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庭當天茭白在電影院看電影,旁邊是低頭刷手機的戚以潦。
茭白一個眼神掃過去,戚以潦湊到他耳邊:“叔叔處理一下國外那邊的郵件。
“沒問題啊,你忙你的。”茭白笑瞇瞇地說。
戚以潦看了看他,沒在處理公務。
電影大屏幕上的光打在茭白臉上跟眼裡,他抓了把爆米花咔嵫咔嵫地吃著,一個眼神都沒再給戚以寮。
“生氣了?”戚以潦把他放在腿上的手握住,牽過去,低頭嗅了嗅,全是奶油的香氣。
茭白抽回手,眼睛對著屏幕。
戚以潦愣了下,他皺了皺眉頭,起身離開座位。
茭白:“……”
老變態甩下他走了?
甩下他,
走了???
茭白的頭頂心竄火,不至於,肯定不至於。
八成是去撒尿了。
但就算是撒尿,不也該跟他打個招呼,問他要不要一起去?順便接個吻?
洗手間的隔間是經典場地之一,他們還沒試過。
呵呵,試個鬼試,完了都沒法子清洗,黏糊糊的想想都難受。
茭白坐在位子上生悶氣,他下午就只有前兩節課,剩下的時間他本想去圖書館刷題,是老變態突然約他看電影。
自從他上次醉酒說想一起看電視以後,老變態就多了這個毛病。
家裡有影院,非要出來。
爆米花在茭白的齒間崩開,他像是咬戚以潦-樣,磨著呀咬爆米花-
道高大的身影從出入口上來,茭白的眼睛一瞇。
戚以潦去而復返,給他買了奶茶。
茭白聞到了戚以潦身上的煙草味,不濃,估計就抽了幾口,他接過奶茶吸溜兩口。
“這電影一天排很多場,我們完全可以晚上看,到時候你忙完了工作,我也刷完了題。”茭白說。
戚以潦把手伸過去,撈住他的腰,慢慢摩挲,無奈道:“開完會想見你。
下一刻,戚以潦又道:“叔叔的工作是忙不完的,你的題也刷不完。
後半句對於茭白而言,相當於一擊斃命,奶茶都不香了,他瞪了眼戚以潦:“我不知道題刷不完?要你說?”
戚以潦就著茭白的手含住吸管,偏涼的唇掠掉他留下的水跡,淺淺吸了-口奶茶,凸起的喉結滾了滾,暗灰色眼眸看著他,那裡面有揶揄而迷人的笑意。
茭白的腰麻了,他媽的,喝個奶茶都這麼色!
隔間是吧,試,必須試!
沒試成。
因為戚以潦不准。
"外面的隔間不衛生。”戚以潦站在洗手池邊,看年輕人洗手,“你要是想在隔間玩,我就讓人在家裡的二樓建一個公共廁所
茭白翻了個白眼,"我不想。”
戚以潦沉吟: "在四樓吧。”
茭白抽了抽嘴角,草啊,蘭墨府的四樓要多-個公共廁所了,讓你嘴賤!
“還洗什麼,走了。”戚以潦捻茭白耳垂,“晚上我陪你刷題。”
茭白透過鏡子瞥他:“不是我陪你工作? ”
戚以潦寵溺道:“是。”他把下額抵在茭白的發頂,輕笑了聲,“我家小白真乖。”
茭白老臉一紅。
有人進來了,夾雜著說話聲。茭白拉著戚以潦離開洗手間。
天上飄著細小的雪花,商場里外像兩個季節。茭白的嘴裡呼出白氣,風雪斜飛到屋簷下,往他袖子裡鑽,他打了個抖, “三哥,要不我們就在裡面隨便吃點吧,不另找地方了。”
戚以潦拂掉大衣上的碎雪:“商場能有什麼吃的。
有一對兒情侶從電動車停位區那邊跑來,兩人手牽手肩挨著肩,你擠我我擠你,碎碎叨叨地跑到了屋簷下面。
“我不想吃牛肉炒飯了。“女孩子說。
“炒飯有點油,我也不是很想吃。”男孩要風度不要溫度,穿的少,哆哆嗦嗦地抱著她,"要不我們……”
“吃火鍋!”兩人異口同聲,開開心心的進了商場。
戚以潦發現小愛人直勾勾地看著他,眼睛尤為明亮炙熱,他扶額:“知道了,火鍋。”
茭白露出糯米似的小虎牙,揚起笑臉。
戚以潦在年輕人冰涼的鼻尖上吻了一下,沒掃他的興。
儘管戚以潦對外面的火鍋衛生指數報以懷疑。
這是茭白頭一次和戚以潦在外面吃火鍋,選的菌菇鍋底。兩人吃到八點多出來,戚以潦去取車,茭白在路邊等他。
雪已經停了。
今年西城的第一場雪就這麼敷衍了事。
茭白站在稍微明亮的地方看新聞,有關梁,齊兩家,以及沈氏財務部經理的案子結果出來了,起碼有三分之二的實情袒露給了外界。
譚軍在法庭上講述了他的作案動機和過程,他將沈氏,沈家,沈而銨母子全部撇開,並平靜地認罪,不會再上訴。
法官宣布判決後,譚軍被押著離開,他往後看,眼睛朝的是觀眾席方向。
沈而銨來了,科那支黑科技團隊的成員也都來了,譚軍還在找誰?
快被押走的時候,譚軍的視線往法庭大門口挪,他頻頻回頭,脖子費力向後扭,不知道在等什麼。
一雙皮靴出現在茭白的視野裡,他抬起眼皮,不意外地看著眼前的人。
齊藺。
他今天有出庭。
沈寄要對齊家斬草除根,不是沈而銨,他並沒有要追究當年自己出車禍被齊藺帶走,關在小診所的事。
所以沈高一下位,殘破的齊家就安全了,可以隨意回國。
齊藺還和以前一樣,頭髮半長,衣品極好,十分出色的眉目自帶憂鬱,只不過他耳朵上的一排耳釘全摘了,一個都沒留。他的手上戴著戒指,已婚。
“好久不見。”齊藺目露溫情。
茭白沒反應。
“母親今年年初在養老院病逝。”齊藺哀傷地說,“家裡只剩下我們三個了。
茭白按掉手機,沒有表情地看著他,所以呢?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齊藺眼裡的鬱氣加重:“岑毓說她把我的聯繫方式給你了,我一直在等你給我打電話。”
“我以為你明白,我們最好的關係,就是大路朝天,各走一邊。”茭白拉下口罩,前傾點身體對他笑了笑。
齊藺心裡一梗:“過去這麼長時間了,你還恨大哥。”
茭白說:“談不上。”
齊藺還沒來得及做出應對,就听他說:“不相干的路人而已。
兄弟倆一個站在台階下面,一個在台階上面,儼然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陌生則是他們毫無情感搭建。
齊藺在醫科大門口看到茭白上了戚以潦的車,一路跟來的商場,等了很久。他沒指望時間撫平茭白的傷痛,只想能有個開始。
茭白能給他們一個機會,兄弟間重新開始,家還在。
可顯然是他想多了。
茭白連“齊”這個姓都不認,更何況是家人。
戚以潦的車開過來了,齊藺不能多待,他丟下一句“我會在國內定居”就走了。
齊藺坐進車裡,後座的咳嗽聲裡伴有粗喘,“他過得很好。”
“嗯。”齊藺兩手捋著發潮的頭髮,“戚以潦給了他足夠多的尊重,不存在權力者的發號施令和獨|裁管制,他們是一對普通的夫妻。”
齊子摯閉了閉佈滿血絲的眼睛,去年他得知那個孩子的死訊,病情崩壞,他拒絕治療,拒絕吃藥,任由痛苦撕裂他的心魂,第二人格沒再出來過。
直到岑毓告訴他,那孩子沒死,還活著,他就想回國,卻因為身體的原因耽擱了,今天才實現願望。
凱迪拉克往這邊來。
齊子摯病態灰敗的面部貼緊車窗,輪廓擠壓得變形,乾澀渾黃的眼珠一直粘著那輛車。
隱約感覺那輛車的副駕上投來視線,齊子摯狼狽地往車裡縮。
永遠不敢出現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