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遇連夜聯系秦恪下榻的酒店排查情況的時候,段琮之在享受秦恪的服務,準確的說是秦恪那雙手的服務,那雙會彈鋼琴,簽合同都
是八位數起步的手的,精、心、服、務。
段琮之仰面躺在床上,像是在看頭頂的燈,又像是什麽都沒有看,雙目漸漸失了焦距,許是燈光的刺激,他的眼角滲出些淚,眼尾微微發紅。
起初他輕輕咬著唇,隨著秦恪的動作,呼吸聲都斷斷續續的,他抬起手,將手背覆在唇上。
不知道什麽時候,他閉了眼。
剛才最囂張的是他,現在閉著眼任人施為的也是他,秦恪觀察他的神色,手上動作未歇,暖黃色的燈光照打在段琮之的臉上,為他鍍了一層金色的光。
段琮之的呼吸越來越快,發出一點沒有意義的音節,帶著重重的鼻音。
室內的空氣仿佛都粘稠起來,秦恪松開手時,段琮之眼角的淚終於滑落。
秦恪用另一隻手輕輕捏他的下頜關節,段琮之松開牙關,放開了自己已經印上一圈牙印的手。
秦恪的動作毫無預兆,他沒有防備,發出一點聲音來,又很快止住。
眼淚還在流,他的感官比常人要敏銳幾倍,這樣的刺激,對他來說有點過。說不上難受還是舒服,或者是委屈。
秦恪擦完手,段琮之已經睡著了,秦恪親吻他的眼角,微微的鹹。
段琮之剛才出了點汗,額頭上濕噠噠地粘著碎發,秦恪用毛巾又替他擦了一遍,才替他蓋好被子,進了浴室。
雨城很小,即便是這個季節也是潮濕而多雨的。
段琮之住的屋子,院子裡有一棵巨大的香樟樹,夏天很涼,但是冬天真的很冷。他到的這裡的第一天,被子是棉花的被子,缺少陽光的天氣裡,冷硬而潮濕。
他還是第一次見識到這樣的住宿條件,好在第二天周泉就給他送來了羽絨被,只有羽絨被也還是冷。
羽絨被太輕了,輕輕一動就會有空氣鑽入,段琮之無師自通把棉花壓在了上頭,這才暖和了一點。
他四季都早起鍛煉,但是從來沒有覺得冬天起床那麽困難過,幾乎每天都要和被窩艱難鬥爭。
他在雨城住了幾天,范導來過一次,看了看他們住宿情況給他們布置了接下來的任務就又走了,臨行前囑咐段琮之和杜久生:“劇本不急,好好體驗這裡的生活。”
他在這裡,呆了一共不到半天,開機在即,導演很忙。
段琮之住的屋子是個兩層的小樓,加上廚房一共也只有五間屋子,廚房和衛生間都是在院子中的,段琮之用不慣夜壺,晚上起夜成了最痛苦的事。
除開這些,這小院還算精致,一棵大樹,兩畦菜地,還有一口只能用來給菜地澆水的井,樹下有兩口缸,一口缸裡填了土種了花,另一口缸閑置著,范導看見之後讓人買了六條魚回來。
魚就是很普通的大眼金魚,段琮之多了一個照看它們的任務。
院子藏在小巷深處,推開門走出去,會發現大部分房子的牆體上都有一個紅色的“拆”字,這裡已經快要拆遷了。
段琮之剛到的時候就覺得這裡跟武館很像,不過武館所在的街雖然老舊,但還充滿活力,這條小巷已經到了暮年了。
這年頭拆遷條件都不會差,很多人一輩子也賺不了這麽多錢,拿著錢開開心心就走了。現在還在的住戶大多是能拖一天是一天的租住者,離開這裡,再想找到租金那麽低房子就難了。
他們通常在上午出門,傍晚回家,那個時候這條小巷子才算是恢復一點生機。
現在,上午八點,是這裡最安靜的時候。
范導要他這段時間以顧隨的身份在這裡生活,他隻給段琮之說了一些每天必須做的事,其他就要段琮之自己摸索著去體驗。
他摸索了幾天,還是沒什頭緒,比如現在晨練完,又澆了花喂了魚,就完全不知道幹什麽,他想了想,到小巷子裡繞了一圈。
牛皮癬一般的小廣告隨處可見,電線杆子和宣傳板上是重災區,大部分小廣告都呈現出一種僵白色,這是淋過雨又曬過太陽的樣子。
都快出正月了,地上有些地方還有褪色的鞭炮碎屑,紅紅的燈籠淋過雨了,退了顏色,顯得有些乾癟。
一切都顯得荒蕪寂寥。
他很快看見了一個眼熟的身影,是杜久生。
梁安是剛畢業的警察,入職不久,這一片就接連發生了幾樁凶殺案,看上去毫無關聯的幾樁凶殺案,似乎一切只是巧合,但他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於是潛入這這片老舊的居民區,觀察這裡生活的人們,試圖尋找這些案件的內在關聯。
段琮之見到杜久生沒有喊他杜久生,而是喊他:“梁警官。”
杜久生也喊他:“小顧醫生。”
據說顧隨曾經當過大夫,所以這一片大家都喊他小顧醫生。按理來說,醫生也是一個相對穩定的職業,不知道為什麽,後來不當了。
這樣用喊著戲中的角色,還不是在鏡頭前,段琮之總有種角色扮演的尷尬。
段琮之跟他點點頭,杜久生可能也尷尬,但還是硬著頭皮沒話找話:“小……顧醫生也晨練嗎?”
段琮之感覺到他有明顯的停頓,他可能想喊小段哥,都快九點了,早過了段琮之晨練的時間,但他還是應了一聲。
這樣可以少說兩句,顧隨應該是這樣的吧。
杜久生跟他一起走了一段,走到段琮之住著的小院門口,他要推門進去的時候,忽然停下腳步,回頭頭喊他:“梁警官會修洗衣機嗎?”
杜久生看他,他也看杜久生,對視了一會兒,他大概是考慮到梁安片區民警的身份,硬著頭皮說:“我幫你看看?”
洗衣機是很老舊的那種滾筒洗衣機,洗衣和脫水是在兩個筒,上面沒有智能面板,只有兩個旋鈕和幾個按鍵,顏色也有點發黃,還很沉。
洗衣機後面一塊板已經被段琮之拆下來了,但也就是這樣了,段琮之拆下之後就知道這玩意他動不了,暫時放著。
在秦家他連洗衣機都不用碰,之前獨居的時候好歹能看懂怎麽用。這個洗衣機,操作倒是也不難,但不知道怎麽,第一天還好好的,第二天就壞了。
他知道這種情況通常可以找物業,但是這裡沒有物業,這裡不是某個開發商開發的小區,而是成片的自建房。
杜久生進去之後下意識地打量了一下院子,得出結論,夏天應該很舒適,冬天可能不太舒服,不過這邊冬天就沒有舒服的地方,區別不大。
杜久生往那個拆開的大洞往裡頭看,沒看出什麽門道,又用手機打打著燈觀察了一會兒,還是搖搖頭。
段琮之也沒指望他,他已經準備換一台洗衣機了,體驗歸體驗,不能影響正常生活。就是這台古董也不知道范導從哪找來的,他得給他修好。
傍晚等鄰居回來了找個人問問哪裡可以維修吧。
杜久生在這其實也沒什麽事情做,他總不能真的跟梁安似的去解決街坊鄰居雞毛蒜皮的糾紛吧?
不說這大白天的整條小巷都很清淨,就算真有什麽事,人家也不願意找他啊。他今年就可以畢業,剛參加完聯考就被范導找來了,還不是警察呢。
他回去找了點工具,又了解了一下這種老式洗衣機的內部結構,半上午的又到段琮之這裡來了了。
今天終於出了太陽,段琮之坐在院子裡曬太陽,兩根橫置的竹竿上架著一床厚實的棉花被,跟他一起沐浴陽光。
杜久生看了他一眼,把洗衣機從浴室裡搬出來,拿著工具給他搗鼓了半天,最後還真是修好了。
這時候段琮之的手機鈴響了,段琮之沒反應,杜久生看看段琮之,這也不像是沒聽見,應該就是不想接,誰還沒幾個不想接的電話?
杜久生修了多久,段琮之就蹲一邊看了他多久,站起來的時候還有點犯暈,杜久生扶了他一把,忍不住說:“要不跟范導說說吧?你夠瘦的了。”
杜久生在這吃什麽都行,范導對他的要求是保持身材,但是段琮之不一樣,他的身形相比於顧隨來講,太健康了。
范導要他瘦身,他的運動量本來就不小,再加也沒多大意義,真練出一身橫肉反而不好看,所以只能節食。
段琮之搖搖頭,演員為了某個角色改變自己的身材是一件很尋常的事,沒什麽好說的。
杜久生給他修了洗衣機,段琮之也不知道怎麽道謝好,就說:“拍完戲請你吃飯。”
現在就算了,現在請杜久生吃飯,也不知道是折磨誰。
杜久生走後,段琮之拿起手機看了一眼,一個未接來電,果然是秦恪,連時間都分毫不差,十一點半。
午餐時間。
段琮之把手機放在一邊,然後去看洗衣機,杜久生給他把那塊板都裝回去了,沒什麽好看的,他又站起來,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不知道該幹嘛。
他好像沒見過秦恪不會做的事,不知道他會不會修洗衣機,段琮之被自己的想法逗笑,笑完又覺得怪沒意思的。
這樣安逸寧靜的生活,很容易就讓人忘卻從前,他在這裡不過是呆了一周多,就開始覺得龍城一切都離他遙遠起來,這或許就是范導的用意。
而秦恪像是龍城的一部分,最濃烈的一部分,離開了就漸漸失真起來。
他想起他來雨城之前,那個醉酒的夜晚,那是他的放縱,更是秦恪對他的縱容,但秦恪從始至終都是冷靜的。
對於段琮之而言,這更像是羞辱,他不能自已,放縱他的人卻在操縱他。
他不想再去思考,秦恪為什麽始終不願意更進一步,只是覺得怪沒意思的。
秦恪,怪沒意思的。
作者有話要說: 是這樣的,雖然現在開車是自動擋的比較多,但學車的時候都是從手動擋學起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