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小園知道自己演起愛情戲來不怎麽得心應手, 偏偏《醉逍遙》裡的凌瑤是個情癡,情感體驗不夠,她只能做些案頭努力, 從她的生長環境, 性格,喜好下手,分析她為什麽會喜歡男主。
煩惱的是, 劇本和書一樣, 都是一見鍾情。
一見鍾情最麻煩了, 雖說都是見色起意,可是也不好演, 總不能演成一個色眯眯的女流氓吧?
她也沒一見鍾情的經歷啊, 傷腦筋!
小園忍不住打哈欠, 眼睛困得發澀。
猛地,她一個激靈, 朝側邊扭頭望去,葦莊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
她站起來, 轉轉脖子, 松松筋骨,把劇本收好。朝外走出去,吸音地毯踩上去毫無聲息, 這裡這麽多間臥室, 也不知道葦莊去哪裡了。
看了看時間,午夜十二點, 大老總辛苦工作一天, 應該去休息了吧。
小園覺得自己的猜測應該八`九不離十, 也正合她意, 她想起剛才高秘書給她發的短信,找第一間臥室。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件,她就近推開一扇門,一間小小的起居室,再推開,看見一間臥室,有個走入式的衣帽間,滿滿都是女孩子的衣服。
三件真絲睡衣,好幾套的連衣裙,配套的外衫,都是馬卡龍的青春色彩,也都是大名牌。
她翻看欣賞了一會兒,覺得高助理的品味不錯,一看衣服就很適合甜美的小公主型的女生,也不知道高助理是對她的氣質有誤解,還是葦莊之前有過這種類型的“簽約對象”?
她腦海裡忽然閃過王輯穿馬卡龍色連衣裙的畫面,把她自己都逗樂了。
管她的呢。
打開了另外一個衣櫥,倒是有不少當季的衣服,襯衫,毛衣,衛衣和牛仔褲。這個倒是日常多了,比較像她穿的風格。
高特助真的費心了!
小園挑了件灰紫色的真絲睡裙放床上,拿了私密衣物,邊朝浴室走去邊脫衣服,進入浴室。
浴室非常寬敞,有浴缸還有淋浴間,小園拉開玻璃櫃,被一排排的高級洗護的數目驚到,閉著眼挑了一瓶。
Byredo的La Tulipe,鬱金香花。她聞了聞,很春天的氣息,仿佛清晨的露水沾在花瓣後留下的余息。
她赤腳踩入淋浴間洗澡,溫熱的水汽灑下來包裹住她,小園揚起臉,舒服地籲出一口氣。
沐浴露的花香調得非常高級,清新,尾調有一股微甜的氣息,不膩,很舒緩身心。她洗了一會兒關掉花灑,圍了浴巾,踏出外間,吹乾頭髮。
盥洗台的櫃子拉開有一整套護膚,又是很高級的牌子。小園擦了個臉,光腳出了浴室,剛換上了睡裙就發現了一件事。
她認床。
屋子裡這張兩米大床是放置在中間的,不好移動,她的床必須要靠牆放才行。以往拍戲如果沒這條件,她帶上自己的枕頭也可以睡得著。
午夜十二點半,已經犯困的小園迷迷瞪瞪地在思索憑她一己之力能不能移動著兩米的床。
“怎麽了?”
燈光下,小園看清楚葦莊穿了件銀灰色的長袖睡裙,長度及腳踝,珊珊地朝她走了幾步。
第一次見她穿裙子,穿著不是黑色的衣服,可能是沐浴過後的關系,全身有一點微潤的暖暖的氣場,與平時那個陰冷疏離的樣子有點不同。
“嗯……沒什麽,”小園頓時矜持起來,“您還沒休息呢?”
葦莊沒應聲,只是看著她。
小園在她的目光之下有些不自在,轉開了臉。
灰紫色的睡裙特別襯她的白膚,長度隻到膝蓋,露出一雙輕巧瑩白的小腿。真絲布料虛虛攏攏地貼著她的曲線,既有女人味的風情,又有一股靈秀的少女感。這兩者兼具,非常難得,也很誘惑。
兩人都不說話,空氣中似有一點靜謐的不可言說的東西在流動。
小園本能地察覺到一點什麽東西,又說不清楚是什麽東西,也分辨不出是什麽感覺。
“葦……”她在這種氣氛和心理下憋不住了,剛一張口,葦莊就朝她走了過來,小園怔怔地盯著那移動過來的裙擺,等她反應過來,人已經來到了跟前。
小園呼吸一頓,下意識就往後退了一步。
這個時候怎麽突然緊張起來了?能發生什麽事?大家都是女人……
想是這麽想的,可是心咚咚亂跳,她退了一步,銀灰色的裙擺靜了靜,也朝前邁了一步,她退,她進,沒幾步,小園的腳後跟就碰到了牆。
退無可退,一眨眼間,葦莊就到了面前。
離得太近了,近到都可以聞到葦莊身上洗護的留香,一點點木質檀香調,末尾中和了一點清芬的鳶尾花,很清幽孤傲的香,空氣中還有一點點溫潤的濕意,可能來自於葦莊那還沒全乾,半長的鬈發。
小園的心裡叫著不要緊張不要緊張,可發顫的睫毛和略重的呼吸透露了自己的緊張,她沒說話,葦莊也沒說話。她後背貼著牆,葦莊比她高半個頭的身影遮蓋住她。
壁咚?
葦莊也沒“咚”她,她的雙手都垂在腰側。
到底要幹嘛呀?
小園壯一壯膽,抬起頭,四目相對。
烏黑的眸子定定地凝著自己,眼裡清澈深邃,好似能倒映出自己的影子,以為看見是自己,細看,卻還是葦莊的樣子。
她的眼眸難以解讀,具有莫名的吸力,能將人吸過去,攏入她的懷中一般。
小園猛然震了震,肩膀上仿佛有柔絲拂過,她深深的吸氣,脖頸兩側纖弱的鎖骨跳起來。
葦莊俯下頭來,身體微微前傾貼了過來,將臉靠近她的脖頸,細細微微的呼吸也拂了過來。
小園渾身都僵硬了起來。
她談過男朋友,大學時期的初戀,兩人偶爾親密的時候,他要是碰到她的脖子,準會被小園條件反射地推開。因為她的脖頸,連同後面,包括下巴這裡的肌膚特別特別怕癢,一碰就會條件反射地反彈。
現下葦莊沒做什麽,她只是靠在她的脖頸間,似乎在聞著自己身上的味道?還是在做什麽,小園已經有點受不了了,她側過頭,感覺自己正在長雞皮疙瘩。
她悄悄地縮了縮身子,葦莊似有似無地哼了一聲,小園立刻變成一個木偶人,一動都不敢動,任由葦莊的香息在她們周邊的空氣彌散開來。
她的發絲好似貼在她的肩膀,後背,還有落到她的頸窩,絨絨的,癢癢的,像蒲公英柔軟的觸角。
小園要哭了。
“葦總……”她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低低地喊了一聲。
“你在我面前出現了很多次……”葦莊也終於說話,也許是靠得太近,還是她的感官太過敏感,小園有一瞬居然覺得這話很像電影台詞,她需要銘記的電影台詞。
“……”小園想不出怎麽接這句電影台詞,這是葦莊的劇本,她不知道怎麽去參與,她的思緒再一次被她接下來的動作打亂。
她隔著衣服描繪著她,從腰部開始,極慢極慢地延著到她的肋骨線,略略擦撫過飽嫩美好的起伏。她的動作很慢,中間還有很多次的停頓,並不覺得太情色,像是一種欣賞的探視,若有若無的力度,清風拂過一般。
被吹過應該留不下痕跡的,可她指尖傳來的溫度仿佛火苗,點燃了她周圍的空氣,小園呼吸變得越來越不順暢,雙頰洇開一點點粉暈,漸漸擴散開來。
她本能地往後縮,實在是不能縮進牆裡,連脖子都發燙了,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手,朝前悶頭悶腦地一推,觸碰到是包裹在一層柔韌下瘦削的肩胛骨。
葦莊的動作戛然而止,她往後退了一步,壓力驟減,空氣中屬於她的香息一薄,小園仿佛也能呼吸了。只是她腦子還有點懵,沒反應過來剛才發生什麽事。
沒有任何征兆和暗示,也沒什麽過渡的動作和話語,仿佛很慢,仿佛又很快。她腦子裡亂成一團亂麻,理都理不清楚,只會怔怔地望向葦莊。
對方那對烏黑的眼眸閃了閃,凝視了她兩秒,淡聲道:
“休息吧。”
沒等小園回話,她轉身走了出去。
小園有好幾秒眼珠子跟著她的腳移動,等那一截銀灰色的裙擺消失在門口時,她才大透一口氣清醒過來。
她覺得雙腿有點軟,乾脆蹲坐了下來。
這就是合同上她這個乙方必須履行地“義務”嗎?
所以剛才葦莊被她一推就停止了,也可算得上沒有“強迫”她吧?
她不是沒經事的小女孩,也談過男友,走過親密時刻,流程應該是先有像模像樣的情話來帶動氣氛,接吻,然後再逐步找感覺吧?
小園開始咬大拇指,好幾年前的事情了,又只有過那麽一次,結果連愉悅都談不上,她都不太記得流程了。
反正不是這套流程。
難道女人之間不一樣嗎?
小園有點後知後覺的懊惱,早知道拍《我愛你啊!》的網大時,她查LGBT的資料就該查細一點,說不定剛才就能派上用場了!
她不自在地摸摸自己的臉和脖子,剛才自己是怎麽了?
那種被葦莊的氣息包圍的感覺好像也不太壞……
小園雙手捂住了整張臉,搖了搖頭,信息量太多了,腦子過載。
無論如何,現在房間裡只有她一個人了,夜也已經深,她也不想搬動床了,就這麽爬上床。
床頭櫃有個IPad,可以控制溫度和燈光,以及窗簾。她研究了一下,把一切都調到自己覺得舒服的程度,蓋被而睡。
這張床睡起來對脊背很舒適,只是這仍然是一張陌生的且過於寬大的床,她翻來覆去睡不著,只能坐起來,床太空了,環境太陌生了,感覺有點滲人。
燈光舒緩幽靜,枕頭帶著淡淡的薰衣草香,室溫適中,就是睡不著。
她想了想,下了床,把被子枕頭也搬下去,她背靠著床,睡在地毯上,一個枕頭枕著,一個抱著,把被子蓋得嚴嚴實實,總算覺得不空了。
她這才覺得安全,漸漸睡意蔓延過來,終於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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