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城離北國的都城近, 發展也是不差,只是戰爭開始之後,大多數東西都被征用到前線, 現在湧入了大批災民之後, 很多店鋪都不敢開,因為災民實在是太多了, 要是一擁而上門檻都會踏破。
家裡有些存糧的就待在家不出門,沒有要麽靠關系要一點, 要麽想盡辦法躲過災民的眼睛偷偷的把糧食帶回家,生火做飯的時候要把煙囪門窗閉的死死的, 然後再小心翼翼地喝上一點粥。
鄭宗旭帶的東西只是杯水車薪,還得留著一些軍中補給,城主府倒還是有一些糧食,但戰爭帶來的傷害不是一朝一夕的,這麽多災民也不是給糧食就能夠解決好。
鄭宗旭跟江寧一起把桐城周圍湧進來的災民安頓在外城,以工代賑修建臨時駐扎的地方,然後排隊去領食物,在災民附近還有一支娘子軍看守防止出什麽意外。
之所以是讓娘子軍過去,便是為了防止□□百姓的事情出現,總有人持強凌弱, 要是在那有人仗著權勢又繼續壓迫百姓,這些事情就等於白做。
上層管理把控好,下層也不是完全都安分,有些人利欲熏心色膽包天,看著那些看守的都是女子自然惡向膽邊生,剛好給了江寧教他們好好做人的機會,直接當著所有人的面把煽動暴動搶糧的幾個人打了三十軍棍, 這三十軍棍下來差不多半條命就沒了,同時所有人三天內的口糧都發生了變化,一人犯錯全體受罰。還有一系列其他的管理措施,恩威並施,大家都不敢生什麽么蛾子。
鄭宗旭和江寧在街上走著,四周沒有商販顯得有些空蕩,江寧讓系統檢測著身邊有沒有人偷聽,然後直接切入主題。
“二皇子,此次我不能跟你回京。”雖然現在的劇情已經跟原文不同,趙雪澤對應飛鴻的感情也並沒有增進,但是應飛鴻沒有死心難免會出什麽么蛾子,得趕緊跟過去才行。
“將軍可有理由?”鄭宗旭其實明白,他父皇並不在意北國的未來怎麽發展,他最在意的只是他活著的時候北國給他的無上權利和榮譽,江寧要是回去,多半輕易回不來邊關,但要是違背聖旨也是死罪一條。
“到時候我會密信與皇上,原因是擔心有人中途刺殺三皇子。”簽完協議之後,北國還需要派皇子去面見南國皇帝,說白了就是送個質子過去,北國皇帝選的是本應該關入天牢的三皇子,說明他想舍棄但是又猶豫了,乾脆就看他自己在南國能不能混出什麽名堂來了。
北國皇帝有七個皇子,三個皇女,其中三個皇子未長大便夭折,大皇子雖是嫡子但是忤逆了皇帝被廢,樹倒猢猻散處境落魄,五皇子得了眼疾沒有參與皇位競爭的資格,那麽在皇室之中就只有二皇子三皇子最有希望坐上那皇位,之前兩人競爭達成平衡,但要是三皇子出了什麽意外,朝堂之上的風向馬上就會發生變化。
老皇帝為了這平衡很大可能會答應,畢竟不管是在軍中還是朝堂,除了江寧表現出絕不站黨派之外,其他人可都是遊移不定。
鄭宗旭主和,不是因為膽子小懦弱不敢戰,而是他覺得通過戰爭去征服,增加的只是國土,真正的富饒並不長久,他很喜歡南國的文化,也願意去吸收接納,如果兩國可以通過合作來促進經濟的話,那才是再好不過了,但是這樣的想法他從來就不敢暴露,在各個皇子之中他表現的也並不突出,謹小慎微所以也活到了現在。
他其實知道父皇更中意的其實是他的弟弟,這次讓他去做質子何嘗不是一招以退為進,畢竟南國朝廷裡也不是那麽乾淨,要說起來兩百年前兩國還是一家人,南北兩國的先王都是皇后所生,為同胞兄弟,後面分裂以後各自為王,都打著正統的名號發動戰爭,爭論不休,朝廷裡面你也分不清那些是真正的忠心之人。
鄭宗旭也是在禁史之中偶然得知這件事情,所以他對於南國的抵觸和征服的欲望是沒有那麽強烈的,江寧這樣做雖然可能會讓他被父皇警惕,但是也猜不到兩個人其實已經合作了,深思熟慮之後鄭宗旭點頭同意了江寧的看法,這次她要是去南國還可以再辦一些其他的事情。
趙雪澤站在街角看著江寧跟鄭宗旭站在一起,兩個人並肩走著過來,鄭宗旭比江寧高半個頭,遠遠看著倒是有幾分般配。
今天趙雪澤披著初見時的那一件鬥篷,遠遠地站在傘下,在雪地裡的一抹豔麗總是吸引人。
江寧看見趙雪澤站在那先是有些驚訝,然後眼底多了幾分笑意,跟鄭宗旭說道:“二皇子,那事情便如此定了。”
見江寧沒有再談的意思,大概猜到她們是有什麽事情要說,點了點頭離開,趙雪澤在街道的另一邊,離這也有些距離,不必非要留下見面。
見江寧和鄭宗旭看起來相談甚歡,趙雪澤皮笑肉不笑:“將軍可真是大忙人。”
“羊大羊二天天在我那叫喚,估計現在都不認識你了。”話裡話外都是在說江寧這幾天沒有去找她。
趙雪澤她們進桐城已經好幾日,江寧回到軍營之後有很多事情要做她也能理解,只是想著明日便要離去,想去再見一面江寧,沒想到就看著她跟鄭宗旭一起,言語之間多少不可控帶上了諷刺。
江寧身上穿著銀白色薄鎧,頭髮扎成馬尾套在銀質發冠中,露出精致的五官,眸子清亮,在她面前站定:“我正打算今日去找你,一起再走走?”
伸手不打笑臉人,江寧笑著說完之後,趙雪澤心裡的不舒服便已經消弭一半,哼了一聲示意江寧給她撐傘:“既然你已經說了,本公主就陪你走走。”
江寧接過綠雲手上的傘,跟著她往前走:“怎麽回這麽快?”江寧以為趙雪澤會等合約簽完再離開。
“再過月余就是母后的壽辰,父皇讓我早些回去。”趙雪澤也想多留幾日,但是萬一天氣不佳耽誤了行程,這種大日子要是沒能趕上也是遺憾,便讓人收拾了一下行李早些出發。
江寧沒想到是這個原因,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麽,她是想著反正左右也不過先走幾日,到時候遲早還會再見,但是趙雪澤卻不覺得這只是短暫的分別,猶豫著什麽時候把東西送給她。
趙雪澤沒有說話看起來是在走神,江寧也沒有打斷,江寧這是往回走,路上一列的腳印蜿蜒過街角,深一些的是鄭宗旭留下的,趙雪澤回頭看了看,她跟江寧走過的路也留下了印記,因為剛踩不久,倒也還清晰。
“我們走這邊。”趙雪澤指了指另一邊,江寧自然是應允,綠雲被趙雪澤叫去找酒,現在就兩個人在街上走著。
“晚上不醉不歸。”趙雪澤側頭看著江寧,心裡打著小算盤,狡黠一笑。
看著明顯在打什麽壞主意的趙雪澤,江寧挑了挑眉,但是想著趙雪澤肯定喝不過她,點頭說了句不醉不歸,兩個人慢慢的走,然後在要拐彎的時候,趙雪澤沒有選擇去另外一條街,反而是又從另一邊開始走回去,此時鄭宗旭和江寧踩下的腳印已經被雪遮蓋的差不多了,隻留下淺淺的印子。等走到一開始等江寧的地方,地面的腳印只剩下江寧和趙雪澤的,兩列整整齊齊。
知道江寧還有事情要辦,趙雪澤也沒有讓她送,然後回了城主府,臨別之前,趙雪澤一定要一雪前恥。
“來了?”趙雪澤在房間等的有些百無聊賴,看見江寧之後眼睛一亮,拿著酒壺把杯子滿上:“來,喝杯酒暖暖。”
見江寧喝下之後,又給她倒了一杯:“讓我等你這麽久,實在是該罰。”
趙雪澤眼神期待,態度熱情的不像話,讓江寧覺得怪怪的,這樣幾次該喝的“借口”下來,江寧喝了好幾杯才坐下,也明白趙雪澤這是想要灌醉她呢。
面上雲淡風輕配合著她,在又喝下幾杯之後,江寧製止了趙雪澤繼續倒酒的行為,然後拿過酒壺給她倒了一杯:“說好不醉不歸,你不喝?”
“明日我便要出發,醉不得,等會你醉了的話隔壁有房間。”趙雪澤眨了眨眼睛,無辜地看著江寧,見她不松口,隻好喝下一杯。
一杯酒下肚,身子多少有些燥意,但是可以接受,見江寧喝了幾杯臉色依然不變,後悔沒有直接拿個碗放對面,想到這趙雪澤喚了聲綠雲,讓她拿個碗來。
“這杯子小,自然是不適合將軍的豪爽。”趙雪澤擔心她這樣喝傷胃,用公筷給江寧夾了點吃的。
趙雪澤有些不習慣在飯桌上說這麽多話,但是為了讓江寧多喝一些,克服了那點不適應,開始情感上的鋪墊:“此次一別,不知何時能再見。”
“有緣自然會再見,以後的事情誰也說不準。”因為想知道趙雪澤灌醉她是想要做什麽,所以江寧很配合的拿起碗,把裡面的酒一飲而盡。
燭火搖曳,昏黃的燭光照在臉上多了幾分暖意,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喝了酒,趙雪澤總感覺鼻子有些發酸,深吸一口氣拿著酒杯抿了一口,到後面聊著聊著多多少少還是有一些傷感。
江寧見趙雪澤自己還真的喝上癮了,莫名覺得好笑,但是看著趙雪澤似乎是真的很不舍,心裡又有些觸動,起身把窗戶打開,被阻擋的月光爭先恐後的跑進房間,冷風吹進來兩人都清醒了不少。
要是再喝下去趙雪澤明天是真的別想起來了,為了讓趙雪澤達成目的,回去的時候身子還有些搖晃,直接拿著酒壺喝,趙雪澤見此連忙把她攔下,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江寧,跟我比試一番。”趙雪澤早就知道江寧的武功其實比她好,只是一直嘴硬不承認而已,這次為了自己的最終目的,趙雪澤自然是需要把江寧製服,勝之不武便勝之不武吧。
江寧裝醉假裝沒有聽明白,見趙雪澤又說了一遍,便跟著她去了院子,兩人沒有多說直接上手。
系統在空間磕著瓜子,看著兩個人打的地上的積雪都亂了,雖說江寧酒量好,但是也喝了不少,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影響,動作遲鈍了幾分,見趙雪澤拿出一根繩子出來自然是明白她早有預謀。
搶過趙雪澤手上繩子的另一端,兩個人互相使力僵持著,繩子崩緊在空中拉成一條線,把繩子在手掌上繞了一圈然後握成拳,兩個人又打了起來,都是想著把對方綁起來。
江寧一個假動作襲擊趙雪澤的面門,然後在她躲避之時把繩子從趙雪澤的腰間繞了一圈,用力一拽。
沒想到趙雪澤順勢右腿用力朝江寧那撲過去,拿著繩子近身搏鬥一個躲一個纏,最後趙雪澤右腿勾住江寧的左腿兩個人僵持著。
這個時候系統瓜子一丟,然後趁兩個人不注意推了一下江寧,她就直接倒了下去壓在了趙雪澤身上,雖然雪夠厚,但是突然這麽一下摔的她也有些懵了。
“起來!”本來趙雪澤腦子都有些暈乎乎的,這下摔的是完全清醒了。
“你先松開。”江寧想起來,但是趙雪澤的腿還夾著她,手上的力氣也沒有卸開,完全起不來。
這個姿勢就像是自己被江寧圈起來了一樣,趙雪澤不自在地動了動,感覺到江寧說話時的熱氣,趙雪澤有些不自在地撇過了頭:“松開了。”
這個動作把她通紅的耳垂暴露了出來,江寧覺得有些可愛,調笑道:“你耳朵好紅,不好意思了?”
“你廢話怎麽這麽多!”趙雪澤現在恨不得直接把江寧掐死算了眼不見為淨。
這繩子很長,趙雪澤松手之後江寧也找不到順序,解了半天身體難免有些摩擦,趙雪澤現在別說耳根,臉都漲的通紅,什麽依依不舍全部都沒有了,現在隻想早點離開這個地方,太丟人了!她之前十六年的臉都沒有遇見江寧之後丟的多。
解開之後趙雪澤看著江寧,滿臉認真:“你醉了,可以回去了。”
你醉了,什麽都不記得,可以回去了,當今天什麽都沒有發生!
江寧似笑非笑地看著趙雪澤,顧及她那渣都不剩的高手尊嚴,依著她的話點頭:“嗯,我醉了,回去之後什麽都不會記得。”
見江寧離開,趙雪澤突然反應過來摸了摸腰間的匕首,又不好意思開口把人喊下來,回房間悶悶地喝了一口酒。
洗漱之後趙雪澤躺在床上,溫暖的環境讓那酒勁也上來了,沒時間想七想八睡的很沉,只是沒想到等意識清醒的時候,身邊一直在晃動,似乎是在馬車上。
“綠雲。”說話時聲音還有些啞,趙雪澤拿起一旁的水壺漱了下口。
“公主。”現在剛好停下來休息,綠雲聽到聲音掀開了簾子,見趙雪澤還是有些迷糊,解釋道:
“昨夜你喝醉了,今天早上怎麽叫都叫不醒,江將軍便把你抱上了馬車。”
“……”這句話信息量有些大,以至於剛清醒的趙雪澤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江寧把我抱上來的?”趙雪澤第一次知道自己酒量這麽差,然後對於江寧把她抱上來這件事還是將信將疑。
“是的。”綠雲沒有說當時應飛鴻也想要這樣做,被江寧攔下了。
趙雪澤抿唇,抬眼看著綠雲:“現在到哪裡了?”
“剛出發不久,前面倒了一棵樹把路攔住了,現在正在搬開。”
放九宮弩的盒子就在座位的另一側,趙雪澤先是沒有說話,然後掀開簾子下馬車。
讓侍衛走開,握著韁繩踩著馬鐙直接翻身上馬,馬匹先是有些躁動,然後被趙雪澤安撫著安靜了下來,踏了踏馬蹄。“莫跟,我會快些回來。”
說完騎著馬往桐城趕,守城的軍官認識趙雪澤,自然是放她進去,當時江寧正跟著娘子軍,準備出發給百姓發饅頭。
趙雪澤直接騎著馬進城,在江寧身邊停下,然後把貼身的匕首取出,丟給了江寧:“送與你。”
說完拉了拉韁繩轉過方向要離開,江寧看著手上的匕首,刀鞘上鑲著紅玉,是之前趙雪澤的武器,削鐵如泥自然是上等的好武器。
林竹等人看著那南國公主丟下個東西便要走,有些摸不清楚發生了什麽情況,當看見自己將軍直接踩著輕功坐在那公主馬上之後,更是驚了。
“幹什麽跟上來?”趙雪澤先是嚇了一跳,然後冷靜下來,看江寧想把她帶到哪裡。
“讓你昨天想做的事情做完。”江寧在一個緩坡停下,然後翻身下馬,把手上的東西遞給了趙雪澤。
那饅頭是江寧上馬之前從蒸籠拿出來的,拿油紙隨便包了一下,手指都給她燙紅了,現在倒是涼了不少。
趙雪澤伸手接過,看著江寧有些無奈的神情,眨了眨眼睛,說了句算你自覺,然後把饅頭塞進了江寧嘴裡。
看著江寧嘴上咬著饅頭,雙手自覺被在身後,莫名的有些滑稽,想乾的事情乾完了,東西也送了,但是趙雪澤心裡一點都沒有輕松的感覺,反而漲漲的有些難受。
臭江寧,幹嘛追上來。
趙雪澤心裡有些傷感,然而面上還是燦然一笑:“本公主滿意了。”
說完上了馬,看著江寧良久,最後還是什麽都沒有說,揮了一下馬鞭,馬匹吃痛跑的飛快,黑發被風吹起是肆意的瀟灑,在茫茫的曠野之中很快就變成了一個紅色的影子,然後消失在江寧的視野。
“幼稚鬼。”昨天晚上鋪墊這麽多果然還是在記仇,江寧看著趙雪澤離開的方向沒有急著離開。
【宿主。】
“嗯?”
【幼稚鬼掉眼淚了。】
江寧歎了口氣,她讓系統給趙雪澤下了安魂咒,就是不想讓她面對著分離,沒想到竟然還跑了回來。
雪下的很突然,江寧伸開手接住一小粒的雪子,看著它很快就化成了水,盯著手心半響然後拍了拍手,轉身回了桐城。
那就早點解決事情,免得幼稚鬼又哭鼻子。
作者有話要說:蟹蟹阿政政的手榴彈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