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白芷離開眼鏡，實與盲人無異。趁休息時間，戚半夏名正言順陪著她坐上開往縣城的車。避免聲勢過大，只有攝像小羅負責跟拍。

　雲竹鎮是蜀州漢安縣下轄鄉鎮，兩地相隔20公裡，單程差不多需要30分鍾。薑白芷昨晚睡得遲，又有午睡的習慣，上車沒多久便閉上眼。suv的輪胎壓著不平坦的道路，她的頭小雞啄米似的晃動。戚半夏擔心對方再次磕傷，肩膀往下沉了沉，借用慣性和巧勁，動作輕柔地將她的頭靠過來。隨後垂下眼眸，查看手機消息。

　當攝影師多年，小羅跟拍過無數明星，他們在鏡頭前或多或少都有演的成分。然而盯著鏡頭裡的畫面，他只看到戚半夏發自內心的體貼。

　過於自然。

　還是說，對面坐著的藝人，演技已經達到爐火純青，不再需要一次又一次的NG？

　再或者，兩人私底下關系密切，但他應該沒記錯，薑白芷不是時禎的閨蜜嗎？

　不管怎樣，小羅記錄下全程，連戚半夏抬頭對著自己皺了下眉頭，都沒有錯過。

　*****

　司機經打聽，位於城中心的浙溫眼鏡，是漢安縣最大的眼鏡鋪，和她們商量，把車停在附近的停車場。

　薑白芷和戚半夏先下車，小羅舉著普通的攝像機，不遠不近地跟著。

　踏進店面，一位年紀稍長的服務員大概沒認出戚半夏，像接待普通顧客那般招呼：“請問需要什麽？”

　薑白芷回答：“我想配一副眼鏡。”

　“價位多少？”

　“都可以，盡量好一些吧。”薑白芷一個月工資10000左右，家裡的花銷不大，她也不喜歡買奢侈品，但在一些小東西上還是有一些要求。

　比如眼鏡和手腕戴的手表。

　此時，另一位服務員走過來，她負責高檔次的櫃台，打開鎖著的玻璃，熱情道：“這款jinnnn bowie複古銀邊怎麽樣？”

　戚半夏和薑白芷轉過身，服務員的眼睛瞬間亮起來，言語激動：“您是電視裡飾演左雲謠的戚半夏戚老師嗎？”

　這部電視劇去年大火，確實吸引無數劇迷。

　戚半夏禮貌地點頭肯定。

　服務員頓時控制不住情緒：“啊！竟然能見到明星！戚老師在雲謠傳裡的打戲好帥，很多場景都親自上陣，我們家人，還有我男朋友都特別喜歡你。”

　“謝謝。”

　薑白芷聽見有人誇戚半夏，眉眼流露著藏不住的溫柔和笑意。

　“戚老師，請問可以給我簽個名嗎？”

　戚半夏淡淡一笑：“當然可以。”

　服務員不知道哪裡找來一張精致的信紙，遞給她，順口問了旁邊薑白芷一句：“您也是明星嗎？”

　薑白芷平和道：“我只是普通人。”

　戚半夏低頭簽完字，服務員如視珍寶地收起來，這才想起自己的工作。

　“薑醫生，試戴一下剛才她介紹的眼鏡，怎麽樣？”

　“戚老師說得對。”服務員拍馬屁，見薑白芷應允，小心翼翼拿出眼鏡。

　薑白芷撩開耳發，鏡框架在兩邊的耳廓上，她視線垂下來，還沒找到鏡子，便聽到戚半夏低澀的聲音：“好看。”

　“就這個吧。”薑白芷取下眼鏡，擱在櫃台上。

　“薑醫生不自己再挑一挑？”

　“我相信戚老師的眼光，你說好看，就一定好看。”

　······

　戚半夏細長微卷的睫毛顫了一下，沒再回她。

　薑白芷上一副眼鏡是三年前配的，已經記不清度數。所以被服務員請進配鏡室，當她出來的時候眉頭皺了皺，走到戚半夏身旁。

　“怎麽了？”

　“左右眼各升高25°，感覺距離成為瞎子的那一天不遠了。”

　“誰讓你平時看那麽多書？” 戚半夏不假思索道。

　薑白芷眸底微轉，狡黠的心思頓起，訝異地問：“戚老師怎麽知道我愛看書？”

　戚半夏沉默幾秒，微不可察地輕咳了一聲，回應她：“醫生一般博學多聞，我猜測薑醫生也一樣。”

　“戚老師謬讚。”薑白芷見好就收，微微頷首。

　約莫半個小時，服務員遞來眼鏡，她試戴的時候有點眩暈。知道是正常現象，便付了錢，婉言拒絕對方打算額外贈送的禮物，和戚半夏一前一後邁出店鋪。

　之前熙熙攘攘的人流明顯多起來，有舉著手機拍照的，也有互相談論的，還有想上前求簽名的，都很配合小羅和司機的疏散。原本準備在縣城吃飯的他們瞬間打消念頭，上了車很快駛離縣道，進入盤山公路。

　“戚老師，薑醫生，前面800米有一處農家樂，停車吃飯嗎？”小羅知道明星抗餓，但他們兩個大男人不行啊，出山的時候肚子已經開始亂叫，折騰一個小時，現在近乎鬼哭狼嚎。

　“好。”戚半夏點了頭。

　司機踩油門的勁霎時大了許多，1點12分，車穩當當地停在農家樂的壩子裡。小羅剛下車就衝著廚房的方向喊。

　“有人嗎？能不能吃飯？”

　“當然能，想吃啥子，我們這跟兒都有。”濃厚的蜀州話，戚半夏前兩年參演關於蜀州歷史的話劇，學過一些簡單的蜀州話，所以大致能聽懂。

　薑白芷問：“老板娘，有菜單嗎？”

　“有有有，馬上哈。”老板娘招呼他們隨便坐，小羅和司機想著與兩人分開，戚半夏又讓他們過來一起。

　畢竟男生胃口大，四個人最後點了六個菜，小羅忽然問道：“老板娘，竹筒酒真是裝進竹子裡釀造？”

　“那可不，我們把酒注入青竹發酵。”

　小羅舔了舔唇：“真想嘗嘗，可惜下午還得乾活。”

　薑白芷建議他：“小羅買一些，晚上喝吧。”

　小羅就等著這句話鼓勵，他興奮地拎了六筒，戚半夏也買下兩筒。薑白芷壓低嗓音關心她：“半夏，喝藥的時候忌酒。”

　“是嗎？那我這兩天剛好沒喝藥。”

　······

　“待會兒回去就落實監督。”

　“但錢已經付了，浪費可恥，薑醫生想幫忙？”她知道薑白芷不會喝酒，也不能喝酒，故意開玩笑地問。

　她沒料到，對方眉頭蹙了蹙，而後堅定道：“只要戚老師願意，我就喝。”

　戚半夏輕敲木桌的手驀然僵住，錯愕地咽了一下口水，捏了捏手中的禮盒帶，眼神複雜地變化，最後抬眸揚聲道：“小羅，我想著小張（跟拍戚半夏的攝影師）也喜歡喝酒，你幫忙帶給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