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故淵直視著池鬱,憂心忡忡地說:“可我不覺得這是一件有趣的事,你……有沒有想過和家長溝通一下?叔叔阿姨知道你這個病嗎?”
池鬱臉上的笑意一瞬間消失了。
他仿佛被人一下扒掉了用於掩飾的面具,露出不想被世人窺覬的原來模樣,於是只能不知所措、渾身僵直地站在那。
就在此時,門口忽然傳來敲門聲,把兩人都嚇了一跳。
付故淵打開門,宿管老師拿著花名冊走了進來,目光在兩人身上轉了一圈,隨後邊在花名冊上打勾邊說:“今晚會提前停水,要衝澡的趕緊衝。”
付故淵:“謝謝老師。”
宿管老師的突然出現,讓宿舍的氣氛變得尷尬沉默,也讓好不容易才開始的談話不知從何繼續。
付故淵猶豫半晌:“那個……”
“班長,你先去衝澡吧,要沒熱水了。”池鬱平靜地說。
“啊……好,好的。”聽見池鬱這樣說,付故淵心裡默默松了口氣。
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池鬱提及的那些奇怪要求。
付故淵衝完澡後池鬱進了衛生間,雖然池鬱的動作已經足夠快,但還是洗一半就停了水,池鬱滿身肥皂泡沫,站在衛生間裡,緊緊地抿著嘴唇。
他將頭抵在冰冷的瓷磚上,摸了一把臉上的水珠,指尖的泡沫糊進他的眼睛裡,刺疼。
池鬱揉了眼睛兩下,將眼睛搓得通紅,隨後用揉眼睛的手掐住了自己的喉嚨。
就在此時,傳來敲門聲。
池鬱驀地收回手,轉頭看向門。
付故淵站在衛生間的門外,問:“是不是停水了?我剛剛洗澡的時候,裝了一桶熱水放在洗衣池下面,你搬出來用吧。”
“嗯?你怎麽不說話,聽見我說的了嗎?”
池鬱:“……聽見了,謝謝。”
池鬱轉頭看向洗衣池,果然見水池下方放著一大桶水,水溫很熱,指尖浸沒在水中能感受到暖意一絲一縷往骨肉裡鑽。
池鬱看著那桶熱水,忽然勾起唇角,笑了起來。
第二日,中午放學,豔陽高照,學校門口附近的麻辣燙店。
付故淵和項青梧推門走進店裡,項青梧極熟練地走到收銀台前,對著服務員小妹笑道:“三份肥牛卷套餐。”
“啊,好的,請問要什麽口味的?”妹子問。
項青梧側過身,問找了個空桌坐下的付故淵:“阿付,你要什麽口味的?”
“正常的。”付故淵回答。
“成。”項青梧回頭對服務員小妹說,“兩份正常辣度,一份微辣,微辣的那份能少放辣就少放辣。”
“好的。”服務員小妹點點頭。
點完餐,項青梧坐到付故淵對面,和他聊起遊戲和球賽。
不過一會,三份餐上了桌,白鳴風也走進了店裡。
白鳴風環顧全店,找到項青梧和付故淵後走到兩人身邊,項青梧站起身,讓他坐自己身旁裡面的座位上。
“給。”項青梧將口味微辣的那碗麻辣燙推到白鳴風眼前,又拿起桌上裝辣椒的小罐,往自己碗裡倒了一些。
白鳴風看了他一眼:“你吃這麽辣,不怕上火嗎?”
項青梧抬頭挺胸,聲音高八度:“真男人,就該吃這麽辣的!”
白鳴風:“煞筆。”
項青梧被罵習慣了,笑了笑:“對了,昨晚的LPL春季賽你倆看了嗎?”
白鳴風和付故淵紛紛點頭。
三人開始邊吃邊聊起比賽。
白鳴風吃了小半碗吃不下了,不自在地拿著筷子攪著碗裡的面,嘴裡的青菜咀嚼數下,就是咽不下去。
他其實吃不來重口味的東西,但期盼陪伴他人左右時,得學會講究和勉強。
“我出去一趟。”正吃著,項青梧突然站起身。
“去哪?”白鳴風問。
項青梧沒說話,擺擺手,走出了麻辣燙店。
付故淵抬頭見白鳴風皺著眉往嘴裡塞了一口丸子,猜測項青梧是買水去了,他忽然想到什麽:“阿白,問你一件事。”
“嗯?”白鳴風細嚼慢咽,將嘴裡的東西吞下後,看向付故淵:“什麽事?”
付故淵:“你有聽說過‘受虐型人格障礙症’這個詞嗎?”
白鳴風拿紙巾將嘴角擦乾淨:“聽著就不是什麽好詞,你問這個幹什麽?”
付故淵說:“書裡看見的,好奇問一下。”
白鳴風一聽就知道付故淵在搪塞自己,不過白鳴風也知道,付故淵不願解釋定有他自己的道理,白鳴風拿出手機,邊查資料邊說:“心理疾病百分之八九十和原生家庭以及童年經歷有關系,你想了解什麽?”
付故淵沉吟:“相處起來要注意什麽嗎?”
白鳴風一頓,抬頭看向付故淵,隱隱猜測到什麽:“這個很難說,看你打算怎麽和他相處了,而且這種事也分輕重程度,如果只是藏在心裡,不公之於眾,不影響正常生活,更不會對身心造成傷害的話,我覺得只能被稱為個人癖好而已。”
付故淵憂心忡忡地點點頭,低頭沉思起來。
正此時,項青梧買水回到店裡,他將三瓶冰可樂從透明塑料袋裡拿出放在桌上。
付故淵和白鳴風道了謝,各自拿了一瓶可樂擰開蓋。
項青梧卻沒有立刻坐下,變戲法似地又拿出一瓶礦泉水,找服務員小妹要了個小碗,將水倒進碗裡,放在白鳴風面前:“給,吃不慣你就涮一涮。”
這不是白鳴風第一次勉強自己來陪他倆吃麻辣燙,所以這也不是項青梧第一次做這種事。
白鳴風雖然沒有表現出驚訝的樣子,但還是有些不好意思,低著頭含糊地說:“謝謝。”
“都是兄弟,謝啥!”項青梧一拍白鳴風的背。
白鳴風被拍得咳嗽一聲,難得沒罵項青梧,低頭將碗裡裹著辣油的青菜夾出來,在盛滿清水的碗裡輕輕地涮。
一起吃過午餐,項青梧用自行車載白鳴風回家,付故淵則回了學校。
付故淵走到宿舍門口,因擔心池鬱在午休,輕手輕腳地打開門後,卻見池鬱坐床上看書。
聽見開門聲響,池鬱抬起頭看向付故淵。
雖然昨日池鬱說了一堆奇怪的話,但是被打斷後,他就再沒提起,對待付故淵的態度也如常。
付故淵不知該如何應付這件事,只能假裝無事發生。
“呃……沒午休的習慣?”付故淵問。
池鬱搖搖頭:“沒有。”
付故淵走進宿舍,坐在椅子上,收拾起下午上課要用的課本和習題冊,他將筆盒書本塞進書包裡,拉好拉鏈,抬起頭對池鬱說:“今天周五,我晚上就回家住了,周日晚自習才回來,你要是沒回家的話,平時記得鎖門。”
“知道了。”池鬱翻過一頁書,點點頭。
“對了。”付故淵又道。
“你身上的淤青怎麽樣了?衣服掀起來給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