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青那天, 小園成了稱了體重。她進組的時候體重是44公斤,現在40公斤,相對於她一米六七左右的身高, 有些偏瘦了。
發燒, 感冒,長凍瘡,睡不好, 這些都是小事, 比較嚴重的是她的心態受到了影響, 很抑鬱。
幸好後面和葦莊見了一面,還意識到了她喜歡葦莊這個事實, 多少讓她找到了一點現實生活的真實性, 要不然她真的會沉浸在劇本裡出不來。
等真正殺青那天, 她跑去要曾理的簽名。
曾理微笑地簽給了她,小園有點忸怩地問, “曾老師,你覺得我演得如何?”
曾理看著她眯眯笑, “挺好的。”
小園:“那老師, 我有沒有需要加強的方面,台詞,走位啊之類?”
曾理還是微笑, “都挺好的。”
他點點頭, 轉身走了。
哎,戲外的曾理確實沒那麽容易接近。
小園正看著, 霍璧君背著手走了過來, “你怎麽不問我的意見呢?”
小園轉身看他。
“我就覺得你很不錯, ”霍璧君意味深長地說, “不過主要還是我眼光好,力排眾議選擇你當女主角!”
小園:“……”力排眾議?還有這是在誇她嗎?
小園望著他的背影喟歎,到底辰影姐是看上他什麽呢?
回了申城的當天,阮清已經在小園的住處等著她了。
去濱城拍《霍3》之前,阮清親自替小園選了小區,更高檔,安全系數也更高了。
一梯雙戶。
小園單獨住兩居室的。
向之石,菜卷和田田三人住另外一戶三室兩廳的。
這天也是喬遷暖宅的聚會,大家吃過飯之後,阮清和小園談了一會,給她定了營養師,健身教練,美容師,把她接下來一個月的行程都安排了。
“讓田田多做點好吃的,多買點好吃的給你吃。”阮清的目光可以算得上慈愛了,“把肉養回來。”
和菜卷說:“最近也沒給安排什麽工作,能推的楊總也都推了,讓她好好休息吧。”
小園乖乖地聽話,她對阮清還是信服的。
《醉逍遙》都播完了快四個月了,熱度絲毫不減。阮清還沒當小園的經紀人之前,方昊那邊有意無意地來套近乎,想進行劇後營銷,營銷他和小園的CP,有意無意地製造一些新聞,想把小園給簽過去。
楊喬在觀望的同時,趁機給小園接了不少商務活動,幾個新媒體雜志的拍攝還有兩個廣告。
後來阮清入股飛翼,在計劃小園的“實力派”這發展路線與楊喬達成了共識,由她出面,四兩撥千斤就把方昊那邊給推了回去。
現在小園不需要急著搞商務,也不需要討好媒體和流量,不用炒作,作品就是她的底氣。而事實上,她的熱度也一直沒降低,《霍3》受到的關注度很高,她和兩大影帝的合作也很受期待。
在這期間,她緩下腳步,放慢節奏,休息是養精蓄銳。
“有什麽事可以都和我說的。”阮清越看小園越覺得她乖,語氣就越柔和。
小園望著她,心裡的小鼓敲著,要是把她和葦莊的事情告訴阮清,不知道她還能保持這麽平靜和藹的表情嗎?
小園還是遏製住了告訴她的衝動,送走了阮清老大後,小園終於有空拿起手機,
她發了一條微信給葦莊:“我回來了。”
等了許久,葦大老總終於“紆尊降貴”地發了一個字“嗯。”
然後就沒有下文了。
小園:“……”
她心想正好她也要好好休息一下,暫時也不去想了。
吃了一頓飽足的碳水,她洗了澡,護了膚,十點就爬上床打算睡覺了,然而翻來覆去直到十一點半她還沒睡著。
開燈,熄燈,穿了睡衣,luo 睡,換了方向睡,都不行。
小園心知道自己可能還沒出戲,她穿了衣服起來,把劇本好好地翻了一遍,捋一捋被翻皺的頁面。
在心底說:“好了,好了,這段時間我們好好相處了,謝謝你。”
再將劇本和其他她演過的劇本一起,放在抽屜裡,完成了一個告別的儀式。
最後凌晨三四點的話,才迷糊過去。
七點多的時候,她忽然驚醒,以為要拍戲了。她坐了一會兒,才發現已經殺青了,卻是再也睡不著,八點半乾脆起來踩橢圓機鍛煉。
九點鍾田田進來的時候,她已經進行第二輪鍛煉了。
田田給她做了早餐,小園停下來,吃了幾口。真的沒什麽胃口,她還是吃完了。
接下來幾天,她還是照常按照營養師和健身私教的要求,上課,吃飯,可她的睡眠越來越差,好不容易睡著了,也做著噩夢。
菜卷發覺她的不對,來找她談心,小園歎口氣,她清楚自己的狀態,私下底和菜卷說:“我想看心理醫生。”
菜卷悚然暗驚,想起向之石給他說過的事情,馬上應允。
“我要不要和阮清姐提一下?”菜卷低聲道,“放心,以前的事情我不提。”
以前的事情……
小園眼神有點恍惚地看了看他。
“沒事,哥哥在這,會給你處理好的。”菜卷抱住她。
菜卷和阮清說了《霍3》的劇本太沉重,小園可能有點受到影響後,阮清二話不說,直接安排了心理醫生。
小園也配合,頭一周有三次谘詢,她去了兩次,就不太想去了。醫生很專業,也算親和,只是她那對眼睛太過精明,總是說:“向小姐,我需要你全心信任我,能說說你的童年嗎?”
……
小園並不想說。
醫生開的助眠藥一開始還挺管用,一片下去,能睡好幾個小時
小園還以為她睡好了,什麽事情都好了,可總是有一股莫名的沉鬱感和憤慨壓在她的心頭。
劇本的結局她還是滿意的,可現實的新聞卻遠遠沉重得多。
這天,小園嘗試著不吃安眠藥,早早就上床培養睡意。
《霍3》裡的那段侵犯戲,演楊毅的演員演之前和她溝通了好幾次,他非常尊重··女演員,幾乎每個動作都要拆一遍給她聽,“向老師……等會我會拉你衣服,對,背後扯一下……會有一點身體的接觸……”
這是唯一一場小園“演”得很表面的戲,她刻意不讓自己投入進去,刻意把一部分“自己”分離出來。
導演,燈光,攝像都在,這麽多人圍著他們,所以在拍戲,並不是真的。她不會真的出事,真有什麽事情發生這些人也不會袖手旁觀的。
菜卷也在,阮清姐還特意在合同細化了這一場戲注意的地方,她是被保護著的,不會出事……
所以這場戲演完,她自覺得還好,就這麽過去了。
可是這天晚上的夢裡,她迷迷糊糊地感覺有人壓在她身上似的,她喘不過氣,想要叫,也意識到可能自己在做夢,驚跳著想要從夢境出來,可就是出不來。
她皺緊了眉頭,想要叫人,嘴巴好似被人捂住,一股惡心的酒臭味噴灑在她臉上,粗糙的手在她的身體揉著,“……真嫩,跟爸爸一起玩,爸爸給你買……嘿嘿嘿……”
她絕望地想嘶叫,卻怎麽都叫不出來……
小園猝然驚醒,額頭都是冷汗,臉色青白,心臟在胸腔裡狂撞。隔了一會,她的呼吸才緩了下來,她捂住臉,連聲嗚咽。
她狼狽地擦了下臉,起身去洗了把臉,認命吞了安眠藥,坐在地毯上,背靠著床。
把手機找出來,一看還沒到十二點。
翻開了微信,猶豫了一會兒,在葦莊的對話框開始打字,剛打了一個字,她忽然泄氣地垂低了臉,烏黑柔順的頭髮也垂了下來。
亮光照了起來,她撥了語音通話。
“……你睡了嗎?”
小園視線裡是自己的小貓襪子,大腳趾動了動,她細聲細氣地說:“我睡不著,我能過去你那裡麽?”
她耐心地等了一會,聽到電話裡那道清冷的聲音說:“好。”
聽到應允後,小園籲出了一口氣,再也不想在家裡呆著了。
她到衣帽間,穿了一件呢子長外套,系上扣子,腰帶打了個蝴蝶結,換了平底鞋,再戴上了帽子,就走到門口去等司機的電話。
手機的電量余下不多,她也不管了,坐到車裡去,心裡什麽都不想了,等到進了熟悉的電梯,按了密碼進到了玄關,摘了帽子,一股淡淡的偏冷的香氛襲入鼻子。
二月份的申城氣溫只有幾度,陰冷陰冷,即使室內有恆溫設置,有地暖,大多數的人還是會選擇暖調的木質香氛。
不過葦莊是例外。
屋內的暖黃的射燈亮著,一盞一盞的,照著她的臉,拂過她的發梢,她一步一步地走進去,轉彎,迎面差點撞到了一個柔軟的身軀。
夜與日的交替,最是安靜的時刻。
葦莊的頭髮半扎著,一縷發絲落在她冷白的臉頰,絲絨的光線,照出她肌膚的細膩。
她望過來的睫毛都沾著光,小園一恍惚,隻略略上前,就抱住了她。
抱住的刹那,恍惚感更重,暖香蔓延過來,這擁抱來得太過於自然,也過於容易。
她是真的喜歡葦莊的,而葦莊並沒有推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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