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以鈞把顧言湛背下山後, 直接打了救護車的電話,將他一路送到了醫院裡。
他腳上傷得不重, 沒扭到骨頭, 但還是要臥床休息半個月才能好。
醫生給他包扎上了藥, 就把他推進了病房裡。
司以鈞正在病房裡單手握著手機,百無聊賴地坐著。見他被推進來, 就站起身往這邊看過來。
護士把顧言湛扶上了病床,醫生走過來, 向司以鈞交代了顧言湛住院期間要注意的事宜。
就在這時,明薇急匆匆地趕到了醫院。
“怎麼就不小心扭到腳了呢!”她眼眶有些紅, 蹬著小高跟 地跑到了顧言湛的床邊, 將他上下仔細檢查了一番。
顧言湛看她一副要哭了的模樣,連忙笑著伸手把她的手握住,柔著聲音安慰她︰“沒事的媽, 就是扭了一下, 不疼, 醫生說沒傷到骨頭。”
那邊,醫生手頭還有其他病人, 就急匆匆地向司以鈞交代完,沖著明薇點點頭就出去了。
顧言湛好不容易才把明薇安撫好。
明薇又看向司以鈞, 地跑到司以鈞面前, 把他的手握住了。
“謝謝你呀以鈞。”明薇眼眶通紅,嗓音有些哽咽。“我都聽老師說了,說要不是你進山裡去找言湛, 他可還要在山裡困好久呢。”
說著就忍不住要掉眼淚。
這可把司以鈞嚇住了。他僵硬地抬起手,在明薇背上拍了拍,講話也磕磕巴巴的︰“……沒事的阿姨,都是應該的。”
明薇又說︰“可是你下次也要小心一點啊!一個人跑到大山裡面,多危險?”
說著,她又看向顧言湛︰“你們兩個以後可不能亂跑了,這次是幸運的,可不能有下次了。”
顧言湛連忙點頭答應。
明薇拍了拍司以鈞的手背,柔聲問道︰“記住了嗎?”
司以鈞僵硬地點了點頭。
說來有些可笑……明薇給他的這種關心,連他親媽都沒有給過。
他看著眼前這個溫柔而善良的女性,很罕見地產生了一絲心虛。
她不知道,自己昨天晚上……鬼使神差地偷偷親了他兒子呢。
司以鈞撓了撓後腦杓,啞著嗓子對明薇說︰“記住了。”
他把醫生交代自己的注意事項,詳細地都告訴了明薇。
本來他就打算走了,明薇又強行把他留下來。她安排了家裡的廚師做了午飯,沒一會就送了過來。
明薇強行留他吃了一頓午飯。
“阿姨做的便當好吃吧?”吃飯的時候,明薇終於緩過勁來,笑眯眯地一邊給司以鈞夾菜,一邊說道。
司以鈞埋頭吃飯,聞言應著聲點了點頭。
顧言湛在旁邊插嘴道︰“您還顯擺呢,人家司以鈞做飯可比你好吃多了。”
明薇驚訝道︰“以鈞還會做飯呢?”
司以鈞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悶悶地點了點頭。
顧言湛接著插嘴︰“他做飯可好吃了,比您做得好吃多了。”
明薇用筷子輕輕敲了敲他的腦袋︰“吃飯都堵不住你的嘴?還說人家呢,你什麼時候學會做飯,讓媽媽嘗嘗你的手藝?”
顧言湛笑著揉了揉腦袋,沖著司以鈞笑了笑。
明薇又給司以鈞夾了一塊肉︰“以鈞可比言湛省心多了,咱們吃,不理他。”
司以鈞看著面前的場景,整個心口都是燙的。
這種最為尋常的、溫暖又和諧的人間煙火,是他從小到大都見,但是從來沒有經歷過的。
這種溫暖是別人家的。
因此他特別羨慕,同時像隻驅光的飛蛾似的,忍不住地想往這種溫暖上靠攏。
但是他從小就很清楚,別人家的溫暖,和他一點關系都沒有。他很能忍,能忍住驅光的本性,擺出一副混不介意的模樣,強按著自己,待在黑暗中。
但是,顧言湛向他敞開了門,將他從黑暗中拽出來,接納了進去。
他現在坐在這兒,就像真的和他們是一家人一樣。
這種最為尋常的溫暖,不再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了。
他終於身處其中。
司以鈞抬眼看向顧言湛,正好見他揉著腦袋,正對自己軟軟地笑。
司以鈞的心口被點燃了一把火。
這個人是會發光的。司以鈞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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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言湛腳扭傷了,沒法去上課,也沒法去給顧小司鏟屎了。
司以鈞倒是沒提這件事,隔三差五就跑到顧言湛這兒,給他拿這幾天上課的筆記。
不過這些筆記都不是他的。
這些筆記記得工工整整,封面上還寫著名字。每天拿來的筆記封面名字都不一樣,不過筆記倒是都記得規規整整。
“你從哪兒拿來的筆記?”顧言湛翻著那些筆記看。
他倒是不需要這些筆記。這些筆記都是一輪復習的內容,全都是顧言湛學過的。按照原主的水平,他現在直接去參加高考都沒問題。
司以鈞說︰“班裡人給的唄。”
顧言湛詫異︰“你們班的同學還會給你筆記呢?”
司以鈞嗯了一聲︰“我說了,他們就給了。”
顧言湛頓時就明白了。司以鈞這八成是威脅班裡的幾個小學霸,讓人家被迫給的。
“你不用給我送筆記啦。”顧言湛笑著把筆記遞還給他,說道。
司以鈞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
不過他答應歸答應,還是一天一趟地往顧言湛這兒送筆記。
顧言湛說了幾次,發現沒什麼用,就乾脆不說了。
又過了一個星期,他又開始期待司以鈞來了。
明薇怕他扭傷了腳以後不好好恢復,會留下後遺癥,就乾脆給他辦了住院。明薇和顧宗成平時忙,往往隔好幾天才能抽出時間來陪他。
他每天就和家裡派來的護工相對無言,還要保持著貴公子的儀態,每天捧著書看,連打遊戲都不敢。
顧言湛覺得自己要被關瘋了。
反而是每天到醫院來轉一圈的司以鈞是鮮活的,倒是成了他每天的盼頭。
這天,司以鈞又帶著筆記到了他病房裡。
其實司以鈞自己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又不是聽不到顧言湛說自己不需要筆記,但他就是每天要來看他一眼,不然心裡像貓抓的似的,難受得很。
顧言湛接過筆記來,忍不住嘆了口氣,對他抱怨道︰“我好想出去啊,在這兒關得每天悶死了。”
司以鈞看向他,問道︰“什麼時候出院?”
顧言湛說︰“其實早就可以了,不過我媽說了,要等拆了繃帶才行,還得等一個星期呢。”
司以鈞噢了一聲。
顧言湛來勁了,接著說︰“好想吃火鍋啊,但是醫生說要吃清淡的。我這樣也出不了門,等我出院了,我請你去吃火鍋吧?”
顧言湛抱怨完了,心裡舒服了一點。他跟司以鈞約了吃火鍋的時間,也全當是給自己一個盼頭了。
司以鈞抬眼看了他一眼。
顧言湛這會兒眼楮放空往前看,臉上全是向往和期待。他在房間裡關了好幾天,皮膚都白了一個度,襯得他俊秀的五官更加柔和。
還多了種楚楚可憐的味道。
司以鈞接連看了幾眼,才轉開視線。
接著,他抬頭對護工說︰“不好意思,我剛叫了一份外賣在樓下,你能幫我取上來嗎?”
護工看這會兒也沒什麼要自己做的,病房裡又有其他人,利索地答應了下來,問了司以鈞的手機尾號,就出門去了。
等護工出去,顧言湛好奇地問道︰“你叫的什麼外賣啊?”
司以鈞站在床邊,垂眼看著他,勾起唇角壞笑了起來。
“火鍋。”
接著,不等顧言湛反應過來,司以鈞已經拿過旁邊的外套,開始往他身上套,又找了條寬松的外褲,套在了顧言湛的病號服外頭。
“哎,你幹什麼!”顧言湛躺在病床上隨他擺弄,嚇了一跳。
司以鈞給他套好了衣服,拽了一張便簽紙,唰啦唰啦寫了一行字,往床邊的桌上一擱,俯身就把顧言湛抱了起來。
“帶你吃火鍋去啊。”他說。
顧言湛嚇得條件反射地用胳膊勾住了他的脖頸。
司以鈞抱著他,輕松地往上掂了掂,抬腳就往外走。
“哎!哎!趕緊松手!”顧言湛著急地用手拍他的肩膀。
司以鈞余光正好看見他通紅的耳根。
“怎麼了?”他問道。
顧言湛紅著臉︰“你別這樣抱我,讓人看見多丟人啊?”
司以鈞不耐煩地嘖了一聲,把他往床上一擱,轉身就把他背到了背上。
“這樣可以了嗎?”他問道。
顧言湛又小聲說︰“還是算了吧,萬一讓我媽知道了,她要不高興了……再說,一會兒路上踫見護工了怎麼辦?”
司以鈞這回沒理他。
他抬腿踹開病房的門,抬步就走了出去。眼看著護工正從電梯間往回走,他轉身往應急通道走去。
顧言湛在他背上嚇得不敢出聲。
他被司以鈞背著進應急通道的時候,正聽見自己病房門口傳來護工的驚呼聲,緊接著就有急匆匆的腳步聲往電梯那邊走。
期間還摻雜著護工喊護士的聲音。
司以鈞笑了一聲,笑聲悶悶的震動透過他的後背傳到了顧言湛的身上。
顧言湛的病房在17樓。
他背著顧言湛,一路從應急通道走出了住院部。
天已經很涼了。走出醫院時,清冷的晚風迎面吹到顧言湛的臉上。
乾淨而清澈,帶著院中植物的清香。
他趴在司以鈞堅硬溫暖的肩頭,忽然有種私奔的錯覺。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與大綱無關
完全來自一位在家憋瘋了想出門吃火鍋的老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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