茭白撓撓脖子, 常規套路裡,主角基本都有不死之身。炮灰會前仆後繼地死在弄死他的路上。
而男配的話,就是虐身虐心攪拌著來了, 搭配在一起,口味最佳。
“我打算明天就回去, 你要跟我一起回去看看嗎?”禮玨期待地看著茭白。
“不回。”茭白當場拒絕。
回去幹什麽,被原主的養父母噴口水嗎?搞不好還要被吸血一波。
傻逼才管他們。
“那好吧,我自己回去。”禮玨窘迫地抿抿嘴,他小心翼翼道, “你住哪啊, 能不能把你的新號碼告訴我?”
下一刻他又忙說:“不方便可以不說的,我沒關系。”
他很拘謹,也有點怕。
眼前的人跟他記憶裡的完全不一樣。很陌生。
茭白沒回答,他忽然記起一個劇情。禮玨和沈而銨在一起後的某一天,他被齊霜的人綁架,那輛車在路上出了意外, 有個人救了他, 鼓勵他不要成為別人的附庸,要找到自我, 為自己活。
會不會是那段劇情提前了, 也因為蝴蝶效應有了些變動?
可那人是誰來著, 茭白一時想不起來。
茭白的沉思讓禮玨慌了,他亂遭遭地想了很多,陷入自責又愧疚的狀態裡:“你給我的錢, 我用了一些,還剩一些,你現在不打工了, 生活費不夠用的吧,我把錢轉給你。”
“不用了。”茭白說。
“為什麽啊,你讓我轉給你吧。”禮玨哭出聲來,“我的學費都是齊家資助的,花不了多少錢的。”
茭白看他這麽堅持,就改變主意:“行吧,那你轉給我。”錢還能嫌多?不能夠。
禮玨破涕而笑:“嗯!”
茭白報出新的手機號碼跟卡號,一點都不卡殼。他就喜歡背這些玩意,特踏實。
一旁沒有說過話的沈而銨看了個過程,他沒有再調整紙飛機的機翼。
“這兩年你總是不聽我的勸往我卡裡打錢,每一筆我都寫了借條。”禮玨像是卸掉了心頭的一塊石頭,輕松了許多,“等我畢業了,找到了工作了就慢慢還你。”
茭白看著禮玨的天真燦漫,一言難盡。
漫畫中,禮玨後來才得知鄰家哥哥去外地不是打工,是被賣了,寄給他的錢就是哥哥的賣身錢。他認為自己跟對方的養父母一家一樣惡心。
借條被禮玨收著,成為他最後離開南城離開沈家時帶走的幾樣東西之一。他還以原主的名義將票年那筆錢捐給了慈善機構。
原主開篇就領盒飯,他的活跟死,都是在豐滿禮玨的人設。
“小秋哥哥,你旁邊的,是你朋友嗎?”
茭白聽見禮玨輕小的問聲,表情無法形容,剛才禮玨跟他說話期間,偷偷看了沈而銨好幾次,還是忍不住打聽了。
而且這是《斷翅》正牌CP的眾多經典場景之一。
茭白不明白經典在哪,反正粉絲們安利的時候都會帶上這一話。
原著中這部分情節沒原主,是沈而銨陪梁棟來的醫院,禮玨就是問的梁棟。
禮玨對沈而銨一見鍾情,梁棟對禮玨一見鍾情,他傻逼逼地自報家門。
茭白隨意瞥動的視線一停,怎麽好像看到了那二貨?看花眼了吧,他搓搓眉頭,拇指往沈而銨那一撇:“沈而銨。”
禮玨害羞地看了一眼沈而銨:“是哪幾個字啊?”
沈而銨回答是不可能回答的,他在給茭白擋雲朵後探出來的碎光,擋得很認真。
禮玨在老家是個小明星一般的存在,在學校是校花,男生女生都喜歡他,這是他第一次面臨自己的主動被人冷落無視,除了錯愕還有無措。
茭白沒出聲打圓場,他在看禮玨的頭像。
是個攤開的小本子,正面對著他。
結婚證。
上面的照片就禮玨自己,另一半是空白的。
茭白剛這麽想,空著的那一半就開始出現線條,輪廓漸顯,一張令人驚豔的臉被勾了出來。
那是,
——沈而銨。
對於禮玨的頭像是結婚證這一點,茭白沒半點意外。禮玨在遇到沈而銨之前是有夢想的人,他想讀完大學回老家當老師,讓更多的貧困生走出大山走進大城市,這是很偉大很堅韌的念想。
可遇到沈而銨之後,禮玨就沒有夢想了,所圖的也很簡單,只有一份感情。他的世界只有沈而銨。喜怒哀樂都是沈而銨。
此時這兩個人一個沒賤,一個沒渣。
茭白還是有點發怵,不太想跟禮玨來往。禮玨的光環比沈而銨大很多,身為絕對的主角,他怎麽都能逢凶化吉,就坑身邊人。坑死人不償命的那種。
可他媽的禮玨是他好友之一,不接觸還不行。
茭白本想把禮玨放後面,等自己的段位上去搞完戚以潦再搞他,或者先搞他後搞戚以潦,哪曉得這就來了。
來都來了……
茭白揉禮玨的小呆毛:“小鈺,我的新名字怎麽樣?”
禮玨被他突如其來的親昵動作弄得一呆,磕磕巴巴道:“挺,挺好的,好吃。”
茭白微笑:“我也喜歡吃。”
蟶山在下雪。
茭白用余光觀察沈少爺,早上不是停了嗎,怎麽又下起來了?
沈而銨垂眸看鞋面上的光影,安靜又俊美。
茭白沒辦法,年少時的渣攻賤受都是他的任務對象,還都要顧慮到,他只能繼續琢磨如何讓禮玨和他的活躍度破零。
帳號的用戶名是茭白,不是王初秋。
因此禮玨對原主的一切情感都不作數,他要對這個陌生的鄰家哥哥產生好奇和想要深入了解的興趣才行。
茭白思索的功夫,禮玨頭像的結婚證上飄起了一大片粉色泡泡,還是心形的。並且有鋼琴配樂,整個猶如婚禮進行時。
這就是傳說中的,看見你的那一眼,我連我們合葬的墓地和來生相遇點都想好了?
“臥槽!真的是你們!”
灌木叢後突然炸出叫聲,接著就竄過來一個人高馬大的棒球服小夥,刺頭帥臉,姓梁名棟。
茭白的嘴角一抽,敢情他剛才沒看花眼,被一女的拉扯著快要喊媽媽的人還就是梁二貨。
梁棟是陪大姐來醫院的,掛皮膚科。大姐頭上禿了好幾塊,最大的有硬幣大小,慘不忍睹。她那也算是自作孽。
白富美的日子不過,非要為了票小三絞盡腦汁,還神經兮兮地說已經抓住了齊霜跟他保鏢的奸情,要去沈董事長告發。
沈氏是能隨便進去的嗎?
梁棟一陽光大帥哥都被摧殘得萎靡了,他老氣橫秋地啐了一口,抬頭就要問茭白得了什麽病,話到嘴邊他屏住了呼吸。
有個小美人。
哪都小小的,好可愛。
“你好。”梁棟正正經經地伸出手,“冒昧問一句,請問你是?”
禮玨和他握手:“我是小秋哥哥的鄰居,禮玨,禮貌的禮,玨,兩塊玉。”
小球哥哥是哪個王八蛋?梁棟粗黑的眉毛一掀,哦,是邊上那茭白炒肉的原名,他將和小美人握在一起的手上下顛了顛,流氓樣兒地說:“鄰居啊,不錯不錯。”
禮玨不太自然地將手抽了出來,腳步也往茭白那挪了挪。
茭白看了場老掉牙的搭訕直播,主角出個門必都會跟正牌攻遇上,一遇到麻煩就會被男二男三撞見,還總能發現真善美。
現在男二男三都不在這,男四倒是在場,就梁二貨。
梁棟為了禮玨,跟沈而銨鬧翻掰了,還讓梁家的產業元氣大傷,被強行送出國才消停,最後的最後,三十好幾的他出家了。
那就是他的結局。
哭癱了一波喜歡他的粉絲。
日光不知何時正在向這邊跑,茭白的臉感覺到了輕微的刺痛感,他快速戴好口罩,不打算再跟禮玨說下去了,面已經見了,進展慢慢來。
“我先去做檢查了。”茭白說。
“怎麽了?”禮玨搶在梁棟前面焦急地喊出聲,喊完他就一晃,臉上沒了血色。
那會在大廳裡,他看到了一個背影,心口砰然跳動了一下,視線都移不開了,手腳也不聽使喚。
直到過去撿保溫桶,他才看見對方旁邊站著的是小秋哥哥。出來的時候禮玨發現小球哥哥走路走得很慢,他也沒多想。
禮玨自責內疚的眼神落在茭白腿上,艱難地蹦出三個字:“你的腿……”
茭白在他說出“是不是殘了”之前說:“不是,我的腿沒問題。就背上的肋骨斷了。”
禮玨嚇得忘了呼吸,幾秒後就開始金豆,啪嗒啪嗒往下掉,哭得不能自已,就跟茭白快要死了一樣。
“操!”梁棟惡聲惡氣地咒罵,“哭個幾把啊,肋骨又不是不能長好!”
禮玨邊哭邊說對不起,人躲到了茭白身後。
沈而銨皺了下眉頭。
緊接著,他的一條腿動了動,運動鞋卡在了茭白跟禮玨之間。
人沒過去,鞋佔位了。
茭白沒注意沈而銨跟禮玨的小動作,他琢磨起了梁直男蚊香棟對禮玨的態度,剛剛不是還兩眼發光嗎,怎麽暴起了粗口?
梁棟其實不是針對禮玨,就是他近期都見不了別人在他面前哭,被他姐搞怕了。
“你肋骨怎麽斷的?”梁棟的心思沒太亂飛,對準了請個病假猶如失蹤的茭白小炒肉。
茭白瞥沈而銨,明擺著就是不想扛這個解釋的活兒,要對方來扛。
梁棟的眼睛一瞪:“銨哥,你知道?茭白的肋骨是不是被人打斷的,你告訴老子,老子帶人去把那家夥打出屎!”
沈而銨沒開口,他只是把帽簷壓壓,對茭白說:“去,檢查。”
“行。”茭白阻止跟上來的禮玨,“你別跟著了,忙你自己的去。”
禮玨還跟著。
茭白輕嘖,得,不是衝他。
果不其然,他就見禮玨走到沈而銨那邊,細聲細語: “你的紙飛機可以送給我嗎?”
茭白的腳步停了下來,沈而銨的少年篇裡,他跟禮玨只是普通同學關系。那件事發生之前,禮玨這個人在沈而銨的世界裡沒什麽重或長的痕跡,就是不喜歡,也不討厭。
沈而銨折的小東西有很多,只要不是蜻蜓,他應該都不在意。
誰知,沈而銨對禮玨搖頭。
禮玨都沒和茭白告別就跑了,他跑得急,還踉蹌了一下,可見有多窘迫倉皇。
茭白在好友下線的提醒聲裡看向沈而銨,挺好奇的問道:“你為什麽不把紙飛機送給他?”
沈而銨靜默片刻,道:“話,太多。”
“……”茭白再一次感受到了劇情齒輪的質感。禮玨畢業後沒找工作,沒社交圈,人生畸形,他就在家等沈而銨下班,一天的話量全給對方了。
沈而銨很厭惡他在自己耳邊說個不停,話多,煩。
那麽,沈而銨怎麽做的呢。
他讓禮玨啞了。
醫院那邊早就在等著了,茭白一去就直接做檢查,等他做完最後一項檢查出來的時候,迎接他的是三張臉。還是按照顏值排名站的。
分別是沈而銨,梁棟,陳一銘。
在這部全員美男的漫畫裡,助理都是端正的。
陳一銘本來是在車裡等的,董事長一個電話過來下達了指令,他就一刻也不耽誤地進了醫院。進的不是時候,正好趕上少爺的兄弟張牙舞爪,嘰嘰喳喳問這問那,煩得不行。幸好茭白檢查完了。
“白少,我們走吧。”陳一銘道。
稱呼改了,態度也變了。
茭白無所謂。
然而他這反應落在其他人眼裡,就是一副仗著受寵,得意忘形,真把自己票回事的畫面。
梁棟看茭白的眼神是帶著冰與火的,別提多激憤了,牙關都咬在了一起,就跟看給他戴綠帽子的
蕩婦一樣???
腦癱兒那是,可去他媽的吧。茭白對靠牆而立的沈而銨抬下巴:“走了。”
沈而銨邁步走在他身後。
幾步過來的陳一銘匯報道:“少爺,董事長說你該去學校了。”
沈而銨不答。
走廊上的梁棟來回走動,茭白果然是為了沈董事長,才接近銨哥。
還成功了?哈,成功了!
看看看看,小情人不就是來醫院拍個片子嗎,那位大人物竟然讓自己的得力乾將跟著,這多寵啊,大紅人。
怪不得電話打不通,這都已經順利上位了,哪還管什麽同學,什麽學習。
梁棟使勁兒耙頭,銨哥呢,他在裡面是什麽角色?
先不急,理一理信息。銨哥說茭白的肋骨是為他斷的,具體啥情況沒說。可那鐵定是茭白的一計啊。
搞不好茭白能再次被沈董事長看上,就跟那一計密切相關。
他壞著呢。眼裡都是壞水。
不行,老子得讓銨哥清醒過來!天底下哪有兒子跟老子的情人和諧相處的?又不是缺根筋。
梁棟飛快衝到電梯那,一通狂按。
茭白到車門邊的時候,才聽陳一銘說不是直接回尚名苑,要去沈氏一趟。
那老東西又不知道耍什麽皮卡丘花。
茭白見梁棟從樓裡狂奔出來,直往這個方向衝,他對沈而銨說:“你梁爹怕你吃虧,你好好跟他說,讓他少操點心。”
“對了,”茭白補充道,“關於他怎麽看我,隨他的便,你不需要替我解釋什麽,不重要。”
沈而銨帽簷下的沉黑眼眸望著茭白。
這個人活得隨意,也活得謹慎,他和我一樣,有個殼子。
沈而銨遞出紙飛機。
茭白笑起來:“給我啊?”
沈而銨看他的小虎牙:“戰鬥機,你喜歡。”
“這你都知道,”茭白哈哈,老少爺們兒誰不喜歡這麽酷炫的小家夥啊,可以票擺件。
一旁的陳一銘在天人交戰,這一幕要不要如實匯報?
算了,還是不匯報了,就讓公司上下有個愉快的周末吧。
以後也不多了。
茭白沒接戰鬥機:“我這沒帶包,拿著不方便,容易丟,你下次給我吧。”
沈而銨要跟他一起去沈氏。
陳一銘頭頂心發涼,這小的真會添亂,他嚴肅道:“少爺,董事長希望您好好上學。”
這節骨眼上,梁棟擠了過來,拉住了要靠近茭白的沈而銨。
茭白趁機坐進車裡,對沈而銨揮揮手:“你那傷口自己注意注意,我一會就回去了。”
等到了沈氏,坐在等候室裡,茭白才被告知今晚要去西城。
這事兒陳一銘不會不知情,他瞞了一路,特地把通知茭白的工作交給了一個女同事。
女同事人茭白沒見過,一張嘴就有熟悉感,她是每天在監控裡為他匯報老東西行程的那位女士。
“董事長安排我接待您,興許是認為和其他人相比,您對我還算熟悉。”女同事將一杯牛奶送到了茭白面前的桌上,沒走,就看著他。
茭白不耐煩地斜眼,你看我幹嘛,難不成在等我感激涕零?
女同事還真是那麽想的,她還準備去跟董事長匯報呢,可顯然是等不到的了。她退出等候室,被一群姐妹圍住,多雙眼睛裡充滿了對甜瓜的渴望。
這年代同性戀同性婚姻都不算啥。董事長的婚事都昭告天下了,就是齊家老么。
但齊家老么還沒來過沈氏。
迄今為止,董事長身邊來來去去多少人啊,恐怕陳助理都數不清,可那些人都沒來過這裡。
等候室那位是第一個。
大家的激動在所難免,她們很想知道那青年有什麽過人之處,好不好相處,對董事長是怎麽樣的情感。
是完全沒有人格的小寵物,還是有點人格,可以適票地耍點小性子的情人?
女同事沒有草率地分享心得,她把所有察覺到的小細節和猜想整理整理,說出一句意味不明的話。
“珍惜現在吧,預計未來會有很長一算時間的加班期。”
沒管一頭問號的姐妹們,女同事去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下來,唏噓又有那麽一點吃驚。
西城戚家那位屁股底下的位子是自己爭奪來的,幾經生死,家族兄弟們被他踩在腳下翻不了身,他坐穩位子以後才轉換成溫文爾雅路線。
董事長跟那位剛好相反,他上位之路走得平平坦坦,沒什麽不順心的時候。
這不就來了嗎。
等候室那年輕人有寵物不該有的利齒,董事長不知道怎麽想的竟然沒拔掉,八成早就被咬過了。
女同事想到董事長面上的抓痕,再回憶回憶年輕人的指甲,很不平整,像是故意用指甲刀剪出來的,那指甲抓人多疼啊,她搓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董事長要是受了氣,大家夥都別想好過。
怕是過不了多久,就會有一股由欲求不滿帶來的寒流席卷整個集團。
茭白一杯牛奶還沒喝完,等候室的門就從外面打開,沈寄沒進來,他站在門口道:“出來,跟我去機場。”
“我不去。”茭白坐著不動。
沈寄那面色秒沉。
他才開完會,嗓子都是啞的,帶著股看不見的烽火硝煙:“你以為我在跟你商量?”
茭白嘀咕:“誰給你的膽子敢這麽想?”
“誰給你的膽子敢這麽想?”
沈董事長一字不差地說了,每個字都含著高人一等的輕蔑和處理公務產生的疲勞伴隨的,他一出會議室就來了這裡,沒有一具能讓他放松下來的身體就算了,還被甩臉色。
這條小狗專門給他不痛快,扔了算了。
現在就扔。
沈寄看助理。
陳一銘哪怕低著頭,都能通過董事長的氣息變化推斷他的心思。
所以說,董事長,您還在等什麽,趕緊吩咐我把裡頭那根扎手的蘆葦扔掉啊。
沈寄若無其事地撤回了視線。
於是他的頭像就出現了這樣的畫面。
皮卡丘開始脫萌萌的外套,可它隻脫了一丁點,就又飛快穿了回去。
還檢查有沒有穿好。
這說明,他依舊保留著想引起茭白注意的念頭。
茭白先是猜中霸總語錄,後又看到皮卡丘那死德行,他沒憋住當場破功,“噗嗤”笑出聲,笑著笑著就喊疼。
沈寄看小狗那慘樣,情緒裡的陰霾有所減退:“給他準備吃的了嗎?”
“……”陳一銘說,“備了。”什麽旺仔牛奶糖薯片鍋巴之類的垃圾食品,他頭一回買,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去結帳的。
陳一銘去自己辦公室拎了一袋吃的過來,董事長還站在門口,他實在無法適應董事長的受氣畫面,太詭異。
“白少,我們是去戚董那,只需要飛一個班小時。”
茭白說:“下飛機就到?”
陳一銘:“……”
茭白隻想呵呵。《斷翅》裡有一畫是古堡外景,叫什麽府,那就是戚以潦的固定住處,在深山老林,去的路上還不知道要怎麽顛簸,不是要他死嗎?
局面僵住了。
陳一銘在看手機,顯然沒多少時間可以耗了,他給了茭白一個“別自討苦吃”的警告眼神。
茭白相信就算他不同意,也會被拖走,他認真考量了會,決定盡量讓自己少受點罪。
“今天複查得還行,但是車一顛,我的肋骨還是會疼。”茭白對老家夥說。
沈寄冷面冷情:“疼不好?長點記性。”
什麽叫長點記性?這話簡直了。茭白站起來,怪裡怪氣:“沈董,您這麽說讓我理解不了,我是為了救您兒子才這樣的。”
沈寄的太陽穴突突地跳動,他懷疑自己得了一種急性病症,症狀是不能聽小狗假惺惺地叫他“沈董”“您”,刺耳,渾身不對勁。
偏偏小狗還時不時地這麽來一下,故意的成分極大。
沈寄斷定這病症會在兩周後消失,可現在,他控制不住病情,這讓他的理性倒退,暴躁和幼稚的冷嘲熱諷頂衝而上:“你不是為了你們的友情?”
茭白跟他四目相視了一會,點點頭說了聲“行”就往窗邊走,媽媽個蛋,該怎麽以退為進?
背後徒然有一股侵略性的力道將茭白從窗前扯開,他又疼又驚。
“你站窗邊幹什麽?”沈寄抓住茭白瘦細的腕部,指腹暴力地碾住他的青色血管,低喝著,眸色極冷。
那片冷光背後隱隱有東西湧出了個頭。
是當事人都沒能捕捉到的急躁。
轉瞬即逝。
快得讓人很難發現。
恰巧瞧見一點苗頭的茭白:“……”
他根據目前的狀況判斷判斷,得出一個很可怕的結論。
沈氏董事長失智了。
茭白匪夷所思,就算他遭到困境的擠壓,想不開要跳樓,可那窗戶是打不開的,他怎麽跳?穿過去嗎?
沈寄也反應過來了,他疑似愣了一兩秒,面無表情地推開茭白。
大概又覺得丟面子,一手揮掉了旁邊長腳凳上的花瓶。
他扣住小狗的下巴,在那道響亮的清脆聲裡說:“有醫生同行,不要再跟我鬧。”
這是他生平的最大讓步。
再敢忤逆,就扔掉。
茭白看了眼自動收緊粉外套的皮卡丘,他打開老東西的手:“去西城幹什麽?幹嘛帶我?”
沈寄道:“探病。”順便海上行。
茭白脫口而出:“戚以,戚董病了?什麽病?怎麽病的?”不是吧,那可是他特地留後面的重量級對手。
沈寄正要讓助理再買兩袋奶,聽到這句,神情先是一滯,之後就風雨欲來:“你這麽緊張他?”
茭白:“……”
這還真沒得說,無力反駁。
沈寄的面色沒法看了。
就在這怪異的氛圍蔓延起來的時候,沈寄的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阿潦”。
沈寄一隻手箍上小狗的腰,一隻手按手機屏。
沒接。
直接掛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