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份的半夜三更, 風大的哦,深山裡的老樹雜草都要?被吹禿頭。
一群保鏢們窩在一樓屋角,發呆。
戚大不?著四六地深沉發言:“都忘了?”
大家全都活絡起來。
“什麽忘了?忘了什麽?聽?不?懂, 我是金魚腦子,三秒記憶。”
“正在刪除。”
“就快忘沒了,等?我會兒。”
“馬上。”
風向一致的時候,來了個格格不?入的聲音,“戚爺還蠻慫的。”
說話?的保鏢往地上一躺, 臉上是便秘很久終於通暢的爽快, “哎呀媽, 可算說了, 憋死?我了。”
其他人?沾他的光, 堵起來的地方也通了, 但是, 他們不?表現出來,他們暗爽。
“那不?叫慫吧。”
有人?非要?在這時候秀不?同,“以我追純情劇多年的經驗來看, 戚爺那叫……”
他搓下巴, 沉吟又是思考了許久,逼都裝完了也沒想出一個反義詞, “好吧,就是慫。”
等?半天的大家夥:“……”
氣氛迷之安靜。
替人?尷尬的毛病犯了,大家想到他們挑出來的監控畫面,集體替戚爺尷尬。
戚爺對白少還真是……
人?不?可貌相,不?看不?知道,一看,哎喲, 急死?人?,親啊,倒是親啊,上啊,全是偷吻算什麽男人?,幾年了都,竟然還停留在偷的階段!
皇帝不?急太監急。
他們這群老小太監坐在茂密的檸檬樹下,垂下來的檸檬往他們的臉上晃,眼暈。
“白少看到了,得?笑?死?。”
“笑?完就該咬牙了。”
“以白少的性格,他會恨鐵不?成?鋼。”
“我們應該拍一點發給白少的,多好的助攻機會,錯過了。”
一陣稀稀拉拉的唉聲歎氣後,有個小老弟咬著檳榔提神?,“你們還記得?咱上半年打的賭嗎?”
大家的表情全都一變,記得?啊,打賭戚爺跟白少什麽時候結婚。
那小老弟唏噓著撇撇嘴,“我就說吧,他們沒那麽快,得?要?個三五年……”
沒說完就被敲了大板栗子。
吃屎去吧你!
一通鬧完了,大家夥又開始憂心主子的愛情故事,他們都沒想過精靈會取代白少。
兩人?壓根就不?是一個級別,在戚爺心裡的分量也沒得?比。
大家夥雖然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卻也能猜得?到,戚爺暫時忘了白少,是戚院長搞的鬼。
戚院長想要?戚爺碰精靈,把她留在身?邊。
精靈能讓戚家延續香火。
戚院長相信數據,相信她的實驗結果,認為這件事能成?的幾率很大,但她沒考慮到人?和?人?的區別,人?怎麽能用一套標準的數據來對待?
戚爺對自身?的約束多強啊,克制成?什麽樣了都,非人?類,他那樣的人?是能被隨意擺弄的嗎,明知是假的還要?順勢而?為,讓自己成?為笑?話??戚院長做研究做傻了,心智不?曉得?被哪種東西?糊住,都不?如他們看得?透徹。
“我們再賭一次!”戚六來了一嗓子。
“來來來!”
“我賭國?慶,就是下個月。”
“沒那麽快吧,元旦。”
“……”
“今年年底,他們不?結婚,我就……”還是那小老弟,他說話?大喘氣,引了弟兄們全看過來,羞澀道,“我就結婚。”
這話?一出,就有人?鄙夷,“你對象都沒,自己跟自己結?”
“實不?相瞞,在下於三個月前,脫單了。”小老弟開手機,亮出自家姑娘的照片,笑?得?嘴裡的檳榔都掉了出來。
屋角的漢子們炸了,他們一窩蜂地撲上去,壓住小老弟就是一通揍,“你他媽的提前脫單,還是人?嗎!”
靠!
老光棍們哀怨,這都什麽事啊,年紀最小的有對象了。
戚大從長廊一頭跑近,呵斥道,“都老實點,戚爺來一樓了!”
屋角的眾人?瞬間?噤聲。
蘭墨府電梯上的數字從5到1,電梯門開了,裡面的人?出來後就拐了個彎。
樓道裡響起了下樓梯的聲音,主子不?是來一樓,是去了地下。那是看了監控的後續。
大家心照不?宣地分散開來,巡邏去了。
戚以潦連十分之一的監控都沒看完,他就遊魂一般來到了地下二樓。
身?份驗證的時候,戚以潦的三魂六魄忽地歸了位,他不?會是連這個特權也給出去了吧?
當他走進黑白兩色的書房,看著新書桌,以及一面放著一本本醫學書籍的書架,赤著的腳頓了頓。
戚以潦扣住書桌一角,猛地將它推開。
視野裡是一片字跡。
有一部分較淺,下刀的力道發揮不?均勻,不?是他刻的。
很明顯是兩人?一起刻字。
沒有他的準許,這裡怎麽可能有第二個人?踏足。
戚以潦微垂眼簾,半晌輕笑?一聲,下一瞬,他唇邊的笑?意斂去,面無表情地牽扯唇角,“瘋了。”
如果不?是瘋了,他怎麽會對那年輕人?的拙劣謊言感興趣,好奇,探究,繼而?降低底線,改變底線,更是讓對方成?為他的底線。
蘭墨府的監控他都沒看完,更何況是蘭墨府以外,這份濃得?遠超他想象的感情既陌生?又零碎,他應該讓他的小男朋友幫他連接。
可他不?是衝動血性的愣頭青,他手上的事太多,心悸跟頭疼的毛病還沒消除。
“克制……”
戚以潦掐眉心,喉嚨乾又癢,他閉上眼,唇齒間?泛著煙草味,“克制。”
眼前浮現自己一次次偷吻時的神?態,那恨不?得?把人?從頭到腳舔一遍,再一寸寸咬爛了吞下去的樣子,戚以潦的面部黑成?八百年沒刷的鍋底,心口卻像是被什麽東西?蜇了一下,一時分不?清是什麽滋味,他單手扶額,手掌下移,蓋住了面部。
耳根沒蓋起來,泛著薄紅。
戚以潦的一隻眼睛從掌心下露出來,掃過四周,就連地下二樓都有那孩子的痕跡。
多出來的書架上那些書,大多都是新的。
不?愛學習。
戚以潦隨意拿下兩本翻了翻,沒看見一點注釋筆記,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看法,他走到書房門口的時候,無意間?發現了什麽,闊步走到對面,一把推開門。
地下二樓的書房是他用來靜心的時候,他會在書房刻字泡澡,這間?空房和?書房的浴室相連,竟然變成?了一間?實驗室。
空氣裡沒有藥水味,實驗室還沒用。
戚以潦的目光穿過那些人?體骨架,落在籠子裡的小鼠們上面,它們原本是趴著的,現在察覺到人?類的氣息,全都爬起來撞欄杆。
籠子裡有吃的有喝的,它們不?是想被投喂,是想飼養員了。
戚以潦轉身?離開。
早上四五點,天蒙蒙亮,一支巡邏的隊伍經過南門,冷不?防地看見一道黑影,他們嚇了一大跳。
戚以潦立在石雕前的台階上面,唇間?含著一支才剛點燃的香煙,他還是赤著雙腳,煙灰色浴袍系嚴謹,頭髮自然幹了,微亂,幾縷發絲搭在刻痕陰戾的眉間?,深暗不?明的眼底隱約有什麽就要?衝出來。
齒間?的澀感很重,想咬什麽。
此時距離戚以潦蘇醒,已經過了十四個小時。
腦中的虛影還是不?清晰。
下屬們的喊聲讓戚以潦歪頭,他掀了掀寒涼的眼皮,赤紅的眼眸看過去。
台階下的一隊人?馬眼觀鼻鼻觀心,戚爺果真成?兔子眼了。他的眼睛那麽紅,為監控裡的愛情糾結困惑或沉入掛心的成?分有,更多的是生?理性的,熬成?了兔子。
因為監控的量實在是太大了,他們挑的時候不?怎麽細看,瞥兩眼就過去了,眼藥水還是滴光了好幾瓶,更何況是認真看的戚爺。
戚爺的氣質擺在那,兔子眼也不?醜,他這副模樣深情迷人?,現在只要?來束花,就能上門求婚。
戚以潦睨了眼下屬們,知道他們的心理活動有多豐富,聊他的八卦,看他的戲。
下屬們這德性,是他招人?的標準。
戚家死?氣沉沉,墳墓一樣,他希望為他做事的人?能有點活力。
天邊翻出魚肚白。
藤蔓在初日的淺薄余暉裡飄揚。戚以潦點燃第二支香煙。
“戚爺,大家夥想做個催眠。”戚大低聲道。
戚以潦乾燥的唇間?緩緩吐出一團青霧,他俯視台階下的下屬們。
統一黑西?裝的保鏢隊伍別著槍支,整齊站立,他們全都挺背低頭,等?待主子發話?。
蘭墨府沒有監控室,所有監控都由戚爺一人?掌管,他這次生?病期間?監控出了意外,技術部門因此派上用場。
催眠是技術部門的情求,保鏢們也是那想法,他們不?想知道那麽多。活人?守秘密,生?不?如死?。
“你們倒是會給自己減負擔,”戚以潦揶揄了聲,他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掛斷後道,“八點過去,分次催眠,時間?上你們自己安排。”
“是!”所有人?齊聲喊。
戚以潦走下台階,腳心踩上硬冷平滑的石板,翠綠清涼的草坪,他吸著煙在古堡外圍走動。
天幕越來越紅黃,整個蘭墨府都是那色調,戚以潦回臥室,繼續看監控。
有了前車之鑒,他把窗簾都拉上了,燈也沒開,就坐在黑漆漆的牆角看,不?知不?覺間?腳邊散落了幾根煙頭。
當監控裡出現他單膝跪在輪椅前,把花種放在茭白手心的那一幕,他反覆看,一遍接一遍地記下所有細節,試圖把錯誤覆蓋掉。
然而?這一舉動帶來的後果是,頭疼得?快要?裂開,像是有人?拿著幾厘米長的鐵釘,往他的頭頂心裡釘,已經釘進去了一半。
戚以潦抖著手扣開藥瓶,倒幾粒藥吞咽下去,他的後腦杓抵著牆壁,面色煞白地等?那股疼痛緩解。
“操。”
牆角響起極低,也極陰鷙的罵聲。
狀態不?行,監控先不?看了,他需要?停一停。
戚以潦隻睡了不?到一小時就醒了,他叫戚大進臥室,嘶啞道:“去找個人?過來。”
戚大“啊”了聲,沒搞明白。
找誰啊?
戚大一個激靈,難道是找十八歲,聲音好聽?的男孩子?
戚以潦去衣帽間?,他解開浴袍丟一邊,從衣櫥裡拿出襯衣穿上。
睡了一小會,做了個模糊的夢。
按理說,他四年前有段時間?經常做那個夢,一直在找夢裡的男孩,這回卻有種很久沒夢到了的感覺。
難不?成?他這四年都沒再做過?失憶後才又開始?
夢裡一切都讓他魔怔?似乎就該是這個心情,可此時的他隻覺得?怪異,違和?,甚至是……反感。
那個看不?清長相的男孩絕對不?是茭白。
戚以潦從下往上地扣著扣子,他排斥夢,是因為他在空缺的人?生?有了小男友,心思要?是還放在那夢中男孩身?上,就是背叛,想想都不?行?
我就這麽愛我那小男友?呵。
戚以潦將平整的西?褲穿上,他取了條皮帶,邊往外走,邊往裡塞,舉止慵懶而?優雅,就是精氣神?不?好,雙眼紅得?厲害。
“戚爺?人?還找嗎?”杵在門口的戚大搔搔頭皮,問道。
戚以潦按上皮帶的金屬扣,邁步去浴室洗漱。
戚大心裡一聲哀嚎,得?嘞,戚爺沒說不?找,那就是還要?找,他揪著眉頭去跟弟兄們交代任務。
大家苦不?堪言,這幾年都是白少給戚爺誦經讀書,一直平安無事,戚爺突然要?用人?,他們一時半會上哪找去啊,渠道早沒了。
本來他們想找薑焉,好死?不?死?的,他這幾天在外地演出。
“沒辦法了,問老大吧,”戚三道,“戚爺病了,老大就算再心疼白少,也肯定能理解,不?會怪戚爺又找人?。”
戚大信了兄弟,他一個電話?打過去,被枕哥噴得?耳膜疼。
“給他找!看他能聽?幾分鍾!”章枕有起床氣,桃花眼噴火,吼完就掛。
戚大跟其他人?眼神?交流,大家趕緊翻自己手機上的聯系人?,一個個的電話?撥了出去。
日頭稍微明亮些,西?城一會所的老板親自送了個男孩來蘭墨府。男孩長得?很水靈,嗓子也好,他進去了,上樓了……出來了。
戚大按分鍾付人?酬勞,當場結清。
男孩沒想到錢這麽好賺,隻念幾句英文,就能買一身?名牌,他不?肯走,還想要?這份工作。
盡管他嘴甜,哥哥叔叔的叫,使出渾身?解數賣乖,依舊被扔了出去。
戚大收到枕哥的信息,他回:不?到三分鍾。
朗櫟的章枕打給三哥,第一句就是:“三哥,你很久沒找人?了,都是白白給你讀書誦經,沒有酬勞。”
坐在佛堂的戚以潦:“……”
“你想聽?人?讀書,就戴你那耳機,裡面有白白的誦經聲。”章枕說完就掛了,他弟給他做了早餐,喊他起床。
戚以潦把蒲團擺整齊,他看了會大大小小佛像,仿佛看見他那父親把母親壓在供桌上面肆虐,供桌震得?快散了,香爐和?貢品全都往下掉。
柱子後面的他聽?見母親的慘叫,他走出來,驚到了母親。
躲好。
母親用嘴型說。
那時候的他還小,反應慢,一動不?動地沾著,他被父親發現,打得?皮開肉綻。
之後,父親當著他的面凌辱母親一整夜,居高臨下地告訴他,戚家的男人?就該那樣。
一股殘厲爬上戚以潦的面部,他粗亂地喘了幾口氣,額角爆起青筋。
“克制,克制,克制,”
戚以潦一腳踹在柱子上面,他闔起布滿弑殺之色的眼眸,扯緊領帶束住脖頸,五官扭曲地誦讀經文。
手機響了,戚以潦的誦讀聲停住,他後仰被束疼的脖頸,轉了轉脖子,沒事人?一樣接起電話?。
這大早上的,周律師來電,是想問老板改遺囑的事,改的話?,他上午就抓緊時間?辦好。
手機那頭沒聲,呼吸聲都像是沒了,周律師喊了聲:“董事長?”
“再說。”戚以潦將電話?掐掉。
遺囑這部分,戚以潦暫時忘了,周律師提起的時候,他驚覺自己沒有要?改的念頭。
遺囑都不?想改。
他要?見一見那個年輕人?。
哪怕難受,無法靜心,他也要?見一面,必須見一下。
等?不?到幾天后了,今天就要?見。手上事務再多,再忙也要?騰出時間?。
他要?和?他的小男友接觸接觸,看看究竟有什麽魔力。
戚以潦看一眼昨晚保存的手機號碼,沒撥通,他退出界面,準備按掉手機的動作頓住,眼睛盯著屏保。
煙花盛開的夜空下,他叼著煙低頭,年輕人?咬煙抬頭,兩點橘紅煙火在親吻。
太黏膩。
他想換掉屏保,怎麽換都不?滿意,就保留了這個。
戚以潦繃著面部把手機放進口袋裡,四年後的他不?止多了癡態,還學人?玩純情。
八點不?到,戚以潦坐進車裡,腿上放著筆電,旁邊的座椅上有一摞文件,他的耳朵裡塞著一副耳機。
車還沒啟動,就被一道柔美身?影擋住了去路。
司機不?敢按喇叭,小心看後座的人?:“董事長,科研院送的那女孩在路中間?。”
戚以潦沒聽?清司機的聲音,但他看見了外面的情況,他雙手交錯著放在腹部,西?褲下的腿疊在一起,漠然又晦暗地看著。
金色光暈往玻璃上灑,戚以潦降下車窗。
女孩本能地跑過來,兩隻小手搓著白裙子,一雙美得?能把人?靈魂吸進去的眼睛直直地望著車裡人?,想尋求強者?的庇護,想被疼愛。
風把女孩的白色長發往車裡吹,弧度撩人?心弦。
戚以潦能明顯地感應到他頭不?疼了,心悸感也消失了,虛假的本能瘋了般纏上他的理智,要?他吃下為他量身?定製的解藥,吃完就能得?到救贖。
救贖,
救贖……
戚以潦的視線越過女孩,投向天邊那抹耀眼陽光。
“送走。”他說。
車門邊的戚大忙問:“送哪去?”
後座遲遲沒聲音。
戚大抹臉,看來戚爺還沒拿定主意,那他就等?指令好了。
醫科大,茭白在操場上慢跑,他本來想明天來學校,可他昨晚失眠,今天也閑得?慌,就來這兒了。
大一新生?明天才開始軍訓,現在操場上沒什麽人?。
茭白對大學的軍訓生?活充滿了期待,他的皮炎已經不?嚴重了,九月的日光也沒七八月烈,可以訓一訓。
後面有男生?跑上來,對茭白嬉笑?揚手,“哥們你好白。”
茭白沒搭理。
那男生?成?了他的尾巴,他跑幾圈,對方就跟幾圈,那痞氣的樣子讓他想到梁棟。
茭白找了個樹蔭坐下來,他劃開被汗捂潮的手機,看見了戚大的短信。
戚大:白少,戚爺有意要?把小靈送走,地方還沒定好。
茭白呵呵,地方沒定好,是戚院長的引導帶來的作用沒有完全根除。
不?過,
戚以潦昨天下午才醒,今天早上就能生?出把人?送走的想法,說明……
戚院長說的“戚以潦的新生?兒生?長期要?有一段時間?”是騙他的,恐怕就幾天而?已。
只要?撐過幾天,戚以潦就能穩定。
時限並?不?是未知的,而?是固定的數字,已經在倒計時。
茭白擦掉眼睛上的汗水,小靈對戚以潦來說,是假毒加假癮,以假亂真,這時期的他難克服。
老變態偏偏把老子忘了,還要?搞逃避這一套,不?然老子倒是能幫著想想辦法。
要?不?怎麽說戚院長雖然沒成?功,卻仍然把狗血潑出來了呢。
茭白想知道戚以潦說要?把人?送走後,是什麽反應,他發信息問戚大。
過了一小會,戚大回信:戚爺推遲半小時去的公司,那半小時我們全體集合,和?他交了次手。
茭白直接打過去:“他現在的身?體能行?”
“不?能,所以戚爺輸了。”戚大壓低聲音。主子輸得?可慘。他們被催眠的時候,那畫面也要?扣掉,不?敢留。
茭白站起來:“你們不?會讓他?”
“戚爺叫我們出全力,我們不?敢讓。”戚大保證道,“但我們都避開了戚爺的臉,他還是帥的,白少放心!”
茭白:“……”
放心個屁,他又不?是只看上那老男人?的臉。
戚大這頭跟白少聊完沒多久,另一個當事人?就叫他去取車。
戚以潦打算先忙,晚上再騰時間?,誰知他在辦公室坐了十幾分鍾,一份文件都沒看完,效率太低,他煩躁難耐,乾脆把公務跟私事的順序調一下。
人?不?在朗櫟,在醫科大,車直接開了過去。
醫科大前門的那條街上,茭白在瞎逛,旁邊是操場認識的男生?,一聊才知道是他同學,還他媽是臨床的系草。新鮮出爐的嫩草。
男生?是外地的,前天來的學校,周圍他都跑遍了,他給茭白當導遊,一路灑熱情,笑?起來眼睛彎彎的,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不?笑?的時候又痞又酷。
茭白在一個門臉前看貓。
“角落裡的藍貓好。”男生?湊過來,“我家就養這個,特乖。”
茭白看的金眼小白貓,眼珠子都不?帶轉的。
馬路對面的車裡人?視角有限,不?知道他在看什麽貓,隻瞧見他和?一男生?肩挨著肩,靠得?很近。
這只是男孩子間?再正常不?過的相處模式。
然而?畫面太過青春,朝氣蓬勃活力滿滿,那股子味道飄過人?流,鑽進了車裡。
副駕駛座上的戚大背部冒冷汗,他應該給白少打個招呼的,不?然也不?會出現這要?人?命的現象。
戚大的手往褲兜裡塞,他正要?掏出手機,偷偷發信息,後座傳來一聲聽?不?出什麽波動的聲音。
“回公司。”
車在前面路口掉頭,揚長而?去。
戚爺吃醋了。
助攻猶如走鋼絲,難。戚大確定戚爺知道他是白少的人?,身?在曹營心裡想著漢,他不?敢貿然把戚爺吃醋的事告訴白少,提心吊膽了一整天,腦補的各種都沒發生?。
直到晚上,戚爺沒推應酬,他去了“締夜”。
戚大在外頭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見又有幾個年輕男女進包間?,他實在是忍不?住了,沒能揣摩清楚戚爺的心思就打給了白少。
接電話?的時候,茭白在開班會,開一半從後門溜出來,他聽?完戚大所說,挺平心靜氣地問道:“帶那小靈去了?”
戚大立刻道:“沒有!”
茭白“哦”了聲:“那他要?人?伺候了?”
“沒有沒有。”戚大磕磕巴巴,“但,但是,”
茭白:“說。”
迫於壓力,戚大一咬牙:“包間?裡有人?,‘締夜’條件出眾的都在!”
電話?裡沒了聲響,戚大擦冷汗。
“我現在過去,別跟他說。”茭白冷笑?,“給我準備一套服務員的衣服,180的碼。”
茭白在教室門外站了會,扯扯嘴皮子,老變態玩他媽個什麽把戲呢,年輕了四歲,性子也飄了是吧?他沒急著跑下樓,而?是原路返回,開完班會才出發。
一到那兒,茭白就跟戚大會合,他換上服務員的裝備進包間?,沒乾別的。因為戚以潦也沒乾。
戚以潦坐在沙發裡,不?參與消遣放縱,他只是負責人?到場。
這段時間?他都沒露面,外界的聲音越來越多,所以他即便身?體沒恢復好,還是應下了今晚的酒局。
戚以潦喝多了,散場了,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沒動,領帶還束在襯衣領口下面,一絲不?亂,只有面頰跟眼尾被酒精熏紅。他叉著長腿,手臂搭在沙發背上,頭顱後仰,寬闊的胸膛隨著呼吸一下一下起伏,眼半合半睜,禁欲而?性感。
有膽大的美少年湊過去,被茭白一腳踢開。
茭白抓住戚以潦的領帶,將他扯起來:“走了。”
戚以潦無意識地跟著茭白,高大的身?子微晃,燥熱的氣息噴灑在他耳朵邊,酒氣很重。
外面的戚大戚二見狀,他們趕緊迎上去搭把手,把戚爺扶到了一樓的房間?。
茭白在門邊往裡看,表情古怪,這是他來《斷翅》世界的起點,時隔幾年,他又來了,立場大不?一樣。
房裡很快就剩下一個酒鬼,和?一個不?合時宜地傷春悲秋,感歎命運好他媽玄妙的工具人?。
茭白把門關上,慢悠悠地走到床前:“鼻梁上的傷哪來的?”
酒鬼仰望他,眼神?不?清醒。
“嘖。”茭白彎腰,手指勾到他的領帶,幾下解下來,又去解他的襯衣扣子,“我看看你身?上還有多少傷。”
手被握住,茭白對上一道已然清明許多的目光。
“是你。”戚以潦鼻梁上的紗布揭了,貼著創口貼,不?顯狼狽,倒顯得?接地氣。
茭白挑眉:“是我。”
戚以潦面露困惑:“你怎麽在這?”
茭白湊近他,笑?出小虎牙:“裝什麽,我進包間?的時候,你不?就發現了?”
戚以潦的襯衣扣子解了大半,露出淺麥色胸口和?修長脖頸,他的喉結滾了滾:“你長得?一般,也沒異香,哪來的自信認為我能在你一進門,就注意……”
掌中的手腕突然抽走了,陌生?又熟悉的觸感同時遠離,戚以潦不?自覺地摩挲指尖:“去哪?”
“回去睡大覺。”茭白轉身?就走。
戚以潦的眉心抽緊,這是他醒來後第二次看到年輕人?的背影,和?前院一樣頭也不?回。不?是個死?纏爛打的人?,很果決,去留都自己說了算,不?會被什麽人?和?事左右,像斷線的風箏,誰也抓不?住。
他的五髒六腑都不?舒服,陰鬱地冷冷道:“我不?是你男人?嗎,不?管我?”
茭白:“……”新鮮,老家夥的心態年輕了,沒那麽滄桑衰敗。
床上響起戚以潦的乾嘔。
茭白翻了個白眼,他退回去,扶戚以潦去衛生?間?。
戚以潦對著馬桶嘔吐,喝多了是真的,至於有幾分醉,估計連他自己都不?清楚。
吐完,戚以潦衝了馬桶,就搖晃著放水。
茭白發現戚以潦沒上鎖,很驢,他驚呆了,有個猜測在他心底炸開,他飛快平穩思緒,試探著說,“世界是假的。”
戚以潦回了下頭,看傻子一樣看他。
茭白晃了晃手機上的小鑰匙:“知道這是什麽嗎?”
“我喝多了,不?是變成?弱智。”戚以潦拉上西?褲拉鏈,去水池邊刷牙漱口,他不?知怎麽,控制不?住地透過鏡子看年輕人?的小鑰匙,“那是我送你的?”蘭墨府有需要?用到那鑰匙的東西?嗎?
“這是定情信物,有兩把,我買的,我們一人?一把,不?是開什麽用的,就是一掛件。”茭白臉不?紅心不?跳地胡扯。
戚以潦皺皺眉,沒再開口。
茭白背過身?,表情變換個不?停,他調出帳號,看在線的血貓。
昨天戚以潦蘇醒後,貓的脖子長起來了,細鐵絲另一頭也沒扎在《斷翅》一周目,而?是飄在半空。
茭白就奇怪,戚以潦活過來了,細鐵絲沒釘進漫畫集裡,說明他也脫離了世界意識的束縛,為什麽貓脖子上的那頭鐵絲卻還在,貓毛也沒變白,他還想,貓脖子上的束縛要?解開,是不?是跟戚以潦的感情線有關。
敢情細鐵絲的變化,不?是代表戚以潦解脫了。
而?是,
還沒釘上去。
現在記憶活在四年前的戚以潦,沒有自主意識,他自我覺醒的契機沒到。
並?且那意識不?會隨著戚以潦的穩定,而?回歸。
茭白看著對他眨眼的血貓,心裡罵娘。戚以潦昏迷的那幾個月,是在和?世界意識鬥爭,醒來不?是勝利,是還在鬥爭中,瀕臨高潮。
戚以潦個人?過的時間?是四年前,世界卻是四年後。
當年讓他意識覺醒的契機沒了,更是多了戚院長製造的狗血障礙,難上加難,他如果還能二次覺醒,才是最後的勝利。
貓脖子上的細鐵絲便會消失。
世界意識設計讓戚以潦回到沒有覺醒前,是在阻止他。
又一次出手,還是不?放棄。
茭白幫不?上忙,戚以潦覺醒相關,漫畫裡都沒有交代,他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只能旁觀戚以潦自己醒來。
他要?時刻保持警惕,雷達全開躲避狗血,千萬別成?為世界意識的棋子,破壞戚以潦第二次覺醒。
媽得?。
茭白回想戚以潦的大綱設定,他是最初定下來的男二,喜歡天真善良柔軟脆弱還會哭的小孩,在找尋夢中的男孩,主角受。
鎖不?是針對家族遺傳病,是針對的狗血劇情。
怪不?得?當年戚以燎會說,區區一個情欲,他何必掛鎖。
這會兒戚以潦沒拿回自我意識,還失去四年記憶,多了個對象,他絕對會懷疑自己的審美。
畢竟老子哪一樣都不?符合他的理想伴侶款型。
好吧,還是有一點勉強符合,茭白打開手機的前置攝像頭瞧瞧,就他這雙小狗眼,看起來倒是挺無害的。
茭白聽?著後面的洗漱聲咂嘴,戚以潦應該有通過監控填補記憶吧,別人?說的,不?如親眼看有感觸,他看了,八成?會懷疑人?生?。
茭白只知道監控裡有戚以潦對他態度的轉變,他們的過招,默契,到生?活日常,他不?知道戚以潦偷吻過他很多次。
還被失憶後的戚以潦看了不?少,尷尬得?連燈都關了。
衛生?間?裡的水聲停了,伴隨一聲,“我們談談。”
茭白把攝像頭關掉,談什麽,談愛情開始的地方?談“我為什麽會看上你?”這就問錯人?了,他都搞不?清詳細的分界線。
有腳步聲從水池那裡行至身?後,若有似無的呼吸從上而?下地拂過來,茭白後頸癢癢的,他往房裡走,腳步聲跟著他。
期間?兩人?沒有交流。
戚以潦讓戚大送止疼藥進來,他不?吃不?行,會撐不?下去。
還沒開始談,心臟就疼了。
茭白看戚以潦吃藥,他心說,你要?是可以再次抵抗漫畫裡“戚以潦”的劇情大綱設定,記起我們之間?的一切,還能喜歡上我,那你就能打贏這場戰役,找到自己,重新將人?生?的掌控權捏在手中。
“茭白,”戚以潦坐在窗邊的椅子上面,他扣上藥瓶,兩片唇間?蹦出一個名字,尾音似情人?的呢喃。
茭白兩手插兜,懶洋洋地抬了抬下巴。
戚以潦的笑?聲裡含著調侃:“站那麽遠做什麽,過來。”
茭白輕哼,後半句倒是常說。
“你酒醒了?”茭白走過去,看他鼻梁上被水打濕的創口貼。
戚以潦答非所問:“無論是我身?邊人?,還是我自己觀察,都透露你我相愛,感情很好,怎麽這麽半天,你也沒對我做什麽?”
“你想要?老子做什麽?”茭白涼颼颼道,“你都沒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