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吉睡得昏昏沉沉,好像做了很多七零八碎的夢,但想集中精神查看,卻一個也想不起來。
所以當她被一陣大風送來的涼意撓得打了個噴嚏,清醒過來睜開眼,目之所及就是白雲藍天,還有身邊光禿禿的樹乾,流水聲潺潺入耳,不禁心下惶惑,恍若隔世——她這是在哪裡啊?
第一反應剛想坐起身來,一動胳膊驚動了身邊的人,手掌翻轉就觸到一片溫熱,嚇得她扭頭一看,恰女人睫毛微顫,這會兒也醒轉過來。
白玄夕很久沒有睡得這樣沉了,生物鍾一向規律的人類姑娘起了才醒,她習慣性地先睜了右眼,正與歐陽吉那三分激動七分尷尬的目光對上。這瞬間歐陽吉似乎也從對方的眼底看到了一絲緊繃,不過緊接著白玄夕就非常坦然地向她微展笑意,半啞的嗓音透著一絲慵懶:“早上好啊,小美人魚。”
她的嗓音喑啞得比往常還厲害些,除去可能是淋雨後要得感冒的預兆,歐陽吉很難不往她剛才一下子沒想起來的事上想。
而且支起上身,系在兩棵樹之間的銅絲上掛著的布料隨風搖擺,就像大大小小的旗幟一樣醒目搖曳著,和風毫無阻礙地往身上送著涼意的狀態一起,昭示著就算她再怎麽不去想,也總不可能忘得掉的經歷。
不如說在這種情況下,白玄夕的反應越是自然,她歐陽吉也就越是尷尬,那些羞臊的印象就越能與夢劃清界限,一個個鮮活地蹦到眼前。
“衣服都濕透了,得脫下來晾著……嗯,還得再升把火,今天這麽淋雨,很容易著涼生病的……呃,我的打火機呢?”
“不用麻煩了。”
聞聲一轉頭,只見自己周身有湛藍的光芒畫地為牢,一個溫暖的半球體結界隨之形成,將兩人圈在其中,能抵禦過寒冷的夜風。
“哇,好厲害,真的不冷了!夕,我發現有你還真是便捷,這叫什麽……‘末世居家旅行的萬能寶,家中常備白玄夕,你值得擁有’,哎我廣告詞都幫你想好了,哈哈哈……”
“咦?準備廣告詞是打算把我推銷給誰麽,目標人群確定了沒有?過來,歐陽,坐過來……說說看,你覺得‘誰值得擁有’,嗯?我很好奇。”
“……我就隨口開個玩笑嘛,別、別這樣……”
“別哪樣,嗯?你不說,光笑,我怎麽知道。”
“我才沒笑,我很嚴肅的!咳,就是……哎呀你明知道的,故意逗我!”
“我哪裡逗你了?我是真的不知道,也很認真地在問你呀。”
兩人對視,而白玄夕的目光沉靜,真那麽回事似的,歐陽吉反被堵得好像自己很沒理。羞窘之余,本來已經穿得很風涼的兩個人肩挨著肩,歐陽吉心底一股氣衝上頭,扶著白玄夕的肩膀,翻身跨坐到她腿上,視角居高臨下,好像能突出自己在這女人面前從來都沒有的Alpha威迫感。
“……非要我說你才知道?”
歐陽吉拈過一縷白玄夕耳側的發絲輕輕捏撫,微微壓低音量。盡管她本意是想展現出一種就像小說裡Alpha霸道總裁又拽又痞的氣質,然而她不知道,在白玄夕看來人類姑娘只是把自己塞進了她的懷裡,還小小聲很委屈地嗔怪她不懂自己羞於說出口的少女心思。
太惹人憐愛了。加上太近的距離、腿部肌膚相貼的曖昧坐姿,很淡的信息素抑製不住地在兩人之間交織,山澗的潺潺也遠水不救近火,掩蓋不住黑暗中越發輕快的心跳聲。
“你不肯說,我又怎敢確定,不是我一廂情願呢?”白玄夕垂下眼簾,一些不怎麽愉快的回憶還如幽靈般如影隨形,話音不覺輕了下去,“歐陽,你應該看到了,我是個軟弱的人……曾經的我犯過很多自以為是的錯誤,也為此付出了種種難以承受的代價,所以如今光是不要臉地留在你身邊就已經耗盡了我全部的勇氣,我不知道……”
“別再說這種話了。夕,我喜歡你,想像摯友那樣平等默契,卻還想要更多更深的喜歡。如果你覺得陪在我身邊是‘不要臉’,那我才是可恥地想要佔有你。你看我們現在可是孤A寡O挨在一起,你再說那種話我會很不開心,我不開心賭起氣來,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事,你可就危險了哦。”
雖然語義上是在威脅,但白玄夕聞聲抬眼,視線交纏,撐在草地上的手不覺也被冷硬的金屬材質輕輕覆上。
“我、我說真的!再怎麽理智我也是個Alpha,情緒上頭真的會忍不住。”
手指動了動,卻並未掙扎。歐陽吉自己也感覺到氣氛正變得膠著怪異,咽了咽乾澀的喉嚨。
相比之下,白玄夕只是面不改色,定定地望著她的雙眼,開口也很平靜:“想要嗎?”
“什……?”
“你想要就做吧。”
“不是,等、等一下,你說的和我想的那個是一個事麽,那個是可以說做就做的嗎?”
“反正內衣都淋濕了,本來也該脫下晾著的。你不想嗎?”
“呃、也不是不想……只是可以嗎、真的可以嗎,就在這裡?這……會不會不衛生啊?”
“我可以把右手加熱消毒。”
“我不是擔心假肢上有病菌!咦?等等,你的意思是你要弄我……?可我才是A啊!……咳,你、你別笑,我沒經驗,小說都是A主導一切,我不知道實際上是不是也可以反過來……”
白玄夕抬起左手捧著歐陽吉的臉頰,吻了吻她的嘴唇,而後牽起她的手按上自己的鎖骨,往下遊走:“別緊張,想怎麽做都行,順著感覺走吧;而且你不會的,我都可以慢慢教。”
“不過記得,要對你的Omega溫柔一點哦,Alpha。”
那個集狡黠與色氣於一體的微笑,成為了點燃通天柴塔的最後一顆小火苗。
……
好一個“慢慢教”。
具體的細節已不敢回憶,光是有細碎的畫面和旖旎感受從腦海邊緣一閃而過,還有現在尚未離去的淡淡腰酸,歐陽吉就羞得“嗚嚶”悲鳴一聲,蜷起身子雙手捂臉,卻也遮不住熟透的耳根,當下隻恨自己不能立刻變身鑽孔機,打個地洞好把自己藏起來。
這和她從小到大接受的教育、文化,哪怕都是道聽途說,所形成的印象可不太一樣。在歐陽吉的預想中,哪怕自己平常個子小、嗓音甜軟、性子老實,一點也不“A”,但起碼在最原始本意的“A”上,一定也會覺醒Alpha的氣概吧?
但事實上呢……也不能說她一點不“A”吧,畢竟本能要求該做的也做了,白玄夕話音更啞就是戰果之一;但到底為什麽,更大多數的時間裡,她還是被伺候得像條死魚癱在砧板,叫破喉嚨都掙扎不得的那個?
雖說開學第一課,作為才入門的新生主要聽從老師的指導倒也無可厚非,但一直懷有優等生期待的歐陽吉還是難免心裡過意不去,無語凝噎。
然而小Alpha越是這樣的反應,壞心眼的Omega就越不會放過大好機會逗她。
“你今天醒得很早,‘小歐陽’也是,”弱點冷不防被光滑冰涼的金屬平面蹭上,歐陽吉聽到自己像被踩到尾巴的貓兒一樣驚叫一聲,而某人語調依舊平緩懶散,“是想再做一次麽?”
“不了!”歐陽吉忙推開不安分的銅手,一個鯉魚打挺起身,“我去看看衣服幹了沒有。”
白玄夕側身半躺,左手肘撐在地面托著腦袋,一金一灰的異色雙瞳望著人類姑娘匆匆小跑向晾衣架的光潔背影,臉上久違地流露出松懈而自然的微笑。
有垂落的發絲微微搖曳。她向歐陽吉隔空抬手,憑空變換手勢畫了個形狀,那邊才被寒風吹得有些瑟縮的姑娘頓時感到身上發熱,像裹了層保暖的膜,低頭抬手一看,果不其然有淡淡的橙光夾雜湛藍的粒子,在陽光中舞動著旋轉飄落。
連被喚出的靈力光都是兩人交融的顏色,仿佛又一對昨夜教學過程的力證,歐陽吉臉上發熱,卻不自覺莞爾。
不一會兒,年輕姑娘披著件長袖襯衫,抱了滿懷的衣服回來:“就算風大,看這濕冷天氣,衣服不多晾兩天都乾不全的。夕,你之前保暖用的禦術結界能不能把衣服烘乾?”
邊說著邊拎起件還半濕的外套往白玄夕大方袒著的白花花長腿上一砸,後者還沒來得及回答什麽,緊接著又是幾件薄毛衣、長袖衫劈頭蓋臉蒙過來。
“還真是把我當‘居家旅行的萬能寶’了?”伸手把蓋在腦門上的衣服扯下來,白玄夕低笑兩聲,搖頭,“這個禦術結界本來是治愈咒術的替代手段,能維持生命體溫就很好了,要指望靠它烘乾衣服也得等個一兩天的了。”
歐陽吉呼了口氣,拉拉襯衫衣角就近在她身邊坐下:“算了,你最近還是少用靈力,好好休息吧。印象裡你很久都沒睡好了,說實話,我現在後悔自己應該再晚點醒的,不要打擾你。”
白玄夕眯眯雙眸,側身傾靠過來,勾起嘴角:“我是沒睡得這麽滿足過。”
聽她話裡有話,歐陽吉羞惱得鼓起腮幫子,乜她一眼:“你再胡鬧,我要永久標記你了。”
後者毫無被威脅了的自覺,牽起小Alpha的右手,合眼虔誠地在手背上留下一吻,語氣風輕雲淡:“我倒希望能得此殊榮。”
歐陽吉一時恍惚,愣了愣,說不出話。
缺少繁茂枝葉的抵擋,風爬上山坡,長驅直入。兩種味道含混一起的信息素籠罩著兩人,雖然濃鬱,但身處其間習慣了的兩人不特意細聞也不能察覺。
這個世界的現代智慧種族都有ABO性別,盡管種族之間諸如O的情期長短、信息素的釋放機制等還有些微差異,ABO性別帶來的高生育紅利和霸道的等級化文明基礎卻是相似的。
古往今來,高智能種族中,傳說只有創世神的超級造物上古龍族沒有ABO性別,隻分雌雄。他們的文明成就也曾是矚目的,但據各種專家研究,很可能正是因繁衍效率過於低下,這個偉大的種族才早早滅絕住進了神話,讓給了現代妖族、人類和魔族更多自主生存發展的機會。
而在現代生靈,且不談生育表現上全方位平庸的Beta,Alpha能重複標記多個Omega,而被永久標記、生育孩子的Omega從此就只能接受這一個Alpha標記,這生理上的差距天然的就很野蠻。
當然,幸好O不是被咬一口後頸腺就會被不可逆地永久標記,否則這個世界的文明恐怕是遲遲不會發展到工業化生產抑製劑的程度了。
但就算文明發展截至末世之前,平等自由的人際關系已經被作為主流價值觀掛在人們的嘴邊,永久標記這樣的生理現象畢竟存在,等級製的社會關系也尚還留存,真正的性別平等遠沒有到來。
即便如此,意識形態上至少是接受了表面的平等觀念,歐陽吉總覺得要“永久標記”一個人,哪怕自己確實或本能或主觀地悄然渴望著獨佔對方,會有種要奴役別人壓迫對方的不自在。
但另一方面,刻在Alpha基因裡的生存本能和思念,的的確確促使她很想徹底佔有了自己鍾情的Omega。
這種欲念又被對自己缺乏“A氣”的耿耿於懷,和自己沒能在白玄夕最黑暗的過去陪伴她的遺憾,煽動得越燒越旺,只是想到自己有施行這種權力的可能性,歐陽吉就難以強迫自己不去考慮此事。
她下意識地為自己不去想這件事找理由:“就算是女A女O,成結標記也很容易懷孕的……在末世生存光是生病就很可怕了,還是不要吧。”轉念又想到如今的安全基地,八成都會重視培育後代、保存人類的有生力量,趕忙做點補充:“就算基地裡有好的設施待遇,你不是還有白玄家的任務在?還是不要冒險吧。”
誰知白玄夕見歐陽吉很有自己風格地一頓胡思亂想、未雨綢繆,忍俊不禁揚起嘴角:“你想到哪裡去了,才吃了一次禁果就急著種一片果林,這麽想要孩子麽?”
“沒有、沒有!”歐陽吉鬧了個大臉紅,忙把頭搖成撥浪鼓,“我還怕你想要孩子咧。”
又逮到把柄,白玄夕故作驚訝:“原來歐陽也是隻想和Omega玩玩,害怕負責建立家庭的那種Alpha嗎?真是沒想到呀,雖然實戰經驗缺乏,精神上也是‘風流才子’嘛。”
“才不是!”果然逗得歐陽吉又羞又惱,攥起小拳頭作勢往她肩上捶,“你要是真想要孩子,等到將來生活安定、末世結束了我也會很高興要。但現在人類妖族都沒有幾年可活,新生兒都未必還能享受得了幾年的人生,說實話我覺得沒有必要,也私心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生活在這種絕望危險的世界上。”
說到末世結束與否的現實問題,白玄夕收斂笑意,微微垂首,“嗯”了一聲。
陷入沉默。歐陽吉感覺得到,白玄夕仍舊打從心底地畏懼著“破壞神”;她作為一個凡人當然也害怕“破壞神”,但這兩種恐懼大抵不是一個概念,她的怕只是對一個類似天災地震似的超級災難的驚惶,畢竟沒有真正見過那個製造了無數惡靈修羅、擁有名副其實毀滅世界的力量的怪物,腦海裡對他只有一個從各種傳言裡總結的蒼白概念。
而白玄夕卻真真正正與那個神一樣無所不能的怪物交過手,還被深深傷害過,他的陰影還留存至今……兩種恐懼的差異導致歐陽吉作為更加無力弱小的凡人,反而還能隨口談笑中提起他和末世,白玄夕則不能,她甚至不敢去想到那個存在,如同懸在頭頂隨時可能落下的利劍一般。
只是這沉默裡還有她權衡再三,暫且、或是永遠,不打算告訴歐陽吉的另一方面。就算對象是歐陽,她也不確定自己能很好地解釋清楚她和祭的關系;再者祭的事情凡人知道得越少越好,她也不希望歐陽吉為一些本來和她無關的瑣事弄得憂心忡忡,甚至導致她們的信任出現裂痕。
解釋不清楚就不要解釋,不管祭的存在再怎麽棘手,只要在歐陽知道前殺掉他就沒事了。解決掉秘密,也就不怕秘密泄露了。
白玄夕面不改色,壓下眼底一閃而過、帶著一絲連自己也沒察覺到的興奮的殺意。
正沉默中兀自放任思緒,歐陽吉忽然聽到身邊的人笑了一聲,迷惑地扭頭看她。
“其實孩子的問題你不用多想,我要是能懷上凡生的種,大概早就是遺棄了幾個孩子的糟糕母親了。”白玄夕仿佛想起什麽很可笑的笑話,手撐在身後,仰起下巴展顏大笑,幾聲之後嗓音太啞而幾乎發不出聲來。
印象裡她很少這樣肆無忌憚地大笑。歐陽吉先是一愣,反應了兩秒恍然大悟,但同時整顆心也揪起來,抽疼抽疼,抬起一隻手就近覆上她的手背:“沒關系了。”
她一時嘴拙,說不出什麽高明的安慰的話,而且那時她畢竟不在她身邊。風推著雲快速飄移,陽光忽明忽暗,她只能看著白玄夕身後的黑暗明晰又消融。人是沒法去觸碰和改變影子的。
她只能給對方一個擁抱,親吻她的前額,用行動告訴她,至少現在有自己陪她,守護她。
雖然區區凡人說要守護一個半神般的存在好像很自不量力,但此刻歐陽吉就是這麽堅定。
對視的刹那白玄夕心跳突突,不管繼承了多麽不可思議的力量,還不是被凡人的一個眼神就徹底擊沉。下一刻情難自已,反應過來時已是摟著對方的背躺倒在草甸上熱烈擁吻,難舍難分。
情動中食髓知味的Alpha後來居上,再出色的老師也難奈天才,何況教學目標不過求真求實。
“歐陽,哈,可以撫摸我麽……咕嗚、多碰碰我,求你……”
“佔有我、標記我吧;讓我變成你的東西、讓我屬於你吧……歐陽!”
看著Omega嗚咽著乞求被標記,由自己既溫柔又強硬地將她的渴望一一滿足,歐陽吉那Alpha的自尊心一瞬間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但也僅僅是一瞬間。
她總算像個真正的Alpha了,白玄夕也像個Omega了,但現在她反而覺得還不如昨夜來得自然,有哪裡不對。
“不只是你屬於我,”歐陽吉在她的後頸腺旁吻了吻,激起周圍肌膚一陣雞皮疙瘩,同時將她抱得很緊,幾乎要把人揉進自己的身體裡,“我也該屬於你。所以,夕,你真的準備好被我接受了嗎?”
隨後她不再說話,在低低的抽噎中沒等來回答,於是最終仍忍下了標記衝動,沒在關鍵時刻咬下去。
洗澡時坐在近岸邊的岩石,靜靜觀察嘩嘩流水如何衝刷膝蓋周圍的肌膚,歐陽吉重重地吐出一口氣,在心裡告訴自己,這是對的。
讓她松了一口氣的是,並肩泡在冷水裡的白玄夕抬頭凝望著至高的天空,沒有追問她最後為什麽不要了她。
“謝謝你,歐陽。”
但沉默良久之後一開口就是道謝,歐陽吉也有點意外。
“哈、哈,謝我什麽,技術有長進了?”試著拿這件事開玩笑的老實人還是難免紅了耳朵。
鉑金色的左眼跟著右眼一眨,失焦的黯淡瞳孔卻像假的一樣動也不動:“是比第一次好。”
歐陽吉被嗆得乾咳兩聲,往壞心眼的Omega臉上潑了把水。
白玄夕轉頭,抬手,準確無誤地捉住了她伸出的手腕,輕聲道:“你是我第一個能毫不抗拒地接受碰觸的Alpha。在此之前我懷疑過自己有恐A症,不過現在看來,大概只是過去的事留下了一點心理障礙。”
歐陽吉怔了一下,聽完她的話,目光放得溫和起來:“那我很榮幸……咳,坦白說,你也是第一個能勾起我衝動的Omega,在此之前我也被很多人懷疑是喜歡A的‘同性戀’。”
對方也不禁流露出錯愕的神情。無言地相視幾秒後,雙方都忍不住啞然失笑。
其實並不是她缺乏Alpha氣概,白玄夕不像個Omega雲雲,從生理角度說她們本來就是一個A和一個O,又談何不像自己。只不過在這之外她們還有更豐富的自己,沒有去投入因古老的生育競爭和社會分工限制而形成的角色扮演過家家的必要。
追求和抗拒做一個虛構的自己,原本都沒有必要。就像繞過一座橫亙在旅途之中的死城一樣,繞道而行,就夠了。
“咦,等等;你以前恐A,那以前是和Beta好過還是……?我只是單純好奇,沒別的意思。”歐陽吉眉頭一皺,發現了盲點,“我是個A還沒什麽經驗,那個你覺得……還可以嗎?”
小Alpha這小心翼翼的問法逗得白玄夕忍俊不禁:“沒想到你居然會問這個,呵呵……你是更在意我的情史還是你的表現?”
被戳穿得直截了當,歐陽吉脖子都刷滿了粉紅,老半天憋出一句:“你的感受。”
白玄夕嘴角的弧度微斂,眼底的笑意卻更深了。
“你也是我第一個正兒八經喜歡上的人,作為第一次你已經做得足夠好了,何況我對你的溫柔欲罷不能。”她這樣正視著歐陽吉,微笑地,一字一句地說。
歐陽吉頓時大腦宕機。這回答可太狡猾了。
“咳咳……”半晌她才回過神來,流水聲嘩啦,白玄夕已回到了岸上,用禦術結界迅速蒸乾身上的水珠,再將已經用當了熨鬥的右臂燙乾的衣衫披上,“夕,那個,我說啊,你不覺得這地方還蠻愜意的嗎?也沒有惡靈。假如,我只是說假如啊——要是將來發現基地生活也不那麽如意,又無處可去,我們就回這裡一起生活,好不好?”
白玄夕回頭,有點驚奇地望了她一眼:“但為什麽不是回你原本住的那個山中小屋?這裡除了這條小河,什麽都沒有,過會兒我們還得四處走走,撞運氣找食物果腹。”
說到這個,歐陽吉露出了陽光般明媚的笑容,故作賣關子地眨眨眼:“這裡才不是什麽都沒有呢,我早上取衣服的時候可是遠遠看到東邊的山坳那裡,有炊煙在飄哦——可能是炊煙吧。而且對面的山坳上還有小磚房呢!你往那邊眺望看看,喏,就在那兒,樹乾後面就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