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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溺酒》第28章
沈庭未如願以償地吃到了市政大廳旁邊那家看起來很有特色的餐廳——從剛過來的時候他就留意到了。本以為自己表現的並不明顯,不曾想還是被連訣看穿了。

 因為飲食習慣上的差異,味道並沒有想象裡的合胃口,但好在清淡,沈庭未還是吃得很開心。只是連訣嘗了幾口就放下了餐具,讓他有點過意不去。

 天公不作美,從餐館出來果然如他所猜測的那樣下起了雨,雨勢不大,但原本等在門口的司機不知道去了哪兒。連訣打了兩通電話對方才接,很沒有職業操守地在電話裡笑嘻嘻地說很快就回來。

 沈庭未猜想連訣大概從小養尊處優慣了,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待遇,對林琛所安排的司機如此不專業的行為很是不滿。因為連訣掛了電話後神色就很嚴峻,讓沈庭未也像做錯了事似的心情不好。

 過了大概二十分鍾,雨慢慢大起來。

 兩個人站在餐廳門口沒有說話,沈庭未看著夾在雨絲裡,落到自己袖子上一觸即融的還未形成雪花的微小晶體,有片刻出神,後來注意到連訣的視線也正落在他的袖子上。

 沈庭未剛抬起頭,想著是不是要說點什麽,司機回來了。

 司機臉上陪著笑,實則不帶誠意地解釋這裡不能停車,所以把車放得遠了些。連訣沒有揭穿他的謊話,從上了車就不再說話。

 回到酒店沒多久,有人送來了一台筆記本電腦,連訣拿了電腦就回了房間,可能是有工作要忙。

 沈庭未的鼻子有點塞,不知道是不是感冒了,他揉了揉鼻頭,也回到房間,把小心帶了一路的戒指摘了下來。他手上沒有戴東西的習慣,加上不合尺碼的戒指太大,戴著很不舒服,他用絨布把戒指包好,放進自己掛在衣架上的外套口袋裡。

 雨夾雪到了傍晚徹底變成了雪,沈庭未捧著一杯冒著熱氣的白水坐在落地窗前往外看。

 飄在空中的雪潔白軟絨,洋洋灑灑地落,看起來一時半會兒停不下來。

 臥室的房門虛掩著,連訣又在接電話,他用很短的音節回復對方,過了一會兒掛斷電話,走出來,對沈庭未說:“下雪了,晚上的航班取消了,我們等雪停了回去。”

 沈庭未猜到了,說“好”。

 連訣在沙發上坐下,從茶幾下拿出IPad翻看酒店服務裡提供的餐飲頁面:“晚上想吃什麽?”

 沈庭未對品嘗當地美食已經喪失了興趣:“都行。”

 連訣似乎對他的回答早有預感,在他話音落下沒過多時,就選好了菜品,電話吩咐客房服務人員過來送餐。

 沈庭未聽到他對電話那頭強調“少油”和“清淡”,熱度源源不斷地流入指尖,他捧著手裡的溫水輕輕抿了一口,放空了大腦,透過眼前繚繞的熱氣望回窗外。

 晚餐吃完兩個人就各自回了房間,沈庭未晚上睡得很早。

 意料之外的情況除了第二天清早還沒停的大雪,還有沈庭未席卷重來的低燒。

 沈庭未並不是特別容易生病的體質,但從來到這邊以後生病的頻率高得離譜,不知道是懷孕後抵抗力變差的緣故,還是根本不能適應這個缺乏信息素的世界。就像水土不服。

 這場不像上次發 情熱那樣難耐,就覺得冷。

 他的喉嚨裡像是含了一團還在燃燒的炭火,眼皮也發沉,閉著眼睛緩了好一會兒,才從床上坐起來。

 剛清了下嗓子,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連訣像是也剛起來不久,身上還穿著酒店提供的睡袍,走過來,把水杯放在他手上,拆好的膠囊也遞過去。

 沈庭未自從懷孕後吃藥都很謹慎,他接過來,拿在手裡研究似的看了一會兒。連訣在一旁說谘詢過醫生了,控制好劑量沒有問題,他才將信將疑地將藥就這水吞了。

 “我睡了很久嗎?”沈庭未擔心會耽誤航班。

 連訣說“還好”,又問他要不要吃早餐,沈庭未搖搖頭,說沒有胃口。

 連訣走到窗邊把沒拉嚴的窗簾拉好,把房間內的空調溫度調高幾度:“不舒服的話就繼續睡吧,雪還沒停。”

 沈庭未“嗯”了一聲,在連訣的無聲催促下把溫水喝完,將空了的玻璃杯遞回連訣手裡,又抬頭看著他:“謝謝。”

 “睡吧。”連訣離開時把門帶上。

 退燒藥裡含有安眠成分,沈庭未吃了藥沒多久就沉沉地睡過去。但這一覺睡得並不是很舒服,後頸的腺體隱隱發漲,體內好像有熱氣蒸騰,讓他口乾舌燥,又覺得暈。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股極淡的香氣鑽進他的鼻腔,有人似乎在他耳邊說了什麽,他意識不太清醒,隻來得及感覺對方靠得很近的呼吸與體溫。

 撲近的氣息像是帶著某種奇妙的能力,撫慰了他因發燒而變得紊亂的信息素。但好像沒有停留的意思。

 當這份令他感到舒適的氣息逐漸從他身邊抽離,他茫然地伸出手,本能地想將它留住,指間卻真的如有實質地握住什麽。

 連訣垂眼,看向沈庭未抓住自己襯衫衣袖的手。

 他不過是方才從虛掩著的門口走過時,聽到沈庭未有些急促的呼吸聲,就進來看了一眼,沒想到就被沈庭未以這種方式賴上。

 房間裡沒開燈,連訣看不清他的臉,無法判斷他是不是裝睡。

 他的語氣不算太過冷漠,只是用一種闡述的語調對他說:“沈庭未,把手拿開。”

 那隻細白的手原本只是捏在他袖口的布料,在他這句話後,又變得很用力地握住他的手腕,像是故意與他作對似的,引得連訣皺了皺眉,又叫了一遍他的名字。

 沈庭未很低地說了句什麽。

 連訣沒聽清。

 沈庭未張嘴,舔了舔有點乾的嘴唇,連訣大發慈悲地往他那邊小幅度地俯了俯身。

 “別走啊。”連訣聽到沈庭未啞著嗓子說,語調像是在撒嬌,“好難受。”

 沈庭未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感覺有光先輕打在眼皮上,還沒睜開眼睛,先聽到耳邊輕而有節奏地鍵盤敲擊聲。

 房間裡果然亮著一盞很暗的暖色的燈。

 連訣坐在床尾靠窗的單人沙發上,戴了沈庭未先前在別墅裡見過的那副金絲細邊的眼鏡,鏡片裡反射出電腦冷白的熒光,目光專注地凝在電腦屏幕中,顯然沒有注意到沈庭未已經醒了。

 沈庭未一覺睡醒看到他在自己房間,有片刻晃神。

 還沒等他癔症過來,連訣手上敲擊鍵盤的動作倏地停頓了一下。

 沈庭未忙做賊心虛地飛快閉上眼睛,想要假裝自己沒有醒過,殊不知他醒來時被子下的微小動作早就被人識破。

 鍵盤聲再次響了起來,同時響起的還有連訣很輕的聲音:“把體溫計拿出來。”

 裝睡被發現的沈庭未難堪地睜開眼睛,從自己腋下拿出已經被體溫捂暖的溫度計。

 燈光太暗,可能又加上沈庭未還在頭昏的緣故,他看了半天也沒看清楚上面的水銀刻度標。

 “多少度?”連訣問。

 沈庭未開口才發現自己嗓子也啞得厲害,說了兩遍才發出很微弱的聲音:“……有點看不清。”

 連訣抬眼掃了過來,沈庭未撐著床半坐起來,手裡拿著溫度計艱難地辨認著上面的數字。

 連訣手上動作不停,大概有半分鍾,才停下手上的工作走過來,從沈庭未手裡拿下體溫計,一抬手擰開了床頭的台燈。

 變得清晰的視線讓沈庭未有點臉紅,覺得自己可能真的腦子不太好,怎麽沒想到要開燈。

 連訣看了一眼溫度計,順手把溫度計放在床頭櫃上:“好一點了。”

 到了中午,連訣讓人送了午餐上來,沈庭未仍然沒什麽胃口,隻吃了一點就說飽了。

 午餐後連訣仍待在沈庭未的房間裡,見他沒有離開的意思,沈庭未提醒般地喚了他一聲:“連先生?”

 連訣從電腦前抬眼,看過來:“什麽事。”

 沈庭未張了張嘴,搖搖頭:“沒事。”

 連訣似乎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處理,沈庭未不好再開口打擾,隻好任由他留在房間裡做手裡的事。

 在床上躺了太久,頸椎都有些酸了,但沈庭未還覺得乏,不太想下床。

 他無所事事,靠坐在床頭,隨便在Ipad上找了部影片,戴上耳機開始看。

 起初只是隨便找點事做打發時間,後來被劇情所吸引,看得入迷。

 影片還沒結束,耳機被人拿下一隻,沈庭未抬起頭,連訣正站在床邊。

 “……怎麽了?”沈庭未看著連訣。

 連訣放下很厚一摞合同:“你確認一下,沒有問題就簽了。”

 “這是什麽?”沈庭未暫停了影片,拿起合同。

 “婚後財產分配協議。”連訣簡單概括,“房產,股票,錢。”

 沈庭未正要翻閱的動作一頓,本能地拒絕:“連先生,我不需要……”

 連訣看向著沈庭未的眼神有些怪異,過了一會兒,敷衍地撿了個沈庭未很難拒絕的借口。

 “給孩子的。”

 沈庭未愣了一下,有些遲疑地開口:“現在還太早了吧,要不以後再……”

 連訣的耐心肉眼可見地耗盡,幾乎是命令式地口吻,說:“簽了。”

 沈庭未看著他皺緊的眉頭,心想連訣或許是真的覺得他是那種很愛財的人。

 他低頭看向腿上似有千斤重的協議,沒多翻閱,在連訣極具壓迫性的目光下簽好,如燙手山芋般迅速遞還給連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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