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螢大病初愈,隻想大吃一頓,完全錯過了這兩人之間的暗潮湧動,光顧著低頭扒飯了。
一抬頭,看著慕空瑾的眼神有些不對,很是奇怪:“慕統領,是今日的飯菜有問題嗎?”
慕空瑾輕咳一聲,搖了搖頭,轉頭讓慕凡多吃點。
慕凡年紀小,雖然察覺到了什麽,但也沒多想,跟流螢一樣只顧著吃飯。
不知為何,今日的飯比往日都香,所以她們都吃得很起勁。
“好喝麽?”君照影問。
花緋月已然一碗排骨湯下肚,面色微赧,軟聲道:“嗯,好喝。”
君照影不易察覺地松了口氣:“那便好。”
花緋月完全是嬌羞的小女兒情態,甚至不自覺地撩了撩耳側的碎發,表情不太自然,道:“你、你總看我做什麽?難道我臉上有東西麽?”
“沒、沒有。”被她這麽一嗔,君照影說話也開始結巴了,視線僵硬地移開,很是局促,“我沒發覺……抱歉。”
“這有什麽好抱歉的。”花緋月小聲念了一句,“你,你也喝湯。”
慕空瑾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吃飯的手,微微顫抖。
將軍和花緋月……這倆人之間絕對發生了什麽事!
但統領元霜和軍師舒弦墨都不在,她一顆想私下八卦的心熊熊燃燒,身旁卻只有流螢和慕凡這倆小孩。
她總不能去跟影衛們說這些吧?!
“姐,你怎麽了?”慕凡奇怪地看著自家姐姐,“怎麽半天都一口沒吃?”
慕空瑾勉強笑了笑:“沒什麽胃口。”
“那怎麽行。”慕凡皺眉,說著也給慕空瑾盛了一碗湯,“多少也喝些東西。”
慕空瑾沉默地瞟了一眼旁邊那兩人,依舊在為這排骨湯“你儂我儂”,再回神看看自己面前這碗,有些想吐血。
花緋月吃得少,很快便放下了筷子。
君照影像是想起了什麽,從旁邊拿過一個白色的小瓷瓶,像是藥瓶:“這個給你。”
花緋月疑惑道:“這是……?”
“外傷藥。”君照影將藥瓶放進她手裡,囑咐道,“記得早晚各塗一次,不日便可痊愈。你昨夜,不是……”
“將軍……!”
一提到昨夜,花緋月瞬間臉頰燒透,輕聲打斷了君照影。
隨即微微別過頭去,好不讓慕空瑾她們瞧見自己的窘樣。
將軍真是的,這麽多人都在這裡呢,怎麽能提起這種事!
花緋月心亂如麻,臉紅得如同要滴血一樣,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能趕忙將那個小瓷瓶塞進自己懷裡。
多看一秒,都像是在提提醒她,昨夜有多麽瘋狂。
慕空瑾聽得心癢癢,巴不得把耳朵都豎起來聽,卻還是沒能聽到她想聽的內容。
昨夜到底發生了什麽?將軍怎麽話隻說一半?
她簡直想衝上去搖晃兩人的肩膀,讓她們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一遍。
這時,流螢問出了慕空瑾想要問的問題:“將軍,昨夜怎麽了?花姑娘受傷了嗎?”
慕空瑾在心裡給流螢比了個大拇指,她童言無忌,就算問出來,也不會受到責怪。
君照影見花緋月這樣,也明白過來她是不願意當眾提起昨夜的事,於是隻輕描淡寫道:“沒什麽,她昨晚不留心摔了一下,受了點皮外傷。”
流螢“噢”了一聲:“花姑娘下回可要當心些。”
肯定不是這樣!
慕空瑾好奇得表情都幾乎要扭曲了,忍不住問出了口:“不知道姑娘磕著哪裡了,可有大礙?”
面對這個問題,花緋月正想撒個謊,卻見君照影含笑點了下她的肩膀:“這裡,不礙事。”
她這一碰,把花緋月心都碰酥了。
那裡,正是那處曖昧紅痕所在之處。
慕空瑾顯然沒信,不過也識趣地沒有再問。
君照影也沒有再提這事,而是話題一轉:“過會兒便一同坐馬車去廟裡吧,先前應了你的。”
花緋月聲音柔得像能滴出水:“嗯。”
慕空瑾徹底受不了了,再待下去,她一定會被自己的好奇心逼瘋,於是連飯都沒吃完,筷子一放,再朝君照影抱了個拳:“將軍,我先下去了。”
“姐。”慕凡莫名其妙,她姐幾乎一點都沒吃,根本不是平常的飯量,況且現在還是影衛午間休息的時候,慕空瑾這是要去哪?
流螢一直低頭吃自己的,她又不遲鈍,雖然面上不顯,但心裡對方才發生的一切都有了數。
她暗自想,慕空瑾怎麽就不動動腦子呢?
這兩人之間曖昧成這樣,昨晚發生了什麽,不是一目了然麽?
難道還能是蓋著棉被聊了一宿的天嗎?
飯後,影衛十三駕馬車護送兩人去寺裡。
白馬寺歷史悠久,聞名天下,被稱作“第一古刹”,若是在洛陽提到寺廟,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它。
將軍府離白馬寺有一段路程,駕車去約莫要半個時辰。
馬車內,君照影和花緋月比鄰而坐,一時無言。
還是君照影先出了聲:“身上疼麽?”
途徑鬧市,外面一陣喧囂,花緋月知道影衛十三聽不到她們的對話,但仍舊小聲應了下:“還好。”
“給我看看?”君照影看向她的肩頭,“我記掛得緊。”
這個要求乍一聽有些無理,但花緋月想,昨夜她們都……而今也沒必要扭扭捏捏了,倒顯得矯情。
於是她輕輕拉下了左肩的衣物,領口半敞,露出了那道痕跡。
在君照影眼裡,卻是另一番風景。
美人在側,肌膚如玉,衣衫不整,眸子水盈盈地望著她,似有些害羞。
君照影的手不露聲色地狠狠握緊,強迫自己的目光不要落到別處去,湊近花緋月:“可還痛麽?現在塗些藥?”
花緋月道了聲好,將懷裡的藥給君照影。
君照影沾了些藥粉,以手指輕柔地塗抹在那道痕跡上,很是細心周到。
花緋月先前都沒感覺,一時沒料到塗上藥粉後會有感覺,不由得痛呼出了聲:“誒——”
“好了。”君照影將小瓶子又遞給她,“記得日日塗藥。”
“嗯。”
花緋月低著頭,不好意思再去看君照影。
外面的十三好像聽到了什麽聲音,乍一回想,竟然跟昨晚上聽到的動靜有點像。
她雖然沒有問出口,但心中暗忖,難道姑娘和將軍又在裡面打架麽?
這樣的話,馬車應當顛簸起來才對呀。
轉眼間,幾人已然來到了山腳下。
十三將馬車穩穩停好:“將軍,那屬下在此等候。”
君照影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若是無聊,便駕著車四處轉轉,申時兩刻回來即可。”
十三自然是歡喜不已,朝君照影拱手,便上馬駕車遠去了。
影衛難得閑下來,她這算是白得了一日休沐呀!
白馬寺在山上,要走上整整一千零八十個台階才可抵達,花緋月望著望不盡的石階,道:“怕是要走很久。”
“沒事,我們有很長時間。”君照影朝她伸出手,“我拉你走。”
花緋月怔了片刻,隨即毫不猶豫地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走。”
寬大的衣袖下,十指緊扣。
君照影走在稍前一點,她習武,體力自然非常人能比。
而花緋月也時時練舞,按平常的狀態來說,走這千級石階倒也不吃力。
但昨夜畢竟折騰了一番,此刻四肢還是有些發軟,走了一會兒,便有些吃力了。
“要歇會兒麽?”君照影察覺到身後人漸漸變緩的速度,想花緋月可能是累了。
“無妨。”花緋月看將軍氣都沒喘,未免自慚形穢,“只是腿有些軟。”
“啊。”君照影了然,“昨晚……”
許多人都是在追月節當天來的白馬寺,現下追月節已過,便略顯冷清。
這一望無際的石階上,只有她們兩人。
既是沒有旁人在,花緋月便沒那麽緊張了:“你太過分了。”
她濕漉漉的眼眸像一隻發脾氣的小貓,埋怨地看著君照影。
“我過分?”君照影有些訝異,軟聲問,“何出此言?”
花緋月微微抬起手指,指向方才塗了藥的肩頭,嘟囔道:“你也不注意些,弄成這樣……”
君照影的眼中浮現出一絲愧疚:“是我的錯。”
礙於那處有傷,她不敢去碰,只是將花緋月的手握得更緊了:“以後絕不會再這樣。”
“我沒有怪你呀。”花緋月忙道,“昨晚喝成那樣,算起來,是我有錯在先,失態了。”
君照影的腦海中又回想起昨晚,花緋月喝了酒後臉色酡紅,醉得東倒西歪,卻仍然勾著自己的脖子。
“怎算得上失態呢。”她低聲說,“你微醺的模樣,我很喜歡。”
“什麽?”
剛巧一陣風揚起落葉,簌簌作響,花緋月沒有聽清她說的話。
君照影只是微笑:“若是不累了,便繼續走吧。”
“那,那若還是累呢?”
君照影遲疑了片刻,說:“如不嫌棄,我背你。”
花緋月很輕,君照影背起來沒什麽壓力。
就這樣將身體全部的重量都交給君照影,縈繞在鼻尖的盡是陌生又熟悉的味道。
也許來自於山上的落葉,也許來自於眼前人。
花緋月已然分不清。
作者有話要說:
注1:本文中的白馬寺取其歷史背景,但具體風景和細節都是編的,和真實的洛陽白馬寺不一樣。
這一章寫得很開心,多花了些時間,不知道有沒有感染到你們,希望可以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