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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厚道(gl)》第一百七十八章 情劫
包谷搖頭,說:“師姐,你別這樣說。”她見到玉宓的淚從眼眶裡溢了出來,便又抬指替玉宓拭了淚。她凝神想了想,說:“我避著你,是因為我不想自己再對你動情。你隻把我當作師妹,對我沒那心思,我的情對你來說是負累,我不想成為你的負累,亦不想自己明知無望還要愛上同一個人兩次,不想讓自己變得可悲。你覺得我陷在那沉寂黑暗的世界裡可憐……”她的話到這裡頓了頓,才又緩聲說道:“曾經我陷入過比這更黑暗的世界,那裡只有痛,無邊無盡的痛,煉獄一般的折磨,偶爾,能聽到你們在外面的對話,我知道你們在外面守候等著我醒來,亦知道我若是死了,聖姨和南山前輩都會被我牽累傷及性命,我不敢死,就一直在黑暗中那樣痛著熬著。那時候我怕自己熬不下去,怕玄天劍會再次化出一片絕地,連死亡這種奢望我都不敢想,那黑暗那痛苦又一直煎熬著仿佛永遠沒有結束的一天,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承受著這仿佛永無止盡的痛。對你們來說,那是兩個多月的時間,對我來說已經感覺不到時間的存在。有得有失、磨難與收獲並存,我經過那次熬煉,無論心性還是承受力都和以前大不一樣。”她見玉宓又落了淚,再次替玉宓拭了淚,說:“莫哭,我認識的師姐是流血不流淚的。”

 玉宓跪坐在包谷身側,垂著頭,眼淚止也止不住。

 包谷說:“我的修行境界比你們都低、修行速度慢得令人看不下去,可在心性磨礪、在生死感悟、在修行領悟上,我自認比你走得更遠。或許你認為那是黑暗而又絕望的世界,但對我來說,不管那世界是黑暗還是光明,不管有沒有路,我都得走下去,站在原地是等死,往前走才能看到希望,哪怕前方沒有希望,也好過留在原地。其實那片世界不是只有黑暗和細雨、泥濘,那裡更有寧靜,因為靜,極靜,所以更能感受和觸摸到那種難以言說的道韻,每一步落腳、每一次步伐都能觸到那種韻律,步步生蓮、足底生花,踏開那泥濘、踏破那黑暗仿似可以踏到蒼穹之上去……我覺得我是可以凌空踏躍而上的,只是後來那份寧靜被打破了……”

 玉宓聽著細細柔柔婉婉道來的話語,她抬起頭看著包谷。她從來沒有覺得包谷這麽陌生過,亦從來沒有覺得有如此心疼過,那是一種像有千絲萬縷的絲線從心腔、心臟裡穿過、細細密密織纏的疼。

 包谷說:“莫為我傷懷。我是五靈根,又得祖師爺的傳承,注定我要走的修行路與你們不一樣,注定我要經歷更多磨煉。百煉成鋼,寶劍亦是一錘一錘鍛打成的。”

 追魂閣主、玉修羅、靈兒盡皆動容地看著包谷。那略帶幾分清冷的聲音、輕柔細緩娓娓道來的話語,和風細語般輕描淡寫,述說的卻是包谷所經歷的世間罕有人能夠熬得過來的痛苦煎熬。

 那種痛,那些經歷,想想都令人牙齒發顫、遍體生寒,她卻從那些磨難中熬了過來。

 那些經歷是她們不曾有過的,那些感觸、感受、領悟亦是她們無法去想象和體會的。

 這些非常人的經歷,足以把人打磨成非常人。

 追魂閣主雖然不能體會包谷的心境,卻能看得出包谷待玉宓極不尋常,隱約有一些她待阿乖的感覺,卻又有些不同。她雖總也把阿乖護在懷裡,卻對阿乖極為依賴,只有蜷在阿乖的懷裡才能安心熟睡,有阿乖在身邊才覺心有所依、任這世間縱有千難萬險她亦不看在眼裡,可一旦阿乖鬧脾氣離家出走或藏起來躲在她看不到找不到觸不到的地方,她便覺失了魂、成了那無根的浮萍般彷徨無依、成了那無助的遊魂,直到她找到阿乖,哪怕是遠遠地看著或知道她的消息、觸到她的氣息,便又覺心安。包谷待玉宓給她的感覺就是哪怕包谷經歷再多的苦難、承受再多痛苦,也要撐出一片溫和廣闊的天地把玉宓護在懷裡。這就像是一個經歷再多苦難再多痛苦都不覺得苦不覺得痛的人。這樣的人有著非常人所能及的堅韌,這樣的人有著非常人所有的隱忍,亦有著非常人所能想象的可怕。誰若不信,便去動玉宓試一下,必然會招到包谷那足以置人陷入萬劫不複的報復。

 包谷說不願對玉宓再動情。

 追魂閣主卻明白當用情至深的時候那人便已經融進了血脈骨骼靈魂裡、化成了支撐生命跳動的心臟,成為了一種習慣,習慣呵護、習慣保護、習慣守護。

 這樣的深情是可悲而又可憐的。可若能得到心愛的人在身邊,那便又是一份至情至愛的相守,至死不渝的愛戀,成仙亦或是死亡與之相比都顯得不堪一提,兩個人在一起便勝過世間一切。便如同她,她從來不要求阿乖有多乖或愛她有多深,只要阿乖的心裡有她,願意在她身邊,闖了禍會往她身邊躲,傷心時會撲在她的懷裡哭,跑出去後會記得回來,出去胡鬧時會想到她,心裡記掛著她,她便心滿意足了。哪怕有時候阿乖壞脾氣上來拿會她撒氣,又或者經常故意拿她使壞、時不時地欺負她,她亦甘之如飴地寵著。只因她的心、她的情已經用在這人身上,不會再有第二個人能讓她再如此付出,不會再有感情去付諸別人,甚至不會再有別人能入她的眼。

 任何海誓山盟都顯得那麽微不足道,若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她稱之為“情劫”,用情至深無處可逃的劫。

 只是這樣的情,太深太濃,難免會讓人窒息、想要逃離,難免會讓人害怕難以承受,所以她從來不敢告訴阿乖在自己心裡的位置有多重,不敢對阿乖表露出太多的情緒,以至這小家夥至今還以為師傅是被她厚著臉皮設計坑來的,經常會擔心她的心裡到底有沒有她,隔上一陣子便變著法子來證實她的心裡是有她的,非要證實了才能安心。在每次歡好時都會在那即將衝破臨界點時停住,非得逼她說“愛”說那許多羞人的話,直到滿意才會給她。這讓她挺羞憤,可些羞人的話,聽得自己都面紅耳赤的話、那些想說又不敢、不能說的話又只能在那時才能宣之於口,她說那話時,小家夥歡欣的神情,那“師傅這樣,我死了也甘願”的樣子令她隻覺自己心都要碎了、化了,最後自己每次都融化在阿乖的身下、落在阿乖的掌中什麽也不剩。

 她總是難以抗拒、情以自持地沉淪在阿乖的身下,或許就是因為只有在那時她才能毫無保留自己的情感,才情恣情地告訴阿乖、說那些她想說而阿乖又愛聽的話,看阿乖那眼中只剩下她的眼神,為她瘋狂的眼神,為她瘋狂、要把她揉碎碾碎在懷裡的瘋狂……

 追魂閣主立在屋子裡怔怔地發著呆、若有所思,臉頰還微微有些泛紅。

 玉修羅瞧出追魂閣主的異常,暗中傳音問:“師傅,怎麽了?”

 思緒飄到不該飄的地方去的追魂閣主陡然聽到玉修羅的話,嚇了一跳,渾身一顫,回過神來,扭頭看一眼玉修羅,略有種被捉女乾的不自在,她定了定神,又朝那對情感糾葛極深的師姐妹看了眼,對玉修羅傳音說:“這裡沒我們的事了,走吧。”

 玉修羅跟在追魂閣主的身後出了院子,小聲嘀咕:“她倆這樣成什麽事啊!瞧玉宓那樣,包谷還說玉宓對她沒那心思,嘖……沒見玉宓都哭成了淚人兒,玉宓沒那心思能這樣?”

 追魂閣主失神地想了想,問:“若有一個人像包谷這般用情至深,願意傾盡一切地愛你,你會怎樣相待?”

 玉修羅略作思量,斬釘截鐵地說:“我只要師傅!”她湊到追魂閣主的跟前,惡狠狠地低聲說:“曲迤柔,你早就被我吃乾抹淨,若敢生出半點要把我推出去的心思,哼哼,哭著求著都沒用,你就等著被我做死在床上吧!”她磨牙霍霍,咬牙切齒地說:“把你做死在床上,我再抹劍自盡在你身上,到那時一眾長老發現追魂閣主和少閣主一起裸死床上,我看你有什麽面目見人!”

 追魂閣主:“……”她很想說:“你想歪了!”

 玉修羅瞅著自家師傅面無表情,憤得牙癢癢的。正要開訓,發現有巡羅值日弟子走來,憤憤地與追魂閣主拉開了點距離,等那隊弟子走遠,便一把拽住追魂閣主的手腕拉回她倆居住的寢殿中,“砰”地一聲把門關上,落鎖!

 追魂閣主見到玉修羅這陣仗,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兩步,喚了聲:“阿乖。”說:“我沒別的意思。”轉身就朝一側的小書房走去,說:“我還有事務沒處理完……”話音未落,玉修羅已經來到她的身後環住她的腰。

 追魂閣主的身子頓時僵住,說:“倘若我是說我願意傾盡一切愛你,你會怎樣?”

 玉修羅一頓,遲疑地問:“真的?”

 追魂閣主趕緊“嗯”了聲。她真怕大白天被按倒在床上起不來。

 玉修羅的神情稍緩,一雙美眸在追魂閣主身上掃來掃去,在琢磨她師傅這話有幾分可信。

 追魂閣主猶豫了下,低聲問:“若真有別的想法,你真要我死得那麽……呃……?”

 玉修羅說:“不會!我會讓我自己死得特別難看,難然掛在追魂閣大門口的旗杆上晾給你看!”她的話音一轉,問:“你想把我嫁給誰?說吧!”說話間,手指下意識地撫過腰間的彎刀。好久沒乾買賣了,她不介意自掏腰包帶人出去幹一票!

 追魂閣主聽得玉修羅說把她自己弄死得特別難看掛到門口旗杆上,心頭不悅,目光涼涼地看了眼玉修羅,便去處理沒處理完的事務。

 玉修羅見到追魂閣主又把她晾下了,氣得俏臉通紅,叫道:“我都沒找你撒氣,你還先跟我氣上了!哼,我去醉花樓找鬼魁玩去!”

 追魂閣主頭也不抬地說:“記得帶夠靈石和護衛,據我所知這陣子花尋月也在醉花樓。”

 玉修羅怒氣衝衝地衝回追魂閣主身邊,趴在書桌上,叫:“我的月例花光了!”

 追魂閣主摸出一個儲物袋扔給玉修羅。她估摸著玉修羅的月例也到快花光的時候。少閣主鮮衣怒馬,花靈石如流水,那點月例通常都撐不過十天。

 玉修羅說:“我拿去嫖姑娘!”

 追魂閣主伸手拉住玉修羅的手,說:“過來。”略略用力一帶,使玉修羅半推半就地繞過了桌子來到她的身邊站著。她抬頭望向站在身側的玉修羅說:“雖說這些年上門提親的人無數,你可曾見我有半點將你推出去的心思?這靈石自然不是拿去給你票姑娘的,有朋自遠方來,你自然是要招待的,怎能將她們撂在客院中便不管了?你這炮仗性子什麽時候能改一改?”

 玉修羅環著追魂閣主的腰擠在追魂閣主身邊坐下,說:“不改,氣死你。”視線落在書桌上的玉卷上,發現該是由自己處理的玉卷,她略帶心虛地問:“要我自己處理麽?”

 追魂閣主說:“你是少閣主,我不是。”說罷正要往旁邊挪,結果玉修羅居然毫無形象地邁開腿,再帶著她的腰讓她坐在了玉修羅的腿上,然後又被束住了腰。她不由得朝玉修羅側目,低喚聲:“阿乖……”話裡透著隱隱警告的意味。我好歹是你的師傅兼閣主,你就這樣摟我在你的懷裡看你處理門中事務,合適嗎?

 玉修羅分外乖巧地抿嘴一笑,甜滋滋地說:“關著門的。”

 追魂閣主無語。她看著玉修羅這笑得格外討喜的笑容,暗歎口氣,便由得這小祖宗去了。

 玉修羅的視線落在面前的玉卷上,發現幾乎全是與太陰門有關的。她心道:“難怪師傅要親自處理。”滅門,哪怕是滅一個實力並不怎麽樣的小門派,也不是輕易為之的。事先的布屬相當重要,否則稍有不慎,損失格外慘重。之前四大勢力滅玄天門便是血淋淋的前車之鑒。雖說沒傷到筋骨,但那麽多的高手隕落、那麽多的法寶損失,那也是傷及血肉,司馬家更是連家主都戰死了,新任家主之爭又鬧出好一陣子了混亂。追魂閣要滅太陰門,事先行事必須隱秘,出手時必須得一擊而成,否則一旦別的勢力插手、或者讓太陰門有了防備,都將變得極為棘手。這些玉卷有下面的關於在太陰門安插收買眼線的匯報,亦有她師傅親書的殺手調派令諭。勞師動眾,又要行事隱秘,門下的殺手必須分批暗中調遣,如何調遣、如何安頓、如何避開各大勢力的耳目,都必須安排妥當。太陰門的護山法陣便是首需解決的最大問題,這些傳承萬年的門派,即使如今沒落了,留下的一些傳承、陣法令人不敢小覷。這護山法陣便是昔年留下的鎮派底蘊之一!相當初四大勢力滅那實力遠不如太陰門的玄天門,破那已經殘缺的護山法陣動用了多強的力量,隕落了多少高手?玉修羅可不想吃別人幾口肉還要被咬掉自己身上一兩塊肉!追魂閣不乏法陣高手,但包谷這個雇主自己說要去破陣。她問追魂閣主:“師傅,你覺得讓包谷去破太陰門的法陣靠譜嗎?”

 追魂閣主說:“以她的修行實力和境界,我覺得不靠譜。不過見她對破陣似有把握,相信在陣法上應該還是有些本事,但能否獨當一面或是挑起破陣大任,須等太陰門的法陣圖到手,試過包谷的斤兩再論。”話到這裡,便將視線落在玉修羅身上,靜待玉修羅的下文。

 玉修羅見師傅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笑問:“師傅,我又把你迷住了嗎?”

 追魂閣主幽幽冷冷的聲音響起:“破護山法陣這麽大的事,你沒點別的考慮?”萬一包谷不靠譜,你是拿追魂閣人命去填那護山法陣?

 玉修羅衝她師傅擠了擠眼,寫下幾個名字,都是追魂閣中眼下能夠動用的法陣高手,她問:“師傅看這幾個人選怎麽樣?”

 追魂閣主的臉色微微緩和。

 玉修羅扔給她師傅四個字:“陰睛不定!”

 追魂閣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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