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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拜[穿書]》第51章 (1)
婚宴才進行到一半, 戚以潦就離場了。

 老太太及時派人攔住他,在他耳邊傳了幾句話。

 圈子裡的權貴都在這,也都是人精。

 可不能讓他們嗅出一絲一毫“南沈西戚鬧不合”的信號。

 這對雙方來說, 都是損失。

 老太太的意思是,希望戚以潦下樓的時候, 不要將自己的情緒流到面上,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朋友間不過是起了點小摩擦,很快就好了,可到了別人那, 容易被腦補曲解。

 老太太多慮了。

 當“克制”和“紳士”兩個詞長在了一個人的骨頭裡, 那就相當於是兩根鐵鏈,牢牢釘在了一個人的性情上面,壓住了一切和那兩詞不相符的東西。

 戚以潦溫文爾雅地回應賓客們的客套,他穿過大廳,行至花園的噴泉旁,噙在唇邊的笑意慢慢減淡。

 站在後面的章枕觀察四周, 偶爾跟沈家的保鏢撞上視線。今晚是沈家家主的婚宴, 安保比往常都要嚴謹。

 章枕不能理解,茭白昏迷不醒就被結婚了, 衝喜嗎?這是驚嚇吧。

 現在章枕已經完全可以確認, 茭白不是對沈董耍手段玩花樣, 試圖人錢都抓到手,而是根本不想進沈家的大門。

 說起來,這場婚姻的起源是命盤所說, 老夫人一手操控。

 婚宴卻是沈董的意思。

 不知是在宣示給別人看,還是在自我感動。

 茭白沒來,比來了好。

 因為宴會上還有沈董的舊情人跟現情人, 都是跟了他比較久的,在一些場合帶出來過,章枕有印象。

 前者今晚是陪新老板來的,後者是婚宴上的表演秀演員,待會還要跳舞。

 章枕沒心思喝喜酒,他一口沒碰。一晚上都在晃神,卸槍的時候連車鑰匙都丟了過來。

 這婚宴來得真突然。章枕仰望夜色,無星也無月,早上還有小雪粒,現在又沒了,隻覺得又濕又冷。

 章枕搓搓手,沈,戚,褚三家是多年的交情,褚二少失去小男友後就栽進了酒肉場,前幾天玩太過被老爺子一頓打,關起來了。

 褚二少不在,章枕以為三哥會代替對方那份,和沈董喝到很晚,誰知道……

 不歡而散。

 三哥走的時候,沈董都沒下樓送。

 老太太也是個有意思的人物,只顧著擔心他三哥耍性子,卻沒說動自己小兒子露面。戚家的族長中途走人,老友不出面送,這不照樣耐人尋味嗎?

 章枕和陳一銘不同,他不會揣摩主子的心思,也學不來。

 反正他隻清楚一件事,

 雖然沈董是看著他長大的,但他主子只有一個。

 “三哥。”章枕問道,“今晚還住熙園嗎?”

 戚以潦點了一支香煙,夾在指間看它一圈一圈燃燒成灰。

 章枕遲遲沒等到答覆,他拿不定三哥的主意。

 住或不住,都是表態。

 香煙燃到一半的時候,戚以潦開了口:“阿枕,去祝沈董新婚快樂。”

 章枕稀裡糊塗地領命,他折回大廳,直奔二樓,對深坐在沙發裡的沈寄送上祝賀:“沈董,新婚快樂。”

 沈寄的顴骨被酒精燒得微紅:“小章,你過來。”

 章枕一靠近,就見沈寄架在圓桌上的兩條腿動了動,其中一條拿開,鞋點了點旁邊的紅本子:“打開。”

 “……”章枕翻開紅本。

 沈寄問了個古怪的問題:“像舊人?”

 章枕如實道:“有點。”

 沈寄身上的煞氣更重了一些。

 章枕福至心靈,三哥跟沈董發生不愉快,就是因為說了類似的話?

 可確實像舊人啊,連名字都是舊的。

 “你和你主子一樣,不會說話!”沈寄森冷道。

 章枕啞口無言。

 事都做了,還不準人說?沈董怎麽跟個毛頭小子一樣衝人。

 而且,看沈董這個反應,搞不好結婚證都不是他辦的,他全程沒參與。不然也不會聽不得別人說這個。

 沈寄滿面陰霾地靠在沙發背上,手一揮:“趕緊滾。”

 章枕把結婚證合上就撤了。

 九點過半,戚以潦回了熙園,他讓章枕給他泡了杯糖水,端著去了二樓靠左的第三間房。

 章枕是個利索的,他火速將鬱響帶出去,把房間留給三哥。

 “別吵。”章枕捂著鬱響的嘴巴,“我三哥不會對茭白怎麽樣的。”

 鬱響忍不住的想要反擊時,戚以潦就出來了。

 這快的,

 進去只為了看一眼?

 鬱響狐疑地盯著這對主仆,確定他們不會再來第二次,他才進房間把門關上,反鎖。

 戚以潦喝一杯糖水用了幾個小時。

 章枕在那時間段讓弟兄們找來三五個還不錯的小孩,讓他們輪流進去伺候三哥。

 一小青年湊到章枕身邊說:“枕哥,要是年齡上能放一放,其實我們還能帶回來幾個,聲音都好聽。”

 章枕在看著牆上的抽象畫走神,沒回個聲。

 其他兄弟扎堆過來。

 “說的屁話,年齡上能放,咱肯定老早就找了一堆的人登記好,還至於跑斷腿?”

 “其實我覺得,十七十八十九真的都差不多。”

 “那是你覺得,不是戚爺。”

 “老規矩有什麽好討論的,只能是十八歲,大一歲小一歲都不行。”

 那小青年被大家噴成了狗,他想起什麽,一臉迷茫地弱弱還擊:“但是……白少爺十九啊。”

 集體噤聲。

 章枕的聲音同時響起:“你們怎麽知道他多大的,查了?”

 有個黑臉兄弟舉手發言:“不是啊,枕哥,是你自己嘀咕出來的。”

 章枕見其他人都冤枉地看著他,半信半疑道:“是嗎?”

 “真的,你今天有一點魔障,神神叨叨。”

 章枕:“……”

 “出來了!”弟兄們紛紛伸頭。

 纖細的男孩從房裡出來,臉紅撲撲的,眼神遊離,一副見到令他心動仰慕的對象,卻是初見就知道結局的恍惚模樣。

 戚家的手下們見怪不怪。他們戚爺就算不按分鍾給酬勞,也多的是人應聘讀書的崗位。

 這次在南城搜刮到的,五個合適的目標,最長的那個都沒超過十分鍾。

 涼透了。

 保鏢們全灰溜溜地抱頭竄逃。

 留下章枕一個人站在走廊,他敲敲房門進去:“三哥……”

 房裡隻開著一盞小台燈,陽台的窗戶全打開了,冷風肆虐。

 戚以潦就站在陽台上面。

 章枕把被風吹得亂飛的窗簾攏好,他的視線往小台燈那瞥。燈下是一尊小佛像。它剛好就在那片泛黃的光暈裡。

 就像是佛祖顯靈,將要普渡眾生一般。

 章枕不是頭一次見那佛像,三哥去外地都會帶上它,讓人誦讀的時候擺出來。

 上次在前院,茭白給三哥念經文,就沒擺佛像。

 章枕是孤兒,被戚家挑選當打手,後來給三哥做保鏢,幾次生死後成了他的親信。

 可這麽多年過去,章枕還是不太清楚戚家的秘事,三哥為什麽需要有人每天為他誦經。還必須是十八歲,性別男,聲線不普通,吐字發音能讓人有聽下去的欲望。

 外界以為三哥是聲控,盡想著捏住這一點討好。

 哪能那麽簡單。

 章枕目前知道兩點,第一點是:三哥越來越難找到讓他滿意的了,第二點——茭白讓三哥有了興趣。

 從西城蘭墨府,到南城熙園。

 興趣還在。

 章枕拿出兜裡的手機:“三哥,我這有茭白的錄音……”

 陽台上的戚以潦彈了下煙灰:“打開。”

 章枕找到錄音,按下去。

 昏暗寒冷的房裡響起了磕磕巴巴的朗讀聲,不時拚讀一下單詞。

 “基礎太差,發音全是錯的。”戚以潦聽了會,笑了,“這讀的什麽?”

 章枕的臉上火辣辣的,有種自家孩子被他老師批評的尷尬。

 “還是要多讀,多寫。”戚以潦歎了口氣。

 章枕:“……”

 三哥圈子裡的老總們喜歡逗玩伴兒,換的勤,犯了錯的就揣打讓滾,三哥也換,也會懲罰,但就是讓人讀書,都讀對了會表揚。讀錯了一處,罰抄,讀錯了兩處,戒尺就上了,錢照給。他要是一直這麽執著於當老師,三嫂還有希望嗎?

 愁啊。

 “在房裡多按幾個監控,太少。”戚以潦上半身壓在護欄上,雙臂往外垂,隨時都會掉下去一樣。然而他含著煙的唇卻微勾,眸中映著一片黑暗和明滅的星火,襯得他眉眼不太真實。

 章枕聯系人裝監控的事宜。

 三哥喜歡被一堆監控囚住,還不能讓他一眼發現安裝方位的毛病,也不知道能不能改。

 要是有了三嫂,那二人生活不就……三嫂肯定要鬧。

 三嫂,三嫂,你在哪?

 茭白是在第二天清晨醒的。沈寄人在老宅沒趕過去,只派了醫生。

 檢查完,茭白獲得了四個字的評價——醫學奇跡。

 茭白背上沒傷,還是會趴著。精神上的痛苦影響到了他的其他感知,他就會下意識注意不讓背部的“傷口”碰到。

 除了解決生理需求,其他時候茭白都在床上趴著。

 鬱響一會給茭白切水果丁,一會把吸管塞杯子裡,捧著喂他喝中藥。

 小短腿蹬瞪蹬地跑。他也不問茭白為什麽不平躺,非要趴著,還不把被子往上拉,像是害怕碰到哪。

 茭白省了解釋的功夫,他迷迷糊糊地睡著,醒來,又睡過去,直到快中午的時候才稍微來了點精神。

 偏偏就是這會兒,熙園出現了不速之客。

 兩位。

 他們就是原身的養父母,打扮得不倫不類,眼珠四處亂瞟。

 “小秋啊!”

 養母進房間就往床邊撲,被鬱響用抱枕砸開。

 “這位奶奶,你身上難聞死了,離我瓜瓜遠點。”鬱響抓著抱枕一通亂甩,誰靠近就砸誰。

 養母還不到四十歲,被叫奶奶,她臉上虛假的關心瞬間就掛不住了:“什麽瓜瓜?小秋,他是誰?”

 茭白吸溜著溫開水,懶得給眼神。

 養母沒得到回應,就自個圓場,她指著茭白,對鬱響說:“小孩,我是他媽!”

 鬱響嫌棄地捏鼻子:“哇,奶奶你怎麽還有口臭?”

 “噗哧”茭白笑出聲。

 鬱響蹲過去,跟他腦袋挨著腦袋。

 養母那塗了好些化妝品的臉哦,沒法看,她跟丈夫交換一個眼神,沒事人似的唉聲歎氣:“小秋啊,媽是接到小玨的電話才知道你出事了,你這孩子也是,上半年之前還往家裡打電話,到了下半年一個電話都沒,我跟你爸給你打也打不通,都快急死了。”

 “要不是你爸前段時間在店裡遇到鬧事的,被推得摔了一跤要養,我們早就來南城看你了。”養母嘮了一大通,還是沒人捧場,這結果不在她的意料之中。她用手肘使勁拐一下丈夫:“你說兩句!”

 養父板著臉:“既然出院了,那應該沒什麽事了吧。”

 茭白把杯子裡的水吸溜乾淨,讓鬱響扶他去上廁所:“慢點,走慢點,哎喲,嘶。”

 鬱響沒發現瓜瓜傷到了哪,但他扶起來可小心了。

 倒是養父母,就跟看不到一樣,還在那一邊貪婪地打量房間,一邊咬耳朵商量對策。

 “小羽在國外也擔心你,她本來想回國,可她學業忙,實在是沒時間。”養母做出抹眼淚的動作,“咱一家人兩年沒在一起過年了,今年你要是還不能回家,那我們就來南城,怎麽也要一塊兒過個年。”

 茭白:“……”這不要臉的,無敵了。

 漫畫裡還有他們的戲份呢,開篇的鄉下篇中,他們在禮玨的視角露過幾次臉,後來還因為女兒的前程纏過禮玨。那女兒更是想勾引沈而銨。

 一家三口就那麽成為了《斷翅》中的極品鄰居。

 茭白通過原身的記憶得知,沈家當年急著救沈寄,價錢沒談,直接就給了一千萬。在鄉下可以說是巨款了。

 原身沒要一分錢,全給養父母一家了,他就當是報答了他們的養育之恩。

 後來住在沁心園的那兩年,他得到的生活費都分次給禮玨了,養父母跟他打聽,他都說沒有。

 茭白進了衛生間,他站在水池邊看鏡子裡,大病一場瘦脫形的自己。原身死前都在為別人活。

 不知道原著中的他最後一次看這個世界的時候,有沒有像沈寄一樣,希望人生可以重來。

 外面的養父母這摸摸,那碰碰,嘴就沒合攏過。

 “這房子真氣派,咱們在鎮上蓋的四層大別墅都沒法比。”

 “你這不是廢話,我讓小羽在網上搜了,南城的熙園,光是有錢都住不進來,還得有權。”

 “小羽不是讓你拍幾張照片,讓她發朋什麽?”

 “朋友圈,說你跟不上時代你還不聽。”養母掏手機後退點,想把整個房間都拍下來,卻發現太大,拍不全,她砸吧砸吧嘴,四處拍拍,“上周有人來打聽小秋的身世,你說他會不會真的是哪家的私生子?”

 養父碰倒了一個精貴擺件,他趕緊扶起來,又覺得自己這樣丟面子,就擺出隨意的姿態:“不是沒可能,我們是在孤兒院附近撿的他,脖子上不是還掛著出生年月的玉嗎,那玉賣了幾千塊,當年的幾千塊跟現在可不是一個分量。”

 “打聽他的人一聽到我們提起玉,表情都變了,肯定找去了。”養母說,“搞不好他不是私生子,是哪個有錢人家被拐賣,誤打誤撞進孤兒院的小少爺,他自己偷跑出孤兒院,這才被我們帶回了鄉下。”

 她小跑到丈夫跟前,激動道:“那我們豈不是發了?”

 “小點聲,真假還不知道,總之這次在熙園多住住,他都是沈太太了,我們是他父母,應該的,就算常住,沈董事長也……也不會不理解。”養父道。

 “我覺得他變了,以前多老實本分,現在呢,我們進來到現在,一聲爸媽都不叫,還不拿正眼瞧我們。”養父罵,“白眼狼!”

 “被沈家看上,忘了自己幾斤幾兩了,待會多警告警告,大家族要體面,最忌諱不懂規矩無法無天。”養母對著一個漂亮的花盆拍了好幾張,嘴上各種不滿,“真的是,也不知道沈家相中他哪了,當年我就想讓小羽去,誰知沈家就要他。不然要是咱小羽成了沈太太,那多好!”

 “……”

 兩人還在偷偷摸摸跟光明正大間摸尋這間臥室,連衛生間的門什麽時候打開了都不知道。

 茭白站在門後陷入沉思。沈寄讓陳一銘徹查他是大半個月前的事了,時間上不對。

 那上周去老家打聽他的是誰?

 茭白被耳邊的哢嚓聲打亂頭緒,他一回頭,就見鬱響在啃指甲。

 “瓜瓜,你……我……”鬱響腦子打結。

 鬱響怕瓜瓜生病期間難受,特地瞞著沒透露他已經結婚的事,想著瞞幾天,就能讓瓜瓜少糟幾天心。可剛才外面那個男的提了,瓜瓜卻沒什麽反應。

 茭白看出他的疑惑,解釋道:“我昏迷的時候有知覺,想聽的跟不想聽的,都能聽得見。”

 鬱響呆呆“啊”了一聲。

 茭白將鬱響嘴邊的手指拍下來:“我叫什麽?”

 鬱響秒答:“瓜瓜!”

 “所以啊,“茭白幽幽道,“嫁進沈家的是王初秋,關我什麽事。”

 鬱響眨眼,對哦。

 茭白從衛生間走出來,白中帶青的臉上露著笑,小虎牙亮晶晶的,帶著明晃晃的惡意跟厭惡:“那個誰,還有那個誰,請你們把照片刪了。”

 養父母傻了,他們還沒反應過來,手機就被白淨少年搶走了。

 茭白趁機問:“打聽我的是男是女,形容一下唄。”

 養父母回了神,也不回答,就叫罵著要搶回自己的手機。

 鬱響手腳多快啊,迅速清理完就丟了手機,躲開那位養母的爪子,還不忘給一腳。

 “小秋!”養父扶住妻子,喝道,“你想幹什麽?我們老遠坐長途車過來看你……”

 茭白指指自己:“我呢,現在叫茭白,一種食物。”他擺手,“算了你們也沒必要知道,麻煩二位透露透露打聽我的人什麽形象,別逼我來硬的。”

 鬱響捏拳頭。

 養母被踢的地方疼得很,她見形勢不對就換了個副嘴臉:“你好好說,我們還能不告訴你嗎?”

 茭白不耐煩:“耳朵,上!”

 鬱響齜牙咧嘴,奶凶中透著神經質。

 養母往後退幾步,撞倒養父,兩人踉蹌著往地上摔。

 養母那連衣裙還在混亂中裂出了個口子,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就一個男的,很瘦很高,又是口罩又是帽子,我們沒看清臉!”養父氣得臉鐵青。

 茭白若有所思地趴回了床上。怎麽著,原主的身世還有小秘密?他有種一場狗血風要降臨的感覺。

 “快滾!”鬱響尖叫,“滾!”

 養父母被吵得耳朵疼,兩人受不了地溜了。

 茭白翻翻床邊地上的袋子,丟給鬱響一個大果凍:“獎勵你的。”

 鬱響叼著果凍,學狗蹦兩下:“汪!”

 “……去玩吧。” 茭白沒眼看。

 打發走鬱響,茭白對著空氣噴髒。禮玨有典型的古早賤受屬性,世界就單純就單純,不知道他鄰家哥哥是被賣進南城的,真相信是輟學來這打工,所以才打電話叫哥哥父母來看望他。

 但是,

 沈寄能不知道這裡面的事?放那對養父母進來,純粹是要惡心他。

 另一頭,沈氏

 開會途中,沈寄下令暫停,他讓屬下們都出去,叫陳一銘進來問話。

 陳一銘會意道:“那對養父母已經走了。”

 沈寄手持鋼筆,在文件上敲幾下:“不是才被放進去?”

 陳一銘欲言又止:“董事長,白少對他的養父母沒感情,他們把他賣了。”

 “我不知道?”沈寄心煩氣躁,“讓那兩人進去,不過是想刺激刺激他,讓他活潑點,別成天一副半死不活樣。”

 陳一銘心說,那位活得挺有勁了,只是對著你的時候……

 感應到椅子上那位的寒氣,陳一銘忙止住往下分析的趨勢。這都是習慣,他也想改。

 “熙園現在都有誰?”沈寄丟下鋼筆,辦公椅一滑,他面朝落地窗。

 陳一銘隱約琢磨出董事長這個問題背後滋生了什麽,他心下一驚,嘴上不慌不忙道:“就白少跟他那弟弟。”

 他頓了頓,帶點強調意味:“戚董天沒亮就帶著章枕出門了,興許是有他侄子的下落,很快就能完事回西城。”

 沈寄的輪廓線條稍微沒那麽繃著:“我中午有安排?”

 陳一銘的面皮一抽,有也只能說沒有。於是他搖頭:“沒安排。”

 沈寄道:“去訂一份蛋糕。”

 陳一銘應聲往外走,人剛醒,虛得很,還在喝中藥,能吃奶油嗎?

 董事長讓買,那就買。

 能不能吃的,那就不是他的事了。

 中午那會兒,茭白沒怎麽吃飯,他哄鬱響去睡午覺,自己看起了好友列表,0/7。

 少了沈寄。他進了組就不在好友那一欄了,而是在組裡待著。

 茭白去最後一個組裡瞧了瞧,心裡犯嘀咕,通常情況下,好友沒上線,頭像都是黑色。

 而沈寄的頭像卻不知什麽時候變成了一個“百”字,灰色的。等他上線了,要麽是那個字變色,要麽是字像一扇門一樣打開,露出原來的皮卡丘。

 茭白回想沈寄活躍度滿百後的表現,他不禁嘖嘖兩聲,都滿百了,還是老狗。

 這要是代表愛意值,那得是深愛,勝過生命的摯愛。

 如果是好感度,那也是很喜歡,超喜歡,喜歡到了舍不得說一句重話的地步。

 然而活躍度僅僅只是興趣度而已。

 到了一百,不過就是想窺探他內心的念頭到了那個數值,不表示就是真愛了。

 幾個月前,茭白和沈而銨在小餐館吃餛飩的時候,他就推斷到了這一點。

 只不過,

 他沒想到,還有好友的興趣度是嫁接來的,就很狗血。

 無所謂了,直接的間接的,不都是活躍度嘛,沒區別。等任務全部做完,他只要防著在那之後的往來糾葛就行。

 最怕掰扯不清了。

 茭白記得沈寄的偏執屬性好像不高?他打開世界屋確定一下。

 發現還真不高,只有30。

 渣攻配賤受,虐他個九九八十一回,偏執指數會到達90以上。

 但沈寄的官配雖然是賤受,卻不是頂級賤受級別,所以與對方配對的沈寄就不會很偏執。

 像禮玨的偏執屬性就是百分百了。絕對的。

 沈而銨也會是那個數。

 茭白退出世界屋,瞥到分組的備注,瞥幾次都想嘔血。

 “小助手,分組名稱跟備注,這是我對他好友而言,還是好友對我而言?”

 【玩家對好友而言】

 茭白悶在心裡的那口鬱氣瞬間就消失了。活了,活了活了。

 嚇死他了。

 他就說自己不可能一生難忘沈老狗。

 倒過來就隨便了,反正他一搞定所有好友就會……

 房門突然從外面打開,茭白轉動脖子,看到進來的沈寄,他愣了下,草,進組了,就沒了上線提示?

 也對,不是好友了,合情合理。

 茭白去看沈寄的頭像。

 還是“百”字,他現在是在線狀態,那個字就從灰色亮成了黃色。邊沿還有皮卡丘的閃電尾巴設計。

 這現象在告訴茭白,好友進組以後,他就不能再觀察對方的內心活動了。

 沈寄不知道茭白所想,以為是傻了。

 這不還是盼著他來。

 沈寄心頭燒了一天一夜的火滅了,他邁著輕快而懶散的腳步走到床邊:“起來吃蛋糕,乖。”

 “乖”這個字從這位嘴裡出來,一股油膩的味道,又他媽意淫了什麽?

 還蛋糕呢,他一上午兩頓中藥,飯都吃不下,能吃這玩意?茭白以趴著的姿勢往被子裡挪挪,醞釀情緒準備放大招。

 他可以為了活躍度,忍受被沈寄囚禁,被暴力的滋味,現在沒必要了。已經進組了,誰他媽還有這閑工夫在這過招。

 隻想趕緊走。

 要這款古早渣攻放自己拴在身邊的小玩意離開,容易。

 沈寄俯視小狗的黑色發頂:“按理說,你要回老宅住一個月陪媽。這是沈家的傳統。”

 “考慮到你身體不行,我跟媽商量了,年三十再回去。”沈寄忍著把人撈出來按腿上的衝動,“不要不知好歹,媽那邊對你也夠仁慈了,一再改規定。”

 茭白呵呵:“你們沈家真了不起,趁人昏迷期間就把證辦了,這是一點人權都不給。”

 沈寄面色一黑,他把蛋糕丟桌上:“這件事我也不知情!”

 “沈家不是你做主啊?”茭白驚訝地說,“你不是族長嗎?三十七了吧,還是個寶寶,結婚證都要你媽給你辦?”

 沈寄怒氣上頭:“你到底要無理取鬧到什麽時候?”

 他將人從被窩裡拎出來,提在床邊,吐息裡含著暴躁跟厭煩:“沈太太的身份,沈家的財產,這都是多少人做夢都夢不到的,現在你都擁有了,你還想要什麽,你說?”沈寄甚至在這股沸騰的血氣下想,這人如果是介意他在外面亂吃,他可以一周回來五天。這是連他清醒時候都沒想過的事。

 茭白忍著痛笑:“我要平等和尊重。”

 沈寄的呼吸一滯,他沒回答,眼裡卻有答案。

 ——荒謬,可笑。

 茭白在心裡輕嘖,還真是毫無驚喜,他在沈寄的下巴上抓了幾下:“滾滾滾!”

 沈寄下巴上的抓痕滲出血珠,他的胸口劇烈起伏,氣極了,口中蹦出一句:“醒來這麽鬧人,還不如別醒。”

 茭白的眼睛一眯:“你說什麽?”

 沈寄將人丟回床上,丟完想起來他早上才剛蘇醒,一邊後悔自己的行為,一邊氣對方都這樣了還偏要找死,就不能乖一些。

 茭白的後背撞到床,鞭打出的多處傷口一寸寸開裂感直擊他大腦,他連連抽氣,掙扎著爬起來。茭白站在床上,借著床的高度俯視沈寄:“你再說一遍!”

 剛娶的妻子眼裡充滿了憎惡,沈寄跟他對視,襯衣裡的脖子蹦起青筋。

 回來不說有個人給他拿鞋,為他解領帶,連個笑臉都沒,那他來這幹什麽,還是騰出中午的飯局拎著蛋糕來的,犯賤嗎這不是,他又不是沒地方去。

 茭白在沈寄的摔門聲裡爆了句粗口。

 鬱響哭叫著跑進來,還沒說上什麽話,就見下人來房門口下達指令:“白少爺,先生要您離開。”

 茭白得病態一掃而空:“行,馬上走。”

 “耳朵,收拾行李。”他拍拍呆掉的鬱響。

 “噢噢!”鬱響臉上掛著淚也不擦,風風火火地去拿行李箱。

 戚以潦得到這消息的時候,他在南城的三棲鎮上,剛就著一瓶礦泉水吃下兩個饃,硌嗓子。

 “沈家有派人跟著嗎?”戚以潦低咳了聲。

 章枕說:“沒有。”

 “沈董應該是覺得齊家兩兄弟逃出南城了,不會有威脅,”章枕遲疑道,“再說,他八成是想晾一晾茭白,過幾天就把人接回去了。”

 戚以潦眯起眼眸看遠處荒山,他那侄子躲進去了:“叫幾個人過去。”

 “好。”章枕馬上去辦。

 茭白沒去酒店,他去了出租屋。原來的手機沒了,也不知道房東住哪。

 所以,茭白就隨便從廣告牆上找了個號碼,拿章枕給的手機打過去。

 開鎖的小哥來得很快,速度完事。

 出租屋還是老樣子,只是多了一層灰塵,少了沈而銨。

 茭白就這麽住了下來。

 鬱響在這可以不用掩藏身手,兩人小日子過得順心順意,沒誰上門找不痛快。

 冬天的第一場大雪下來的時候,茭白正在挑燈刷卷子。

 早前他還自信滿滿,這時間慢慢過,他就有那麽點慌了。為了穩妥起見,還是開始複習了起來。

 今年是去不成學校了,只求明年能順利進考場。

 “瓜瓜!大新聞!”鬱響衝進房間,帶進來一股冷氣,他忙把門關上,將手機舉給茭白看。

 新聞頭條——

 【疑似沈氏董事長深夜攜夫人遊湖,夫妻情比金堅,羨煞旁人!】

 茭白把照片放大瞅了半天,這不是岑景末安排的,要幫他爭取點時間出國的替身嗎?

 這部漫畫中有提到,每個被送到沈寄身邊的人都要帶檢查報告,背景也會查。

 沈寄既然能把這替身帶在身邊,那岑景末應該是把對方的身份都弄好了,沒有讓自己暴露。

 茭白沒聽鬱響八卦,他在想,如果真有幕後之人利用梁棟大姐,用齊霜的死做引子,讓南城商界洗牌。

 那幕後之人會不會是……

 岑家?

 茭白轉了轉筆,真是岑景末乾的又怎樣,他還是要接近對方培養活躍度,躲不掉,也改變不了。

 任務完成前他都只是一個工具人,被進度條推著走。

 茭白的注意力重回那條新聞上面,這新聞能出來,說明是沈寄授意的。目的嘛,估摸著是在警告他:你的位置多得是人能坐,別再不知好歹,趕緊滾回來。

 茭白一言難盡地收回視線,沈寄說是找他兒子,卻不掛心,還有心情帶小情遊湖。

 “親愛的小助手,”茭白突發奇想,試探道,“我的好友要是死了,還會在我的列表裡嗎?”

 【在,但會多一朵白花。】

 茭白看了看沈而銨的頭像,就黑色,沒有出現花。

 沈而銨沒死。

 茭白喝口水潤潤嗓子,那小少爺沒死,卻一直沒有消息,只有一個可能,他不能回來,也沒半法跟外界取得聯系。

 控制他的人肯定要跟沈家談條件。

 遲遲沒談,是契機沒到。

 茭白有種操蛋的直覺,這契機和他有關。

 隨便了。

 他既然搬出了熙園,就做好了迎接下一波狗血的準備。

 雪停停下下,太陽就是不出來。茭白懲罰的傷痛慢慢痊愈,骨頭也好了,他開始下樓溜達。

 鬱響送的項鏈又掛回了他的脖子上面,沾上了他的體溫和味道。

 “瓜瓜。”鬱響哈著氣靠過來,“給你看我哥。”

 鬱響在跟鬱嶺視頻。

 那邊的鬱嶺跟他們像是兩個季節,背心長褲,手上拿著幾個槍械零件,指關節粗糙分明。

 茭白只看一眼,就發現了不對勁:“受傷了?”

 鬱響一愣:“哥,你受傷了?!”

 鬱嶺是第二次被茭白的洞察力驚到,他把零件扣回去,低聲道:“一點小傷。”

 鬱響不依不饒,就要看傷。

 “我們是在小區裡。”茭白提醒鬱嶺,趕緊照做,不然你弟弟能把保安引來。

 鬱響也實在是吵得厲害。鬱嶺隻好說他是腹部中彈。

 茭白沒多少意外,岑家還是不太平。

 岑景末自顧不暇,沒那精力。沈而銨會在他手上嗎?

 “鬱嶺,我問一個問題,你可以不回答。”茭白問道,“沈而銨在不在岑家?”

 鬱嶺搔兩下利落黑發:“岑景末還沒有讓我進內部。”

 茭白的嘴一抽,岑景末不愧是多疑的男二人設,鬱嶺都為他受傷了,還沒過考核期。

 “保重。”茭白道。

 鬱嶺回了句:“你們也是。”

 小年那天,戚以潦在三棲鎮抓到了他那侄子。

 一個沒對家族做過任何貢獻的私生子而已,一家之主不需要親自來,還一待就是這麽長時間。

 底下人包括章枕都沒敢提。

 戚以潦也似乎沒去深究自己的做法,他就停留在南城,一留就留到了年底。

 今天他要在沈家老宅吃年夜飯,老太太也希望他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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