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鬱臉紅會是什麽模樣的呢?
念頭一旦冒出,就很難不去發散。
付故淵望著眼前低頭不知在想什麽的少年,瞧著他柔軟的黑發撫在光潔的額頭,瞧著他的善睞明眸,瞧著他的白皙側頸。
付故淵忍不住想:如果此時摸摸他的頭,或者使壞地揉揉他的耳朵,池鬱會有什麽反應呢?
反正剛才那麽荒唐的事兩人都答應彼此了,這點小動作應該沒關系吧?
身隨心動,付故淵腦子裡的想法剛冒出,他的手已經抬了起來……
“班長。”池鬱忽然開口喊。
付故淵嚇得手一縮,整個人恍若猛地回神,語氣帶著一絲慌亂:“啊?怎,怎麽了?”
“這事你應該不想只是口頭約定吧,你打算拍點什麽?”池鬱語氣平靜地問。
“拍點什麽?”付故淵先是疑惑,隨後右手攥拳砸掌,恍然大悟的模樣,“噢!對了!你不提我都給忘了。”
說著付故淵就去找手機。
池鬱臉上沒什麽表情,平靜地等待著。
他之前其實也被如此對待過,被人欺負後出糗,然後被拍下照片,再被嘲弄譏諷。
循環之中欺辱層層積累,像個永遠逃不出去的怪圈。
與現在不同的是,當時他是被動的,有去反抗的,他甚至害怕過,央求過,哭泣過。
可這些示弱換來的,只不過是更大聲的嘲笑。
所以池鬱明白,如果非得感受疼痛,非得受到束縛,不如主動將繩索遞出,遞給那個他心甘情願服從的人,就算疼得哆嗦時朝那人求饒時,或許心底深處,還能湧起一絲慰藉吧。
“來吧。”那邊付故淵打開了手機攝像,看向池鬱。
池鬱望著他,淡淡地問:“你想要我做什麽?”
“過來。”付故淵朝池鬱招招手。
池鬱聽話地走到付故淵身邊。
付故淵抬起手朝池鬱伸去。
就是這麽一瞬,曾經挨打的記憶驀地湧上池鬱腦海。
他曾數次遇見過這種情況,面前站著他人,他們一抬手,拳頭就會落在池鬱身上和臉上。
大約是本能在作怪,呼喚著身體做出保護措施,就在付故淵將手伸過來的那刻,池鬱忽然雙手抱頭,蹲了下去。
宿舍老舊的電燈管閃了閃,付故淵和池鬱兩人都愣了。
“怎,怎麽了?”付故淵手僵半空。
池鬱:“……”
池鬱緩緩站起身,盡量克制住語調的顫音:“沒事,剛才有一隻蛾子飛過去了。”
“蛾子?你怕蛾子嗎?”付故淵四下尋找那隻作怪的蛾子。
“只是突然撲過來被嚇到了,沒事,班長你剛才不是喊我過來嗎?”池鬱將話題拉回正軌。
“哦對,來來來。”付故淵伸手,一把攬住池鬱的肩膀,親密地摟著他。
池鬱不知付故淵要幹什麽,渾身僵硬。
“來,看鏡頭。”付故淵開著前置攝像頭,一手舉起手機,一手環住池鬱肩膀比了個耶的手勢,“笑一個,笑一個。”
池鬱:“……”
付故淵連按數下拍照鍵,然後松開池鬱,點開相冊看照片,邊看邊連連點頭:“嗯,完美!”
池鬱:“班長……你這是……”
“啊?噢對,忘和你解釋了,我上次和我爸媽說我有新舍友了。”付故淵挑了兩張照片發家庭微信群裡,“他們可好奇了,讓我拍張合照看看,你剛才不說拍點什麽,我都把這事給忘了!”
池鬱:“……”
怎麽和他想象得有點不一樣。
池鬱不知道付故淵還有沒有後招,站在原地不敢動。
付故淵刷了一會手機,突然展顏一笑,將手機遞到池鬱面前:“你看,我媽誇你。”
“什麽?誇我?”池鬱顯然不適應這種朋友之間的安逸,既懵又困惑。
“誇你長得好看,像明星。”付故淵發了個同意的表情圖過去。
池鬱不知所措,含糊不清地喊:“班長你……我……”
“誒對了。”付故淵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收起手機看向池鬱,“你記性很好對吧?童年的事是不是大多都記得?”
池鬱猶豫半晌,雖然勉強,但還是點了點頭。
池鬱其實並不是記性好,只是小時候對付故淵額外上心,所以記得久而清晰。
“那你……”付故淵往桌子上一靠,笑著問,“真的喊過我故淵哥哥嗎?”
池鬱:“……”
“我外婆告訴我的。”付故淵笑意滿滿、不依不饒地追問,“真的假的啊?誒呀,你別老低著頭啊,對頸椎不好,問你呢,記得這事嗎?”
說著,付故淵伸手抬了池鬱下巴一下,讓他看著自己。
池鬱受驚,後退一步。
“你就說自己記不記得……”付故淵聲音一頓。
他發現池鬱耳朵紅了,宿舍燈光暖黃,池鬱又是個不顯露心思的人,若不是仔細觀察,當真難察覺。
仿佛有什麽在付故淵內心深處撓了一下,將他的心作弄得癢癢的,可他偏偏不知癢在何處,更不知該如按捺。
付故淵忍不住盯著池鬱的耳朵看,滿心只剩下一個念頭。
如果他伸手揉一下,池鬱會不會生氣啊?
池鬱不知為什麽付故淵話說一半戛然而止,沉默讓他不安,池鬱小聲回答,急切地想打破這份沉默:“我記得。”
“什麽?真記得?”付故淵笑意更甚,高高揚起的嘴角暴露著他忍不住使壞的內心,“你小時候問過我年紀?”
池鬱搖了搖頭:“只是小時候感覺……你比我年長。”
“因為身高嗎?我小時候確實比較高。”付故淵若有所思地喃喃,然後笑著問池鬱:“我們同年對吧?”
池鬱點點頭。
付故淵饒有興趣地問:“你幾月的?”
池鬱乖乖回答:“十一月。”
“那確實我年紀大些,我八月的。”付故淵彎眸,“來,你再叫聲故淵哥哥聽聽。”
池鬱:“?!”
見池鬱滿眼震驚,付故淵笑道:“反正我比你大啊,叫我聲哥哥怎麽了?我又沒佔你便宜,你小時候不都這麽叫的?”
池鬱:“……可是……”
可是那時候他才六七歲,心智也不成熟,怎能和現在對?
付故淵倒也不急,雙手往後一撐,靠著桌子,神色放松地慢慢等著。
池鬱面露難色。
他叫不出口,可是不叫的話,付故淵會生氣的吧?兩人才做過約定,自己什麽都得聽他的……
池鬱一想到付故淵生氣不理自己,心臟就陣陣抽搐緊縮。
他得聽付故淵的才行。
“故……故……呼……”池鬱低頭,深呼吸兩下,咬了咬牙,“故淵……”
“……故淵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