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以鈞抬起頭。他目光只是涼冰冰地掃過蕭雨涵的臉，就重新轉開了。他皺了皺眉頭，一副連目光都欠奉的不耐煩的模樣。

　“同學，你沒聽見我說話嗎？”蕭雨涵有點急，提高了聲音。“這裡是我的位置，請往裡讓一讓。”

　司以鈞把那張卷子收了起來。

　“換個位置，別坐我這兒。”他一邊合書，一邊說道。

　“你……！”蕭雨涵沒想到會被這麽乾脆地拒絕。

　在之前，她雖然家境困難，但在學校裡也算眾星捧月。這種坐哪裡的小事，只要她說，向來無往不利，從來沒有一個人會這樣對她。

　現在，全班都在看著她。她本來就是個靠別人家裡的錢來這裡上學的窮人，和其他學生沒法比。而自己來的第一天，就碰到了這樣的釘子，周圍的人此刻一定都在看笑話吧？

　她覺得委屈極了，抿了抿嘴唇，不自覺地提高了音量，開口說道。

　“為什麽？班級的空間是公共的，你是誰，憑什麽不允許我坐在這裡！”她大聲道。“我說了，這是我的位置，你不能佔！”

　周圍的學生們都竊竊私語了起來。

　“哎……！”聶俊開口要攔。

　司以鈞本來在學校就橫著走，平時他不找事的時候都沒人敢接近他，更何況這小姑娘還敢主動找他的不痛快。

　司以鈞生起氣來可嚇人得很，誰都攔不住，而且特別容易犯混蛋，哪管對面是男是女。

　但是來不及了。蕭雨涵話音沒落，司以鈞徑直從原地站了起來，帶翻了椅子，發出巨大的聲響。

　蕭雨涵嚇了一跳，後退了一步。

　“嘖，沒完沒了，是嗎？”司以鈞單手支著桌子，身體微微前傾。他的聲音輕飄飄的，臉上還是沒什麽表情，可蕭雨涵卻被嚇得渾身顫抖。

　顯然，司以鈞也認出了她。但是，蕭雨涵卻嚇得有些發抖。她能看見司以鈞不耐煩的表情，以及挽到手肘的校服之下，青筋隱現的結實小臂。

　蕭雨涵清楚地感覺到，如果自己不是一個女生，他的拳頭一定會迎面揍過來的。

　但是分明就是這個人，卻對自己產生了這麽強烈的吸引力，讓她覺得，他就是自己的宿命……

　“滾遠點，別再來煩我。”

　司以鈞沒她那麽多的心理活動。他不耐煩地抬腿，將旁邊礙事的椅子一腳踹開，單手插兜走了出去。

　班裡鴉雀無聲，只有蕭雨涵站在原地簌簌地顫抖。

　司以鈞走到門口時，正好撞見往班裡走的英語老師。他走得大搖大擺，個子又高，把一米六出頭的英語老師嚇了一跳。

　“哎……”

　司以鈞看都沒看她一眼，側過身，擦著她肩膀走了出去。

　英語老師尷尬地清了清嗓子，接著像沒看見他一樣，若無其事地走到講台上去整理教案了。

　司以鈞在這個班裡來去自如，是高三2班老師們的共識。

　聶俊走過去把司以鈞的椅子扶起來，有些不忍心地看了她一眼，開口道：“前頭不是有空位嗎？幹嘛非坐他這裡。”

　蕭雨涵的眼淚掉了出來，她從沒這麽委屈過。

　“你們有錢就了不起，就可以隨便欺負人嗎！”為了掩飾那來自單戀的酸楚，她帶著哭腔大聲說道。

　講台上的英語老師都被她嚇了一跳，往這邊看過來。

　“……新同學是吧？快找個位置坐。”她尷尬地笑笑，說道。

　——

　顧言湛沒寫語文作業！

　康朝陽總算是抓住了顧言湛的把柄，如獲至寶地將這件事告訴了語文老師。語文老師沒想到顧言湛會不寫作業，將他叫到了辦公室。

　“是遇到了什麽困難嗎？”語文老師溫聲問道。“作業裡哪裡不會，可以來跟老師說。”

　顧言湛一愣。

　……這是對待不做作業的學生的態度嗎？

　按照他以前漏做作業的經驗，老師一般要麽就是懶得搭理他，直接讓他重做或者罰站，要麽就是刨根問底，一定要審出來他究竟為什麽沒有交作業。

　顧言湛一時都不知道怎麽回答。

　況且，他今天早上才穿越過來，書包裡沒有一本書是他親手放進去的，他還真不知道那本作業在哪兒。

　按照之前，他也就坦白說了。可現在不一樣啊！他是個好學生啊！

　……好學生不交作業是啥樣啊？

　語文老師看他不說話，實在不相信這個好學生會真的不寫作業。她又給顧言湛了一個台階下：“是不是落在家裡了？”

　顧言湛含糊道：“……可能吧。”

　語文老師松了口氣：“那給家裡打個電話，讓家裡人送來就好了。”

　顧言湛：“……。”

　打電話不是問題，可是他根本不知道那本作業到底放在了哪裡，究竟在不在家。

　“……老師，對不起，我的作業的確找不到了。”顧言湛老老實實地說。

　語文老師一時也有些騎虎難下。

　真要罰嗎？但是按他的性格，是不會不寫作業的。萬一冤枉了對方怎麽辦？

　語文老師正尋思著該怎麽說，能引導著顧言湛告訴她原因。

　“老師，顧言湛同學好歹也是我們班裡的表率，他不寫作業，也是犯錯誤，不能姑息。”康朝陽看著老師猶豫不決的樣子，生怕這事不了了之，著急地開口道。“按班裡的規定，至少要把作業重新寫三遍。”

　語文老師一愣。

　話雖然是這樣說，但顧言湛這情況太特殊了。他沒交上來的是暑假作業，題量很大，還有十篇作文。在他之前，還真沒有學生不交暑假作業的。

　這一旦罰起來可太嚴重了。

　而那邊，顧言湛根本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他一聽康朝陽的話，連忙乖乖開口，一雙清亮的眼睛看著語文老師，誠懇道：“沒事的，老師。我既然沒有交上作業，那就按……”

　對！好學生，就是要知錯就改，勇於承擔責任！

　“顧言湛，是吧？”

　就在這時，辦公室門口響起了一道慵懶中帶著兩分沙啞的聲音。

　顧言湛轉過頭去，就看見司以鈞不知道什麽時候來了，正斜倚在門邊。他單手插兜，卷著衣袖，西裝外套敞著，露出裡頭沒系領帶、敞著領口的襯衣。

　他斜起一邊嘴角，露出個頗帶挑釁意味的懶散笑容。

　他笑起來時，嘴角右邊居然有個小梨渦，看起來又野又甜。

　“老師，他的作業在我這兒呢。”

　顧言湛：“……？”

　他被突然出現的男主嚇了一跳。

　而一邊的語文老師和康朝陽也沒好到哪裡去，都愣在了原地。

　語文老師的心裡是懵逼的，甚至覺得有點玄幻。

　高三1班和2班的語文都是他教，司以鈞是個什麽樣的學生她再清楚不過。她頓了頓，勉強保持住臉上的笑容，說道：“啊，是被你借走了嗎？”

　對老師們來說，司以鈞完全是他們教學生涯的特例。他野性難馴，不服管教，別說學習，只要不惹事都是萬幸。而他的家世背景，是連校長都不敢惹的，老師們也隻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他不存在——語文老師也不例外。

　“噢，不是。”司以鈞似笑非笑，抬了抬下巴，慢悠悠地說道。“我拿走的。”

　他大大方方地承認了，完全不怕挨罰。

　“……你拿他作業幹什麽？”語文老師面子掛不住，有點尷尬，接著問道。

　“他字兒挺好看。”司以鈞衝著語文老師抬了抬下巴，揮了揮手，慢悠悠道。“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

　說著轉身就往外走。

　“我的作業……？”顧言湛把他叫住了。“你不還給我嗎？”

　司以鈞單手插兜，頭也沒回。

　整個辦公室鴉雀無聲，周圍的語文組老師都往這個方向側目，面面相覷。

　顧言湛：“……？”這哥們這麽狂？

　雖然他看了小說，知道男主是個多放肆狂妄的人，但這與他親身接觸對方，還是不一樣的。

　這裡畢竟是學校，怎麽由著他來去自如，像自己家後院似的？

　就在這時，語文老師歎了口氣：“既然是被他拿走的，就算了吧。”

　旁邊有個老師小聲道：“這孩子還真是……不知道他家裡是怎麽想的。”

　語文老師接著道：“是啊。本來這孩子從小就沒養在他親生父親身邊，養得性格又暴躁又乖戾。就這接回來之後，家裡還慣他，給錢讓學校別約束他，讓他自由點。……哪有這樣的家長啊。”

　另一邊的一個老師也搭腔道：“是啊，他哥哥也太慣著他了。”

　坐窗邊的一個老教師歎道：“這樣下去，孩子可要養廢了。”

　顧言湛站在一邊聽得目瞪口呆。

　他是記得的，在小說裡，司以鈞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哥哥。司以鈞是司父在外養的小三的孩子，而他哥哥司梁致則是正妻的孩子。他身體不太好，有哮喘，前些年還在車禍中丟了一條腿。

　不過他對司以鈞尤其好，甚至代替司父照顧他，與從小一起長大的親生哥哥沒什麽區別。

　可是聽到這些老師的話，顧言湛心中卻產生了一些奇怪的感覺。

　哪個家長真正想對孩子好，會這樣無端地溺愛他？

　但也不過片刻，顧言湛就丟掉了這個念頭——人家小說裡明明是個大正派，自己在這兒胡思亂想什麽呢。

　最多也就是人家有錢人的世界，自己不是很懂吧。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份的更新！請讀者老爺們查收！！

　……憋不出來小劇場，不憋了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