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
兩個腳步聲在空蕩的石路上響起,雜亂無章,互不干擾。
略先於白不煆的月懿忽然開口了,“辛苦了。”
“嗯?”還在想著月雨恬的白不煆一愣,“不辛苦。對我來說,鍛造能有進步,我很高興。”
“你的侍衛把你保護得很好。”月懿意味不明地說,“放心,不會有人知道,我的貼身軟甲是一個年僅十六歲的小姑娘煉製的。”
“謝謝。”白不煆知道這是齊玉乾叮囑的,是為了保護她,於是很認真地道謝道。
正午的太陽光有些刺眼,月懿抬頭,隻手遮擋著眼睛,一瞬間竟讓人有種這是一個心中難過極了的男孩的錯覺,半晌才輕聲說:“是我該對你說抱歉,你……”
“你會放棄本來已經到手的東西嗎?權力,地位……?”白不煆也學他輕聲問。他們說,月雨恬不會放棄,所以之後還會有更大的動作。箭已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不會。”月懿眼眸閃爍,口中吐出的話卻堅定不移。
“這樣嗎。”白不煆點頭,忽然微揚著嘴角提高了聲音,“那麽,太子殿下,是不是該帶我去領取我的獎賞了?”
溫度適宜的風輕輕吹拂而過,月懿恍惚間聞到了白不煆身上的淡香味,那是一種清爽的不知名的味道,“嗯,我們快到了。”
之前那個小心試探,又脆弱愧疚的月懿仿佛只是白不煆的錯覺,經歷了層層檢查,太子殿下帶著得體的笑容一邊介紹,一邊領著白不煆進入了月國的寶庫內部。
月國不愧是一大強國,寶庫裡琳琅滿目,各種有價無市的寶物整齊地碼在架子上,從藥劑靈器到靈獸蛋,想來普通人就是進了這兒也會挑花了眼。
“靈器什麽的,想來不煆是沒有興趣了。或許可以考慮一下珍貴的鍛造材料。”月懿很為白不煆著想。
但是,白不煆卻遲遲沒有去看那些珍貴的材料,而是緊緊注視著一望無盡的寶庫深處,面色怔然,“有什麽東西,仿佛很吸引我。”
“什麽?”
“我可以去裡面看看嗎?”
得到了應允後,白不煆腳下沒有猶豫,快步朝著寶庫內部而去,在路過某一個架子時驟然停住了腳。
“這裡……”月懿打量了一下這個架子,“倒確實有很適合你的東西。”
白不煆往裡走了兩步,一眼看見了擺在架子上的一枚火紅色的丸子狀物體,“火精?!”
對於白不煆這樣的非火系鍛造師而言,最難的莫過於在鍛造的同時還要分心去操控火石來控制溫度了。而大自然孕育出的火精卻可以解決這個問題,就像眼前這個看起來毫不起眼的珠子一樣。
“這是地精遺火。知道傳說中天生的鍛造師地精嗎,這火精便是從地精遺跡裡取到的。”月懿抬了抬手,一層淡淡的結界浮現在火精外圍,“這些結界已經全部向你敞開,當你觸碰其中一個後,其他的結界會全部鎖死,要慎重考慮哦。”
地精遺火嗎?白不煆回憶著有關那個神秘的種族的傳說,雙眸中跳躍著熾熱的火焰,右手控制不住地朝它伸去。
就在指尖快要觸摸到那層半透明的結界時,白不煆突然停了下來。
“怎麽了?不要緊張,直接穿過它就好了。”月懿以為白不煆是忌憚著這層結界。
不對。這就是方才吸引著她的東西嗎?那為什麽當她伸出手的時候,她完全沒有感覺到自己有非常的渴望著它?
白不煆沉默了好一會兒,猛地收回了手,抬頭看著月懿禮貌地笑了笑:“我再想想。”
月懿對白不煆有無限的耐心,聞言很是寬容地點點頭,“沒關系,你有很多時間。”
就在這抬頭的時間裡,忽然有一個奇怪的東西闖入了白不煆的視線。那是一枚放在更高一層的架子上的白色丸子,周身幾乎沒有散發出什麽氣息,安安靜靜地蹲在結界內。
感受到她的視線,月懿向她解釋道:“那也是一枚火精,暫時還沒有鑒別出它的品種,但是它極具攻擊性,融合起來應該會很麻煩。”言下之意是不建議白不煆選擇它了。
白不煆看了它好一會兒,又偏頭看了看地精遺火,深吸了一口氣:“我想要那個。”
“好……哪,哪個?”月懿一口氣噎在了嗓子眼,“那個白色的?它的攻擊性太強了,融合火精本就是極其危險的!不煆,再考慮一下?”
“謝謝,可是我真的很喜歡它。”白不煆緊緊地看著它,確定吸引自己的正是這個據說攻擊性很強的家夥,毫不猶豫地決定道。
白皙纖細的手指穿過結界,果然沒有受到一絲阻礙,白不煆輕松地取到了它。入手的感覺是溫溫的,沒有什麽特別,也沒有感覺到攻擊性。
“既然這是你的選擇,那麽恭喜你,得到了心儀的火精。”月懿沒有再多說什麽,面容略微嚴肅了些,“在你融合它的時候,一定要找一個強大的武者為你護法。切記,不要隨意融合。”
“我知道了。”白不煆也很嚴肅地點頭。
在寶庫看守者的提示下,兩人很快離開了這裡。月懿按照寶庫外恭候好一會兒了的侍從所傳的話,直接將白不煆帶往宮門處。
一路無言,眼看著快到了,月懿忽然叫住了白不煆,“我可以抱一抱你嗎?”
白不煆怔然,隨即點了點頭,“好。”
一雙結實有力的手臂猶疑著環住了白不煆,將小姑娘纖細的身子帶進一個溫暖的懷抱中,月懿俯下身低語,“你……過得好嗎?”
再粗的神經也明白了此時的月懿要表達的是什麽,白不煆忽然笑了,眼眸中洋溢著真摯的快樂,“比太子殿下過得還要好。”
一陣清風吹過,月懿拉起了白不煆的右手,撫摸著她粗糙的手心,以及手腕處一個淺褐色的月牙形印記:“那就好。”
“我便隻送你到這兒了,你的同伴應該已經在門口等你了,去吧。”月懿笑著說完,手抬了抬,似乎想去摸摸小姑娘的頭,卻終究還是按捺住了。
而白不煆也收起了自己掐著的手指——果然什麽也算不到,就像那天的榮妃一樣。掐指一算是算不了與自己有血脈關系的人的。
回去的馬車上,當齊玉乾聽到這兒時,立馬拽起了白不煆的手好一番端詳。
“這是胎記?”齊玉乾眯著眼。
“不知道是胎記還是疤痕,我的手上有很多傷。”白不煆老老實實地交代。
“你不記得,卻不代表別人不記得。”齊玉乾搖著扇子,輕笑道:“至少做母親的,總歸會記得。小丫頭就這樣舍棄了認親的機會,那可是你的血親啊,不會難過嗎?”
“將我養大,教會我鍛造的那個家夥說過,我一定會是個淡人情,輕別離的人。”白不煆撫摸著馬車內柔軟的坐墊,雙眼柔順地耷拉著。
“好嘛,說得很準啊。”
而就在白不煆離開的這天夜裡,一抹劍一般銳利的身影忽然出現在了月國七公主的院子裡。隨後,一柄綁著紙條的飛鏢驚醒了月雨恬。
“什麽人?!”
“刺客!有刺客!”
“保護七公主!”
月雨恬面帶怒容地看過紙條,忽然平靜了下來,揮手喊退趕來的侍衛,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床上。
紙條上寫著一行清秀的字跡:人人送你盛世歡歌,虛偽善意,你卻更值得長風萬裡,高山遠水。
“……白不煆,你是天下第一笨蛋。”
“咕嚕嚕——”
馬車穩定地行徑在林間的小路上,待見到一條小溪橫跨在眼前時,車夫立即勒馬停下。
“夜已深了,今日先在此休息吧。”翩翩玉公子撩開車簾,一邊下車一邊說著。
“放著客棧不住,睡樹林?”換回了一身樸素布衣的白不煆緊跟著下了車,垮著小臉問。
齊玉乾看了看一旁毫無怨言,將馬趕到一旁樹邊拴好的趙準,又看了看白不煆,“白大小姐,任務期間特殊情況特殊處理,委屈一下?”
“走錯路也算特殊情況嘛……蘭菱什麽時候能追上我們?”
“快了快了。”
白不煆不決定委屈自己,她鍛造時可以不吃不喝不睡覺,平常時候還是很愛乾淨的。所以,跟齊玉乾打過招呼後,她脫了鞋子踩著清涼的溪水,沿著水流的方向走了一段距離。
“趙兄快去抓幾隻野山雞來,咱們烤肉吃!”
遠遠傳來了齊玉乾的聲音,白不煆深吸一口氣,又往遠處走了一些。
“好了,總算還是可以洗個澡。”低聲嘀咕一句,白不煆開始解自己的衣帶。
衣衫半解,少女細膩的肌膚裸露在月光下,映照在盈盈水面上,泛起一絲漣漪。四周仿佛連空氣都安靜了下來,鳥兒歸巢,百蟲入眠,萬裡無風。
一道破空聲打攪了這片寧靜。
“嗖——”“鐺!”
九霄落雷阻擋住了迎面而來的暗器,白不煆卻被暗器的勁頭推得倒退了好幾步。
溪水渾了,白不煆卻顧不了這麽多,快速往腳下扔了一個□□,整個人貼著水面竄進了樹林,一邊跑還一邊往後面扔各種自己煉製的一次性靈器。
有人要暗殺她?!為什麽?!
就在剛剛,白不煆幾乎以為自己會死在小溪中。暗殺她的人很強!而且,她完全感覺不到來人的氣息!如果不是她修行掐指一算而提高的一些莫名的預知能力,她甚至可能到死都不會知道是怎麽一回事。
召喚法陣在腳下亮起,跟隨著她的奔跑而移動,一聲低低的咆哮自其中傳來。
修為擺在那裡,她跑不了多遠,所以她只能召喚自己最強的召喚獸來應對強敵!
作者有話要說:
見不到愛豆的一天,想他。
——《白不煆的追星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