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小園昨晚沒睡夠, 第二天拍完幾場過場戲後她就在找地方休息。
她本身頭髮的長度不夠,戲中戴了假發, 長及腰部,又黑又直,中間挑了一小束頭髮編了一條細辮,辮尾系了一顆小小的金鈴鐺。
穿的是紅裙,袖口和裙擺有刺繡,材質還不錯,挺透氣的。
她戴了墨鏡,找了躺椅躺下。
菜卷坐到她身邊,用手肘敲了她一下, “鄒一蕊和方昊的粉絲來探班了。”
“唔, 我知道啊。”小園嘟嘟嘴。
劇組對來探班的粉絲有幾條要求, 人數不能太多, 要懂規矩,不能過於喧嘩, 拍照片也要征求藝人團隊和劇組工作人員的同意。
“反正我也不可能有粉絲來探班的啦, 對比太慘烈了,我過去幹嘛?”
菜卷悄悄給她支招, “你最近不是和他們兩個的關系都挺好的嘛,過去隨便找個話題和他們聊天,也和他們的粉絲打個招呼。”
方昊人不錯,估計也會和粉絲介紹她, 鄒一蕊的話,不一定, 得看這位大小姐的心情。
將心比心, 小園最近幫了他們不少, 幫這樣一個小忙也無傷大雅,還可以在粉絲面前展示一下劇情裡融洽的氣氛。
誰不喜歡自家的愛豆人緣好啊?
小園撇撇嘴,這也太刻意了吧。
菜卷:“你又來了,這個是好機會,別傲嬌。”
小園:“方昊的女粉絲可瘋狂了,要是被她們認為我要蹭她們家哥哥的熱度,抱他們家哥哥的大腿,那還不撕我啊?”
菜卷歎一聲,是有這可能性。
小園:“鄒一蕊反而更有可能在她的粉絲面前表現得跟我關系好,本來就傳她一直和女演員關系不好,正好借我來澄清。”
菜卷:“那你過去找她?”
小園:“可我不願意,我才懶得討好她。”
菜卷不解,“我還以為你對她改觀了呢?要和她做朋友。”
小園沉思,“對啊,她其實人不討厭,交朋友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更因為這樣,我想更純粹一點嘛。”
菜卷:“……”
他扶額:“塑料姐妹情就可以了,不用太走心,這次合作完以後能不能見面還不知道呢。”
小園透過墨鏡盯了他一眼。
菜卷正視著她,“說不定人家根本不想和你交朋友。”
小園坐了起來,抬腳輕踹他一下,“我就不想去,你不要用激將法。”
菜卷抬起雙手作投降狀,“好好好。不去就不去。”
“本來就沒話題,還尬聊,我最討厭沒必要的尬聊。”小園噘了下嘴。
“那你喜歡什麽?”菜卷有點沒好氣地懟她。
“如果兩個人沒有話題的話,靜靜地一起呆著也挺好的。”小園托著腮。
“哦?”菜卷斜眼看她,“你和誰‘靜靜地呆著’啊?”
小園不回答這個問題,低頭翻起手機來,回了幾次微信,然後歎氣,“施海不在,我本來想去找他的,讓他和我講講劇情。”
菜卷:“他去哪了?”
“他說和女朋友好久沒見了,想她了。”小園舉著手機照著念,“還說小別勝新婚,叫我別打擾他。”
菜卷笑了,“那你真的不能打擾他了!”
“小別勝新婚?”小園重複念了一下這幾個字,“那是什麽感覺?”
“就是情·色版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菜卷語出驚人。
小園一臉問號。
“哎,昨晚和葦莊見面你們做什麽了?”菜卷又來八卦。
“吃飯呀。”小園說。
“就吃飯嗎?”
“對呀。”
“吃得好嗎?”
“挺好的。”小園不知不覺翹起唇。
小時候經常沒人做飯給她吃,吃不好,吃不飽。葦莊是除了向之石外第一個教她怎麽吃東西的人。
“那吃頓飯怎麽還把耳夾丟了呢?”菜卷還有點可惜,那耳夾雖然不是很貴重,只是現在CHANEL的五十年代的琉璃飾品太難找了。
小園訕訕地,“哎,我也不知道丟在哪裡了!反正本來就剩一隻了,不要可惜啦。”
菜卷瞥她,“話說回來,你對她印象好像很好的樣子?”
小園不由自主點頭。
菜卷又問,“那她對你的印象呢?”
小園遲疑了,“應該也還好吧?”
菜卷突然噗嗤一笑,“那有沒有‘小別勝新婚’的感覺?”
聯想他之前的話,小園很不自在,“沒有,我們不是那樣!”
“那是哪樣?話說葦莊是什麽樣子的人嘛?”菜卷其實想問這個問題很久了。
小園一時竟然答不出來。那女人明明神情寡淡,什麽都淡,可是站在那裡,就能感覺空氣裡一陣暗湧波動。
外面的傳言都說她神秘難測,經商手段老練。
可是與她接觸的葦莊神秘,也不能說太神秘。
她說:“吃眼窩和嘴唇的部分。”
她說:“可以叫辣菜,這裡的師傅會做。”
她說:“醒了?”有一種溫和大姐姐的錯覺。
“那麽明晚見。”好像是知道自己在找借口推脫和她見面,她看破不說破,小園感覺自己在她面前什麽心思都藏不住一樣。
其實她也不知道,葦莊為什麽會和她簽合約。她當時只是一心想要得到試鏡的機會,忽略了去考慮葦莊的心理。
她想起了更久的一句話,她說:“你總是出現在我身邊……”
所以是因為她們遇到的次數太多,自己引起了葦莊的注意力嗎?
所以一切都是……欲望作祟嗎?
她前後引起了葦家姐弟的興趣,她是不是應該自我感覺良好一番?這時,小園內心忽然閃過一個念頭,葦家寶她不願意,可如果是葦莊的話她願不願意呢?
菜卷久等她不回答,臉反而肉眼可見地紅了起來。
他覺得好笑,正想八卦了一下,場務跑過來了,“向老師,你怎麽還在這裡,你的小粉絲等你半天了!”
菜卷和向小園不約而同同時回頭,“誰的粉絲?”
還真的有她的粉絲來,向小園自己都震驚了。
鄒一蕊和方昊各自被一小撮粉絲包圍著,簽名,拍合照,拿禮物,場面和諧熱鬧。
在這兩小波人群的外,有個年輕的小姑娘,戴著一副貓型黑框眼鏡,嬌嬌小小的,獨自一個人站在那裡,被襯托得格外顯眼。
向小園的心噗噗跳動了兩下,真的是她的粉絲。
她剛走來,那小姑娘見到她的時候眼睛都亮了,哇地一聲。
小園眨了下眼,“你是來見……”
“我”字還沒說出來,那小姑娘就瘋狂點頭,“小園園!”
小園頓住:“?”
你多大呀,就這麽叫我?
“哇!!!你好高,你好瘦,天啊!你好漂亮啊!比劇照還要漂亮!!!天呀天啊!!!我要拍!”
小園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哢嚓哢嚓”拍了好幾張照片。
她:???
“呀,小園園,不好意思,我是不是不能拍呀?”小姑娘興奮過後又有點忐忑,“那我刪掉好了……”
這小姑娘真的是她的粉絲,小園揚唇一笑,“沒事,我看看,你拍得怎麽樣?”
她湊過去看了看,雖然是抓拍,拍得還挺好的。她滿意地點頭,那就不用刪了。
只是沒察覺她湊過去看手機的時候,這小姑娘瞪著眼睛,臉都漲紅了。
“你叫什麽名字呀?”
“我,叫我多喵醬好了。”
“多喵醬……謝謝你來探班啦,你是不是還在讀書?還特意周末趕過來?”
“……啊,我不是學生啦,我已經上班好幾年了!”小姑娘臉紅撲撲的,“我很愛看電影,也很喜歡賀導的電影,從你演了《小文》我就喜歡你了,還有你之前演的《抉擇》,演得太好了!”
小園笑起來,被看見,被賞識,被喜歡真的很幸福。
多喵醬貌似被她笑得臉更紅了,繼續說:“我也看你那部網劇《我愛你啊!》,你好帥呀。”
小園的笑容頓時有點勉強了,“……是,是嗎?”
“還有你那部《僵屍與俏道長》,我也看了,好有趣啊!”
小園抿抿嘴,真有點不好意思,連她自己都不記得這部的名字了。
多喵醬眼睛閃亮,“我能要小園園的簽名嘛?”
小園笑,“當然可以。”她接過海報給她簽名,看來她應該不知道自己還演過玩具熊。
多喵醬挎了個很大的包,從包裡掏出一個透明包裝袋的棕色玩具泰迪熊,“還有這是給你的禮物。請你一定要收下!”
小園:“……”
這巧合也太巧合了吧?
鄒一蕊在那邊忙得不亦樂乎,抽空瞥一眼向小園這邊,心裡暗嘖一聲。
為啥看著有點可憐兮兮的?
多喵醬要到了簽名,拍了照片,送了禮物,已經心滿意足了,不想再佔她的時間,何況其他主角的粉絲那麽多,小園只有她一個人,她怕她對比之下太難過,“小園園,加油,我超級期待的!”
“我等著看你碾壓全場!加油加油!!!”
小姑娘眼裡都是她,是很專注很熱烈的眼神,小園都愣了,她叫住多喵醬,“不和我合照嘛?”
多喵醬是臉紅耳赤離開的,小園原地站著微笑地看她離開。
鄒一蕊又抽空掃了她一眼,還在猶豫的時候,她自己轉身走了,中途還揉了下眼睛。
鄒一蕊的心忽然莫名地悶了悶。
小園一直拿著那隻玩具熊不放,卸了妝後,也一直抱著,還和菜卷炫耀了很久,笑得合不攏嘴。
菜卷比較有經驗,第一時間已經先檢查了玩具確定沒問題才讓她留下來,看到她這麽開心也替她開心。
他上網查了下多喵醬,驚訝,“哎呀天呀,她還是個大神啊,專門剪輯視頻的,微博粉絲都比你多好幾倍!””
小園:“……”
菜卷哈哈笑,不過他相信這部《醉逍遙》上映後,小園的粉絲會更多的。
現在最重要的問題是:“小園,你的戲琢磨得怎麽樣了?”
不提還好,一提小園的笑容就垮下來了,“嗚。”
是不能再拖了,下周不行也得上了。
菜卷知道她也著急,他還想到一件事,“對了,你今晚要去見葦莊吧?可別忘記了。”
小園:“……”
嗚嗚。
傍晚時分,西城下起了雨,愈來愈大,到了晚上時分還沒停。站在高樓眺望過去,整個世界彌漫著蒙蒙的雨霧當中。
葦莊穿著一襲黑色剪裁精巧的寬松長裙,裙擺一角白色的滾邊,酒店的頂燈在她的烏發暈染出一圈暖色,她站在窗邊,凝視雨霧中的一切。
早些時候聊完公事,有位老總安排了另外的局請在場的人去輕松一下。幾位都是常打交道的人,多少都知道一些常應酬的這些人的愛好。葦莊向來不參加這些局,他們也知道,先前也做過好幾次嘗試,都沒如願邀請成功。
離走前,那位老總狀若開玩笑,“葦總,下次您真要告訴我您喜歡什麽樣的,我都可以安排。”
葦莊不置可否。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麽樣,又怎麽告訴別人?
她一向是欲·望非常低的人,不僅欲·望低,就連心思都沒有。
可工作之余,總是需要一點另外的東西來暫時排遣一下,不過這麽多年,也沒能找到自己舒服的排遣。
直到向小園的出現。
外貌尚在其次,主要是她身上那點“活”勁,對萬事萬物的好奇,對表演的純粹,以及也許還有其他自己還沒發現的。
她整個人,就像一團裹著霧的光。
有一股吸引力。
想要凝視,想要去撥開霧的吸引力。
還有她一再出現在自己的耳邊,面前,葦莊生平第一次在想,也許冥冥中自有天意,所以她就順心順意地接受了安排。
活到這個歲月,她非常尊重自己難得有的知覺。
向小園在來酒店的途中為了避免去想見到葦莊時的情景,她一路都在想著劇本她卡住的地方。
蔣逍遙恢復了記憶力,又知道了一些線索,原來他的師父,宋雲善的父親宋青山一早就認識他的親生父親,他們還是同門師兄弟,有過不和的過往。
蔣逍遙決定會師門問清楚當年父母被殺的真相,他內心有一些猜測,懷疑他的師父與他親生父母的死有關。
這一趟凶多吉少,他不想凌瑤再跟著他,不願她再涉險,於是他對凌瑤說他已經恢復了記憶,準備回去和宋雲善回師門成親,就此與她告別。
這一段劇情方昊和她演了好幾次,導演總是搖頭。而這段戲的重點在凌瑤這個人物,她聽完了方昊的話,只是望著他,靜靜地聽,沒有插嘴。
劇本裡寫,她眼中含著淚,卻分明笑著,說:“蔣哥哥,你真想好了嗎?如果想好了,那麽凌瑤送哥哥一程,就此別過,再也不見。”
然後她上前擁抱了蔣逍遙。
劉勤導演總說她演得不夠,對女二的心理分析得不夠到位。至於要怎麽演,她說了幾次小園都沒明白。
劉導手一揮,那你想明白為止,這場戲是女二的重場戲,也是原著粉為她心碎的地方,演好的話對小園的幫助很大,很能吸粉的段落。
可是哪裡不夠?是表情還不夠嗎?還是擁抱的力度不夠?
她現在還一籌莫展。
電梯門叮一聲。
小園清醒過來,頓時被拉入了現實。
她是來見葦莊的。
進了酒店的總統套房,她緩緩地挪動步子,偌大的套房裡亮著燈,靜悄悄的,她卻有種奇異的預感,葦莊就在裡面。
果不其然,小園到客廳的時候,看到了在落地窗前的女人。
外面在下雨,她又在看雨。
小園望著她的身影,想起了之前在四合院的那一幕,不禁有幾分恍惚。
仿佛電影的慢鏡頭,她緩緩轉過身,望了過來。
“來了。”她說,是一種平平的陳述的語氣。
小園突然有點奇怪的想法,想知道如果她今晚不來,以其他的理由推脫不來,她的語氣會不會有所變化。
她會生氣嗎?
她生氣的話是什麽樣子?
總不會是這麽一副淡淡的什麽都無所謂的樣子吧?
小園差點就要咬拇指思考了,等反應過來,垂低手,叫人,“葦總。”
其實她有點反感這麽叫她,葦莊又不是她的老板,雖說簽了合約吧,在小園的心裡,又不想把所有的一切弄得跟交易一樣,況且也不是交易,可不叫她葦總好像也不知道叫她什麽了。
交易?
她恍惚了一下。
葦莊看著她,走了過來。空氣裡一陣暗香浮動。
“在想什麽?”葦莊問,眼看著就要走到跟前來了,她的臉也越來越清晰。
外頭的雨驟然大了起來,好似要宣告著進入炎夏了,夾雜著隱隱的雷鳴聲。
“好大的雨……”小園無意識喃喃了一句,眼前已經被葦莊的影子遮住了一點光。她被動地抬起頭,看著葦莊的眼睛,秀濃的長睫毛,眼眸像微瀾的湖泊。
小園有點神色恍惚,而幾乎同時她感受到脖頸一股絨絨的癢感,她下意識地後退了一大步。
隨後,葦莊也止步了。
“轟隆”一聲,遠處一記響雷敲醒了小園。
“啊……我在想劇本。”小園老實且煞風景地說。
說實話,到現在為止,小園都還沒找到一個準確合適的模式與她相處,避免上次車裡的尬聊後微妙的氣氛,她只能說自己的事情。
也算是實話實說,她最近確實都在煩惱劇本的事情。
“我有個情節總是想不通。”她試探著說,這個話題如果能說開,可以排遣不少的時間,要不然長夜漫漫……
她的心口微跳,好似脖子又在發癢。
葦莊往後移了移,去拿桌上的透明的水杯。桌上擺著不少的吃的東西,水果零食應有盡有。
葦莊指了指,好似要她邊吃邊說,她喝了一口水,身子坐到沙發上去。
小園捏了一顆草莓,坐到了另外一排沙發扶手上,並攏這一雙纖細的小腿。
葦莊不排斥這個話題,反而在等著她說。也對,橦華的影視業務就是由她發展起來的,站在她面前的是真正的業界大佬,如果她能點撥一下,說不定自己就能想通了。
小園轉了轉草莓,把劇本大概說了一下,也說了自己的不太懂的地方,包括導演的意思。
她用詞盡量簡潔,避免葦莊聽了厭煩,等說完的時候,她稍微放松了點,順口咬住了草莓。
等她把草莓吃完,抬頭看向了葦莊。
葦莊靠坐在沙發上,眼神幽靜,與她對視。
小園稍微遲疑了一下,“您……”
葦莊看著她說:“感情戲是需要兩方配合的,只靠你一個人琢磨的話會比較吃力。”
小園若有所感地“唔”了一聲。
方昊只能靠她給戲,他也許還能接住,等她自己需要別人來帶動她了,方昊是不行的。
站在觀眾的角度來講,他們的火花全靠她一個人用演技在製造,如果她不入戲的話,戲就崩了。
所以,其他人都幫不了她的忙,這劇組的前輩們也不能像以前的何辰影那樣引導她。
小園有點泄氣地垂低了頭。
還有一個另外的原因是她在猜的,主角團三人就她的背景最弱,所以劉勤導演把對男一女一的不滿,以及對劇的壓力都施到她身上來了。她要是不點頭,小園就只能一直演。
她沮喪的模樣看上去可憐兮兮的,耷拉著腦袋,像找不到自己心愛玩具的小孩子,既難過,又不甘心地瞪著地毯。
室外的雨沒有停過,雨勢漸小,淅淅瀝瀝地,如同背景音。
葦莊沉默地看著她,眼裡暈開了一絲絲似有似無的笑意。
她的嘴唇微微動了動,正要說什麽的時候,面前的女孩子已經抬起了頭,說:“那您覺得,我要是換個人排練一下那段會不會有用?”
葦莊點頭:“可以試試。”
她這話剛落,就看到向小園的一雙水亮的眼睛陡然間盛滿了光,眼睫眨了眨,似有柔波蕩漾。
她緩緩走了過來,那節嫩柳似的腰圈在牛仔褲裡,彎折動人,在她面前站定,頓了頓,雙頰如桃緋,咬了下唇,慢慢地說:“那您可以站起來嘛?”
她細細糯糯的聲音,她微微氣喘的緊張,仿佛在空中描出一條發顫的線。
葦莊突然的,破天荒地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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