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豔……所有人?
很好,現在祈天河可以肯定他們倆說得不是一件事。
不知道被誤會成什麽,他也懶得解釋,乾兒子,七日經,不舉……這些事自然不可能廣而告之。
“就是舍不得那五個苗子。”
鸚鵡的聲音自腦海響起,直接剖析了祈天河的心理。
被戳穿後祈天河面色不變,瞥了何孟林一眼:“各取所需罷了。”
他大概能推測出對方想要做什麽,自由玩家組建聯盟或者公會之類的,至於老有所依……目測是想提供五險一金用來吸引更多玩家加入。
這個項目能做大對他也沒害處,祈天河不屑空手套白狼,準備在能力范圍內幫助一把未來的組織成員,碰到投資意義大的潛力股,配套提供自家診所半價的心理谘詢,一百個人裡總歸有一個感恩的……可以留待日後進行新一輪選拔。
他的態度很隨意,本質上還是不相信會有多大的發展,畢竟自己是個新人,信服力不大。
眼下最關鍵的是提升實力。
“實力……”祈天河喃喃了一句。
沒有實力一切都是妄談。
閉了閉眼,引經據典給鸚鵡講了幾個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的故事,最後做總結:“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你要好好練,未來遊戲一定會有我們一席之地!”
鸚鵡:“……”把吃軟飯吃得這麽熱血,也是一種本事。
祈天河停止和它交流,突然看向何孟林:“你是從哪個環節推斷出需要扮演的人設與穆強不睦?”
“垃圾桶有撕碎的素描。”何孟林聳肩:“這間房裡連根筆都沒有,後來我發現穆強的房間有很多畫。”
撕碎別人的作品,是最直接暴力的一種發泄方式。
何孟林從櫃子裡拿出一堆碎片,可謂碎得淋漓盡致,直言道:“複原是不大可能,我試過,這裡面不只有一副作品。”
祈天河毫不猶豫歇了拚湊的心思。
“藥片是在哪裡找到的?”
何孟林:“衛生間死角的地板縫隙裡,馮軍死得時候發現的。”
聞言祈天河有些驚訝地眉頭一動,沒想到這種細節也能被人摳出來,果真不能輕易小覷任何一個玩家。
何孟林望著他在屋中瞎轉悠,忍不住說:“你在找什麽?我可以幫忙。”
祈天河搖頭:“不用了。”
說句不好聽的,何孟林的勘察功夫堪比搜救犬,估計也沒有太多遺露的細節,房間裡這些東西的作用應該僅僅是暗示玩家需要走得人設。
說話間盯著桌上的日歷多看了兩秒,又專門調出投影播放的歷史記錄。就在他們進副本的前一天,原屋主還在看電影。
何孟林這會兒已經徹底緩過來,開玩笑說:“仿佛一覺醒來,大家都失憶了一樣。”
不記得從哪裡來,為什麽在孤島,還得傻乎乎扮演著人設。
歎了口氣他準備下樓,才遭遇過一場生死危機,現在隻想去人多的地方,走之前遲疑道:“你還想去懸崖邊看看麽?”
祈天河:“沒必要了,危險系數太大。”
觸犯規則被殺人魔盯上,再亂跑就是找死。
兩人一起走到門口,何孟林下樓梯前祈天河問:“從你的角度出發,B級副本難度如何?”
何孟林想了想,評價說:“中上。”
到底是老玩家,經驗足:“殺人魔的實力其實只能算一般,如果副本的難度沒有集中在殺人魔上,破解的點肯定在故事背景上。”
這也是姑谷等人不願意去完成最高生存目標的主要原因,探究故事背景有太多不確定性,更容易觸發死亡條件。
祈天河聽了反而嘴角微掀,似乎還挺高興。
沒同何孟林一並下樓,也沒回自己房間,祈天河獨自在走廊來回瞎逛。
寂靜的長廊裡,仿佛下一刻危險就會從牆縫裡鑽出來。
鸚鵡:“別轉悠太久。”
走道並不寬敞,有個突發危機都不好躲。
祈天河不時在牆壁上敲了敲,檢查牆壁是不是實心的,沒過多久又開始丈量房間和房間之間的距離。
最靠裡的屋子是馮軍的,再往前有很大一段空隙,倘若不是擺放著兩盆茂密的盆栽,這段距離會顯得相當突兀。
祈天河移開盆栽,伸手放在牆壁上,冰涼的觸感剛剛反饋給掌心,腦海中就突然傳來一陣刺痛,霎時間整個世界天旋地轉,他連站都站不穩。無數零散的細節像是一把把刻刀,正被人強行穿破皮膚往骨頭裡塞。
平和下來沒過多久,世界再次天旋地轉。
只不過這次不是祈天河的身體問題,而是二樓走廊,盆栽枝葉瘋狂晃動著,兩側房間裡傳來物品落地的聲音。
樓下何孟林正在洗野果子,感覺到別墅的動靜面色一變:“地震?!”
第一時間尋找可以躲避的地點。
震動沒有持續太久,五六分鍾後,世界恢復一片平靜。
姑谷倒霉,被從櫃子上掉下的雕像砸傷了腳,抽著冷氣‘撕’了一聲:“這過副本還有受蹂躪威脅的可能?”
何孟林沒有說話,反而望向樓上,直覺這場‘地震’和祈天河有關。
二樓。
盆栽後那堵光滑的牆面此刻就像是變魔法一樣,又出現了一扇門。
祈天河微微一笑:“你知道殺人魔是誰麽?”
鸚鵡作息時間很不規律,一天可以起起睡睡十幾次:“沒研究過。”
B級副本而已,它根本沒有興趣參與。
“是我,本我。”
鸚鵡憑空出現,把爪子搭向他額頭。
不燙,說明不是發燒……鸚鵡勉強有了幾分興趣。
“整理當前獲得的線索,可以構建出這麽一副畫面:在孤島上住著的六個人,一覺醒來突然不記得自己是誰了,而在這個密封的環境中,則多出了一個殺人魔。”
祈天河打開面前的這扇門,裡面窗簾是拉著的,一股陰暗濕冷的氣息撲面而來。
“說起來何孟林找到的藥片對我幫助不小。”
他低頭望著指尖剛剛沾染的白色藥沫:“這種藥物主要針對精神上的疾病,減輕焦慮、失眠等症狀,藥品不可能屬於馮軍,那麽只有可能是殺人魔無意中掉落的。”
鸚鵡的黑豆眼中不知為何流露出一種似笑非笑的情緒。
祈天河把桌上凌亂的書本慢慢收拾整齊,拉開抽屜找到一本日記。
沒有日期,天氣,也沒有事件,只有日記主人發泄狀態下重複寫下的字:我恨他們!
“從馮軍的死法和嚇唬穆強可以看出,殺人魔鍾愛對人進行精神折磨,只不過後來發現效率太慢,才換了種更純粹的方式。”
一開始他就覺得不對勁,假如是人為凶案,製造一起煤氣爆炸就可以團滅,何必這麽麻煩?
“這些不合常理的細枝末節,套用在一個前提下,便順理成章。”祈天河放下日記本:“精神分裂。看似是殺人犯的屠殺,實則是主人格在消滅副人格。”
每名玩家扮演一個人格,殺人魔是主人格。
這是一種危險且大膽的做法,利用催眠的方式塑造一個有利於主人格的環境,再讓他來一一殺死其他人格,達到救治的目的。
所以殺人魔必須選用一種足夠直觀的方式,讓副人格清楚明白知道自己死了,這個人格才能徹底湮滅。
話鋒一轉,祈天河突然看向鸚鵡:“這個副本,是你特地為我挑選的。”
口吻相當篤定。
心理和精神領域,是他最擅長的,換作任何一個玩家,基本不可能從一枚小藥片窺知全部。
鸚鵡百無聊賴動了動爪子。
“可以乾預副本選取,”祈天河雙目一眯:“你究竟是什麽?”
鸚鵡停止動作,平時顯得無比可愛的黑豆眼失去了靈動,冷漠的聲音似乎自十分遙遠的地方傳來:“你太弱小了,現在知道真相只會被嚇到,導致喪失鬥志。”
“再恐怖的內心我都見過,”祈天河不以為然,緩步走到窗邊:“沒有什麽東西能嚇到我,就像再惡劣的天氣過後,也會有太陽出現。”
語畢一把拉開窗簾,準備讓陽光透射進來。
窗戶是開著的,上面不知何時蹲著個人,過度黑白分明的眼珠正直勾勾盯著他。
一切來得毫無防備。
“!!!”
祈天河反應過來時,人已經退到幾米外,試圖用嬌小的鸚鵡遮擋住全部身體,心臟嚇得露跳了一拍。
鸚鵡:“……”
大腦冷靜下來了,身體還沒緩和,祈天河的手指微微顫抖著。
一面按著手上的穴位,側身注視著一天內第三次出現的殺人魔,拖延時間:“懦夫就是懦夫,哪怕醫生給你製造了再好的條件,迄今為止,也隻殺了一個人。”
“你閉嘴!”對方被激怒,身體前傾,像是一隻隨時會撲過來的猛獸。
主人格排斥去看這間屋子,他十分痛恨這裡的一切,即便戴著口罩,也能感覺到臉上肌肉在緊繃。
祈天河反而笑了:“是不是很好奇屬於你的房間為什麽會再度出現?因為我想起來了,這間別墅,原本住著七個人。”
一個主人格和他的六個人格。
然而在心理醫生的乾預下,其他人格暫時遺忘了這一切,別墅的環境也發生了改變。
主人格再也聽不下去,拿出扳手猛地衝過來,速度卻比之前慢了許多。
祈天河輕輕松松躲過,還能背著手和他說話:“殺人魔的暗示讓我們潛意識裡對你產生畏懼,而你的力量也源自於這裡。”
扳手揮動的時候一陣風從臉龐擦過,祈天河搖頭:“都說我已經想了起來,想起來你是多麽的懦弱,自卑,可憐……這樣的你,完全沒有能力製服我。”
“閉嘴!我說閉嘴!”
“嘖嘖,這莫非就是傳聞中的無能狂怒?”祈天河時刻不忘刺激他:“是不是覺得很羞恥?有六個人格也就罷了,副人格中還存在著相互暗戀的關系,從這就可以看出,你有多麽自戀!”
殺人魔凌亂地揮舞胳膊攻擊著,祈天河躲得遊刃有余,他本身練過散打,卻沒有直接放翻對方。
“殺馮軍是因為看到他和之前的性格有很大差異,擔心他想起來了對不對?”
殺人魔目眥欲裂,滿腦子只有一個想法:殺死他!殺死這個賤人!
祈天河輕描淡寫,口中吐出的字卻像是淬了毒:“一點都沒有腦子,我覺得你應該姓梅,就叫梅腦子,梅腦子,梅腦子,梅腦子……”
重複了數十遍,還不忘做個鬼臉。
“賤人!我叫趙成軍,不叫梅腦子!”
主人格被逼急了大吼道。
幾乎在同一時間,外面的門上多出一個名字:趙成軍。
豎行排列,用朱紅色顏料寫下的名字,就如同走廊裡的其他幾間客房。
[恭喜玩家‘祈天河'完成最高生存目標,成功識破殺人魔的真面目。
獎勵:遊戲幣*80
請在財富,壽命,地位……中任選一項,進行獎勵結算,推薦優選壽命。]
祈天河目光一變,采納遊戲的建議:“壽命。”
[獎勵:壽命60天,即時到帳。]
[五秒鍾後進行傳送……五,四,三……]
只剩最後一秒時,祈天河不再與主人格周旋,眼看扳手和腦袋僅僅就差幾厘米,主人格眼中閃過一絲自得,想象對方頭破血流的樣子,然而還沒高興0.001秒,手上的力道便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卸下,與此同時,祈天河的身影慢慢變淡。
“再見,梅腦子。”
在主人格震驚的目光中,祈天河揮了揮手,最後都不忘刺激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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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後天氣放晴。
從遊戲中已經出來數日,祈天河重新開始營業。
除了窗台上的植被又竄出一根新芽,一切仿佛都沒有變化。
電話突然響了,是前台打來的。
“祈醫生,有位客人想見您,但沒有預約。”
祈天河看了下時間,半小時後還有病人:“給他一張名片,讓他下次來。”
“他說他叫何孟林,還說……”
祈天河目光微變:“讓他上來。”
何孟林瘦了些,敲了下門得到允許後才進來。
祈天河:“請坐。”
給他倒了杯茶,“怎麽找過來的?”
何孟林:“你在這個圈子很有名。”
祈天河笑了笑,問起自己離開後副本發生了什麽。何孟林用茶暖手,苦笑道:“我們突然收到任務提示,有玩家成功識破殺人魔身份,其余人必須在副本裡待夠七天。”
祈天河怔了下:“我還以為事情會告一段落。”
何孟林搖頭:“你走沒多久,不知從哪裡衝過來一個瘋子,似乎受了很大刺激,被我們聯手製服了。後來沈蟬發現二樓多出一間房,從裡面找到了一些線索,推測出了大概。”
具體的細節沒有多提,今天來何孟林是帶著別的目的:“關於要成立的組織,低調沒錯,不過總得有個名字,拉人入夥時也顯得正規些。”
沒想到他真的還在惦記這事。
祈天河沉默了一下,起身走到窗邊……若說進出遊戲後最大的變化,便是自己修煉了《七日經》,很難再有夜生活。
可生活還是要繼續,不可能一味抱著消極的態度,凝眸望著天邊剛出來不久的太陽,他輕聲道:“就叫日不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