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電話讓他來接你,別在這住。”
段琮之還要說什麽,段雲就說:“你要是不信,明天早上起來再測一次,或者直接去醫院驗血。”
段琮之其實不是很想走,總覺得走了就是承認他懷孕了,他並不是很想承認。
“你們,是什麽時候的事。”
這一點都不難算,畢竟秦恪每一次都很注意,要是真有,那也只能是微瀾電影節頒獎典禮那個晚上,因為他的緣故,才沒有系安全帶,匆匆上路。
他低頭,咳嗽一聲含混的說:“十二月。”
段雲想問的是,他們什麽時候好上的,這根本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他當初跟林致和在一起一年多,才有了段琮之。
段琮之直接告訴他,什麽時候有的。
段雲深吸口氣,告訴自己,這就是不給孩子科普生理知識的後果,不能怪他。
湯圓就忽然豎起耳朵一動不動,段琮之往前面看了一眼,覷著小師叔的臉色,正好岔開話題:“可能有人來了。”
他站起來和段雲一起往前面走,來的是秦恪。
秦恪說過今天回來,就一定是今天回來,他來接人其實也很正常,但是這個時候過來,段琮之第一反應是去看小師叔。
段雲說:“你跟他走吧。”
秦恪過來就是為了接人,但段雲乾脆利落地放人,讓他意識到有什麽他不知道的事情發生了。
段琮之也知道,不管小師叔說的是不是真的,他今天確實是跟秦恪走比較好。先不說他最近身體確實有點異常,光是湯圓在這就不合適,武館人太多了,有一點響動湯圓都會警覺,即便克制著沒有叫,對它自己而言會很累。
段琮之最後還是跟秦恪走了,走之前,鬼使神差地拿上了小師叔買回來的那一袋子東西。
上車沒多久,手機提示音響了一下,段琮之看了一眼,是小師叔發來的,一個地址。
段雲:你到時候去這個醫院檢查
車裡很寬敞,湯圓趴坐在段琮之腳邊,段琮之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湯圓的腦袋,就像他之前說的,他其實很想秦恪。
現在他卻不知道說什麽,他要不是個男人,他都覺得這是喜事,問題他是個男人,這就是個怪事了。
如果是真的,秦恪能接受嗎?
他又想到秦老爺子從來不反對他跟秦恪在一起,是因為這個嗎?他是不是早就知道,還有小師叔,如果不是早就知道,怎麽會往那方面想,方大夫給他看過都說沒什麽。
湯圓也知道。
段琮之低頭看了一眼湯圓,湯圓舔了舔他的手。
段琮之不說話,秦恪也不會主動說話,他看看秦恪,有點煩悶起來,如果是真的,他要怎麽說?
二人一狗在後座靜默了一路,一直到要下車的時候,車內頂燈打開,段琮之才注意到,秦恪鬢角有些汗。
“你很熱嗎?”
“嗯。”
段琮之上車就脫了外套,但是秦恪沒有,他覺得熱也正常,只是,段琮之總覺得秦恪有哪裡不對。
他這個回答就很不對,這個人,能忍得很,但除了這一點,好像也沒什麽不對的。
車門打開,段琮之這才發現,司機直接把車開回了秦家,段琮之剛才一路都糾結懷孕的事,倒是沒有注意這個。
湯圓是第一個下車的,段琮之套上外套,把那一袋子東西往外套裡塞了塞,秦恪在他後面兩步。
車就停在宅子前,要是之前他可能連外套都懶得套,直接就走過來,但是段雲的話,他多少是聽進去了。
這幾天他走哪湯圓都要跟著,今天卻沒有再進去,倒是衝著秦恪叫了兩聲,段琮之心情複雜,他總覺得湯圓什麽都知道。
可惜秦恪聽不懂湯圓的話,這事還得他自己驗證然後想辦法開口。
秦恪回來,段琮之就還是跟他一起睡,睡前段琮之洗漱的時候,秦恪消失了一會兒,回來也沒有去浴室,但他已經換好衣服了。
要是之前,段琮之可能會調侃兩句,問他是不是等不及,然後就可以十分自然地發車上高速。
但是今天,想想小師叔從藥店買的,他帶著回來的東西,到底是什麽都沒說,之前想的等秦恪回來就開葷的念頭也憋回去了,這一晚上就是蓋著棉被單純睡覺。
第二天早上,段琮之睜開眼的時候,天微微亮,秦恪還沒有醒,他悄悄踩著地毯,拿過被他特意帶上樓的外套,去了浴室。
昨天小師叔說,晨起檢測比較準。
他跟昨天一樣,五支一起用了,然後在馬桶蓋上坐了五分鍾,五分鍾之後去看,無一例外,都是一深一淺兩道杠,區別只在於,顏色的深淺程度。
段琮之深吸口氣,把東西都掃進垃圾桶,開始思考,該怎麽跟秦恪說這個問題。
他一推開門,就看見了在門外的秦恪。
段琮之後退半步,被他嚇了一跳:“你怎麽突然站在這?”
秦恪先說了一句抱歉,才回答他的話:“你沒有開燈。”
段琮之胡亂點頭,忽然想起他扔進垃圾桶的東西,有點怕他看到,故作輕松地打了個呵欠,然後說:“好困啊,再睡一會兒吧。”
秦恪點點頭,然後進了浴室。
“……”
段琮之眼睜睜看著浴室門被關上,垃圾桶是帶蓋子的,三爺應該不會看垃圾桶……吧?
秦恪很快就出來了,段琮之松了口氣,他們一起躺在床上,段琮之卻已經沒了睡意。
他翻過身,在秦恪胳膊上戳了一下,秦恪睜開眼看他,段琮之說:“你喜歡小孩嗎?”
秦恪說:“沒有喜惡。”
這確實是秦恪的回答,大部分事情對他來說都是這樣的,談不上喜歡,也談不上厭惡。
“那你喜歡我嗎?”
“……喜歡。”
段琮之不滿:“你為什麽要猶豫。”
這次秦恪回答很快:“不止是喜歡。”
段琮之又滿意了,既然喜歡他,也應該會喜歡他的孩子?雖然他自己都還沒有完全接受這孩子的存在,卻從來沒有思考過要不要他的問題。
段琮之準備給崽崽一點排面,選一個正式一點的場合,告訴他另一個爸爸他的存在,現在先起床去找照顧了他很多天的湯圓哥哥。
段琮之起來,洗漱完沒有等秦恪,直接下樓去了。
秦恪拿著藥箱,走進淋浴間。
浴室衛生間都在一起,但是功能區都是互相隔開的,秦恪赤,裸著上身站在洗手台前,對著鏡子將身上的繃帶解下,扔進垃圾桶。
洗手台邊有單獨的垃圾桶,這垃圾桶裡面一般只有漱口水的瓶子,但今天,裡面顯然多了點不一樣的東西。
秦恪傷在腰上,彎腰這個動作對他有些不便,翻垃圾桶這種事,更不是三爺會做的。
段琮之在家總是很隨意,昨晚特意帶了一件羽絨服上來,原本是隨意丟在床尾凳上的,今天不在了。
秦恪推開衣櫥,就看見幾件輕薄的浴袍中間塞著一件格格不入的黑色羽絨服。
他伸手拿出羽絨服,裡面掉出來了一隻袋子,袋子沒有扎好,裡面的盒子就這麽落在了地上。
驗孕棒。
饒是秦恪見多識廣,看到這三個字的時候也還是愣了愣,沒有辦法把它和段琮之聯系在一起。
他蹲下身,撿起地上的袋子和散落的盒子,有些是三支裝,有些是五支裝,但無一例外都開封過了。
秦恪把盒子放進袋子,又把袋子放進羽絨服,隨手塞回衣櫥,段琮之自己也不會記得他是怎麽放的。
他又回到洗手台邊,這次他沒有猶豫,彎腰,從垃圾桶中撿起被段琮之隨意掃進去的東西。
紅色的,兩條。
雖說時間過去有些久,這個結果未必準確,但五支,足以避免偶然因素。
秦恪呼吸放緩了一些。
段琮之早上還問過他,喜歡小孩嗎?
他的回答是,沒有喜惡。
如果段琮之再加一個限定詞,他的孩子,秦恪一定會告訴他喜歡,就像喜歡他,不止是喜歡。
連番的動作下來傷口有些滲血,秦恪微微蹙眉,洗了手,重新包扎好。
他第一次生出悔意,不該選在這個時間出去,不該離開段琮之。
早飯的時候段琮之才發現,老夫人不在家,他有點好奇問了一句:“你母親呢?”
秦恪說:“去度假了。”
前兩天還一副要留在秦家過年的樣子,怎麽秦恪一回來,人又走了?
“你送走的?”
他覺得秦恪真是處理婆媳矛盾的好手,手段迅速快捷,直接隔離,見不著了,就鬧不起來了,就是不知道他母親現在是什麽想法。
說起秦老夫人,段琮之想到了原茜茜。
“你母親給你找了個未婚妻你知道嗎?”
秦恪沒有順著他的話題說下去,而是說:“我的遺產繼承人是你。”
他看著段琮之,目視線微微下垂,目光中有一些暖意,或許不久的將來,還會加一個。
可能是因為他自己的心理作用,段琮之總覺得秦恪在看自己的肚子。
他條件反射地吸了吸肚子,坐正了一點,秦恪很快移開視線。
段琮之沒有告訴他這件事,秦恪不知道他的選擇,懷孕生子的是他,要承擔痛苦和風險的也是他,秦恪自認沒有權利替他選擇。
段琮之其實巴不得他自己知道了,省得他糾結,該怎麽開口。
當了二十幾年的男人,做了無數次心理建設,段琮之還是沒有辦法自然順暢地說出口:“我懷孕了。”
他有點頭疼,想起來小師叔給他的醫院地址,要不然,乾脆直接喊秦恪一起去醫院做個檢查吧?
查完把單子給他看,他也就知道了。
段琮之想好了,就跟秦恪說:“你陪我去一趟醫院吧。”
應叔以為他是他要去體檢,主動說:“三爺也一起嗎?”
秦家有私立醫院,但是新年人家也是要放假的,基本隻留了值班的人,現在過去需要提前預約。
段琮之說:“不是,我去另一家,”他頓了頓,繼續說,“專科醫院。”
這家專科醫院段琮之去過,就是在雨城,他拍戲的時候去的那家,那時候在大廳引導的人就問過,是不是他來做檢查。
段琮之怎麽也想不到,他還真有來這做檢查的一天。
即便是私立醫院,節假日也是不關門的,春節臨時買票有點難,不過他們又私人飛機。
到了醫院,秦恪和段琮之一前一後走進去,這是他要求的,他們兩個人來,因此,從機場開車過來的都是秦恪。
工作人員一如既往地熱心,這裡人流量不大,新年就更少了,他們一進來,她就迎了上來。
段琮之看見熟悉的面孔,有點後悔今天來了。
工作人員卻笑眯眯的,看了一眼他身後的秦恪,又看向段琮之,視線在他肚子上轉了一圈,了然:“真有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