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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拜[穿書]》第74章
茭白跟薑焉去附近的賓館, 服務台那裡說沒有空房,都滿了。

 於是他們轉去下一家,一樣的答覆。

 薑焉在網上找, 一溜找下來,全滿, 他退出頁面,舉著手機在茭白面前晃了晃:“親愛的,房開不成了。”

 “問題不大,上我家去, 照樣可以試。”薑焉往他耳邊吹氣, “我家隔音效果差點,但我有一抽屜的口枷,Ok的。”

 茭白:“……”

 手機響了,茭白對薑焉比了個“噓”的手勢,站在黑乎乎的小賓館外面接起電話。

 “白白,”章枕的聲音跟平時相比, 有一點不自然, “戚二跟我匯報說,那個, 你要跟薑焉開房, ”他耳邊都是b-box循環, 自配畫面,臊得面紅耳赤,“我覺得你要慎重。”

 茭白抓了抓脖子上的蚊子包:“怎麽個慎重法?”

 “我怕你胡來, 就派人交代了附近的所有賓館,沒讓你住。你要是真的好奇那方便的事,可以直接帶人回酒店。”章枕在自己的辦公室裡, 聲音壓得很低,有種給自家孩子上性教育課的感覺,“別去薑焉家,不衛生,他自身也要做檢查。”

 茭白說:“考慮的還真周到。”

 “這都是三哥的意思,包括交代那低賓館。”章枕扒拉百葉窗,俯瞰西城的夜景,流光溢彩般的光點都是一個個上班族拚湊起來的,他語重心長,“三哥的原話是,你這個年紀可以多嘗試,對與錯都是成長,但你別為了一時好奇,讓自己受傷,防護措施一定要做好。”

 茭白眯眼看小吃街的喧鬧和泛黃霓虹,“呵”了聲:“行。”

 章枕等那頭掛了,才把手機按掉,回到一個網頁上面。

 那網頁的標題是——高中生結束高考,是不是會做出很瘋狂的行為。

 章枕刷了刷網友的回答,他在辦公室踱步。白白要跟薑焉來一場b-box,這一事能透露出他在意的兩件事。

 一,白白對三哥是什麽想法。

 二,三哥對茭白的喜歡到了哪個層面。

 現在看來,

 白白對三哥的感情不是愛情,三哥對他的喜歡也沒有到……

 章枕的腳步徒然一停,不對。

 捋到這兒,他才品出了違和的地方,各種古怪。

 章枕一個戀愛都沒談過,心思也不細膩的老爺們,根本琢磨不出更多的名堂,也沒辦法自我分析解惑,他猶豫再三,還是去了東邊那會議室。

 結果章枕剛過去,會議室裡的高管們就都出來了,說是董事長讓他們休息,會議暫停五分鍾。

 章枕掃了掃大家的疲態與凝重,咽了口唾沫,他撒謊騙了茭白。

 戚家雖然近十年沒和沈家合作,可利益鏈裡多多少少還是有沈家的佔位。再加上戚家好幾代都在灰色地帶矗立,久而久之那層灰就滲了進去。沈寄想抓三哥的把柄,費低時間是能抓到的。

 三哥要在把柄被沈寄找到前,先將對方踩趴下。

 現在就是雙方爭搶時間,看誰快。

 “阿枕,進來。”會議室裡傳出沙啞的聲音。

 章枕快步走進冷氣開得很低的會議室,低聲問坐在上方的人:“三哥,茶要重新泡嗎?”

 “不需要。”戚以潦兩手撐著辦公桌面,十指按捏太陽穴,“茶杯邊的耳機,扔了。”

 章枕經這麽一提醒,才看見那副壞掉的耳機,很顯然是人為裂破的。他不由得多想了一層,三哥是不是故意把他叫進來,讓他扔這副壞掉的耳機?

 目的呢?

 要他告訴白白?

 那白白跟薑焉開房,是不是也是試探三哥的反應?

 不會吧?

 章枕既覺得不可能,又覺得就是這樣。不知道那個兄弟說過這樣一句話。

 ——愛情是一場戰役。

 章枕拿了壞耳機回辦公室,他抱著對兩方試探的心態,打給他弟:“白白,三哥那副隨聲攜帶的耳機壞了。”

 茭白被薑焉拖著走在一條小路上,目的地是薑焉家。他心不在焉:“什麽耳機?”

 “就是三哥用來聽你誦讀聲的耳機,”章枕說,“你沒注意過嗎,他經常戴。”

 茭白不小心撞到了電線杆,他快速捂住薑焉的嘴,不讓對方笑出聲:“誦讀聲是什麽時候錄的?”

 “去年的事了。”章枕來了一波非常詳細的回答,“那時候你還是沈寄的人,你被他丟下暫住蘭墨府,我無意間給錄下來的。後來在熙園,就是你出事昏迷期間,三哥的情況不好,我找的幾個人他都不滿意,我把錄音給了他。”

 茭白的手心一濕,他警告狐狸似的薑焉,繼續問章枕:“他一直聽?”

 章枕把桌上的相框拿起來看看:“你被齊子摯綁走,我們出海尋你的那段時間,三哥一直有聽,之後也……”

 “我知道了。”茭白打斷章枕,“掛了啊。”

 章枕聽著電話裡的嘟嘟聲,一臉的費解,白白為什麽不問耳機是怎麽壞的?

 總不至於是猜到了吧?

 章枕從來沒這樣懷疑自己的智力,情愛方面他是一竅不通,到底站哪邊的也搞不清楚,他放下相框,發過去一條信息。

 -白白,沒事吧?

 茭白很快就回了,是語音。

 “能有什麽事,我去薑焉家坐會,你們注意身體,等我在這邊玩得差不多了就回去。”

 章枕把手機丟桌上,再次去看架在一旁的相框,那上面是他跟白白的合照,背景是長寧孤兒院。

 這照片是今年三月份拍的。

 照片底下還有張畫,他讓白白給他畫的彩虹。

 和記憶裡一樣,醜醜的。

 章枕想著想著,桃花眼裡浮現溫情。糾結什麽啊,不糾結了,白白開心最重要。

 不論白白做哪種選擇,他這個當大哥的都支持。

 章枕往外走的時候,戚二發來信息。

 -枕哥,白少和薑焉進了樓道,三樓,301。兄弟們都守著呢,有情況會立刻衝上去。

 章枕回他一句:你挺厲害。

 戚二:枕哥,不是我厲害,是你太菜了。

 章枕的臉黑成炭。聊天框裡多了一個壓縮包,他沒有接收,問是什麽。

 戚二:b-box現場教學。

 “……”

 章枕在吸煙區找到三哥,他匯報那起通話的重點:“白白去薑焉家了,說是坐一坐就走。”

 戚以潦洗過臉,額發跟鬢角都潮濕,唇色淺淡泛白,沒有多少煙火氣,他吸著煙,屈指挑一下盆栽的枝葉,那葉子輕顫,弧度和色彩一般鮮活:“拿一副新耳機過來。”

 章枕學會了明知故問:“那錄音?”

 “把原來那副耳機裡的內存卡按進去。”戚以潦道。

 章枕沒走。

 “嗯?”戚以潦發出一個帶有疑問的音節。

 章枕摸了摸鼻子,一本正經道:“三哥,我覺得時間過得很慢,白白現在才高中畢業。”這是他迄今說過的最有玄機的一句話,他佩服頭腦靈活八面玲瓏的陳一銘。

 吸煙區靜下來。

 章枕的後心漸漸有點濕。

 旁邊忽地響起一聲笑,“現在是還小,人小鬼大。”

 “不是壞事,蠻好。”戚以潦將小半截煙碾在花盆上面,將它扔進垃圾簍裡,轉身回會議室。

 北城那邊,茭白在薑焉家,兩室的老屋,可以看出有兩個人生活的痕跡。

 薑焉沒有要和茭白講另一個住戶,他拿了兩罐冰啤出來,遞一罐過去,“親愛的,你耍我。”

 茭白扣開啤酒的拉環:“耍什麽?”

 “嘴上說要和我試試,心裡卻是打的另一道小算盤。”薑焉哀怨地看著他,“好狠的心。”

 茭白默默扭頭,脖子上一涼。

 一罐冰啤貼了上來,壓著他撓得紅腫的幾個大蚊子包,那陣冰涼止住了癢意。

 “蚊子都覺得我慘,看不下去地報復你。”薑焉拿開冰啤,用臉蹭上茭白脖子裡的水跡。

 茭白對著天花板翻白眼。

 要不是他看漫畫時,對薑焉這個人物的最深印象是騷0中的扛把子,被沈精灌大的,要不是他聽過薑焉跟沈寄的現場,要不是他實在不好薑焉這口,要不是……嘶。

 茭白抓住埋在他脖頸的黑色腦袋,指間勾上幾縷柔順長發,將其一把扯開。他打開手機的前置攝像頭,看脖子上的牙印,臉色有點不好看:“你別給我找麻煩。”

 薑焉風情無限的眉間盡是無辜:“什麽啊?”

 茭白懶得在這件事上多說,他一邊回鬱嶺的信息,一邊隨口問薑焉:“過得怎麽樣?”

 “還成。”薑焉把茭白拉到老布藝沙發上坐下來,“我在南城有幾個還保持聯系的朋友,聽他們說沈家跟戚家翻了,為的是爭搶一個絕色美人。”

 “他們都好奇美人有多驚天地泣鬼神,能讓豪門掀起腥風血雨。”薑焉笑顏豔而妖,“我尋思,那美人近在眼前。”

 茭白本來他要給鬱嶺發的是一個“OK”的表情,結果聽見薑焉的話手抖,按錯了,按了邊上的發過去。

 邊上那表情是比心心。

 還是超大的一顆心,小白兔用手比劃出來的。心飄起來時,還有個“mua”的字體。

 就他媽超級無敵尷尬。

 茭白趕緊撤回,裝作沒發過,又覺得這樣不妥,他乾脆解釋說發錯了。

 山嶺:哦。

 茭白以為完事了,他不知道鬱嶺手速更快,已經截圖並保存了下來。

 為了避免再出錯,茭白索性先不管手機了,他先搞薑焉這邊。

 “不是傳的那回事。”茭白把嘴對到啤酒邊沿,冷不丁地想起自己答應老變態,以後盡量少喝酒。他就抿了一小口。

 “竟然不是。”薑焉勾他下巴,十分不爽,“我老公這樣兒,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第二個,怎麽就不是傳的那回事?哪裡不值得他們搶了?”

 茭白做了個乾嘔的表情:“行了行了,我喝下去的啤酒都要吐出來了。”

 薑焉笑倒在他腿上,紅裙下的兩隻腳翹起來,夠天花板的燈光:“什麽時候回西城?”

 茭白打量視野裡的桌椅板凳之類,視線落在一副十字繡上面,繡的是一個人彈鋼琴,繡工很差,繡錯了很多地方。

 但裝得卻很小心珍惜,用的是比較精致的裱框。

 似乎繡的人,跟裝裱的人,是兩位。

 “過兩天。”茭白說。

 “回去上大學啊?”薑焉的腳還在夠燈光,怎麽都夠不到,裙擺滑下來,堆疊在他腰部,兩條大白腿上套著薄薄的肉色絲襪。

 茭白隱約還是從其中一條腿上看見了一點青紫,他往後靠:“志願還沒填。”

 “錄取通知書到了,記得發朋友圈。”薑焉坐起來,靠在旁邊,仰起細長的脖頸,一口氣喝下去半罐冰啤,下巴跟脖子,鎖骨都打濕了,他也不在意,很愜意地舒展著身子,“茭小白,咱們小老百姓混在上流圈,張個腿可以,玩別的不行,容易玩脫。”

 茭白腰後硌到了什麽,他把手往後伸,從沙發裡側摸到了一個小汽車,頓了頓就將它塞回原處:“我待在那個圈子裡,有自己的原因。”

 “總之,我的大恩人,最投緣的大寶貝,擔心點啦。”薑焉捏他的臉,“我除了美貌就沒別的了,幫不到你,哎。”

 茭白抽抽嘴。

 接下來,他們坐在一起,又沉入各自的世界。充斥著柴米油鹽的小客廳裡流淌著時間贈予的溫柔。

 時間給的溫柔是有限的,現實的諸多煩惱還是纏了上來。不知過了多久,茭白要走了,他還沒說出來,薑焉就給了他一個送別的擁抱。

 薑焉突兀地問:“你簽過協議嗎?”

 “什麽?”茭白沒明白。

 “我有個雇了我沒多久的雇主,每次高潮的時候都喊他妹夫的名字,還有個,喝多了玩累了就對著我哭,邊哭邊喊他的死對頭。”薑焉津津有味地講了兩個片段,“所以那個圈子裡一直有個規矩,一手體檢報告一手協議。就算是被包幾天,也要簽一堆協議,封口。”

 茭白看著薑焉塗著口紅的唇,若有所思。不知是不是他想多了,他感覺薑焉這番話裡藏有深意。

 那麽,

 如果他的猜想沒有錯,薑焉即便不能明說,也一定會給暗示。

 茭白不動聲色地等著。

 等來了薑焉的一個吻。落在他的眼皮上面。

 “茭小白,你全身上下,最漂亮的就是這裡了,誰看久了,都能看見你的靈魂,美哦。”薑焉的笑容如八月的烈陽,“我敢打包票,愛上你的人,基本都是從你這裡開始的。”

 “……”茭白擦了擦眼皮,指尖沾上一點唇印,他以為沒有暗示了,耳邊卻是一聲輕語。

 薑焉告訴茭白——卷進大家族的紛爭裡也別慌,你給出去的善心,會成為你的幸運。

 茭白自我調侃,善心?他有嗎?

 嘖。

 當然有。

 那薑焉所指的,是他給出的哪一份善心?茭白的心裡冒出幾個人選,他粗略地排除起來。

 茭白的思緒又被他的另一揣測打斷,薑焉有沒有可能是跟哪個家族有牽扯,為了錢待在沈寄身邊,只是被他這個外來者的蝴蝶效應破壞了原來的軌跡?

 畢竟漫畫裡沒交代的隱藏信息有不少。

 “要不要晚點走,哥哥在這裡讓你見識一下,什麽叫天堂?”薑焉的手指在他脊背上彈曲子,指骨白而有勁。

 聲音本來就好的人,刻意挑逗起來,一般人吃不消。

 茭白卻扛住了,他將薑焉肩頭的發絲撩到耳後,挑挑唇,眼神黑亮而清明:“不用了,我不去天堂,我在人間就行。”

 薑焉怔了怔,大笑。這麽有趣的人,多新鮮,怪不得那兩個高位者能動凡心,兒女情長。

 他搖搖頭,何止啊。

 茭白走後,薑焉點了根煙,他走到掛著一排衣服,堆著亂七八糟雜物的小陽台,趴在生鏽的護欄上往下看。

 戚家的人跟著茭白離開,全方位地護著他。

 薑焉一路目送他們離開,他回客廳,找了幾個小玩具打算去一個房間哄小智障。

 撈沙發裡側那小汽車的時候,撈出了一張銀行卡。

 指間的煙掉了下去。

 薑焉紅著眼低罵了一聲:“媽的。”

 什麽時候塞進去的,是不是他上廁所的時候?還是他啤酒喝完了,去廚房冰箱拿新的那時候?

 薑焉看卡上的字跡,那是用茶幾底下的圓珠筆寫的六個數字。

 茭小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除了命,一無所有。

 你這麽對我,是要我的命啊。

 薑焉用力咬一下嘴邊的煙蒂,他匆匆去房間,從床底下搬出一個大箱子,將裡面的所有東西都翻出來,撥找出一個小小的,豁了幾個口子的玉觀音。

 不多時,玉觀音被供起來。

 薑焉站在旁邊,看了一會就將幾口煙掉,他丟了煙頭踩滅,對著玉觀音拜了拜。

 紅裙被煙灰燙了個洞,高跟鞋的鞋底踩著煙頭,假發微亂,唇上的口紅花了,可他的姿態卻是虔誠的。

 他許願,

 明年的這時候,炎夏,那低個狗屁鬥爭都已經平息。

 茭小白在大學讀書。

 而他,按月還茭小白借給他的錢。

 茭白有兩張卡,一張裡面有一千萬,一張是六百萬出頭。他把一千萬的那張留在了薑焉家。

 那麽做,不是說他被菩薩附身,更不是活菩薩。

 因為菩薩是要普渡眾生的,他可渡不了,頂多就是把薑焉往前推一把。

 至於為什麽是薑焉,原因很簡單。他身邊處得還行的所有人裡面,就薑焉物質上最困難,剛好他手裡有閑錢,那就幫幫。

 反正他在蘭墨府用不到錢。

 等他做完任務,就會上學上班工作,也有收入。

 剩下的六百多萬夠做他在那之前撐下去了,他又沒想吃山珍海味,買洋房開超跑。

 茭白跟鬱家兄弟一塊兒回了酒店,他洗了個澡換上棉質睡衣,坐在電視機前,一邊聽鬱響的埋怨聲,一邊想,南城的局勢去年就洗過牌了,沈家一家獨大。

 然而人生多的是意想不到,今年還要再洗一次牌,和另外兩個城市一起,這次玩得更大。

 薑焉那個暗示的意思是,他知道一點可靠的內情,局勢大洗牌後,會是受過我善心的某個人得利,茭白心想。

 茭白幾乎可以猜到薑焉指的是誰了,他任由鬱響數他的手鑼,忍不住地抖著肩膀笑起來。

 鬱響有點發毛:“瓜瓜,你笑什麽啊?”

 “搞笑。”茭白的嘴角合不攏。

 鬱響不懂:“什麽搞笑?”

 “什麽都搞笑。”茭白彈他腦門,“別問了,睡覺。”

 鬱響立馬關電視爬上床,被子蓋到脖子下面,只露著一個小腦袋,特別乖。

 茭白正要上床,來電話了,他讓鬱響躺好先睡,說完就扭頭出去接電話,腳步走得很快。

 這都快晚上十一點了,戚以潦那老變態還打給他,應該不是什麽要緊事吧。

 “還沒睡?”戚以潦還在辦公室,桌前堆了低文件,他闔著乾澀的眼睛,喉嚨裡都是濃苦的尼古丁味道。

 茭白坐在開放式廚房的半圓形台子上面:“就要睡了。”

 戚以潦問:“玩得開心嗎?”

 “還可以。”茭白說,“三哥,我把‘天星’A附件還給鬱響了。”

 戚以潦的口吻裡帶著疑惑:“那是軍方用的好東西,你帶著,等於多條命,為什麽還了?”

 茭白有苦說不出,能是為什麽,我怕狗血啊。

 鬱響給他項鏈,就跟個flag似的,還是趕緊還了吧。

 雖然他還了,很有可能會引發另一波狗血。

 茭白趴在了台子上面,臉滾了兩圈,他沒說話,手機那頭也沒聲。

 等茭白趴累了,想換個姿勢的時候,才發覺已經過了十幾二十分鍾,手機都熱乎了。

 “……草。”茭白把腦袋往台面上一磕。

 “嗯?”戚以潦的聲調很渾,也很啞,他像打盹的獅子醒來,呼出的氣息裡飽含充滿威嚴的魅力,“草什麽?”

 茭白脫口而出:“我自己。”

 戚以潦低笑:“小孩子,才剛學會走,就想飛,挑戰高難度。”

 茭白的臉上一陣黑一陣紅。

 “一個人在房間?”戚以潦的喉間還有笑意。

 茭白覺得老變態的聲音裡有種情事後放松的慵懶性感,就打個電話,怎麽跟炮了似的。

 “不是。”茭白沒隱瞞,他的舉動,老變態不會不知道,“鬱響陪我。”

 戚以潦親和道:“那就去睡吧,玩得高興點,回來前跟叔叔說聲。”

 茭白下意識說了一句:“晚安。”

 完了就要掛掉。

 卻在他那麽做的前一刻,有話聲跑進他的耳中。

 “小白,再說一遍。”戚以潦的嗓音很低,帶著克制的引誘,“乖,再說一遍。”

 茭白莫名得很:“晚安。”

 手機那邊很靜。

 茭白等了會,就要說“掛了”,他還沒出聲,便聽戚以潦回了他一聲。

 也是那兩個字——晚安。

 這回電話是真的掛了。茭白把手機丟台子上,他下意識往後靠,忘了自己坐的是凳子。

 於是他直接仰倒在地,後腦杓不疼。

 地毯很厚。

 茭白躺在地毯上,手教張開,呈大字形。嘖,晚安就晚安,多普遍,怎麽有股子儀式感,搞的跟“我愛你”一樣。

 “扣扣”

 外面傳來敲門聲,來人隻敲了兩下,不急不躁。

 過了片刻,又是兩下。

 好友上線了。

 螞蟻的小細腿抖啊抖,來了段霹靂舞,配著它周身絲質的光澤,不是一般的酷炫。

 茭白欣賞著霹靂舞爬起來往門口走,他考慮到鬱響那顆不定時炸彈,便打開門出去,跟鬱嶺站在了走廊上面。

 “小響想跟你回西城。”鬱嶺才洗了澡下來的,黑色T恤搭工裝褲,腳上是雙皮靴,襯得他從肩到腰,再到腿的線條都很結實硬朗。

 茭白當場拒絕:“不行。”

 鬱嶺看著他。

 “開什麽玩笑,他不懂,你也不懂?”茭白板著臉,“我在漩渦中心裡,他和我在一起待兩天還行,時間一長,難免遭殃。”

 “你可以避免的。”鬱嶺沉聲道,“去年,你有離開的機會。”

 “現在說現在事。“茭白不耐煩。

 鬱嶺的喉頭上下一滾:“抱歉。”

 “別跟我道歉。”茭白說,“你給你弟做好思想功課,我就謝你了。”

 茭白聞著鬱螞蟻身上的香皂味:“該嚴厲就是要嚴厲,我見過一個弟控,下場很慘。你要是想知道,我可以忍著瞌睡,跟你講一講。”

 鬱嶺搖頭,嗓音更沉:“不用了,我會跟他說。”

 “還有事沒?”茭白困了,白天走了很多路,他的小腿肌肉有點酸,腳底板也疼。旅遊就是花錢買罪受。

 一道目光掃在他的脖子上面,他一頓,薑焉咬的印子被他用創口貼遮住了。

 “沈寄已經在對付岑景末了,戚家他也不會放過。”鬱嶺的眉間擰出“川”痕,“戚家有很大機率會跟岑家合作。”

 說完,他見青年沒有半分意外,便抿住了唇峰。

 青年很聰明,用不到他。

 茭白確認地問:“知意是不是岑景末的人?“

 “是岑景末派過去的,但是,”鬱嶺說, “岑景末還沒動用他那顆棋,他自己跑出來的。”

 後面的話不用說了,意思明了。

 岑景末被玩。

 茭白笑嘻嘻地咂嘴:“那岑景末豈不是要氣吐血。”藥罐子一個,卻很難死,到最後才被敵對暗殺掉,還是因為想禮玨想得入了神,分心大意。

 “知意死了。”鬱嶺看著他的笑臉。

 茭白:“岑景末知道自己被利用,將他殺了?”

 “沈寄下的手,知意死前遭受過嚴重的虐打,血被放出來了,灑在他母親的葬禮上。”鬱嶺說。

 茭白:“……”

 好中二的報復儀式。

 “沈寄要給他母親報仇,知意是第一個。”鬱嶺看他發頂的小旋。

 茭白呵呵,別人都有錯,就他沒錯。實際上,第一個殺的就該是他自己,他最該死。

 狗血框架下的人物,大多都擅長自欺欺人。“不,我沒有”,“不是我,都是你們害的”,“是你們,你們該死”“一個都別想逃”等等,全他媽是經典台詞。

 “讓鬱響在國外待著吧,”茭白說,“明年再回國。”多事之夏,局勢正亂,明年基本可以定下來了。到那時,他任務應該也全搞定了吧。

 茭白往房門那走,手腕被拉住,他斜眼。

 鬱嶺立即撤離,他將那隻手放在工裝褲的兜裡,摩挲著。

 茭白沒走動,他站在原地,看趴在地上,滾來滾去的螞蟻。

 鬱嶺對他的活躍度裡摻雜了好感度,要破50的話,不會是要他說“我喜歡你”吧?

 肯定不會是這樣。

 這不狗血,不符合這個漫畫世界的本質。

 難道是反著來,要他說:我不喜歡你?

 有可能。

 只要他拒絕鬱嶺做個試探,如果鬱嶺的活躍度真的和他想的那樣,不掉反漲,這就狗血了。

 可問題是,鬱嶺都還沒正式表白。他先來這一出,有點他媽的難為情。

 茭白看牆上的,鬱嶺對他的好感是始於他的P照,為了從沈而銨手裡把他帶走,花時間調查他期間看到他的真正照片和資料,再綁走他接觸幾天,這麽個步驟來的。

 “鬱嶺,耳朵總是跟我說,你對我有意思。”茭白語氣隨意,“是誤會嗎?”

 鬱嶺的面部肌肉猛然繃了起來,他那雙漆黑堅毅的眼睛轉開,頭偏向一邊,耳根發紅,呼吸更是沒了。

 這反應已經給出了答案。

 茭白走過去,鬱嶺不自覺地低頭,做出傾聽的姿態,面頰還是偏著的,沒有看他。

 “話要說明白,去年你綁了我,導致我被你弟下藥,泡幾個小時冷水,你救我,給我按摩尾椎的傷,喂我喝血,帶我換地方躲到適合的時機回南城,被岑家半路攔截,促使你進岑家做事,後來你弟幫過我幾次,‘天星’A附件讓我被找到,恩恩怨怨的可以抵消,過去了。我們現在算是朋友,我欣賞你的能力,也看好你的前程,可你不是我會考慮的類型。”茭白的視線從鬱嶺小臂的蜈蚣上掃過,一路往上,停在他線條利落剛野的下顎上面。

 走廊寂靜。

 奢華的水晶燈投下來,打在一外形蒼白病弱,一外形強壯勇猛的身影之間,照出他們兩個世界的鴻溝。

 大約過了兩三分鍾,鬱嶺抿著的唇動了動,他嘶啞著說:“沒關系。”

 螞蟻在哭,小細腿不停抹眼淚。

 活躍度漲了,42.5。

 茭白一哂,他揮揮手回了房間。鬱嶺這活躍度漲了是在透露:讓我有好感的人對我沒意思,他直接說,不跟我玩曖昧。三觀很正。我對他更有好感了。

 之後也許就是:我喜歡喜歡著我喜歡的人的那個我。

 茭白這雙眼看過太多太多狗血愛情。

 ——每一種都是修行半生,到頭來釀成一場自我感動。

 兩天后,茭白回了西城蘭墨府,迎接他的是新鮮出爐的高考成績,分數跟他預估的沒差多少,只等醫科大的錄取通知書。

 茭白不操心商場的變化,漫畫裡沒有沈寄從位子上下來的內容,直接省掉了,他成了這世界的人,也不想知道那部分細節。

 但章枕告訴他,根據調查,禮玨已經跟“締夜”簽了三十年的合約。

 而“締夜”是沈氏旗下的。

 禮玨的劇情偏了,又給茭白一種他只是繞個彎,終究還是要回到原來軌跡的預感。禮玨絕對在熬狗血等他,還不知道有多粘稠。

 沈寄怕是也會添個柴火,或者作為佐料。

 茭白對著禮玨的時候很被動,他哪兒也沒去,就在蘭墨府待著。

 一次黃昏,茭白去前院溜達。那裡光禿禿的,名貴花草的屍骸全被清理掉了,幾棟沁心園的房子啊。

 春秋播種,現在才炎夏。

 茭白坐在一塊造型極具觀賞性的石頭上面,屁股有點燙,他沒挪開,反而細細感受這種被日光烘烤的久違感受。

 半年的藥浴下來,茭白的皮炎好了很多,除了夏季,其他季節他可以不用太顧慮。

 “白少,西瓜吃嗎?“戚二過來問。

 “來一塊。”茭白嘴饞。

 戚二將刀工展現得最好的那一塊給了他,自個去跟弟兄們呼哧呼哧啃西瓜去了。

 蘭墨府的面積太大,什麽都有,西瓜就是自產。

 茭白一塊西瓜才啃了幾口,戚以潦就回來了。

 “三哥,你今天這麽早就下班了?”茭白沒站起來,驚訝地喊他。

 這低天戚以潦要麽不回來,要麽是後半夜,他都睡了,所以他們幾乎沒怎麽接觸。

 倒不是突然陌生,就是有種形容不不出來的感覺

 茭白一直在看他。

 戚以潦走近低,茭白發現他的氣色不對,立即端著沒啃完的西瓜起身迎上去:“不舒服?”

 後面的章枕說:“燒好幾天了,三哥他不聽勸……”

 戚以潦擺手。章枕把嘴閉上。

 茭白跟章枕對視,用氣聲說:你怎麽沒告訴我?

 章枕冤枉,三哥不讓,他能怎麽辦。

 醫生來得快,給戚以潦掛了水,他沒走,在蘭墨府住下了,方便觀察。

 戚以潦的臥室在五樓,茭白第一次進來。

 真的是第一次。

 色調不是地下二樓那樣的黑牆白家具,而是普通搭配,性冷淡色系。

 茭白掃視了一圈,臥室裡就剩他跟戚以潦了,章枕什麽時候出去的他都不知道。

 臥室裡好靜。

 “三哥,你躺著休息吧,我出去了。”茭白隔著點距離看戚以潦,以及跟他的身體狀態完全相反,格外有精神,甚至可以說是亢奮的白貓。

 “過來。”戚以潦打著吊針的手抬了抬。

 茭白走到床邊。

 貓兩隻金色的眼睛定定看他,毛茸茸的腦袋往前伸了伸。

 像是要蹭他。

 貓的主子卻來一句:“吃個西瓜都能弄到衣服上。”

 茭白下意識頂嘴:“我那不是往你那跑的時候沒注意。”

 四目相視,誰都沒移開視線。

 勢均力敵一般。

 戚以潦指了指左邊的床頭櫃:“經書裡的東西,拿去。”

 茭白不明所以地翻開經書,入眼的是一個……佛牌。

 那佛牌被一根繩子系著,裝在一個材質特殊的半透明小盒子裡面。

 “跟蹤定位用。”戚以潦的眼下有青影,他鎖著眉頭,語氣淡淡,“不如天星A。”

 茭白怔怔地說:“挺好的。”

 “那我是要戴起來嗎?”他問了個白癡的問題,“戴哪啊?”

 “脖子上。”戚以潦睨他一眼,“不是空了?”

 茭白:“……”

 臥室裡再次變得靜謐。戚以潦的呼吸逐漸悠長。

 茭白靠在床尾的木頭柱子上面,鼻息裡都是濕嗒嗒的沉木香,來自佛牌。

 這就是戚以潦身上的味道,跟蘭墨府這座古堡非常貼切。

 茭白的手指繞著細繩子,指腹摸了摸佛牌,他頭腦一熱,彎了腰,湊近去聞。

 床上,剛睜開疲憊泛紅眼眸的戚以潦:“……”

 他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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