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戰在即,包谷拿自己作誘餌,自然得做好充足的準備,把狀態調整到最佳。
包谷得到玄月兒給她的功法時間尚短,還來不及修習,但經過昨晚的一夜領悟,對凝劍之法已有補步掌握。她現在雖然不能凝聚玄天劍真身握在手裡為戰,但至少初步掌握了動用劍威、劍勢的引導之方,不用再如之前在醉花樓那般強行催動,造成自傷。能夠動用玄天劍氣和劍威,這讓包谷對自身戰力又再添幾分自信和底氣。她的修行境界低,但絕不代表她是弱者。
深夜,子時已過。
包谷忽然聽到院門被敲響的聲音,她起身打開院門便見到玉修羅滿臉笑容、眼眸裡迸出興奮的火光。
玉修羅激動地叫道:“包谷,你的砍幫到了!師傅讓我來通知你!包谷,你厲害!難怪你能有這麽足的底氣踏平君府!全是元嬰期以上的戰力啊!”
包谷踏出院子,隨手把院門帶上,跟在玉修羅身後朝前走。她一臉平靜地淡聲說道:“他們都是砍幫遊散幫眾中的散修出身,因為敢打敢殺完成任務出色被看中招募成砍幫內部培養起來,我隻負責提供修仙資源,各堂自己負責招募人手和訓練。”
玉修羅好奇地問:“那你的那些堂主呢?”
包谷說:“孫地龍手底下有專門收集各類信息的渠道,其中有一項是對修仙界各路強者的信息收集。那些堂主、包括左使王鼎都是在他們落難或遇到困難時,我讓孫地龍帶足誠意去幫我揀回來的。”
玉修羅“啊”了一聲,說:“這麽好揀?”
包谷淡淡地瞥了眼玉修羅,說:“你去試試?”能夠獨當一面、落難到無處可走、又讓她恰逢時機收到消息派孫地龍過去、能正好找到還能順便拉攏收用的,這可是真不好揀!
說話間,包谷忽然感覺到一股肅殺之氣宛若巨龍般盤臥在前方。那股肅殺之氣沉穩渾厚,重若磐石,穩若泰山,堅若利茅,鋒若利劍,直懾得人頭皮發毛。前方凶焰滔天,她能感到有成千數萬縷氣息,卻靜得連顆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
包谷跟在玉修羅的身後繞過面前的院牆,一眼看到前方矗立著一座巨大的傳送域門。傳送域門外是一座巨大的校場,此刻,校場上密密麻麻地立滿了鐵甲森森的……軍隊?包谷有點眼暈,還以為看到朝廷的大軍了呢!
她剛邁過院牆,便感覺到有一股神念落在自己身上。
跟著,一道身影迅速飄到自己面前,來人是一個三十出頭模樣、作書玉穿戴、手執鳳翎五色赤金扇、長著一雙桃花眼笑容卻格外爽朗的男子來到她的面前,抱拳道行了一禮道:“左使王鼎!見過令主!今日得見令主,實乃在下三生之幸。”
包谷輕輕托了托手,說:“無需拘禮。”又朝躍到身旁的靈兒瞥了眼。
王鼎輕搖手中鳳翎五色赤金扇,笑道:“連凶名在外橫殺四方的火暴龍和妖域的天狐少主都能被令主收用,在下佩服。”
包谷淡淡地說了句:“她倆本來就是我身邊的人。”說話間,包谷已經來到大軍前方。她定睛一細看,發現自己真沒看錯,這真的就是軍隊陣容,由兩名堂主領陣。不管是戰妖堂的凶獸戰奴還是修羅堂的修羅死士,皆身披重甲、全副武裝。十人一列,百人組成一個方陣,戰奴堂五個方陣,修羅堂五個方陣,共計千數。修羅堂的修羅死士皆以修羅面具覆面,僅兩隻眼睛露在外面,渾身上下由墨黑色的盔甲覆得嚴嚴實實,再加上一身騰騰殺氣,立在黑暗中宛若地獄裡的殺戮大軍臨世。那些凶獸戰奴本就皮糙肉厚,再披特殊煉製的鎧甲,那一座座如小山般龐大的身軀,那化形期的實力,來一頭那往一杵都能讓人感覺到一股壓力,更何況是幾百頭列成陣的。
包谷剛往大軍前一站,修羅堂堂主和戰奴堂堂主單膝跪地而拜,隨著兩人一聲:“參見令主”的聲音響起,他們的身後整齊地跪下一片,那大軍跪下時發出的那聲盔甲晃動聲響竟沉渾如雷音,給人一股無上威嚴之勢。
包谷的心頭一片震撼,她頭一次感受到了軍隊之威!
這也就罷了! 當她的神念掠過軍隊上方望見遠處的黑暗中時,赫然見到整齊擺開的百輛戰車,暗沉沉的戰車上猶散發著血腥味,高達兩丈的戰車高達兩丈,正前方是整齊的宛口粗的尖銳長刺,戰車正上方則是一排重弩,左右兩側則分立著兩排執長戟的甲士。戰車的車輪巨大,上面布滿劇齒,若是誰被那輪子壓過,只怕得成肉泥吧?戰車後方則是巨型戰船和戰艦,共有十艘!戰船稍矮,高為四丈,戰艦高七丈,因為有法陣籠罩,包谷探不見戰船和戰艦上的情形。
包谷將近十年沒踏出過玄天門,從來沒去砍幫見過一眼。這些甲士、死士、凶獸戰奴、戰船、戰艦對她來說只是帳本上的數據和一張張烙在玉簡中的圖紙,如今親眼見到,包谷震撼中暗歎一句:“錢沒白花啊!那麽多能人異士沒白養啊!當初打蜃樓城寶庫賺取的花在這上面真值啊!”她暗道一聲:“淡定!鎮定!”,低緩的聲音徐徐傳出,傳得極遠:“起!”
“謝令主!”
那貫徹雲霄的聲音、那凶威氣勢令包谷肝膻。好在她在雲海密林的那幾年古井古波的日子將她的臉都快變成萬年死人臉,即使心頭已經翻江倒海,面上倒是半點不顯。
包谷看過自己手下的“軍隊”後,便將視線往王鼎與修羅堂堂主、戰奴堂堂主身上一掃,說:“令諭已下,不用我再重複了吧?”
左使王鼎、修羅堂堂主、戰奴堂堂主三人恭敬地抱拳領命。
左使王鼎說道:“稟令主,屬下在來時路上已向靈兒姑娘大概了解一些情況,但對君府情況遠遠掌握不夠,貿然出擊恐出差錯,時間緊迫,屬下派人去打探業已來不及,肯請令主能指安排一位對君府較為熟悉的人,以便屬下了解情況。”
包谷聞言扭頭看向一旁的玉修羅,說:“少閣主,不介意送我點消息吧?”
玉修羅摸著下巴說:“我得領人去太陰門。這樣吧,我將追魂閣負責收集各路消息的馬堂主給你們叫來。”
包谷道了聲:“多謝!”她見時辰差不多,自己也該動身去太陰門,而這域門還要動用,她的人堵在這不太合適,便讓王鼎他們將大部隊往殺手訓練林那邊挪。臨行前,她又看了眼那肅殺森嚴的大軍,讚了四個字:“成績斐然!”
左使王鼎、修羅堂堂主、戰奴堂堂主三人再次低首抱拳。
包谷瞅著三人,眸中眼波流轉,臉上倏地展開一朵盈盈笑意,好心情地說道:“拿下君府,府庫三成財富給你們各堂發展勢力!”
三人激動得嗷地扯開嗓子一聲大吼:“謝令主!”
包谷擺擺手,轉身離去。
待她走遠後,那修羅堂堂主才一巴掌用力地拍在臉上,暗中傳音說:“左使,我沒花眼吧,令主居然是個煉體修士?還是融器大圓滿境?”
王鼎暗中傳音回了句:“老屠刀,你沒看錯,令主不僅是融器大圓滿境的煉體修士,她融的還是一把稀世神兵,我剛才探了一眼,那劍威——此生僅見!”他上次接砍刀令時根據令主注入砍刀令中的那縷氣機便已探出令主是個五靈根修行者,卻沒想到竟然是個煉體者,還是融了把境界遠高於她的修行的稀世神兵。煉體一道,以融器最為凶險,越是厲害、實力差距越大的兵器,在融器時越凶險,往往千中難以存一。那是堪比煉獄還要痛苦的折磨,許多人即使抗過神兵寶器之威也扛不住那痛苦在融器的過程中自絕經脈或自暴而亡。他和老孫頭喝酒時聽老孫頭提起過這令主,說她年紀輕輕卻是個極具手段和魄力的凶人、狠人,如今一見,她不僅是對別人凶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啊!他想到融器就覺得牙疼、渾身都疼,骨頭都發寒。果然啊,能讓老孫頭提起都害怕的令主,真不是尋常人。也不知道這倒霉催的君府怎麽招惹到令主不僅動用了砍刀令、橫域那用域門傳送都要傳三個時辰的遙遠距離不計代價地跨域開戰,還親自出動,甚至許以三成寶庫重賞!他這一戰不僅要打贏,還要贏得漂亮,否則難以交差。王鼎當即打起十二分精神。他沉聲道:“令主你們是親眼見到了,她的態度相信你們也明確了,一旦動手,封絕君府,一個都不許漏!”說完,便開始傳令調動大軍,行動之前,得先把域門讓出來。
包谷離開校場後,與追魂閣主會合,同追魂閣主一起坐上了追魂閣主的座駕。她剛坐穩,追魂閣的人便來向追魂閣主稟報,說域門已經讓出來,追魂閣各部已經準備就緒,問是否現在出發。
追魂閣主冷聲下令:“出發!”待那人離去,座駕啟程。追魂閣主看向坐在旁邊椅子上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的包谷,說:“我見你對他們攻打君府似乎挺有把握?”
包谷說:“當初打蜃龍城便是王鼎領軍指揮,那時候砍幫剛成立不久,還很窮,蜃龍城還有護城法陣相護、且集全城力量相抗,雖說傷亡極大,卻也是打下來了。如今砍幫家底雄厚,君府又沒有護城法陣可用,這一仗若還打不下來,他這左使的位置就該讓賢了!”
追魂閣主的心頭一凜,一雙美眸瞪得溜圓地瞅著包谷,說:“敢情你以前還打過城戰啊?”
包谷“嗯”了聲,略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集結江湖散勇,趁著對方鎮城寶貝遺失,法陣有缺,瘋狗一般用命填進去,把城主府和與城主府掛勾的那一串勢力掏得連塊地磚都沒剩。”
追魂閣主暗歎一聲:“可憐的君府。”她不由得暗暗替護城法陣擔心。這麽大動靜打起來,護城法陣萬一扛不住怎麽辦?這護城法陣若是有損,到時候修補起來,各勢力都得出血湊靈石陣材,追魂閣也免不了!護城法陣維護一次都不是筆小數目,更別提修了。她說道:“你別太小瞧君府,因著護城法陣由玄月古城各家勢力共掌、是被動防禦法陣,對城內無法發動攻勢,所以君府的護府法陣規格不會比護城法陣弱。君家數萬年底蘊,又有完整的護府法陣相護,怕是輕易難破,此戰只怕有得一場好打!”
包谷“嗯”了聲,說:“不著急,慢慢打,我耗得起。”她感到座駕忽然停止前進,挑開車簾往外一看,只見外面一片漆黑,還有空間絞殺力量波動。這是停在虛空中了?
追魂閣主解釋道:“等細作得手的信號。”
約摸等了一柱香時間,追魂閣主一聲凜冽而飽含殺意的令聲陡然下達:“動手!”隨著她的一聲令下,座駕從虛空中衝了出去。
包谷撩起簾子只看到座駕外爆發出一片刺眼的法陣光芒,強大的法陣力量使得空間都在震蕩,她的眼睛都被刺得睜不開眼,只有神念探出瞧見他們正橫在太陰門上方的空中,腳下那縱橫起伏的山嶺都被巨大的法陣所籠罩,延綿千裡之地。
玄天門滅門之禍時包谷縮在法陣裡,隻感覺天塌地陷。此刻,她處在法陣外,看到腳下那護山法陣隻覺氣勢恢弘巍巍壯觀浩瀚耀眼!太陰門弱,只是一個修仙小勢力,可此刻護山法陣發動帶給她的震撼給她看到修羅堂和戰奴堂軍陣時的震撼還大!
這一瞬間她突然體會到為什麽就連追魂閣這樣的勢力也不願意輕易開滅門之戰!以她的陣法造詣讓她頂著被人操縱且已全面發動攻勢的護山法陣去破陣,她覺得壓力好大,她怕被轟成灰劫!她很想問追魂閣主:我可以不去嗎?
包谷後悔了,後悔自己嘴賤要求來破陣,後悔自己花了錢還想逞能耐跑來炫!能耐大發了吧!她弱弱地問了句:“閣主,不是已經有細作潛進去麽?怎麽還讓護山法陣發動起來?”
追魂閣主淡淡地回了句:“你家的護山法陣不派門派中最強的高手鎮守麽?”玄天門當年也混有太陰門的細作,那法陣都殘破成那樣了,四大勢力不是也填了許多人命進去麽?太陰門比起當年的玄天門可強多了!
包谷撫額!她在心裡嚎:“你放我下車,我要回玄月古城。”
追魂閣主的嘴角微微一揚,卻故意以微冷的聲音說道:“包谷,這護山法陣就交給你了!你指哪我們就轟哪,希望這次能像你劈醉花樓那樣一擊而破!”
包谷好想淚奔!她那時瞧中好幾處疑似最弱處隨便挑了個覺得最像的劈過去的,結果運氣好,正巧選對劈準了!再說,那陣也沒發動啊!還來不及發動就被毀了啊!這陣,沒看見上方都被光陣力量罩得連針都扎不進去了麽?這能耐逞大發了!可這會兒騎虎難下啊!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啊!她的臉皮沒有花尋月和玉修羅那麽厚啊!她是要臉的人啊!就算她丟得起臉也不敢丟聖姨的臉啊,丟了聖姨的臉傳回去還不被小師叔的爪子給撓成個血淋淋的大花臉啊!
包谷只能打落牙齒往肚子裡咽,咬牙推開追魂閣主座駕的車門,朝外去瞧陣眼。車門一開,那毀天滅地般的氣勢就彌漫而來,那法陣凝成雷霆光束從太陰門的山嶺上空直往座駕這轟!對方估計也瞧見了追魂閣主的座駕,打算以法陣力量先擒王。
腳下的山嶺中突然有一個聲音傳出:“太陰門與追魂閣從來井水不犯河水,今日為何攻我山門、毀了法陣、殺我門下弟子!”
追魂閣主淡漫的聲音傳出:“沒辦法,拿人錢財與人消災。”
“追魂閣主,你滅人山門基業,便不怕招來修仙界各派共討誅伐嗎?”
追魂閣主說:“這我倒是不怕,所謂有因必有果,當日太陰門四處挑唆害人被滅門,今日還不讓人回來報仇了?”她對包谷低聲說:“你愣著做什麽?還不趁那長生天尊分神的當頭趕緊想辦法破陣。”
包谷心道一聲:“這就是南衣那奸細判徒的爹啊!”她定了定神,趕緊又從座駕裡探出頭去朝外瞅去。破法陣的方法有許多種,有人喜歡破陣眼,有人喜歡抽絲剝繭一步步地破,有人喜歡毀陣柱,有人奪陣靈和陣器將對手的法陣引為己用。包谷卻喜歡去找那“遁一”位。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故留一。法陣亦是如此!任何一座法陣都有一個“遁一”位,這“遁一”位遵循天道法則規律,無形無常無態,最是難尋。但一旦尋到,任你再強大的法陣,“遁一”位一破,法陣立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