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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溺酒》第75章
沈庭未對於過生日其實並沒有太大的執念,反倒是他的父母和朋友們一向比較熱衷於為他籌備生日驚喜,以至於讓他在不知不覺中養成了期待每年生日到來的心情。

 他還記得去年的生日,他的家人和朋友圍坐在餐桌前,所有人亮著眼睛等待他許下生日願望,就好像比他本人還要期待心願的達成。

 其實那一天和之前的每一年沒有什麽不同,他的願望都是:平安順遂,一家人幸福和睦。

 他的父親含笑的眼睛裡映著溫暖的燭光,說:“沈庭未,該換個願望了。”

 他的母親也摸著他的頭笑:“是啊,我們未未就沒有想幫自己許的願望嗎?比如找一個你喜歡的——”

 “媽……”沈庭未無奈地打斷了母親的話,吹滅蠟燭後笑得很知足,說,“日子慢慢過,想要的都會有。”

 沈庭未在之前的二十二年,都認為自己的運氣很好,至少他每年的生日願望都可以實現。

 他有時會猜想是不是因為他許的願望都太容易滿足,所以偶爾也會期待下一個生日換成更具體的願望,但不論他在心裡打過多少回草稿,每到最後閉上眼睛那一刻,他的第一個念頭都會變回平安與和睦。

 可惜沈庭未的好日子在二十三歲那一年戛然而止,他想要的所有平淡生活都沒有了,他的平安順遂沒了,他的一家人……也沒了。

 那場車禍將他的生活撞得支離破碎,他在這個陌生的世界面臨著一無所有的迷茫未來。

 沈庭未以為自己再回憶起那段記憶會感到痛苦,可他今天才發現自己竟然已經能夠十分平靜地接受現在與過去兩種生活的巨大變化。

 沈庭未自己都沒察覺到臉上浮現的笑意,抿了會兒唇,才暗自收回了自己的思緒,不再去想那些失去的時光。

 他知道自己和連訣正處在一個還不錯的階段,他的新生活未必不好。

 連訣偶爾流露的溫柔給了他極大的安全感,在不知不覺中,已然成為了他在這個世界上的唯一的依靠。

 沈庭未一向是個容易滿足的人,他只要想到今年有連訣陪他度過一個簡單的生日,好像那些心裡的落寞就被更多不易外露的情緒取代。

 連訣和康童都出去了以後,沈庭未開始為自己籌備在這個世界的第一個生日,他並沒有想到太隆重的方式,在力所能及的事情上琢磨了一下,決定做兩個蛋糕——

 連訣與他一樣並不喜甜,所以在做了一個奶油小蛋糕後,他又做了一個低脂少糖的戚風蛋糕。

 但戚風蛋糕的造型很難做得出彩,他怎麽看都覺得單調寡淡,缺少氣氛,最後還是選擇了用水果與糖霜進行點綴。甚至在裝點的過程中幾次打擾常開心,參考常開心給出的建議,才終於完成了這個在自己生日中企圖讓連訣感到驚喜的蛋糕。

 由於撒了糖霜,蛋糕可能還是會有點甜。

 沈庭未想嘗嘗,又怕破壞好不容易裝飾好的美感,隻好寄希望於連訣對他的包容。

 當然他相信連訣一定會包容這一點點不合口味的甜,連訣總是這樣,看上去不近人情得很,事實上又不太會苛刻他什麽。

 隨著肚子裡寶寶的月份增大,沈庭未覺得自己的行動常常很笨重,站久了也會感覺小腹太沉,雙腿會很疲憊。

 因為不太能夠久站,這兩個蛋糕他斷斷續續做了很久,耗費了很長時間和很多精力。

 奶油蛋糕做好後被他擺在桌子上,等康童回來分享。

 而那個戚風蛋糕被他小心地收進冰箱裡。

 林琛作為連訣的私人秘書,需要做的工作包括但不限於幫他維系商務上的人際往來。因此他手上存儲著部分重要合作方的個人信息,他需要時常替連訣準備合適的禮物在恰當的時間送出。

 但由於某年連訣忘記了陳寧雪的生日,被陳寧雪不依不饒地念叨了很長時間,從此以後林琛的生日備忘錄裡多了一個叫做[家庭成員]的列表——不是他的家庭成員,是他老板的。

 沈庭未的身份證與戶口本是他代替辦理的,信息看了沒有百次也有幾十次,出於職業習慣與對沈庭未身份的推測,他習慣性地將沈庭未的個人信息一並記錄了下來。

 備忘錄裡提示今天是沈先生的24歲生日。

 臨近下班的時間,林琛敲響了連訣辦公室的門,準備提醒他沈先生的生日。

 “連總,今天——”

 話音未落,連訣的手機響了起來,連訣掃了一眼來電信息,臉上流露出幾分笑意,向他抬了下手,示意他噤聲。

 連訣接起電話,不等他開口,被對面搶先一步,對方的聲音聽上去十分愉悅也十足真誠:“貴公司給出的企劃案我這邊已經開會討論過了,董事會一致認為方案可行,我們公司對本次的合作大有信心啊。”

 連訣對於這個結果雖說早有勢在必得的信心,畢竟公司上下連軸轉了大半個月,為了拿下這個單子可謂是煞費苦心,如今真正落實下來,還是讓他松了一口氣:“那是再好不過。”

 “我今日已經到達了沂市,本想登門拜訪,又怕打擾了連總那邊的正常工作。敢問連總現在是否能夠賞光,合作事宜我們面談?”

 連訣簡單客套幾句,詢問了對方約定地點,對方表示等下發送至他的手機,連訣便很爽快地跟他道了:“待會見。”

 由於林琛為連訣工作許多年,鮮少見到他將情緒帶在臉上,於是理所當然地確定了電話那頭的人是沈先生。

 連訣拿起外套準備離開,看到還站在門口的林琛,腳步頓了頓。

 他本想帶林琛一同去,但想到對方發來的地址是某酒店的私人餐廳,恐怕不好帶林琛過去,便改口隻問:“你剛才想說什麽事?”

 林琛見他已經與沈先生約好了時間,自己的提醒顯然變成了多余,於是搖搖頭,說沒什麽重要的事情,並祝他今晚愉快。

 連訣顯然心情不錯,離開前對他說:“今天早點下班。”

 康童放學回來看到蛋糕的時候果然眼睛亮了一下,沈庭未借口說是提前慶祝他月考結束,實則是有些不宜被康童發現的私心,他想把許願的時間留給晚上,準確地說是留在連訣身邊。

 畢竟生日願望之所以珍貴,是因為一年只能許一次。

 他猜想連訣應該是不知道他的生日的。

 沈庭未早上沒有特意提醒他,因為連訣已經很忙了,不需要在為他挑選禮物上耽誤時間。

 沈庭未覺得自己想要得很少,只要情人節的一株茉莉和生日時分一塊蛋糕,他就能開心很久。

 但沈庭未的願望卻很貪婪,只有連訣才可以實現。

 康童吃完晚飯,幫沈庭未收拾好餐桌就回了房間。

 他明天還有兩門考試,需要複習功課,也需要早點休息。

 這天好像與平時的每一天沒有不同,除了沈庭未在等待連訣回家的心情從喜悅與期待中逐漸變成焦灼以外。

 黃金檔的電視劇從上集回顧播放到片尾曲,鍾表在'嘀嗒'響了幾次,沈庭未的心情跟隨著指針循環的轉動中從起到落。

 電視已經在播放夜間新聞的時候,他握著手機糾結了許久,還是編輯了一條微信,問連訣什麽時候回來。

 直到他很累也很困了,蜷著身體在沙發裡睡著,也沒有收到連訣的回復。

 睡著前沈庭未忽然想到,還好他做得是戚風蛋糕,沒有用上奶油,否則這麽久了奶油可能會化掉,蛋糕就不好看了。又迷迷糊糊地想,他下午就把蛋糕放在冰箱裡了,怎麽會化掉……其實今天做得奶油蛋糕味道也不錯,應該給連訣留一塊的。

 但還是算了,連訣不喜歡吃奶油。

 沈庭未斷斷續續地做了幾段模糊的夢,夢裡的內容無一不是連訣的臉。

 連訣親吻他的額頭,對他說生日快樂,甚至給他唱了生日歌。

 他覺得連訣唱生日歌的樣子很奇怪,笑得也很不像他,讓沈庭未很快就意識到了是夢——於是他在門鎖發出短促的‘滴’聲中醒過來。

 連訣似乎也沒想到客廳的大燈還亮著,他進門的動作頓了少刻,因為沈庭未平時只會留一盞沙發前的立燈給他。

 沈庭未剛從一個算得上甜蜜的夢中醒來,還沒完全褪去睡意,就聽到門口的動靜,很快從沙發上坐直了。

 他轉過頭看著進門的連訣,細長的眸子不自覺地彎了起來,眼睛很亮,好像得到了一份遲來的驚喜,連語氣都變得很歡快:“你回來啦?”

 連訣應該是剛結束一場應酬,他的神色有些疲憊,眼眶下泛著淺青,沈庭未從他眉宇間沒有好好掩藏住的倦意中推斷,他應該是喝了酒。

 聽到他的聲音,連訣抬起頭看過來,臉上的疲憊有些許松懈,卻在越過沈庭未看到他身後的時鍾時,不上不下地停下來。

 連訣從時鍾上收回目光再看向沈庭未時,舒緩到一半的臉色已經徹底沉了下來。

 半夜近一點半了,沈庭未還不知緣由地在客廳守著,既沒有遵守醫生再三叮囑的好好休息,也沒有按照他前幾天提醒的多穿一點。

 連訣的臉色變化沒有被沈庭未發現,或許是看到遲歸的連訣後太開心,沈庭未難得粗心地忽略掉了連訣嚴肅起來的臉色。

 他半跪在沙發上一眼不眨地盯著連訣換鞋,表情與眼神都是滿滿的喜悅,只是剛一開口,卻不受控制地輕輕打了個噴嚏。

 氣氛轉瞬僵滯,即便是沈庭未也發現了連訣眼神中的嚴厲。

 他或許還沉浸在剛才夢中甜蜜的場景中,沒有辦法把睡夢裡為他慶賀生日的溫柔的連訣和現在眼前這個冷氣森森的連訣重疊在一起。

 沈庭未看著他的表情,莫名有些心虛,卻還記掛著連訣沒有遵守諾言早點回來的事情,聲音裡不由自主地帶入些許的埋怨:“你怎麽才回來啊?”

 連訣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從進門就冷著臉,他的聲音很低,摻雜了醉意催生出的不滿,口吻與這段時間的溫和大為不同,不太和善的語氣裡裹挾著非常明顯的質問:“幾點了還不睡?”

 沈庭未經他提醒,才趕緊去看客廳的掛鍾,眼中噙著的笑意不太明顯地頓了一下。

 原本還被連訣突然低沉的情緒所牽動的沈庭未,在意識到自己的生日已經潦草結束後,唇角的弧度緩慢地拉直了。

 他從掛鍾上收回目光,短暫地垂了垂眸,將眼底那抹失落掩下,重新抬起頭的時候已經收斂好了情緒。

 他不想連訣發現自己從興奮淪為失落,他沒提醒連訣,因此並不能責怪連訣錯過他的生日。

 “今天很忙嗎?”沈庭未佯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口吻,小聲說,“回來得好晚啊。”

 連訣抬起眸子不冷不淡地掃了他一眼,好像偏偏不要如他的意,硬要將他艱難收拾起來的心情打破,重複剛才說過的話,問他:“幾點?”

 沈庭未看著他的眼睛,隻覺得心臟好像被什麽東西狠狠地撞了一下,讓他滿腔的喜悅與期待在這個不輕不重的訓斥裡戛然而止。但他弄不清楚自己做錯了什麽事惹得連訣一進門就發火,隻覺得胸腔下溢出的難過讓他鼻子發酸。

 沈庭未盈著光的眸子慢慢黯了下來,他垂下眼睛,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的話。

 他從失落裡重新打起的精神猶如一簇十分微弱的火苗,剛剛燃起來,就被連訣無情地從根源掐斷了。

 就連同他醒來那一刻看到連訣的喜悅也一起熄滅了。

 沈庭未張了張嘴,喉嚨像是被人用力捏住,緊澀的感覺讓他一時沒發出聲音,停了足有半分鍾,才低低地回答:“……一點二十。”

 連訣已經走到他面前站定,低頭注視著他手邊疊好的毛毯,又將視線放回沈庭未身上。

 沈庭未似乎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坐在沙發上,垂著頭一副接受批評的模樣,寬敞的褲腳下露出一截光淨的小腿,腳上的毛絨拖鞋也在剛才起身的時候不知道踢到哪裡去了。

 連訣的眉心還緊蹙著:“你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嗎?醫生怎麽交代的?”

 連訣身上沾染著深秋的涼意,清冽而濃鬱的酒氣覆蓋住了沈庭未因情緒低落而淡下來的甜酒香,沈庭未快速地眨了下眼睛,驅散掉了眼底隱約泛起的模糊。

 見他垂著頭不說話,連訣似乎在心裡有了判斷,又好像非要聽他說出來:“在等我?”

 沈庭未抿起嘴,牽起一個好像很發自內心實則很勉強的笑容,抬起頭對上連訣的眼睛,連訣的輪廓在視線中重新清晰起來,他輕輕搖了搖頭,輕聲說:“沒有,不小心睡著了。”

 連訣這才注意到他有些濕潤的眼角,神色稍稍怔了一下。

 連訣沉默地看了他片刻,沈庭未這樣不高興的樣子他見過很多次,眼眶和鼻尖都紅,好像再多聽一句批評就能落下眼淚那樣,又好像打算依靠這副可憐的模樣討得連訣的同情。

 連訣原本的確有些生氣沈庭未的任性,但終究也還是在他的眼神中軟下心來。

 連訣原本緊蹙的眉心不自覺間舒展開,挺直的肩背也松懈下不少。

 “下次困了就早點上樓休息。”連訣的語氣分明還是那副冷淡的樣子,但聲音明顯緩和下來,他抬起手,溫熱的指腹碾住他眼尾少許的潮濕,“怎麽睡個覺還睡得眼淚汪汪的。”

 沈庭未微微躲開了他的手,甕聲說沒有吧,但還是下意識跟著他的話用手背碰了碰自己的臉。觸碰到的皮膚是乾燥的。

 連訣仿佛沒有意識到他的躲避,抓了抓他睡亂的頭髮,無聲歎了口氣,語氣比起剛才柔和了許多:“上樓睡吧。”

 沈庭未說好。

 這天晚上連訣洗完澡從浴室出來接了通電話,他站在床邊,半是故意地重複早上的行為,把頭髮上沒吹乾的水弄在沈庭未臉上。

 沈庭未很好脾氣地被連訣捉弄,只是將被子拉過半張臉,額頭上被滴上的水珠他也沒擦,安安靜靜地看著連訣打電話。

 連訣應該是與今天吃飯的人通話,中間提到了“合作愉快”與“改日拜訪”,之後禮貌地與對方道了再見。

 沈庭未這才知道,原來連訣是會和人說再見的。

 連訣將手機放在床頭櫃上,垂眼回視著他的眼睛,心情恢復回很好的樣子,好像剛才發脾氣的人不是他,問沈庭未看什麽。

 沈庭未搖了搖頭,臉蹭在柔軟的被面上,悶聲說困了。

 連訣抹開他額頭上的水,俯身在他潮濕的眉心親了一下,沈庭未覺得蒙在被子裡有點悶,連同胸口都堵得沉悶,於是揚了揚下巴,把蓋過半張臉的被子掖到脖子下面。

 連訣就順勢低頭親了他的嘴唇,說:“快睡吧。”

 沈庭未閉上眼睛的時候想,其實他的心裡是並沒有多少委屈的,只是覺得有點可惜,浪費了一次許願的機會。

 於是二十四歲的第二天,沈庭未決定還是不要告訴連訣昨天是自己的生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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