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

　雖然陶唯心裡已經有了自己的答案， 但她還是想聽聽蘇錦詞的觀點。

　“因為，人類善於遺忘。”蘇錦詞緩聲道：“一場心動，只需一眼；一句喜歡， 只要刹那；一份愛情， 保質期通常只有短短的幾個月……但相反的是， 人類對於怨憎恨、求不得等等負面情緒， 卻刻骨銘心。”

　“因此，那些全網DISS的社會新聞，那些風評一邊倒的明星， 不管當時名氣多麽響亮，不論當時風評多麽高尚……往往不過幾天時間， 就會被人們遺忘。”

　“沈老師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她有名氣，有作品， 有口碑， 但在‘偷稅漏稅’這件負、面新聞出來之前，國民度卻連一個流量小花都不如……為什麽？因為人們即使記住了她塑造的經典角色， 也記不住她本人的姓名。”

　“而要讓人們深刻記住，就必須讓他們對你產生‘愛’或‘喜歡’以外的負面情緒，只有讓他們對你產生又愛又恨的強烈感情， 才會將屬於自己時間， 耗費到你身上來，為你操心為你撕黑粉，為你呐喊也為你喝倒彩……， 在不知不覺間， 讓你去侵佔他們的時間和記憶。”

　“……”

　“所以，陶姐， 我們以後得多養些黑粉。”蘇錦詞總結道：“將我在網絡上的正面評價與負、面評價，平衡在一定比例，讓粉絲們每天都有事情可做，不至於無聊到虛度人生。”

　“……”等蘇錦詞悠悠說完，陶唯忍不住吸了口涼氣：“聽完小蘇老師這番話，我好像被刷新了世界觀！”

　蘇錦詞微笑：“有沒有打開一道新世界大門？”

　“何只打開了新世界大門？我感覺像蕭靜雅、周俊廷這些新生代的流量明星，簡直就是拜錯了祖師！”陶唯歎息著讚美：“跟小蘇老師你比起來，君欣卓哪裡擔得起流量女王的名頭？”

　“哈哈哈哈……”

　蘇錦詞大笑著掛完電話，又刷了會兒微博，看到顧惜的約戰，於是在微博回復道：夢之音見！

　沈漫卿將蘇錦詞和陶唯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見她掛了電話，也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與蘇錦詞一同回房，準備休息。

　“對了，女朋友。”臨睡前，蘇錦詞窩在沈漫卿懷裡，睡眼迷蒙間，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來：“你的劇本和服化道具等等各種資料圖片，千萬要藏好，小心齊正鈞。”

　“齊正鈞？”沈漫卿隱約覺得這個名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裡聽過。

　“知名電視劇導演，又名碰瓷專業戶，江湖人稱‘抄襲教教主’。”提起這個人，蘇錦詞睡意頓消：“是君欣卓以前在圈子裡最大的敵人！”

　“敵人？”沈漫卿將蘇錦詞抱得緊些：“這麽嚴重？”

　“當然嚴重！”蘇錦詞咬牙切齒道：“這個人，非常能炒作，靠抄襲和碰瓷君欣卓投資的作品發家，背後拉攏了一大堆投資方，只要影視圈有大IP或者民心所向的題材、劇目立項，只要能賺錢，他都會摻合一腳，想方設法地弄到對方的資料，然後再跟風拍攝，並且趕在原劇之前播出，搶賺快錢……”

　君欣卓以前投資的很多作品之所以會失敗，很大一部份原因，就是因為齊正鈞，他總是能偷到原劇組的藍本資料，在原劇組的設計上，升級服化道具，更換主角名，更改劇情架構情節對白，再找幾個流量與實力並存的二三線演員，很快就能炮製一出劇目來，並且還會動用關系，卡住原劇的播出時間，讓自己的劇目先行播，然後再反罵原劇抄襲，借機碰瓷炒作熱度，踩在別人心血上，賺得盆滿缽滿。

　觀眾都是坐在電腦電視前，自己看不見背後的陰謀詭計和腥風血雨，並且經常以先入為主的觀念，站在齊正鈞這邊，將原製作方DISS到血本無歸。

　對於這樣的人，在這個天下作品一大抄的年代，法律維權艱難，君欣卓也很無奈，吃過幾回大虧之後，也只能咬牙認輸，有齊正鈞插手的項目，她寧願放棄也不願意再去被人當槍使，成為別人賺錢的炒作工具。

　沈漫卿這部《時尚風雲》，雖然是以都市時尚為主題材，但蘇錦詞與沈漫卿仔細聊過，知道以沈漫卿會在裡面突出一些女強元素。

　而在目前這個青春校園傻白甜橫行，職場小三綠茶頻出，霸道總裁滿地走，富二代多如狗的劇集年代，如果沈漫卿製作出一部以女性職場奮鬥為主旋律的電視劇，只要拍得不太殘，必然會引起大量關注，從而佔據這塊在國內極度空缺影視市場。

　只是這樣的電視劇，拍攝風險極大——不是因為演員演不好，也不是因為導演導不好，而是因為觀眾。

　迄今為止，還願意每天守在電視機前等著看劇的人，大多數都是中老年人和青少年，而這兩個不同的觀眾群體，所喜歡的題材，都與職場、與奮鬥無關，他們更喜歡看一些家長裡短，霸道總裁或者是酷仙俠、武俠等偶像劇。

　而對職場劇和奮鬥史、創業劇感興趣的中青年群體，大多數都有電腦，平時的娛樂項目也非常豐富，電視劇對於他們的吸引力並不太強烈，而且，他們也是三代觀眾群體當中，最具有辨別能力的群體，也是最吹毛求疵、最挑剔的群體。

　也正是因此，許多投資方在投資影視劇的時候，都不願意接受這樣的題材，因為這個群體，雖然是目前整體市場中最具有潛在消費能的群體，但以賺錢為目的地資方，根本就不可能讓導演、編劇和演員來冒險。

　蘇錦詞本來也只是想讓顧長寧拿本霸道總裁似的劇本出來給沈漫卿，又好寫又好拍，而且還有現成的觀眾群體，卻沒想到，劇本交到沈漫卿手上之後，她逼著顧長寧和謝瑾薇改了無數遍，硬生生的從一個女版《霸道總裁愛上我》改成了《霸道總裁創業史》，聽說連男主角都被沈漫卿大手揮，給揮沒了。

　不僅僅只是改了劇本，沈漫卿甚至還專門請了法務專家和時尚設計師來當顧問，拚盡全力地想要將這部劇拍成口碑與收視率齊飛的好劇。

　蘇錦詞看過一些已經拍攝出來的片段，非常期待，也非常希望，沈漫卿能夠一劇成名，打開電視劇市場。

　當然，她也認為，以沈漫卿的能力和執著，肯定不至於讓這部劇撲街，但讓她最擔心的就是，會不會有齊正鈞之流，冒出來截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