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蠱獄!!蠱獄!”
馮重明看著蠱獄慢慢的合上眼目, 整個人都躁動了起來,仿佛有火焰在心中燃燒,幾乎要將他焚燒殆盡。
馮重明從來沒有這麽慌過, 六神無主, 手足無措, 只能搖晃著蠱獄, 大喊著:“蠱獄!睜開眼睛!你醒醒!混蛋!你醒醒,你不是說我是你的主人麽?!誰讓你睡的, 睜開眼睛,看看……看看我, 看看我啊……”
蠱獄的身體慢慢散發出一股黑氣,一點點消弭在空中,馮重明嚇得連忙在四周撲,想要將黑氣全都歸攏回來, 然而卻是徒勞。
羅參看到這一幕, 立刻大步而來,手掌平舉, 掌心向下, 一股強大的靈力瞬間逼出, 馮重明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陽氣, 席卷而來,幾乎帶著毀天滅地的氣勢。
隨著四周的氣流一陣激蕩,蠱獄的身上不再冒出黑氣,而是一閃, 突然從人的形態, 變成了一條小蛇。
墨綠色的小蛇, 不足巴掌大小, 彎彎曲曲的扭在地上,還稍微動了一下。
“蠱……蠱獄?”
馮重明震驚的看著地上的小蛇。
羅參說:“放心,他不會死,但是修為已經全部喪失,需要重頭再來。”
馮重明聽到這裡,臉上登時浮現出一絲絲驚喜,那種表情就好像絕望的人看到了希望,他立刻抱起地上的小蛇,顫聲說:“蠱獄……太好了、太好了……”
蠱獄突然發瘋,用死亡的代價與袁老板種下的屍荏抗衡,而另外一邊,董柷敔“嘭!!”的摔在地上,屠滅已經快速追上來,一把掐住董柷敔的脖頸,使勁一拽,將他拽起來,“咚!”一聲狠狠抵在墓牆上。
“嗬……”董柷敔差點被屠滅一把掐死,他連咳嗽都不能,窒息的感覺席卷著董柷敔,臉色瞬間憋紅,又變得慘白起來。
屠滅無神的眼睛盯著垂死掙扎的董柷敔,起初臉色猙獰,不知怎麽的,突然一瞬,他的臉上閃過一絲掙扎,掐住董柷敔的力道突然松開了一些。
嘭——
董柷敔掉在地上,拚命的咳嗽著,根本沒有力氣逃跑,狠狠的喘著氣,像是一個從沒有呼吸過的人一樣,將甘甜的空氣吸入自己的肺部。
屠滅松開董柷敔,突然發出“啊——”的大吼聲,他雙手抱住自己的頭,猛烈的掙扎著,指甲本來不長,但已經嵌入肉中,又要去抓瞎自己的眼睛。
“屠滅!屠滅!?”董柷敔顧不得咳嗽,奮力爬起來,伸手去抓住屠滅,不讓他摳自己的眼睛。
墓室中的屍荏躁動起來,越發的躁動,四周充斥著屍荏的吼聲,袁老板已經將屍荏催動到了極限,似乎是想要死裡偷生。
羅參冷笑一聲,突然抬起手來,他的掌心裡是一條銀白色的細線,仔細一看,閃爍著金屬光澤,那並非是什麽細線,而是……最後一段五十弦!
羅參突然將五十弦拋上空中,墓室瞬間被五十弦的光芒打亮,所有的五十弦匯聚在一起,慢慢凝聚,突然白光暴盲,眾人不得已全部閉上了眼睛。
就在這白光之中,有什麽東西撥開光芒,慢慢走來。
萬俟林木迎著光線,眯著眼睛努力去分辨,那人身材纖細,透露著一股清冷,長發披肩而下,懷中抱著一把古琴。
不,那不是古琴,是五十弦!
而抱著五十弦,從白光之中走來的人,正是太子長琴。
小長琴看到五十弦,隻覺得腦袋一陣發暈,隨即身體一輕,再睜開眼睛的時候,那把五十弦已經被他抱在懷中。
小長琴微微垂著眼目,眼睫顫抖,細長的手指在五十弦上輕輕的撫摸了兩下,隨即喃喃的開口,不是平時奶裡奶氣的奶音,聲音透露著清冷,仿佛高山流水,清澈而純淨。
他挑了挑嘴唇,輕聲喟歎:“好像……睡了很久。”
說著,手掌一轉,五十弦在他手中快速翻轉,“嘭!”一聲,凌空架在半空,年輕男子單手在琴弦上輕輕撥動。
隨著絲竹之音響起,奇跡的事情發生了,一瞬間整個墓室安靜下來,無論是躁動的屍荏,還是發狂想要挖掉自己眼睛的屠滅,全都安靜了下來。
應龍眯了眯眼睛,凝望著從光芒中走出來的清冷男子,嗓子滾動了一下,說:“太子……”
袁老板震驚的盯著太子長琴,說:“不!!對對,就算太子長琴覺醒了,你也無法破解屍荏!!”
袁老板受傷了,渾身血粼粼的,卻十分激動,哈哈大笑,說:“五十弦只能暫時控制屍荏,或者催發屍荏,但是五十弦根本無法徹底破解屍荏,如果屍荏可以破解,那麽早在幾千年前,你也不必埋葬了自己!!”
太子長琴沒有立刻說話,反而是羅參淡淡的說:“他說的對。”
很久很久以前,太子長琴和羅參就發現了屍荏的存在,甚至還被有心人運用在了水火之戰之中,當時太子長琴根本無法破解屍荏,但是五十弦可以催動屍荏,成為指揮屍荏的一把屠刀,讓屍荏更加暴戾更加狂怒。
因此太子長琴選擇了長眠,甚至不惜自己把魂魄拆散,就為了不讓貪婪之人找到五十弦,為了不成為劊子手。
如此說來,得到了五十弦,的確沒有辦法解開屍荏。
袁老板得意的哈哈大笑,卻在此時,羅參還有後話,說:“當年不可以,誰告訴你,現在就不可以?”
袁老板的笑容猛地卡主,隨即搖頭說:“不可能!你們不要虛張聲勢了!”
太子長琴終於開口了,說:“師父說得對,當年不可以,誰說現在就不可以了。”
羅參負手而立,果然有一種天生的風姿,說:“五十弦乃是至陽之物,倘或附著九十九種至陰之血,陰陽交融,就可以徹底破解屍荏。”
他這麽一說,萬俟林木眼眸一動,看向羅參,九十九種至陰之血。想要至陰之血其實很簡單,但是想要九十九種至陰之血,簡直是大海撈針,而眼下,他們還真是撈到了這根針。
沒錯,是萬俟林木!
太子長琴說:“不必擔心,我只要一滴血便足夠。”
“不!!!”袁老板怒吼著,他似乎想要阻攔,但是已經來不及了,萬俟林木手掌一翻,鏡棺碎片瞬間在掌中劃開一道血口子。
滴答——
血液順著萬俟林木的掌心流淌下來,太子長琴猛地眯起眼睛,雙手波動琴弦,“錚——”的一聲,琴音嘩然,仿佛一把利刃,猛地彈出去,那波動的琴音將萬俟林木的血珠快速打散,一顆血珠變成了無數碎珠,四散紛飛。
“嗬——!”屠滅的額心,突然被血珠打中,一瞬間他仿佛被人抽去了骨頭,黑煙蒸騰,猛地脫離屠滅的身體,屠滅低喝一聲,突然倒在地上。
董柷敔趕緊接住屠滅,緊張的說:“屠滅!屠滅?你怎麽樣?”
黑煙從屠滅的身上拔出去,屠滅慢慢睜開眼睛,他的眼睛不再混沌,身體還有些疼痛,卻扯起了一個笑容,說:“你哭了麽?”
董柷敔這才一驚,摸了摸自己的臉,還真是濕乎乎的,連忙說:“別……別誤會,這是老朽的汗!”
墓室裡的屍荏發出狂吼的聲音,緊跟著“嘭嘭嘭”一個接一個的倒在地上。
“不……不可能……我的心血!!”袁老板怒吼著,整個人癲狂起來,他突然看到腳底下有一把搶,立刻彎腰將槍撿起來,“是你們!是你們!!你們毀了我的作品!我的傑作!”
袁老板瘋瘋癲癲,一眼就看到了癱在地上的趙溪,立刻衝過去,用槍抵著趙溪的頭,說:“都是你!成事不足敗事有余,我殺了你!啊啊啊啊——”
袁老板剛要開槍,趙溪嚇得立刻一口咬住袁老板的手,“嘎巴”一聲,手指竟然掉了下來,袁老板慘叫連連。
“咚!”兩個人竟然扭打在一起,不停的撕咬捶打著對方,仿佛兩個瘋子。
萬俟林木冷漠的看著那兩個人廝殺,根本不需要別人動手。
“轟——轟隆!”
頭頂上傳來隱約的鳴響,石塊顫抖著掉落下來,整個墓葬都開始顫抖起來。
萬俟林木抬起頭來,說:“怎麽了?”
羅參一把抱住萬俟林木,猛地一個旋身,“嘭!”躲避開突然掉下來的大石塊。
羅參說:“走,這裡要塌了,墓葬是我的魂魄在支撐,如今真神歸位,五十弦也被取了出來,這裡年代太久遠,再加上五十弦的靈力太剛猛,已經要塌了,快走。”
墓葬搖搖晃晃,起初只是碎石掉下來,隨即是大塊大塊的石頭,轟隆隆的從頭頂墜下來,仿佛下雨一樣。
袁老板和趙溪還沉浸在廝殺之中,怒吼著撕咬對方,誰也沒有在意搖搖欲墜的墓葬。
轟——
墓室瞬間坍塌了半邊,應龍的身體猛然暴起,快速變大,變成了一條巨龍,“轟!”撐住墓頂,說:“我頂著,快走。”
眾人不再猶豫,快速衝向墓葬出口,羅參帶著眾人,一路快跑,大家跑出主墓室,應龍猛地抽身而出,隨著巨大的龍身鑽出墓室,墓室轟然倒塌,裡面傳來袁老板和趙溪的慘叫聲,不過很快被落石的聲音覆蓋中,聽不到了……
“這邊。”羅參護住萬俟林木,將他壓在自己懷裡,以免碎石砸中萬俟林木,一路快跑,前面隱約有些光亮,是墓葬口!
羅參托住萬俟林木,讓他先爬上去。
萬俟林木鑽出墓葬,整個人哆嗦了一下,這不是他們進入墓葬的入口,外面冰天雪地,完全兀立在茫茫的大雪之中,冷的萬俟林木不行。
羅參很快也鑽上來,然後是其他人,前面鑽出來的人立刻搭手,將下面的人拽上來。
萬俟景侯墊後,最後一個鑽出來,只見他雙手一撐,猛地向上一蹬,整個人動作靈力,瞬間鑽出洞窟,隨即就是“轟——!!!”劇烈的晃動,如果聲音再大點,恐怕就會引起雪崩。
墓葬坍塌了,整個墓葬被掩埋在大雪之下,消失的無影無蹤。
太子長琴看著茫茫的大雪,輕聲說:“結束了。”
萬俟林木聽到這句話,狠狠松了一口氣,說:“終於結束了。”
他們找到了破解屍荏的方法,五十弦又可以解除樂派的詛咒,一切的事情塵埃落定,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就在這個時候,羅參突然皺了皺眉,向前走了幾步,隨即單膝跪地,蹲下來,在雪地裡查看什麽。
萬俟林木立刻跟上去,說:“怎麽了?”
羅參的手掌覆蓋在白雪之上,皺眉說:“這個地方……並非只有我的墓葬。”
董柷敔震驚的說:“什麽?!你是說,這個地方還藏著另一個墓葬?”
羅參點點頭,說:“恐怕如此。”
萬俟林木看了一眼四周,說:“坍塌的這麽嚴重,怕是另外一個墓葬也坍塌了吧?”
溫白羽說:“那……不會有東西跑出來吧?”
萬俟景侯輕笑一聲,看了一眼溫白羽,微微抬起腿來,靴子尖示意前方,眾人順著方向一看,不由都倒抽了一口冷氣。
因為溫白羽簡直就是預言帝。
茫茫的白雪之中,那是……手印。
一隻手印烙印在大雪中,因為現在沒有下雪,只是積雪,所以手印並沒有被覆蓋住,清晰可見。
萬俟林木皺眉說:“這……手印好細。”
羅參說:“怕是爬出來一具白骨……”
……
今天是個大日子,整個道上都傳遍了,泰山北鬥的羅三爺,要和萬俟家的小公爺結婚了。
雖然兩個人都是男人,但誰讓羅三爺和萬俟家都是惹不起的人物,來參加婚宴的人排著隊,停在別墅前面,幾乎是車水馬龍。
小白先生今日穿著一身白色的西裝,頭髮全都背起來,用發膠和發蠟固定了一個大背頭,露出飽滿而光潔的額頭,看起來“人模狗樣”的。
小白先生抬起手來,看了看腕表,似乎在等什麽人,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一隻大手從後背伸過來,使勁呼嚕了兩把小白先生的頭髮,瞬間將大背頭呼嚕的散亂下來。
“你……”小白先生準頭一看,是溫石衣!不正是他等的溫石衣麽?氣的小白先生大吼一聲:“頭可斷,血可流!髮型不能亂!溫石衣你大爺!”
溫石衣笑了笑,說:“可是……我覺得小白的頭髮放下來,更好看一些。”
“啊?是、是麽?”小白先生瞬間“羞澀”起來,笑著說:“那是,我什麽樣子不好看?不過我要糾正你,那叫帥!帥!”
今日婚宴非常隆重,只要是羅三爺和萬俟林木認識的人,全都到場了,熱鬧非凡,師先生看了一眼時間,說:“萬俟林木怎麽還沒下來?時間要到了。”
師水水嗨了一聲,說:“緊張唄!”
萬俟林木的房間。
叩叩——
有人敲門,隨即吱呀一聲將門推開,萬俟林木穿著一身白色的西裝,回頭一看,竟然是羅參。
羅參一身黑色的西裝,抱臂靠在門口,笑著說:“木木,時間到了,咱們該下去了。”
“那個……”萬俟林木難得有些糾結,說:“要不然你去吧,我就不去了。”
羅參一笑,說:“木木,說什麽傻話,你不去,我和誰結婚?”
他說著,拉起萬俟林木的手,怪不得萬俟林木不想去,因為天不怕地不怕的妖邪,難得有些緊張!手心裡出了許多汗。
羅參溫柔的說:“來木木,放輕松,咱們兒子都好幾個了,還怕結婚麽?”
萬俟林木一想也對,兒子都一籮筐了,難道老子還怕結婚麽?
就在千呼萬喚之中,萬俟林木和羅參終於走下來,兩個人一黑一白,緩緩的從旋轉樓梯而下。
白先生立刻喊著:“司儀呢?司儀呢!?”
董柷敔立刻跑出來,說:“是我是我!老朽是司儀!”
董柷敔等新人走上台,咳嗽了一聲,說:“尊敬的各位朋友,各位來賓,大家……”中午好……
董柷敔的話還沒說完,萬俟林木突然“嘶……”了一聲,羅參拉著的他手,感覺到萬俟林木的顫抖,立刻說:“木木,怎麽了?”
萬俟林木看起來不像是開玩笑,也不像是緊張過度,額頭滾下冷汗,聲音微微打抖,說:“我……我肚子好疼。”
大叔叔萬俟景侯和小叔叔溫白羽快速衝過來,萬俟景侯皺眉說:“糟了,林木的靈力波動很厲害。”
董柷敔睜大眼睛,對著話筒大喊一聲:“不會要生了吧!?”
萬俟林木雖然很疼,還是用眼睛剜了一下董柷敔,董柷敔這是要昭告天下麽?
羅參一聽,立刻一把打橫抱起萬俟林木,萬俟林木躺在羅參懷裡,抱怨的說:“都說了我不去了,你非讓我去……嘶……”
羅參大步衝上二樓,說:“好好好,我的錯,我的錯。”剛才還不怎麽緊張的羅參,現在緊張的不行。
“快快快!抱回去!”
“別擋路,別擋路……”
一時間婚宴大廳亂成一鍋粥,新人剛出現,突然又跑了回去。
溫白羽看著消失在二樓的萬俟林木和羅三爺有些無奈,搖了搖頭,萬俟景侯突然輕笑一聲,說:“看來今天是不能給林木舉行婚禮了,不過……婚宴來了這麽多人,不用也可惜了。白羽,不如咱們再結一次?”
溫白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