“不用,我把岫岫送回家。”白鳴風單手撐著花壇,想要站起身。
“我不要你送啦,我自己能回去的。”岫岫扶住白鳴風的手臂,讓他趕緊坐下休息。
哪知白鳴風性情固執,脾氣硬如石頭,三人勸說無果,白鳴風堅持要送岫岫回家。
發現根本說不動白鳴風,岫岫嘴一撇,朝三人擺擺手,說了句拜拜後,果斷拋下白鳴風,一溜煙往地鐵口的方向小跑去。
“等……等我……”白鳴風現在光是站起來都覺得腳踝鑽心疼,哪裡追得上健步如飛的岫岫,除了喊出一句無用的挽留,什麽都做不了。
“阿白,你就別倔了,跟我回家吧。”項青梧勸。
白鳴風:“……”
付故淵看了別別扭扭的白鳴風一眼,心下了然,嘴角含笑,拍拍項青梧的肩膀:“兄弟,我有急事先走,你負責照顧好阿白。”
“成!你就放心吧,交給我,穩妥牢靠!”項青梧拍拍胸膛,比了個行的手勢。
“阿白,你的腳踝都腫成饅頭了,就別勉強自己了。”付故淵像個大哥哥似地耐心勸了兩句,單腿跨上自行車,揮揮手離開,不再打擾兩人。
“走吧,去我家吧。”項青梧伸手拽起白鳴風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
白鳴風無言,沒反對但也不算太配合。
“你放心,我爸媽這兩天都在外地忙開庭呢,不在家。”項青梧以為白鳴風是害怕自己的家長,所以才猶豫不決。
三人從小一塊親密無間地長大,但是付故淵和白鳴風幾乎沒拜訪過項青梧家,因為項爸項媽身為律師,性格極其嚴肅正經,一個比一個冷面。
去其他小朋友家裡玩,他們的爸媽都是熱情款待,零食水果擺得滿滿當當的,生怕招待不周,讓自家的孩子失去了朋友。
而去項青梧家玩,別說水果零食了,一看見項爸項媽那不苟言笑的模樣,幾人連出聲都不敢出。
別人都說,項青梧在這種成長環境中,能變得如此鬧騰,著實不容易。
項青梧半抱半撐著白鳴風走到自己自行車前,讓他坐上後座。
“難得有人來我家呢!”項青梧突然興奮,“而且我爸媽還不在家,我倆豈不是可以浪了?我去找隔壁小胖借遊戲機,我倆熬夜打遊戲吧!”
“算了吧,萬一叔叔阿姨突然回來,你又要被揍了。”白鳴風深知項青梧家庭情況。
項青梧光想想那個場景都覺得不寒而栗,吐吐舌頭說:“算了算了,他倆要是把遊戲機摔了,我也沒錢賠給小胖,不過天氣這麽炎熱,可以買冰淇淋和可樂放冰箱裡,阿白你坐好了嗎?”
“嗯。”白鳴風跨坐在自行車上,吸取之前被戲弄的經驗,雙手牢牢地抓住自行車後座鐵架,以防項青梧突然蹬車,自己後仰。
但是這次項青梧顯然沒有這個心思:“你腳收著,小心點,別碰到了。”
說著,項青梧勻速騎著自行車,載著白鳴風往自己家的方向騎去。
項青梧家在市區商圈附近,高樓聳立,玻璃反光刺眼,保安威嚴。
令人慶幸的是有電梯,避免了爬樓這種苦事。
項青梧攙著白鳴風回到家,打開門後換了拖鞋,扶著他在沙發上坐下。
“你坐著,我找找藥。”項青梧說著往電視櫃走去,蹲下身,翻找著醫藥箱。
白鳴風至少有三四年沒來過項青梧家了,他環顧四周,見家具大多都是黑白灰色調,清清冷冷的模樣,一眼能看見的廚房更是空空蕩蕩,毫無油煙氣息,一看就知是擺設。
平時項爸項媽工作忙得看不見人的時候,項青梧就去爺爺奶奶家吃飯住宿,那裡距離白鳴風家近,所以項青梧也樂意去。
“青梧,叔叔阿姨最近很忙嗎?”白鳴風收回打量的目光問。
項青梧沉吟片刻,回答:“他們倆一直都挺忙的。”
“你平時會不會覺得……嗯……孤單啊?”白鳴風斟酌著用詞。
“不會啊。”項青梧呲牙笑笑,“這不是有你們嘛。”
白鳴風突然覺得心疼。
在三個人的家庭中,白鳴風是最幸福的,他的父母是工作不算繁忙的公務人員,平日對他的關愛無微不至,白媽媽更是溫柔細心,一心一意照顧著他的衣食住行。
付故淵的爸媽雖然平日也經常忙得腳不沾地,但無論多忙,兩人都會將付故淵放在心上,而且兩人的教育一直以尊重鼓勵付故淵為主,認可他的一切選擇。
唯獨項青梧,從小到大,不知挨過多少打多少罵,十次家長會有八次是爺爺奶奶參加,就連初升高志願學校的家長簽字,都是他自己模仿爸媽筆跡簽的。
“啊,找到了。”
項青梧的喊聲拉回白鳴風思緒,白鳴風抬頭看去,見項青梧拿著一瓶噴霧過來。
“這藥可靈了。”項青梧咧嘴笑著,“我以前扭傷,噴一次,第二天保證好!來來來,我幫你噴。”
說著項青梧在白鳴風面前蹲下,白鳴風來不及阻止,項青梧已把他的褲腿卷了起來。
“好像有點發紫了。”項青梧看了眼,一手搖晃藥瓶,一手輕輕握住白鳴風的腳踝。
白鳴風瑟縮了一下,往後躲去。
“怎麽了啊?疼嗎?我沒碰到你淤青的地方啊。”項青梧抬頭,疑惑地看著白鳴風。
白鳴風說:“我自己來。”
“不用,我幫你。”項青梧推開白鳴風伸過來拿藥的手,他怕再次弄疼白鳴風,手掌往上托住白鳴風的小腿輕抬起。
白鳴風今天穿的是灰白色的運動褲,比較寬松,項青梧剛才卷他褲腿卷到了膝蓋的位置,如今白鳴風小腿裸露,被項青梧手掌一碰,整個人再次瑟縮,往後挪了一大步。
項青梧驚了:“還疼?!”
“都說我自己來了。”白鳴風語氣惱怒,神情莫名地不自在。
“我沒弄疼你啊!”項青梧不依不饒,非得在這件事討個說法。
白鳴風不回答,伸手要去奪項青梧手裡的噴霧。
項青梧不給,伸手用小臂勾住白鳴風的膝蓋,仔仔細細確保自己沒有碰到他的傷,將他往自己身前拽:“讓我照顧照顧你怎麽了?抄了你作業那麽多次,也該獻獻殷勤了。”
可他一松手,白鳴風又往後躲去,和怕他似地。
“阿白你幹啥啊?你討厭我碰你嗎?”項青梧納悶了。
白鳴風扶額,略有崩潰,好半天才回答:“你沒弄疼我,但是你碰我的腿,我覺得癢。”
項青梧愣了三秒,緩緩道。
“阿白你……也太敏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