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以鈞是坐著司維興的車回家的。
他不情不願, 但是司梁致的秘書鄭庭堅持不讓他騎摩托車回家。
這會兒天色已經暗了,司以鈞回家又要走二環路的主乾道。從他的安全方向考慮, 鄭庭將他的摩托車整個兒扣在了公司。
鄭庭今年三十來歲, 已經跟了司維興十多年。他辦事風格和司維興很像, 雷厲風行的,並且尤其說一不二。
司以鈞不耐煩地上了司維興的賓利。
鄭庭對他的壞脾氣似乎早就習慣了。他坐上副駕駛, 吩咐司機開車。
接著,他回過身來, 把一本厚厚的文件袋遞給了司以鈞。
“二少爺,這次的甲方叫承洋公司, 這是承洋公司的全部資料。”鄭庭說。“您回家以後可以整個看一遍, 有不懂的地方就給我打電話。”
司以鈞伸手把文件袋接過來,隨手丟在旁邊。
鄭庭看了一眼,沒說話, 轉了回去。
一直到車開到了司以鈞家樓下, 鄭庭和他告別的時候, 才開口說道︰“二少爺,這個案子最好年前結束掉。承洋那邊情況很不樂觀, 大概年後就會宣告破產。到時候承洋的財產被全部拍賣,我們可能拿不回八百萬。”
說到這兒,他頓了頓︰“當然了, 您也不需要太有壓力。大少爺也說了,這個案子就是給您做著試試手,成功與否都沒關系。”
“知道了。”司以鈞懶洋洋地拿起旁邊椅子上的文件袋。
他下了車, 轉身就回家去了。
鄭庭看著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電梯口才收回目光,沉沉地嘆了口氣。
“二少爺總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他說。“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長大呢。”
司以鈞回到家的時候,家裡黑乎乎的一片。他打開燈,在房子裡環視一周,忽然有些不習慣。
冷冷清清的,少了個人。
明明顧言湛也不是一個話多的人,可是有他在和沒他在還真不一樣。
他在這兒,整個房子裡的氣息都是溫暖寧靜的。而他走了,這兒就回歸了原本的死寂,變得有點空冷。
司以鈞皺了皺眉,輕聲嘖了一聲。
就在這時,他腳邊傳來了軟綿綿的貓叫聲。他低下頭,就看到顧小司正邁著他的小短腿,往自己腳邊撲。
司以鈞一彎腰,把顧小司撈起來抱在了懷裡。
“你爸走了,顧小司。”司以鈞聲音凶巴巴的,低頭對顧小司說話。“他不要你了,你可憐不可憐?”
顧小司哪兒聽得懂。他伸過頭來,喵喵叫著蹭司以鈞的手。
“傻乎乎的,跟你爸一個樣兒。”司以鈞說。
顧小司軟綿綿地沖他叫。
司以鈞單手抱著它換了鞋,轉身進去要給它添貓糧。
不過這小貓吃得不多,昨天顧言湛走的時候,已經把貓糧和水都添滿了。司以鈞又轉到貓砂盆那兒,發現裡頭也是乾乾淨淨的。
他低聲笑出了聲。
“你爸對你還真好啊。”他抬手,重重在顧小司毛絨絨的腦殼上揉了一把。
“你不可憐,老子才他媽可憐呢。”
司以鈞站在房子裡環顧一周,自言自語道。
————
這幾天,司以鈞上課不再跟聶俊他們開黑玩遊戲了。
他每天到了教室,倒頭就睡。等到了中午才睡醒,吃個飯就去圖書館找顧言湛了。
顧言湛他們正在準備奧數比賽,眼看著還有半個月就考試了。每天中午他們三個湊在一塊兒做題,司以鈞就自己人似的,拿本兒教材往顧言湛旁邊一坐。
卓振鴻不敢管他,阮舒窈也從來都是帶著探究的神色旁觀,所以司以鈞連著好幾天都這麼著,不知情的還以為他也要和他們一起參加奧數比賽呢。
而在這幾天裡,蕭雨涵也陸續來過幾次。
顧言湛總覺得她不是來找自己的,因為她但凡一來,眼楮就往別的地方飄。
不過管她是來找誰的呢?自己只是個舔狗,舔就完事了。
於是,在這幾天裡,顧言湛還是成功地刷到了三點舔狗值。看著自己手機上的59點數值,他一時有點感動。
但是下一刻,他就下意識地抬頭看向了司以鈞。
司以鈞正坐在他旁邊拿著五年高考三年模擬做題,感受到來自顧言湛的視線,他也抬起頭,向顧言湛看來。
顧言湛︰“……。”
他正要說些什麼,就看見司以鈞眉頭一挑,沖著他露出了一個痞裡痞氣的笑容。
顧言湛重新低下了頭。
而坐在旁邊的阮舒窈正好看見了這一幕,發出了一聲輕微的抽氣聲。
她旁邊的卓振鴻正全神貫注地鑽研一道題,聽到她發出的聲響,以為阮舒窈又發現了什麼神奇的解題思路,連忙興奮地抬頭看向她︰“怎麼了怎麼了?”
阮舒窈︰“……。”
她用看傻孩子的眼神慈愛地看了卓振鴻一眼,說︰“沒你的事,做題。”
“噢。”卓振鴻一臉失望。
而顧言湛的老師也注意道了這個現象。
她有些擔心。全校所有的老師4和學生,沒人不知道司以鈞的。他剛上初中就把學校裡的混混打了個遍,又因為有司維興那個爹,身上背了十來條處分也沒法勸退他。
那會兒全校的小混混就全是他的爪牙,把學校弄得烏煙瘴氣。
上了高中以後,奧蘭德多少也是一座充斥著世家公子和優等生的學校,卻沒想到這人還是學校一霸,成了風清氣正的校園裡最獨特的存在。
他這樣的人,和顧言湛混在一起,豈不是把人家好好的孩子帶壞了!
為此,班主任還很嚴肅地找顧言湛談過一次話。
“你交朋友呢,按理說老師是不應該干涉的。”班主任說。“但是交朋友還是需要有選擇的——你能懂老師的意思嗎?你和卓振鴻同學、和關舒窈同學討論學習,這老師非常支持,但是有一些同學……會給你帶來不好的影響。”
這老師都恨不得直說“你離司以鈞遠一點”了。
不過顧言湛自從來了這個世界,別的本事不說,裝傻充愣的本事那是鍛煉得爐火純青。
他乖乖地答應了下來,跟班主任說自己一定慎重交友,找積極向上的人相處。但是走了之後,還是該怎麼樣就怎麼樣,甚至開始和司以鈞一起吃午飯了。
對此,班主任在辦公室裡痛心疾首地跟其他老師吐槽了好幾次,讓在辦公室整理卷子的康朝陽聽見了,也讓辦公室門口路過的司以鈞聽見了。
康朝陽在那兒聽著,低著頭笑容藏都藏不住。
他一直記恨著顧言湛排擠自己的事情——雖然話是阮舒窈說的,但是他怎麼會責怪自己的女神呢?
肯定都是顧言湛從中作梗。
而現在,顧言湛準備著奧數比賽,居然還和那個嚇人的混混玩在一起。自己就不一樣了,一個人學習效率高,每天還會努力熬夜——他相信,沒多久,顧言湛就會被自己踩在腳下。
到時候,阮舒窈就知道最優秀的人是誰了。
而顧言湛……讓他和那個校霸一直墮落下去吧!
而路過了辦公室的司以鈞,中午就問顧言湛,這段時間有什麼想要的東西。
“你問這幹什麼?”顧言湛有些疑惑。“你要發財了?”
他這話也就是隨口一說。司以鈞家裡幹什麼的他可是知道,全京城誰都有可能缺錢,就他司以鈞不可能。
司以鈞嘖了一聲︰“廢什麼話,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啊。”
他其實早就有了這個想法。
他這段時間,每天晚上都在研究那個承洋公司的文件。鄭庭準備得很詳細,讓他很輕易就能看懂。
當然,這個公司的債務也的確難以處理。
這個案子本來就是司梁致放棄了的案子。八百萬對於他們公司來說,是很小的一筆損失。所以,司梁致和鄭庭也說得很清楚,這案子就是給他練手的,做成了就成了,做不成就算了。
但是司以鈞卻是第一次認識到——如果成功了,這就會是他親自賺到的第一筆錢。
他有了這個想法之後,想到的第一個人就是顧言湛。
他迫切地想給他買點什麼,多貴都行,但是一定要給他點什麼。
這個想法他一直藏在心裡,一直到那天在辦公室門口聽到那個老師說話,他才藏不住了。
而顧言湛自然是不知道的。他看司以鈞臉上表情還挺認真,噗嗤笑出了聲︰“你要中彩票了?”
說著,他放下筷子。
“那我可就不客氣了。”顧言湛笑眯眯地說。“你買一整套高考真題,做完了送給我,就當是禮物了,你看怎麼樣?”
他在司以鈞面前總是特別放松。要是擱別人那兒,他肯定不會這樣開玩笑。
所以,別人也看不見,他這會兒臉上的笑容有多溫和明媚,像是陽光灑落深谷,又像春風吹融積雪。
笑得司以鈞心跳如擂鼓,在胸腔裡咚咚咚地鼓噪。
司以鈞愣了愣。
接著,他咬著牙沖顧言湛凶巴巴地一笑,抬手在他頭髮上揉了一把。
“叫你顧老師叫多了,真把自個兒當個老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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