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小姐。”蘇錦詞歎了口氣：“我想知道， 世界這麽大，你們叔侄倆，為什麽會看中我們公司？”

　“蘇總， 實話講， 我注意沈老師很久了。”鄭小娟也歎了口氣：“一個五獎影后， 從前經濟公司解約之後， 就再也沒出什麽新作品面市，作為她的影迷，我實在很心痛， 畢竟，‘影后’這個頭銜， 可不是光靠顏值就能撐得起的， 即使沈老師盛世美顏，但沒有新作品來說話， 躺在舊的成績薄上面， 又有什麽意思呢？”

　“趕著盼著，後來綜於有沈老師的消息了， 接直播，錄綜藝，開拖拉機， 裝瘋賣傻博人笑……這還不如沒她消息呢！堂堂一個影后， 竟然跟流量小花一樣運營，算個什麽事兒？我恨呐！”鄭小娟說得有些咬牙切齒，恨鐵不成鋼：“作為一個營銷人， 最看不得有人這樣浪費資源了！”

　陶唯在旁邊聽著， 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十分精彩。

　“好在後來，沈老師把工作室升級成為了公司，讓我看到了新的希望。”鄭小娟遠在電話那頭，看不到陶唯的表情，說話十分直接：“我研究了一下新公司的職能和業務架構，竟然覺得十分熟悉，後來仔細查了查，才發現，沈老師新公司的架構，竟然與君欣卓公司早期采用的架構相差無幾。”

　“確實如蘇總所言，我的偶像不少，畢竟強者崇拜情節，大部份人都有不是？”鄭小娟頓了頓，又說道：“在我心裡，君欣卓是強者，晏吟秋是強者，沈女神，也應該是個可以凳上更高山峰的強者。”

　“好像說得有點偏題了，我們說回來。”鄭小娟淡定道：“我以為是沈老師請了曾經欣卓集團的高管回來經營公司，也確實從LOGO事件上看到了商機，所以才決定放手一博……否則的話，像我這樣普通人，哪來的機會一飛衝天？”

　……

　蘇錦詞與鄭小娟聊了許久，但最終，卻什麽結論都沒給出，只是約定了時間，見面詳談。

　送走鄭楷綸，陶唯看著一臉神沉重的蘇錦詞，有些擔心：“蘇總，漫卿的家底薄……”

　“放心吧，我心裡有數。”蘇錦詞默默地歎了口氣：“現在手中，有新劇要拍，有戰隊要運營，還有新的綜藝要籌備……方方面面都需要花錢，我不會再輕率拿主意的。”

　當聽看到鄭楷綸，聽到他說，自己原來的團隊被新東家裁撤時，蘇錦詞還心中暗喜，以為自己能有機會，把之前的團隊重新組建起來，但鄭小娟卻又說得很對，在經過君欣卓死亡與資產拆分拍賣重組的時間段後，當時的市場與商機已經過時，新東家裁撤一個跟不上市場潮流的研發團隊，也並非沒有道理。

　所以，這讓蘇錦詞覺得頗為遺憾，畢竟，她以前的團隊，都是從各行各業搶來的精英，特別是那個半導體研發部，可謂是耗費了她諸多心血，也是她當初在整個公司產業鏈中布下的重要棋子——要知道，半導體可是整個電子信息時代的基礎，也是未來電子智能化的前沿科技……

　可惜，這一切都與她無關了。

　“不過，如果有把握賺錢的小項目，蘇總還是可以考慮投資一下。”陶唯幾乎把自己當成了沈漫卿的管家，為她操碎了心：“畢竟明星這碗飯，實在很難吃，以後年老色衰，觀眾有了新歡忘了舊愛，沒劇演，沒戲接，總歸還得吃飯不是？”

　“是啊，是該未雨綢繆了。”

　蘇錦詞點點頭，目送陶唯離開辦公室，沉默地坐回自己的辦公桌後，隔窗遙望著對面沈漫卿的辦公室，心裡有些擔憂和急燥。

　萬一她和沈漫卿之間的這段感情為世人所知，那沈漫卿還能夠在影視圈裡，自由自在地追逐夢想嗎？

　而兩人之間的感情，又經得起世人拿著顯微鏡評頭論足，指指點點嗎？

　撇開這些，以目前世人的觀念和政策導向，又能夠容得下這份與常人相異的感情嗎？

　蘇錦詞清楚記得，以前在國外娛樂圈，有個當紅炸子雞，就是因為承認了一段異向感情，從而遭遇了事業上的滑鐵盧，被埋葬在新人倍出的娛樂圈，幾年之後，鬱鬱自殺。

　觀念更為開放，法律更為健全的其他國家尚且如此，又何況目前的華語樂壇呢？

　在無數霸道影后的小說中，拿獎當眾表白出櫃之類的情節，幾乎成為了經典橋段，作者愛寫，者愛看，可對於蘇錦詞而言，她卻寧願沈漫卿永遠將這段感情藏在心底，也不希望她會因此而被人偏見，失去許多許多原本可以輕易得到的機會。

　網絡上的那些CP粉，蘇錦詞也是有所耳聞的，但她更清楚的是，一旦她和沈漫卿真正出櫃，在面臨事業壓力的時候，這些CP粉除了搖旗喊呐之外，根本就無濟於事。

　為什麽童話裡，王子和公主總會有個幸福結局？

　為什麽現實中，再深的感情，也很難經得起時間、距離和困難的消磨？

　因為貧賤夫妻百事哀。

　而‘錢’！是唯一可以縮短時間和距離，可以降低人生和感情困難程度的頂級外掛，也可以讓無形無質的‘愛’，顯現出來被人看到和感受到。

　……

　沈漫卿從片場回到雅苑，就看到蘇錦詞已經算著時間，擺好飯菜，等她上桌。

　“蘇蘇，我給你帶了禮物回來！”

　放下隨身包，沈漫卿反手關上門，就迫不及待地撲上去抱住了蘇錦詞，湊到臉上就是一頓亂親。

　被親得滿臉口水，差點窒息，好不容易活下的蘇錦詞，頓時有些期待，含笑看著沈漫卿：“禮物呢？”

　“這呢這呢！”

　沈漫卿回身，從玄關牽了根繩子過來，獻寶道：“瞧見了沒？這是它！個大，殼亮，長相英俊！超可愛！”

　“……”蘇錦詞看了一眼沈漫卿牽過來的東西，頓時驚呆：“……呐！女朋友誒……你是不是對‘可愛’和‘英俊’兩個詞有什麽誤解？”

　“怎麽會呢？”沈漫卿搖頭道：“我是真的覺得它很可愛很英俊呀！”

　“可我感覺，我可能……無法認同這句話呢……”蘇錦詞感覺自己遭受到了一萬點傷害：“這是鱉吧？而且是隻臉盆大的老鱉……怎麽可以用可愛和英俊之類的詞語來形容它？”

　“難道不是金錢龜嗎？”沈漫卿蹲下仔細瞧了瞧：“難道老梁騙我？”

　蘇錦詞聞言，有點詫異：“老梁？”

　“梁之沛導演呀！”沈漫卿解釋道：“他今天去片場找我聊天，帶了這隻金錢龜來送給我作禮物，說是祝我新劇大賣，錢財滾滾來！”

　“所以？沈老師，您就這樣……把它牽了回來？”

　蘇錦詞撫額，頓時什麽煩惱都飛灰煙滅，腦中無法抑止地開始腦補，想像著沈漫卿在車庫停好車之後，用她身著風衣，腳踩高跟，臉上架著大墨鏡，用一副趾高氣揚的女神模樣，牽著一隻大烏龜回來畫面。

　好在，蘇錦詞還記得要保持自己的溫柔體貼好女友的形象，忍住了吐槽，假裝淡定地問道：“我、我沒養過這玩意，女朋友知道怎麽養嗎？”

　“……”

　沈漫卿頓時僵住，從收到烏龜開始，她就隻記得高興了，哪想過該怎麽養活？

　蘇錦詞見沈漫卿這模樣，就知道自己是問了一個傻問題，於是道：“好吧，快去洗手，我們先吃飯，一會兒找人問問。”

　“好。”

　洗完手，吃完飯，兩人都收拾妥當，沈漫卿就抱了平板電腦過來，與蘇錦詞一起賴在沙發上，膩膩歪歪地查起養烏龜的資料來。

　“首先，我們要先買一個水族箱，還有景觀和龜食……”

　沈漫卿叨叨絮絮的在網上購物，蘇錦詞就在旁邊含笑相看，心裡越發覺得，自己應該未雨綢繆，為兩人輔條堅實厚路。

　畢竟，人都是善變的，粉絲人氣和流量都只是數據，未來有沒有戲拍，誰能說得準呢？但錢這種東西的誘惑，卻沒有幾人能夠拒絕！

　只要自己足夠強大，以金錢為資本和武器，又有誰能給自己和沈漫卿臉色瞧呢？

　只要有錢，沒戲拍，那就自己找人來拍；只要有錢，沒劇本接，那就自己找人來寫！只要……

　“誒？女朋友？”沈漫卿抬頭，就看見蘇錦詞看著她在笑，卻笑得有些空洞，不禁有些擔心：“你有心事嗎？”

　“我在想，我的女朋友，為什麽這麽可愛呢？”蘇錦詞回過神來，調侃道：“跟大花一樣，越來越傻乎乎的了……”

　“你說我傻得像隻哈士奇？”沈漫卿頓時大怒，扔開平板，按住蘇錦詞，威脅道：“信不信我明天讓你下不了床？！”

　蘇錦詞心說，我還真期待女朋友你這個威脅，但嘴裡卻連忙順毛，哄道：“是我說錯話了，求女朋友饒命……”

　兩人嘻嘻哈哈地鬧了一會兒，沈漫卿買好了水族箱，讓店家送到陶唯的地址之後，這才與蘇錦詞說起正事來。

　“明天新劇就要開機了，說真的，我心裡挺沒底的。”

　蘇錦詞環住沈漫卿：“怕虧錢麽？”

　“是啊！畢竟大筆大筆的錢砸進去，哪能不怕虧？”沈漫卿鬱鬱道：“也怕我拍出來的東西，觀眾不喜歡。”

　“不會的。”蘇錦詞安慰道：“我看過劇本，也相信以你和葉前輩的演技，肯定能讓這部劇大火。”

　“大火我是不敢期待的，能夠小賺一點，再有點口碑，我就心滿意足了。”沈漫卿歎了一口氣：“其實，今天殷導給我打電話了。”

　蘇錦詞想了想，才想起沈漫卿說的是誰：“《一日三餐》的殷導？”

　“對，他說之前讚助《一日三餐》的拖拉機廠，想找我談新劇讚助的事情。”

　“難道殷導不知道，我們新劇是主打時尚元素？”蘇錦詞頓時有點懵：“手扶拖拉機要怎麽樣才能毫無痕跡的植入進時尚劇裡面？”

　“這回那家廠倒不是想植入拖拉機。”沈漫卿長長地歎了口氣：“他們說，只要我在劇裡親自開幾回皮卡和大貨車，就可以給我們非常高額的廣告讚助……”

　“……”

　很顯然，鄭小娟的鬼畜式營銷套路，已經被人摸透，蘇錦詞簡直可以想像，只要有幾段沈漫卿開皮卡和大貨車的視頻播放出來，立刻就會被這家車廠用來洗腦營銷。

　而這種洗腦式的鬼畜營銷，對於沈漫卿來說，除了帶來短時間內提升了大量的曝光和人氣之外，其實根本就是□□——假如將來，沈漫卿在演一個悲情角色時，坐在影院看劇的觀眾們，卻想起她坐在手扶拖拉車或者皮卡裡面隨著音樂搖擺搖擺的搞笑片段……

　可以說，這對於沈漫卿的演員之路而言，簡直就是毀滅性打擊。

　“這事兒我沒敢跟陶姐說。”沈漫卿道：“她如果知道了，出於安全和形象定位等方面考慮，肯定會拒絕。”

　“但你想接是嗎？”蘇錦詞知道，沈漫卿肯定是有所決定，想得到她的支持，才會私下拿出來說的。

　“沒辦法，他們開出的報價，我拒絕不了。”沈漫卿無奈道：“畢竟你也知道，我的身家不多，經不起虧損……”

　“既然想接，那就接吧。”蘇錦詞也很無奈，但無論是從理智，還是感情上，她都只能表示支持：“到時候，安全方面多做點準備工作就好。”

　“嗯。”沈漫卿點點頭，又問道：“明天開機儀式，你要去現場嗎？”

　蘇錦詞毫無猶豫道：“當然要去！這不是早就說好的事情嗎？”

　“那你的聯誼直播怎麽辦？”沈漫卿有點擔心：“上午去片場，下午要直播，會不會太累？我聽陶唯說要播到很晚……”

　被女朋友擔心的感覺實在棒極了，蘇錦詞忍不住開心，邊說道：“應該還好吧，坐著玩遊戲而已，怎麽會累呢？”

　不管累不累，反正，有女朋友關心，肯定是不累的。

　蘇錦詞安撫住女朋友，臨睡前，又想起被沈漫卿牽回來，買完水族箱之後就遺忘，扔在客廳的金錢龜，於是趕緊去找了個塑料膠盆裝上水，把金錢龜抱了進去。

　看著在盆裡吐泡泡的大烏龜，蘇錦詞隱約覺得它似乎有點委屈，又想起沈漫卿對它的讚美，一個惡作劇的念頭霎時升起。

　拿著沈漫卿的手機，蘇錦詞對準盆裡的烏龜就是‘哢哢’幾下，然後打開沈漫卿的個人微博，上傳圖片，配上文字：我家的新夥伴，是不是很帥很英俊很可愛？

　蘇錦詞發完就關了手機，抱著女朋友睡覺去了，卻不知道她這幾張照片和短短一句話，竟然在微博引起了軒然大波。

　……

　陶唯約人美美地吃了頓晚餐回來，洗洗刷刷後正要準備休息，就聽擱在桌上的手機有提示音響起，打開一看，發現竟然是沈漫卿更新的微博，心裡很擔心她會說錯什麽話，連忙就點了進去。

　然而，她卻來晚了，短短不過幾秒鍾時間，沈漫卿的這條微博下面，就‘唰唰唰’地冒出了百余條留言：

　——臥槽！我是不是對很帥很英俊很可愛有什麽誤解？

　——這隻醜不啦嘰的老鱉，它到底哪裡很帥很英俊很可愛了？

　——樓上的，這是烏龜！是金錢龜！不是老鱉！很值錢的哇！

　——哈哈哈，反正龜烏王八甲魚老鱉都長得差不多……我是分不清的啦！不過，這玩意兒跟‘帥、英俊、可愛’真的有半毛錢的關系嗎？沈女神是不是輸入法錯誤，打錯字了？

　——媽耶！真的是金錢龜啊！這麽大隻，估計很貴的吧！為什麽要把它裝在塑料膠盆裡？

　——難道是準備剁來吃麽？

　——天呐嚕！‘鎮宅之寶’也要剁來吃，樓上的真*土豪！

　——女神肯定不是想吃啊！沒看到寫著的‘新夥伴’三個字麽？

　——剛才去查了一下，這種龜，少說也要幾萬塊錢一隻！嚇死寶寶了！

　——能不能把那個shi黃shi黃的塑料膠盆換掉？看著超難受的好麽！

　——女神哇！把那個shi盆換掉好麽？只要換掉膠盆！你說它可愛、想X我都雙手雙腳的讚同！

　——噗！樓上的，你夠了！我們女神是白月光的好麽？請不要這麽汙她……

　——好想給女神寄個水族箱！

　——我也是！想寄水族箱！+1

　——金錢龜啊！裝膠盆！還是這麽醜的膠盆，我也是頭回看到！漲見識了！

　——金錢龜：什麽仇什麽怨，為什麽要把我裝到這麽醜的膠盆裡？連翻個身都翻不動……哭唧唧！

　——哈哈哈哈！龜烏想翻身？不存在的！

　——其實你們發現了沒？女神這個膠盆配著老鱉，其實也蠻別致的！

　——醜得別致麽？

　——看了這幾張照片，我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快講快講！

　——我感覺，女神可以改個昵稱了……

　——難道改成沈老鱉麽？

　——牛批！這麽魔性的昵稱！樓上你是怎麽想出來的？

　——都是九年義務教育，樓上的樓上，你為什麽這麽秀？

　——沈老鱉！哈哈哈哈哈哈！笑出豬叫！！！

　——突然覺得這個新昵稱很貼切怎麽辦？別的女明星，都是養貓貓狗狗的，唯獨我們家女神，養了隻老鱉！

　——好像沈女神也養了貓和狗誒……

　——《一日三餐》裡面的那兩隻麽？我表示，印像沒有這隻老鱉來得深刻哇！

　——沈鱉鱉！你快出來收水族箱了！

　——原諒我手速爆發，竟然接連點開了這幾張圖！好魔性！完全就是一個老鱉式生無可戀的表情包哇！有大手子做成JPG嗎？

　——我第一次見到了，老鱉式生無可戀！#圖片#圖片

　——老鱉式生無可戀.jpg

　……

　陶唯看著被刷炸的評論區和那個裝著金錢龜的膠盆，心情十分複雜，也有種想要打電話給沈漫卿，叫她換膠盆的衝動。

　最少價值幾萬塊錢以上的金錢龜，被裝在一個不到十塊錢的塑料膠盆裡不說，這個膠盆醜得無法形容不說，竟然還印著一圈卡通米老鼠……簡直醜出了新天際！

　沈漫卿家裡，為什麽會有這麽神奇的東西？

　不忍能！趕明兒一定要去幫她丟掉！

　很快，陶唯的微信就瘋狂響了起來，她打開一看，發現是同行群裡正在瘋狂@她。

　陶唯無可奈何地把微信名字改掉，然後在群裡打字統一回復。

　我家瓜娃子又作妖：求放過啊各位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們……

　吃飯睡覺養猴子：陶姐，送你一張表情圖，收好不謝！老鱉式生無可戀.jpg

　俊美少年想接戲：老鱉式生無可戀.jp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