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靈雲峰代理峰主的玉宓比包谷還想哭。
祖師爺在世時的玄天門排在修仙十大仙門內,有他坐鎮的靈雲峰是玄天門的主峰要地。
三萬多年前,祖師爺隕落在那場令幾乎令玄天門滅門的修仙界大亂中,靈雲峰主峰所在之地化作絕地、許多珍貴的秘藉、寶器、乃至靈雲峰的寶庫也盡皆損毀遺失。幸存下來的靈雲峰弟子被迫另擇它地作為主峰駐地,失去眾多傳承的靈雲一脈從此一蹶不振。這三萬多年裡,靈雲主峰故地成為死亡竹海,不計其數的靈雲峰弟子葬身其中,靈雲峰一日比一日沒落。傳到玉宓這一代,靈雲峰就只剩下山巔這一片空蕩蕩的宮闕建築以及後山的那片藥田。
宮闕建築除了好看裝點門面外毫無用處。後山的那片藥田是靈雲峰最後的家底,靠著那片藥田,至少還能保證靈雲峰每代培養出三兩個能到金丹期的弟子延續傳承。
如今倒好,多寶靈猴這麽一鬧,靈雲峰一窮二白,連築基期的徒弟都培養不起。
那貪嘴的破猴子給沒落不堪的靈雲峰補上致命的一刀,也許靈雲峰一脈在她之後,便要在玄天門、在修仙界除名了。
如果能逮住多寶靈猴或許還有重振靈雲峰的希望,可如今玄天門上上下下全都在找這隻靈猴,各峰峰主、元嬰老祖、各院長老、代理掌門全都想要得到由祖師爺豢養過又親自封印的這隻靈猴。別說以玉宓現在的修為逮不住它,就算是能逮住,最後還不是得交出去留不住。
玉宓扭頭對正在抹淚的包谷說道:“成了,你別哭了,我比你還想哭。”她返身在旁邊的椅子上懶洋洋地坐下,意興闌珊。各峰弟子到處搜尋多寶靈猴的蹤跡,她半點摻合的興趣都沒有。
包谷掉過幾滴眼淚心裡好受多了。她對玉宓勸道:“師姐,你也別難過,靈藥沒了就沒了吧,以後咱們再想辦法給藥田種上靈藥就是。”
玉宓“嗯”了聲。她才剛滿十九歲便已經結丹成功成為金丹期高手,只要有她在,靈雲峰的傳承便不算斷絕。況且,她師傅、小師叔雖然是在閉關,但都還沒死呢!如此一想,玉宓的心情好上許多。她起身說道:“我回房了!你也早點休息,明天帶你去雲城逛逛,順道把拍賣兩顆金丹丸的尾款領了。”她忙著進階,找拍賣行預支了一千枚中品靈石的起拍底價便回了門派閉關。金丹丸不怕流拍,就算流拍,拍賣行也會自己買下拿到店鋪寄售,怎麽著也不止一千枚中品靈石的價。
包谷把玉宓送出院子後並沒有回屋,而是站在小院外仰頭看著其他各峰的弟子在天空中來來去去地搜尋小猴子的蹤跡。
她在院子裡張望了一個時辰也沒見到他們離開,反而有七八個腳踏飛劍的弟子朝著她這裡奔來。領頭的是兩個穿著真傳弟子服飾的男女,後面跟著六個內門弟子,他們的腳下都踩著飛劍,不過他們的飛劍都沒有玉宓的飛劍漂亮。
那穿著真傳弟子的年輕女子環顧一圈四周,吩咐一句:“搜!”幾個內門弟子全分頭朝各屋衝去。
一把周身燃著熊熊火焰的寶劍忽然從玉宓的院子裡飛出繞著那幾個正朝各屋衝去的內門弟子轉了一大圈,有兩個弟子閃躲不及,身上還被劃破口子,衣服都燒著了,嚇得他們趕緊落地在地上連續打滾、還動用靈符才把身上的火滅掉!
那穿著真穿服飾的女子秀眉一擰,叫道:“玉宓,你膽敢動手傷人!”
那把燃著熊熊烈焰的寶劍“咣”地一聲插在地上,入土半尺,劍鳴不止,強大的劍意激蕩開來,令在場的幾人都變了臉色。
站在院子中的包谷隻覺有劍抵在自己的心臟,仿佛隨時會要了自己的性命,而那把劍分明還在離她那幾丈遠的地上插立著。
玉宓不徐不慢的聲音從小院中飄出,說道:“作為靈雲峰的代理峰主,我有權斬殺任何擅闖我靈雲主峰之人。你們進我主峰庭院,通稟過嗎?”
“呵!靈雲峰都快絕傳了,你還在擺譜?”
一旁穿真穿服飾的男子低喝道:“師妹!”他對著玉宓的院子抱拳說道:“玉宓仙子,我等是奉師命搜尋多寶靈猴,若有得罪之處還望海涵。靈雲峰各處我等皆已搜過,唯有這主峰庭院未曾搜尋,還請玉宓仙子行個方便。”
玉宓“呵”一聲輕笑,說道:“你們覺得那破猴子會在我這主峰庭院?”
那年輕女子說道:“在與不在,搜過便知。你若不讓搜,便有私藏靈猴的嫌疑。”
玉宓的院門拉開,她緩步而出。身上所穿的流仙裙的顏色變成了鮮豔的紅色,她渾身上下都籠罩在熊熊火光中。她的步子輕緩,但一步一步卻分外沉重,仿佛踏在人的心口上。玉宓說道:“別說那猴子沒在我靈雲峰的主峰庭完,即使在,你們要搜、要逮那猴子,也應當先向我通稟才能踏進我主峰庭院,玄天門門規不記得了?要我來教你?”
那女子哼笑道:“喲,拿門規來壓我?”她說話的時候身旁的那穿真穿服飾的男子又叫了聲“師妹”且要伸手去拉她,被她揮手撥開。
玉宓笑盈盈地說道:“范湍老祖的真傳弟子,我玉宓哪敢用門規壓你?花笙仙子,我觀你膽魄過人,現邀你一決生死,如何啊?”
喚作花笙的真傳弟子當場變了臉色,叫道:“你敢殺我?”
玉宓問道:“你敢應戰否?”
身後一個被玉宓的寶劍削去也袍還燒了半身衣服的內門弟子叫道:“玉宓仙子,你如此阻擾,難不成多寶靈猴已為你所得?”
玉宓笑了,說道:“擅闖我主峰庭院在先,信口雌黃衝撞在後,我看你是不想要腦袋了!”說話間,她的手一揚,那把插在地上的離火劍拔地而起飛到她的空中。玉宓手執寶劍,凌空一揮,身形當即動了,直接朝著那內門弟子劈去!
那內門弟子面色大駭,一口氣拋出十幾張符,把自己的寶劍也祭了出來擋在身前。
兩名真傳弟子也同時動身,一起出劍擋在玉宓的跟前。
那穿真傳弟子服飾的男子叫道:“玉宓仙子且慢,斬殺同門可是死罪!”
玉宓再次揮劍劈去,同時朗聲道:“執行門規而已,何罪之有!”一群人招呼都不打一個,衝進她靈雲峰主峰庭園說搜就搜,敢當她是死人、當靈雲峰是死的,她就讓他們變死人!
玉宓已是踏進金丹期高手,而那兩名真傳弟子不過築基中期,哪能抵擋。玉宓的寶劍直接朝那內門弟子劈去,若被她砍中,必死無疑。那兩名真傳弟子驚駭交加,趕緊祭出寶劍抵擋,卻被玉宓一舉將寶劍斬斷。他倆這一阻擾,給那內門弟子搶得喘息之機,他敢再逗留,翻身爬起,腳踏飛劍屁滾尿流亡命飛逃。
那穿真傳弟子服飾的男子連聲叫道:“玉宓仙子手下留情!我等馬上退走,得罪!得罪!”不由分說,一把拽住花笙的胳膊就往後拖,暗中傳音叫道:“走!火暴龍的藥田全毀,正在火頭上,再不走當心她連我倆一起殺!”現在還只是動了劍用劍氣發難,便把他們死死壓製住,若是再施展法術,他們就真有可能死在這裡。
玉宓是罕見的天靈根,是玄天門裡有數的幾個天才弟子之一。她作為靈雲峰這一代的唯一傳人又兼代理峰主之職,靈雲峰一脈所有的家當和寶貝基本上都在她身上,再加上這些年她一直在外面打拚賺了不少私財,論富裕玉宓也算是這一輩裡的頭一份了。他們雖然也是真傳弟子,但屬於雙靈根,天資略遜於玉宓,又有好幾個師兄弟爭搶修仙資源、且一直在門中修煉不曾外出賺外財,更沒代理掌門賜金丹丸衝擊境界,樣樣不如玉宓,如今玉宓佔理佔勢,跟她拚簡直就是找死。就算玉宓把他們殺了,他們的師傅為他們出頭,代理掌門也不會讓玉宓給他們抵命絕了靈雲峰的傳承,至多就是訓誡一頓關上幾年罷了。
那幾個弟子亡命飛逃,瞬間逃出主峰庭院消失得乾乾淨淨。
玉宓並沒有追,她收回離火劍,將外放的真火也收回體內,流仙裙變回了白色,盤膝在院子裡打坐。
不多時,一個六十多歲身材微胖的老者踏進了院子裡。
玉宓睜開眼,趕緊起身,滿臉笑意地迎上去,說道:“玉宓見過師伯。”
那老者抬起眼皮子看了眼玉宓,露出和藹的笑容,說:“你不會怪我擅闖吧?”
玉宓笑道:“師伯大駕光臨,靈雲峰蓬蓽生輝,玉宓高興都來不及,師伯請。”她扭頭對包谷說:“包谷,奉茶。”又笑盈盈地看著范湍,說:“不過師伯,你來得正好,玉宓要告狀!”
“哦?告狀?告誰啊?”
玉宓一臉委屈地說道:“當然是師伯門下的幾位師兄弟姐妹啊,我師傅和小師叔閉關不出,靈雲峰藥田全毀,眼看傳承就要斷了,可好歹我靈雲峰現在還有兩個活人啊,他們說闖我主峰庭院就闖,連聲招呼都不打就四處亂撞,知道的說他們是在搜靈猴,不知道的還以為……”
范湍的臉色一沉,問:“還以為什麽?”
玉宓低下頭,怯怯地看了眼范湍,小小聲嘀咕道:“不知道的還看到他們這樣還以為我們靈雲峰全死絕了。”
范湍的食指微曲指了指玉宓,視線從包谷身上掃過,又落向包谷的小院,邁步踏進小院中,如電的眸光掃視一圈四周,最後將視線鎖定在牆角。他走到牆角,抓起一巴泥用手捏了捏,問道:“包谷啊,你有沒有看到一隻渾身長著金色絨毛巴掌大的小猴子?”
包谷見范湍長老抓著那把泥就知道估計小猴子身上有血滴在那土裡,她灑的藥粉也可能會有一些灑落在地上。以他元嬰境的修為,小猴子的事絕對瞞不過他。她的嘴一扁,委屈地說道:“之前見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