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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手機教古人搞基建》第27章 沉冤鼓響,昭雪明 (1)
上京城中, 最近出現了一道特別靚麗的風景。

 一個個小公子,三五成群的背著一種名叫“畫板”的東西,結伴去城外, 聽說是畫什麽茅草屋。

 也不知道那茅草屋有什麽好畫的。

 這些充滿活力的學生走過的時候,總惹得好些人頓足觀看。

 要是仔細一聽, 還能聽到他們討論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實在聽不懂。

 現在上京文院閉院, 倒是在街頭上時常能看到這些官家的小公子了。

 現在天氣開始炎熱了, 也不知道這些小公子為甚跟不怕熱一樣,不好好在家裡呆著,反而往城外跑。

 陳小布和甘辛,商家兄弟, 還有皇子寧約好一起出去寫生,以他們的年齡本是不能單獨外出的, 但家裡人也扭不過他們一口一個老師布置的家庭作業。

 所以後面跟了老大一群仆人。

 還在官道上,這時對面一輛馬車瘋了似的衝了過來,引得一陣怒罵。

 “哎呀,我的狗剛睡覺都被嚇醒了,這是誰家的瘋馬。”

 “橫衝直撞, 撞了人非得拉去見官。”

 官道上的百姓也有些憤憤不平。

 後面跟著的仆人就更不客氣了,衝撞了他們家小公子還想走?怎麽也得打斷一條腿。

 而那馬車居然也停了下來,掀開簾子, 露出一對穿著富貴的中年夫婦, “抱歉, 我是太仆府的顧浚, 事出有因, 刻不容緩, 還請見諒。”

 居然是九卿之一的太仆府,顧浚,應該是太仆第三子。

 顧浚看上去十分焦急,說是有刻不容緩的急事,但說完又沒有離開。

 而是從馬車抱下來一孩子,放置在官道旁的一棵大樹下。

 有人伸長了脖子一看,都忍不住發出了驚呼。

 這孩子居然臉色都紫了,莫不是得了什麽怪病?而且都昏睡了過去,怕是……怕是活不成了。

 顧浚也是心有戚戚,現在離上京還有好大一段距離,肯定是趕不到了,他已經讓人快馬加鞭去上京接醫師,但現在這情況恐怕是等不起了。

 心急火燎地向官道上的人問道,“可有路過的郎中?如若能幫忙看診一下,定有厚報。”

 難怪如此縱馬,原來真有天大的急事,可即便如此,這孩子怕也是救不下來了。

 也不知道是運氣不好還是運氣好,官道上還真有一個郎中。

 趕緊上前,“還怕是中了火毒。”

 顧浚一喜,站他旁邊的婦人也趕緊擦了擦不斷掉落的眼淚。

 只是還沒有開口,那郎中就道,“火毒已經侵入血脈之中,身體已經發紫,即便……即便是現在送到了上京,恐怕……恐怕也……”

 他沒敢將後面的話說出來,但大家也知道是什麽意思。

 怕是已經來不及了,無藥可救。

 那婦人直接都站不穩了,差點倒在了地上。

 周圍也是哀歎聲,才多大一點的孩子,竟然……

 陳小布幾個學生也過來看熱鬧。

 往那樹下面躺著的孩子一看,不由得互相對視了一眼。

 “中暑了啊。”

 他們在石頭裡面看得十分的清楚,和展示的中暑的情況一模一樣,他們不可能記錯的,當時他們眼睛恨不得睜得跟牛眼睛一樣。

 “為何不施救?”這症狀已經十分嚴重了,商家兄弟都忍不住問出了聲。

 顧浚沒有抬頭,臉上都是沉重的表情,周圍的也是唉聲歎氣,這哪還救得回來。

 有人對著突然出現的幾個小公子搖了搖頭,莫要再說風涼話,沒看到當事人悲痛的樣子麽?

 商家兄弟陳小布他們也急,“趕緊啊,刮痧放指尖血,你們真眼睜睜地看著不救啊?那可是人命官司,我們可都看見了的。”

 顧浚一愣,那郎中也疑惑,“什麽刮痧放指尖血?這……這火毒已經攻心,藥石無醫。”

 陳小布幾人都楞住了,藥石無醫?

 不對啊,他們急救課學得可認真了,還可以搶救一下的。

 甘辛都拿出了記筆記的小本本,幾個娃圍在一起,一會看看筆記,一會看看樹下躺著的孩子。

 然後臉都皺了起來,“好你們一群騙子,明明還有救,還想騙我們,我們可是看著你們在草菅人命。”

 “休想騙我們,我們老師可是皇子政府上第一門客。”

 甘辛使勁點頭,他落井後連太醫都說救不活了,還是他的老師用一個叫“點滴”的奇怪瓶子將他救回來的。

 “我們本子上記得清清楚楚,這症狀還能救,你們休要睜著眼睛說瞎話。”

 顧浚猛地抬起了頭,連那跌坐在地上的婦人也看向了陳小布他們。

 他們說的是山君?

 “你們老師可在?”

 陳小布幾人都被對方的聲音嚇了一跳,搖搖頭。

 顧浚看著甘辛手上的本子,一咬牙,“既然山君教過你們怎麽救治這種症狀,還請你們試上一試。”

 已經別無他法,如果無人施救,必死無疑。

 陳小布幾人都傻眼了,雖然說這急救之法本就是事情緊急之下的救治之法,但他們還是幾個學生啊……

 他們也……也就學一學,也沒想過自己用上。

 周圍的人比他們還懵。

 但……

 急救急救,不救就真得死了。

 現在的情況,他們要是不做點什麽,就真是看著人死了。

 陳小布幾人對視了一眼,哆哆嗦嗦地上前。

 他們也沒想過救不活會怎麽樣,當然以他們的身份,沒救活也沒人敢找他們麻煩。

 陳小布和商家兄弟負責刮痧,甘辛和皇子寧負責放指尖血。

 他們雖然看過視頻中的步驟,記得也清楚,但實際操作還是頭一回,手也抖。

 其他人就完全看不懂了。

 那孩子手腕腳腕都被刮得烏紅,手指尖的烏血直滴。

 但也沒人說什麽,有一個山君的學生的名頭在那壓著,雖然沒抱什麽希望,但多少又有點期待。

 陳小布幾人一邊弄一邊看筆記,生怕錯了一點。

 那郎中更是滿臉驚訝,一會看看樹下的孩子,一會看看那筆記,雖然他越看越看不懂。

 所有人都那麽看著,這樣的一幕他們以前也無法想象,因為施救的人還都是學生而已。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這時,一匹驚馬從遠處而來,上面除了駕馬的人,還有一個挎著藥箱的醫師。

 周圍的人見到醫師來了,趕緊讓路。

 顧浚也是趕緊迎了人,“還請先生快些給看看。”

 醫師臉上都是汗水,但有顧不得休息,藥箱都來不急放下,開始把脈……

 只是這一搭脈,“不是說火毒攻心,十萬火急嗎?這只是熱氣入體而已,不用驚慌,開一副藥調養一下就能恢復。”

 刷!

 齊刷刷地目光看向旁邊正在探頭的幾個小公子。

 當時的情況他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就已經救不活了。

 醫師還有些奇怪,怎的他給出了診斷,居然也沒人給個回應?

 顧浚和那婦人也是心頭一激,上前,“還請先生仔細看看。”

 醫師心道,估計是父母見著孩子生病,心急判斷有誤。

 也不用醫師再把脈,因為躺著的孩子眼睛一眨一眨地居然睜開了眼,“娘,我頭好暈。”

 聲音有些弱,但清清楚楚傳向四方。

 嘩。

 安靜的環境突然就熱鬧了起來。

 “真的活過來了。”

 “山君的弟子都能救人了。”

 “實在了不得。”

 先前那郎中也拉著醫師說了起來,有些東西他可得說清楚,他當時並非誤診,實在是這群小公子施為後才轉危為安的。

 醫師一聽郎中說的症狀也是一驚,然後就滿臉不可思議的看向還在探頭探腦的陳小布幾人。

 “了不得了不得。”

 陳小布幾人都被誇得不好意思了,“也就是一些急救的常識,老師說應急時所用。”

 說完還羞澀地跑了,“我們還要去寫生,就不留這了。”

 哎呀,羞死他們了,好多人奇怪地看著他們。

 但心裡這小驢子怎麽這麽歡騰。

 哪怕是陳柏知道他們所為,也不會怪罪他們,沒有任何其他可能的時候,能夠站出來施展急救,還救活了人,陳柏也得誇上一句。

 具體情況具體分析,他們本就不是為了炫耀或者其他才參與進去的。

 顧浚看著幾個跑得飛快的孩子,現在也不是追的時候,免不得要親自上門道謝才行。

 還有那山君,估計還得去二皇子府一趟。

 “山君還真是教出了幾個了不得的學生。”

 “呵,以前不知道誰整天等著看笑話來著。”

 上京城中,不知道多少人在得知陳柏收了多少學費後,怒斥了一句胡鬧。

 如今牛刀小試,鋒芒初現,陳柏的學生恐怕自己都不知道,他們和其他人有什麽地方不一樣了。

 議論紛紛,等消息傳進上京城以後,估計不知道會驚訝住多少人。

 陳小布他們興奮勁兒一過,也沒當回事,然後高高興興地畫他們的茅草屋去了。

 等他們到的時候,茅草屋都被其他學生圍滿了。

 一群學生邊畫邊互相打鬧,關系好到不行,他們不再是以前那樣,僅僅上課呆在學舍,一下課就分離,其實真正的交談反而沒有。

 總角之交,同窗之情,說的應該就是現在的他們,等他們長大,回想起這些過往,哪怕心思不再像現在這般天真無邪,恐怕也會會心一笑吧。

 而這種牽絆,會給他們仕途帶來的好處,他們現在應該是從來都沒有想過的。

 陳柏這幾天沒怎麽出門,自從上次用山君的身份報復過齊政後,齊政也的確讓人來召喚陳子褏去他府上。

 陳柏哪敢去啊,一去還不得撞火眼上。

 於是他稱病了,他還不信齊政能讓人將他搶了去。

 不過齊政召喚的次數多了,他一直不去多少也有點心慌,以後遇到齊政可怎麽辦?總不能永遠這麽躲著,他和齊政有不少合作,山君的身份不方便的時候,還是得陳子褏去接觸。

 沒辦法,陳柏看了一眼前來通傳的管家,硬著頭皮向外走。

 齊政居然還派了一輛轎子來接他。

 這下死了,齊政一定想到了什麽折磨人的辦法來折騰他。

 等到了齊政府邸,進府後,陳柏不由得一愣。

 因為除了齊政外,太子素丹也在。

 也對,齊政在大趙當了八年質子,肯定是認識素丹的。

 齊政面無表情,頭都沒有抬,“病好了?最近日子過得可舒坦?”

 陳柏聽著這話,怎麽感覺都有些拿捏的意味在裡面。

 答了一句,“一般。”

 能舒坦麽?天天擔心怎麽被人折騰。

 齊政嘴角抽了一下,說道,“素丹是我的舊友,這次來上京,就由你代表我府上一盡地主之誼。”

 說完還疑惑地看了一眼太子素丹,也不知道素丹從哪裡知道了陳子褏在他府上任職,居然自己找上門,非得要讓陳子褏作陪。

 也不知道趙國太子才來上京,怎麽就認識陳子褏了,也是奇怪。

 不過他府裡土豆綠油油的,正是得翻藤的時候,就讓陳子褏陪素丹逛逛上京吧,嘖,他那些土豆葉是真綠。

 其實素丹這幾天沒事就去街上逛逛,希望偶遇狗狗,可是他現在的身份實在敏感,上街多有不便,於是就想到找陳柏,可是他和陳柏又沒什麽關系,一個他國太子貿然去大乾九卿的府邸也確實不妥,於是就找上了舊友齊政。

 陳柏都愣了一下,就這?

 沒有動點心思折騰他?

 齊政說道,“今日先去一品軒品品茶,聽聽我大乾的話本和大趙有何不同。”

 他也一起去,等安置好了他再回府翻他的土豆藤。

 素丹對著陳柏說了一句,“要是能叫上那幾個飼養異獸的少年就更好了。”

 陳柏:“……”

 你的目的還能不能更明顯一點。

 喊陳小布他們一起肯定是不行的,這娃現在正和他的那些同窗在城外寫生。

 陳柏也松了一口氣,齊政不搞他就行。

 一品軒在西市,路途不算近。

 齊政安排了馬車,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向西市而去。

 路上免不了要讓陳柏介紹一下大乾的風土人情,齊政也才回大乾沒多久,大部分時間生活在大趙,估計也是個門外漢。

 陳柏:“……”

 他雖然有這具身體的記憶,但跟存取的硬盤一樣,讓他介紹?他還每天想著領略和現代不同的風土人情來著。

 說了幾句就說不下去了,實在不想誤導人。

 齊政都忍不住看向了陳柏,“沒了?”

 陳柏眼觀鼻鼻觀心,要是有他能不繼續講下去。

 齊政嘴角一抽,好不容易給陳子褏安排一個正經任務,結果就這?

 公子柏以前好歹也是風光一時的上京公子,怎的……

 估計以前時間都花在遊樂享受上去了,齊政心道,不務正業。

 陳柏介紹不了風土人情,但玩他還是會的。

 帶著素丹一會買點這一會買點那。

 什麽稀奇古怪的玩意都看得上眼,抱著這些古代特色的東西高興壞了。

 很多東西都是手藝品,在陳柏看來這些特別有意思,是了不得的文化和傳承。

 齊政:“……”

 看著抱著一堆平常到不行的小玩意都能高興半天的陳柏,怎麽比素丹還稀奇?

 居然這麽容易滿足,也是頭一回見到這樣的人。

 走走停停。

 他們的隊伍比較臃腫,無論是齊政還是素丹的安全都得保證。

 在路過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街道突然混亂了起來。

 齊政眉頭一皺,“怎麽回事?上京城中也敢如此喧嘩。”

 然後看向陳柏。

 陳柏心道,得,跑腿的事情該輪到他了。

 陳柏也有些好奇,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他們上京城平時還是挺文明的,最多也就聚眾嘴碎了不得了。

 跟著人群過去一看。

 有些驚訝。

 是囚車。

 好多囚車。

 而囚車上的人,讓陳柏倒抽了一口涼氣。

 大概有三十人左右,每人臉上長滿了一大塊紅斑,形狀恐怖,如同戴了一張腥紅醜陋的面具。

 “就是他們嗎?千萬別靠近他們,他們都是被邪祟侵蝕的人,肮髒邪惡。”

 “這是要拉去西市處斬。”

 “他們不都是上京牛欄街的百姓嗎?怎麽突然就被邪祟纏身了,造孽啊。”

 “其實,他們以前挺善良的,還幫我家修過屋頂。”

 “噓,你想死了不成,那牛欄街已成妖邪之地,定是汙穢不堪,不然為什麽旁人沒事,就他們這樣了,看看他們臉上那猩紅的醜陋面具,和鬼臉有什麽區別。”

 “殺死他們,他們定是生前作惡多端,才被邪祟纏身,罪有應得。”

 “……”

 陳柏看著囚車中,表情悲傷,不斷擦眼淚,充滿了絕望的人,張了張嘴……

 竟然要全部處斬,他們應該就是上京城中普通的百姓而已。

 陳柏找了個位置,趁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囚車上,打開手機,用長焦距對著囚車上的人拍了一張照片。

 效果還不錯,放大的畫能清楚看清臉上那醜陋的大片紅斑。

 陳柏將照片發給了一位風評極好的在線老醫生,然後發了一句,“麻煩老醫生幫忙看看,這是什麽情況?”

 陳柏本來以為會等一點時間,因為這位老醫生很有名,也很有善心,所以質詢的人特別多。

 但沒等一會,老醫生居然很快回復了,“咦?你怎麽有這照片,這鬼面紅腫症不是已經絕跡了麽?”

 說完還提了一句,“這鬼面紅腫症最早記錄於《黃帝內經》之中,因為病狀恐怖,在古時候常被視為妖魔的化身,古時候醫學不夠發達,加上迷信,常將他們當成妖魔祭天處死,其實這種病並不會要人命,就算不治也不過是在臉上留下醜陋的疤痕而已,不過這種荒唐的事情,也早已經是過去式了。”

 陳柏的臉色卻不怎麽好看,對現代的人來說的確是過去式,但現在對他而言,就是正在發生的事情……

 那些哪怕不治也不會死的人,現在卻要帶上一身汙名被處斬了。

 陳柏回復了一句,“有藥可醫嗎?”

 “有倒是有,不過因為是已經滅絕的病種,得現成配製抗毒劑,需要時間,這種病具有傳染性,是一種感冒並發症,也就是說一但有人感冒,接觸這病人的話,十有八九都會被感染,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照片哪來的?這些人的裝束怎麽這麽古怪?”

 難怪這些人都來自同一街道。

 而現在一路圍觀的人可不少,肯定有感冒的人,也就是說這病還會傳染給其他人。

 陳柏回了一句,“老先生先等等,待會再來詳說。”

 來不及了,這裡離處斬的地方並不算太遠。

 陳柏猶豫了一下,那囚車上的百姓或許就有曾經辱罵過他的人。

 但……

 陳柏歎了一口氣,臉上苦澀,終歸是無法看著人就這麽無辜地死去。

 也不知道這些辱他罵他的人何曾想到過這一天,需要他這個被他們羞辱指著鼻子戳脊梁骨的人來挽救。

 陳柏不敢耽擱。

 但現在有一個問題,他沒有紅衣和面具,現在去買的話恐怕就晚了。

 只能用這陳子褏的身份了麽?

 也不知道他這惡臭的名聲,又得惹出多少事端來。

 陳柏趕緊向回跑去。

 齊政問道,“可有問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情?”

 陳柏邊回答邊上馬車,“問清楚了,西市處斬三十余人。”

 邊說邊接替車夫的位置,自己驅趕起了馬車。

 齊政一愣,“你這是去哪?一品軒不是這個方向。”

 “去法場,他們不該死,我需要你替我開道,我得替他們擊響沉冤鼓。”

 法場上會立一鼓,名曰沉冤鼓,在行刑當日,如果覺得身具冤屈者,可由親人擊響這沉冤鼓。

 雖說如此,但已經由朝廷判了處斬的刑法,哪能隨便讓人敲響。

 所以擊鼓之前,必受棍棒加身,這棍棒名為昭雪,若能挺過這昭雪之刑,才說明上天開眼,願意賜下一線生機,須重審此案。

 但自古以來想要擊鼓者不是沒有,但真能挺過昭雪之刑的能有幾人。

 所以他必須要齊政替他開路,不然別說擊鼓了,他估計都走不到鼓前。

 齊政都蒙了,這個遊手好閑,沒什麽本事的陳子褏在說什麽

 齊政正要開口,陳柏回頭就道,“今有冤,必須申,事關三十多條人命,兒戲不得,殿下,我現在……是在賭命。”

 鬧法場,哪怕他是廷尉府的大公子,也難逃死罪。

 大乾的律法分明,或許在小打小鬧上能有所周轉,但公然挑釁朝廷,挑釁大乾律法,又不一樣了。

 齊政就那麽看著陳柏,一時間居然有些恍惚。

 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唯唯諾諾的陳子褏嗎?

 為何今日,他在對方身上看到了非常人的固執,堅強和決絕。

 齊政沉默了,“他們和你有何關系,值得你賭命?”

 “無關,這世上,無論是孤兒乞丐還是平民,沒有人能輕踐他們的生命,更可況他們本是無辜之人。”

 齊政:“……”

 無關的人嗎

 “可值得?我就算能幫你走到沉冤鼓前,但一但不能翻案……”

 齊政沒有說,陳柏也知道是什麽結果。

 但這個世上,應該……只有自己才能救他們一命了。

 真是……諷刺啊。

 他不是聖人,但人有所為有所不為,就如同他當初是一個孤兒時,如果沒有那些根本就不認識的人伸出援手,他怎麽可能活得下來,又怎可能度過還算快樂的童年,保持一顆積極陽光的心,讀書上大學,成為國內最頂尖的遊戲美術師。

 有些事情根本不用去考慮做還是不做,只需要問自己過不過得了自己內心那一關。

 齊政對馬車旁的人說了一聲,“帶素丹回驛站,就說今日有要事,恐不能陪他去一品軒了。”

 一個他從來沒有看在眼裡的陳子褏,居然莫名地讓他動容,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何等天大的冤屈。

 後面馬車上的素丹得到傳話後愣了一下,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嘀咕了一句,“反正無事,不如跟著去看看。”

 陳柏有些好笑,他自己的冤屈都沒有申,現在倒是先給別人申冤了。

 當然他的冤屈不同,申不得,不然無論真相如何,他都得死,所以他不期待朝廷給他翻案,他要做的就是,哪怕沒人敢說出口,但心裡卻如白雪一樣,明明白白事情的真相,看清某些人的虛假面目。

 而他現在做的事情,他也不傻,如果沒有幾分把握也不會如此。

 西市,法場,人滿為患,有些人甚至帶著感冒在看熱鬧。

 “殺了他們,殺了這些妖孽。”

 法場上的犯人,面帶死色,有老有小,但此時,與年齡無關,他們都是妖魔,不值得同情。

 監斬的位置,太子蛟居首,面色不怎麽好,他最近不是因為聽上京新出的話本《笑傲江湖》聽出了心病麽,因此身體有些不適,隔一小會兒,免不了要咳嗽一聲。

 太子蛟以前挺喜歡這差事的,能讓上京百姓知道他的威儀,但今天隻想早點辦完事回去休息。

 “斬。”也不等其他副監斬說什麽,直接道。

 儈子手就緒,像這樣三十多人同時斬首的事情,也實在少見。

 只是,在喊聲一片的時候,突然“咚”的一聲響起。

 然後是“咚咚咚”一聲接著一聲。

 現場喧鬧的聲音就這麽安靜了下來,只剩下鼓聲。

 “嘶!”

 終於有人發出了倒抽了一口涼氣的聲音。

 “沉冤!”

 “是沉冤鼓的聲音。”

 “世有冤屈,無處可申,沉冤鼓響,真相天定。”

 齊刷刷地目光看了過去。

 那是一面大鼓,大鼓前,一面若桃李的青年正一下一下的揮錘擊鼓,鼓聲如雷,直擊心扉。

 世上就如同只剩下這沉悶的鼓聲了一樣。

 等看清那人,所有人表情就古怪了。

 “陳子褏!”

 “是他。”

 怎麽會是他,一個滿身汙名之人,還來敲響沉冤為別人鳴冤?

 這要斬之人和他能有什麽關系?

 一時之間竟然無人反應過來,世之離奇之事不過如此。

 那些被問斬之人也疑惑地抬起了頭,他們從來沒有人想過會有人來替他們鳴冤,因為……會死。

 鼓聲不停,直到那監斬官中,一副官呵斥出聲,“大膽,你可知你在幹什麽擾亂法場,挑釁朝廷,無視律法……”

 陳柏停了下來,“大乾律法,立這沉冤鼓就是讓人來敲,有何違背的地方?”

 還真敢說。

 “今日有冤,不得不申,沉冤鼓響,按律,你們不得不受。”

 那副官都愣住了,這陳子褏是廷尉府的大公子誰人不知道,跑來這申冤?

 不由得問了一句,“為誰申冤?”

 問得有點傻,沉冤鼓立在法場之上,當然是為這法場上就要問斬之人。

 不過陳柏也沒說什麽,而是用手指向那跪著等待問斬的三十多人,“他們。”

 “……”

 竟然真的是為了這些妖魔。

 但無論怎麽想也想不出堂堂九卿之一的大公子,會和這市井平民有任何關系。

 不由得又問了一句,“你和他們是何關系?”

 陳柏直接道,“無關,世有冤屈,人人可申,有關無關並不重要。”

 眾人:“……”

 沒有關系還敢來敲這沉冤鼓?這玩意是個人都能敲的?

 哪怕是九卿之一家的大公子,恐怕……

 這可是在挑戰整個朝廷,挑釁大乾律……

 太子蛟原本也懵了好久,但突然……笑了。

 這個陳子褏沒死已經在他意料之外,沒死也就罷了,居然還將板上釘釘的事情攪得一團糟,甚至還差點將他拖下水。

 現在好了,居然將刀遞到了自己手上。

 上次沒死成,這一次還能逃得了。

 那副官正準備再問點什麽,這時候太子蛟開口了,“沉冤鼓的確是讓人敲的。”

 一陣安靜,太子怎麽回事?這可是挑釁來的。

 “不過……”太子蛟看了一眼陳柏旁邊的齊政,“不過,沉冤昭雪,沉冤雖然在前,但必須得受了昭雪之刑才能敲。”

 眾人一愣,看向陳柏,身上並無任何傷痕。

 陳柏眼睛也沉了一下,今天真是倒了血霉了,居然是太子蛟監斬。

 本來以他的身份,加上齊政,這刑法應該是可以免去的。

 但也不可能等太子蛟不在的時候來,那時候地上只剩下三十幾個西瓜了。

 “該不會你以為你是廷尉之子,就可以目無法紀,還是覺得廷尉府就能挑釁朝廷了?”太子蛟突然就心情愉悅了,一掃幾日來的陰晦。

 周圍也有聲音傳出,“你一個滿身汙名的人也配來敲這沉冤?”

 “這些妖魔,本就該死,還想為妖魔申冤,什麽人啊。”

 “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名聲。”

 聲音越來越大。

 陳柏本來有些緊張,現在聽到這些聲音,突然笑了。

 笑得特別的譏諷嘲笑。

 然後臉色一正,“閉嘴,都給我閉嘴,自古以來都知道刀槍傷人,但你們可知你們這些流言穢語卻要勝過刀槍,正化作最鋒利最惡毒的利刃,刺在這些人的身上,他們若死,你們就是最直接的儈子手。”

 陳柏說完看向了所有人,“如果我能證明他們的清白,你們這些拿著話殺人的儈子手們能不能以死謝罪?如若不能就閉上你們的嘴。”

 陳柏在反抗,為別人也為他受了這麽久的惡氣。

 這些人,這些旁觀者,推波助瀾,並不無辜。

 “我們為何不能說?我們為何要以死謝罪?他們本就該死。”有人嘀咕了一句。

 陳柏瞪了過去,“記住你的話,待沉冤昭雪之時,我要你親口告訴我,你是不是那持刀殺人的儈子手。”

 陳柏的表情實在嚇人,楞是將人堵得一時間還不了嘴。

 這時,太子蛟笑了,“先莫說這些,你擾亂法場,今日之罪怕是難逃……”

 話還沒落下,陳柏就狠著臉看了過去,“我願受昭雪之刑,一切按流程走。”

 既然已經敲了這鼓,太子蛟定不會就此罷休,現在只有一條路走到黑了。

 現場突然就安靜了下來,連太子蛟也是如此。

 擾亂法場的罪不小,肯定要重罰,但怎麽也比受昭雪之刑輕,那真的會死人,而且受了刑之後,如果沒死,還得替人申冤,如果依舊不能翻案,還是難逃一死。

 而其他人臉上也是古怪,陳子褏居然真的願意為了一些不認識的平民受昭雪之刑?

 昭雪三十六棍,就算是普通的大老粗,也基本活不成,更何況他一個從小錦衣玉食的官家大少。

 茫然,為何?

 這可不是鬧得玩的,更不是什麽紈絝子弟的遊戲。

 陳柏也是心沉,看了一眼齊政,他能不能活就看齊政的了。

 太子蛟咦了一聲,嘴角上揚了起來,昭雪之刑下,陳柏必死。

 為了萬無一失,太子蛟還“一臉關心”地走了下來,“堂堂廷尉之子,囂張跋扈了些,雖已經犯下重罪,但念在你不怎麽知事,倒也可以幫你說說情,輕罰一下,何必執著下去……”

 路過陳柏旁邊那守衛沉冤鼓的執行手的時候,低聲說一句,“打死他,他沒死你死。”

 陳柏靠得近,聽得一清二楚。

 也對,太子蛟都那麽設局害過他了,對他也絲毫不用避嫌這些。

 陳柏的心一沉。

 太子蛟心情愉悅的離開,似乎還有些可惜的搖了搖頭,“如果你今日死在這裡,我如何向陳廷尉說起此事,哎……可國法森嚴……”

 呵,好一個偽君子,明明想他死,還裝模做樣一副為難的樣子。

 太子蛟才離開,陳柏旁邊又響起一個聲音,“讓他活,他要是有任何閃失,你們一家也別想留。”

 是齊政的聲音。

 如果沒有太子蛟下來這一趟,陳柏篤定他是能活的。

 這些執行手都是老手,定能知道這棍子打下來的輕重。

 但現在……

 陳柏都替執行手流了一把冷汗,因為無論他陳柏是死還是活,這執行手都死定了。

 陳柏心道,還好他離執行手近,他得添油加醋一下。

 看著汗如雨下的執行手,小聲道,“不如我給你指一條活路。”

 執行手現在心裡的陰影面積一定很大很大。

 陳柏說道,“讓我活,我讓皇子政收留你們一家,他太子蛟再手柄通天還能跑到其他皇子府邸抓人不成?太子蛟是什麽身份,你這樣的小人物他怎會將你放在心上一直不懈余力的幫你,你……可要想清楚了。”

 “還不行刑。”太子蛟回到位置後,心情愉悅地道。

 陳柏被帶到了行刑處。

 那棍子高高揚起,然後打下,看得人都心驚膽戰。

 而陳柏:“……”

 好像被條子抽了一下差不多,高抬輕放,還讓人看不出來,果然有一手。

 這執行手估計也是個心裡清楚的,無論如何都是死,現在也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了,因為只有陳柏給了他一條活路,他沒得選擇。

 別人眼中就不一樣了,棍子揚得那麽高,這三十六棍神仙都能打得只剩下半條命,而何況一凡人。

 陳柏被打得叫得十分“淒慘”,以掩飾棍子打在身上的聲音。

 似乎整個現場都只剩下了陳柏的慘叫聲。

 太子蛟的心情有多愉悅估計只有他自己知道。

 而圍觀的人,心情就複雜了。

 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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