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蔓組和沈雨漾組瞎鬧了一會兒，誰也沒佔著便宜，兩組握手言和，各分得食材，先朝對岸劃去。戚半夏身體冷得慌，解開救生衣，心情複雜地坐在島上休息的地方曬太陽。時禎拉著薑白芷商量，最後三人拎著籃子走過去。

　“戚老師，阿禎的意思是她們出食材，我們出力。”薑白芷羅列出兩塊雞胸肉，十幾個香菇，還有一些時蔬，豆製品。

　時禎搭著薑白芷的肩膀，笑著說：“阿芷廚藝好，我和亦秋都不會做飯，所以上門蹭一頓。”

　“阿禎”，“阿芷”，戚半夏默念著，滿口苦澀。她相信薑白芷的為人，不會輕而易舉產生感情，只是為了配合節目錄製，所以自己不應該認真。同時卻不相信，也不了解時禎。“男女通吃，見一個愛一個”，雖說存在營銷號誇大的成分，但據上一世所知，36歲的時禎依舊沒有穩定對象，花邊新聞倒是滿天飛。少數幾次因為薑陸華的緣故，參加私人聚會與時禎碰面，帶來的伴侶都不同。

　戚半夏不願以刻板印象看待他人，然而可能涉及薑白芷，便不知不覺地戴上了有色眼鏡。

　她甚至想，如果換一個值得信賴的人，興許不會那麽在意吧。

　“半夏姐？”朗亦秋察覺戚半夏臉色慘白，面無表情，輕聲喚她。薑白芷把另一張乾潔的浴巾披在她肩上，關心道，“戚老師，我們先回對岸，那邊暖和些。”

　戚半夏這才收回神，扯出一絲笑：“時禎姐和小秋隨時都可以上山來，只要別嫌棄太遠。”

　朗亦秋繪聲繪色地講：“怎麽會嫌棄！我們特別惦記薑醫生做的飯，中午炒的菜，禎姐差點吃吐。”

　“亦秋手一抖，大半包鹽就沒了。”

　“禎姐，哪有那麽誇張，你放糖想挽救敗局，最後又鹹又甜。”朗亦秋挽著時禎的手臂，合不攏嘴。

　戚半夏淡淡地笑了笑，沒有附和她們，然而所有的一切，都被時禎看在眼裡。

　***

　回到青羊湖中心的岸邊，因為幾個姐姐都落水，才四點半，就各自散去。小部隊乘車往山上趕，爬到竹屋，站在門外歇息的時禎抱怨道：“飯吃完，下去又得餓了。”

　“正好多吃一些，別像平日那樣晚上顆粒不沾。”中午土灶裡的火星尚有余存，薑白芷找來一張乾燥的竹殼坐著生火。

　戚半夏進屋換衣服，剛出來就看著兩人言笑晏晏。她眸色沉了沉，想著眼不見為淨，抬來竹椅，坐在院子左側的水龍頭前，一邊摘香菇，一邊刷微博。今晚是《閨蜜大作戰》首期開播，官方微博發出宣傳，她按照常規操作，順手轉載。

　戚半夏：相約八點見。（比心）

　【啊啊啊啊啊啊，我戚姐終於營業，求自拍！】

　【日歷姐總算出現。】戚半夏很少發微博，特定的節假日卻從不缺席，所以不少“苦蕎”以調侃的方式稱她“日歷姐”。

　······

　感受著粉絲們歡騰的氣氛，心裡久未放晴的戚半夏由衷地勾了勾唇角，在第一條下面回復：“看心情。”

　【我竟然被翻牌！戚姐，女友粉愛你，願你時時刻刻都有好心情。】

　然後清一色跟著評論“羨慕”和“坐等”。

　“戚老師，香菇好了嗎？”已經把雞胸肉下鍋的薑白芷揚聲問。

　戚半夏放下手機，三兩下洗淨摘好的香菇，再端過去，還是沒有回應她。

　朗亦秋讓開一張椅子，問：“半夏姐不過來烤火？”

　“嗓子不舒服，烤火太燥。”

　“我熬了薑湯，戚老師趁熱喝。”鍋裡中火燉著雞肉，薑白芷背過身給她遞來一碗湯。

　戚半夏不好再推辭，端了碗圍著土灶坐下。

　***

　晚餐香菇燉雞，素炒苦筍，酸菜肉片湯，麻婆豆腐。時禎和朗亦秋飯後差點橫著走，薑白芷送她們下山。戚半夏原本打算一同相送，被其他三個人勸著早點休息。

　她洗完澡，腳下泡著薑白芷準備的藥包，膝蓋上的手機還亮著，眸底卻逐漸變得晦澀。

　現在是晚上8點50分，《閨蜜大作戰》播出接近一個小時，搜索薑白芷的名字，廣場上都是她和時禎的互動圖片。

　【薑醫生好暖，時總在她身邊都顯得嬌小，溫柔很多。】正在各大衛視輪番上演的女性勵志題材大劇《歲月如歌》，時禎飾演從公司小職員，經過數年的摸爬滾打，升任總監的女一號衛嵐，所以有些粉絲叫她“時總”。

　【時總肯定經常去薑醫生那兒蹭飯，剛剛薑醫生還給她夾菜！】

　戚半夏再往下翻，cp超話都建好了，點進去，一千三百多個粉絲。半個月前宣傳的時候就已經有人發帖。

　【先建房，看好這對是美·帝。】

　【希望時總專一點，別再當海王，我覺得薑醫生不錯。】

　背對攝像頭的人，望著手機屏幕，臉色越來越沉。

　以致於薑白芷什麽時候進入房間，她竟然毫無覺察：“戚老師，泡腳多少分鍾了？戚老師？”

　“半個小時。”聲音有點冷淡，似乎也有點不耐煩。

　薑白芷愣了愣，轉過身對著左上角的攝像頭道：“今晚戚老師身體不舒服，早點給大家說晚安。”隨後蓋上鏡頭，關掉設備。

　“半個小時可以了，時間太長反而對身體不好。”

　下一秒卻聽到戚半夏更加冷冰冰的一句話：“你隻用管好自己的病人，我不需要你管。”連彎下去想端起腳盆的身子也被她輕輕推開，人從旁邊經過。

　薑白芷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她幾乎不上微博，對這些app不感興趣。所以根本不知道微博發生什麽，也不知道戚半夏為什麽生氣。

　當戚半夏再次把她當空氣一般走回房間，翻身上床的時候，薑白芷終於忍不住問出口：“半夏，心情不好嗎？”

　還是像以前鬧別扭那樣，不理人。

　薑白芷壓低嗓子，溫柔地喚：“半夏。”

　“薑醫生早點洗漱，該休息了。”戚半夏隻留給她一個背影，看不到表情。

　“心裡有事會睡不著。”

　聲音好像從被子裡傳出來，甕聲甕氣：“能有什麽事？”

　“你的心裡裝著事不講，那我的心裡也會因為你而裝著事。”這句話如此拗口，薑白芷也不知道為什麽從自己口中說出來。

　戚半夏聞言，瘦削的肩膀微微顫了顫，生硬的語氣到底緩和不少：“沒有什麽，身體不舒服，精力不足。”

　薑白芷持懷疑的態度：“真沒什麽？”

　“嗯。”

　“那你能不能回過身，背對著人是生氣的表現。”

　薑白芷從來都是這樣，只要不是原則問題，都會先低頭哄人。在一起之後，每每吵架，自己一邊聽著她軟言軟語，一邊問，知道為什麽生氣嗎？對方總是搖頭，最開始，會更覺得心口悶，以為是敷衍，慢慢才曉得她的確想不明白。於是換一種方法，主動溝通。

　但是現在這種情形能溝通嗎？

　戚半夏無奈地動了動，再動了動，感受到薑白芷輕輕地扯著身上的被子，最後認輸般轉回頭，一雙灼熱的，真誠示好的眼眸與她近在咫尺。

　喉頭，幾不可察地微微滑了滑，好似看到對方紅潤的薄唇抿了抿，有些低啞的嗓音輕輕地飄出：“我去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