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詞話音剛落， 就見沈漫卿迅速利落地躺平下來，滿臉期待地望著她，眸中興致盎然， 光芒璀璨， 就像餓極的大貓望著魚， 等著主人的投喂。

　本來已經把手擱到沈漫卿的腰際， 差點就解開她睡袍的系帶，但見沈漫卿這模樣，蘇錦詞忍不住心裡咯噔一響， 隨即暗想——沈漫卿這家夥，莫不真是個受吧？那萬一……萬一讓她嘗到甜頭， 以後就長受不起、萬受無疆了怎麽辦？

　想想就覺得好可怕……好險！竟然差點就中了她的圈套， 上了她的當！

　蘇錦詞趕緊收回手，拉過被子將沈漫卿蓋住， 然後說道：“睡吧， 晚安。”

　“……”沈漫卿雙目瞪圓，簡直不敢相信：“晚……晚安？”

　“是啊， 晚安。”蘇錦詞睨視沈漫卿：“怎麽？沈老板有意見？”

　沈漫卿簡直意見滿滿：“可是……那什麽……不是說要教我那什麽的嗎？”

　“我說的是慢慢教你，又沒說現在、立刻、馬上就教你。”

　“……”

　蘇錦詞說完，果然就躺下開始睡覺了， 沈漫卿心有不甘， 滾過去抱住親了又親，蹭了又蹭，但蘇錦詞就算是被她親得心軟腿顫， 也咬著嘴唇強忍著不出聲、不回應， 讓沈漫卿親得好沒成就感，最後自己折騰得累了， 就懶在蘇錦詞懷裡，把她當抱枕一樣纏抱著沉沉睡去。

　等沈漫卿睡著了，蘇錦詞這才摸過手機，打開萬受無疆球球群求助：

　隻想當受受：老司機們，擁有一個比自己更受的女朋友怎麽辦？

　群主萬受無疆：當然是！攻了她！

　隻想當受受：哭唧唧，不會攻怎麽辦？

　……

　早上醒來時，外面天光大亮，兩人又親來抱去糾糾纏纏地鬧了很久，才相繼下樓去用去早餐。

　日子過得很甜，比早餐的西餅都要甜，甜到讓蘇錦詞簡直不敢相信這是自己的真實生活，好在麻煩很快就找上門來，將她從天上拽回人間。

　蘇錦詞和沈漫卿才走進公司大門，就看見前台附近的待客處或站或坐著十數號人，陶唯靠在前台的辦公桌上，無奈道：“蘇總，我昨天已經拒絕過他們了，但……他們還是找到公司來了。”

　“他們找到公司來做什麽？”看著這些抱著笛子二胡等各種樂器的小老頭小太太們，蘇錦詞有點懵：“難道是我們公司……以前欠他們工錢了？”

　“怎麽可能？”陶唯苦笑：“他們是來請你寫曲子的。”

　“小蘇老師，您好！”身穿中山裝，貌似領頭的白發老頭站起身來，學著網友們對蘇錦詞的稱乎，客氣地向蘇錦詞介紹自己和同伴：“我是九天民族樂團的團長劉國俊，是馮建昌的老朋友……這些都是我們樂團的成員，昨天看過貴公司的宣傳片之後，我們都覺得那首曲子很好聽，很震撼，就……就想請小蘇老師幫我們寫一首這樣的曲子。”

　劉國俊滿臉誠肯，身後的團員也紛紛起身，期待地望著蘇錦詞，等她表態答應。

　眾目睽睽之下，蘇錦詞有些為難，她有心推拒，卻在面對這些前輩們滿含期望的神情時，又不知該如何開口拒絕。

　劉國俊將她欲言又止的神情看在眼裡，不禁眸色一暗，艱難開口：“如果小蘇老師是想要潤筆費的話，盡管開口就是……我們、我們會盡力而為。”

　“不是錢的問題。”蘇錦詞解釋道：“我以前學的是西方樂器，對二胡笛子琵琶這些傳統樂器了解並不多，因此很難寫出適合這些樂器演奏的曲子來。”

　“那你按西方樂器寫曲子不就行了嗎？”劉國俊自信道：“只要你能寫出曲子，我們就肯定能演奏出來。”

　“話是這樣說，但做起來很難。”蘇錦詞道：“就比如說，我寫的《重生》這首曲子，一開始采用的鋼琴獨奏，而鋼琴的獨特之處在於能同時構建和弦和旋律，以便於將後面的其它樂器接入進來，並且始終貫穿全曲，撐起了整首曲子的基調，但你們拿來的樂器，我根本就不清楚它們的音色和特性……”

　蘇錦詞說著說著就停了下來，因為她發現，對面這些人聽得滿臉茫然，根本就不明白她在說什麽。

　還是沈漫卿拎著墨鏡，踩著高跟走過來，解開了這場雞同鴨講的疆局，她先問蘇錦詞：“小蘇，你對他們帶來的樂器裡面，印象最深的樂器是什麽？”

　“二胡。”蘇錦詞頓時想起了一個球球群友常用的表情包：“一曲肝腸斷，天涯何處覓知音。”

　“那你們呢？”沈漫卿轉身又問劉國俊等人：“對小蘇說的樂理知道多少？”

　“實話講，大家夥都聽得不太懂。”劉國俊黯然道：“我們都沒讀多少書，這些手藝，要麽是家傳，要麽跟著師父學來討生活的。以前逢年過節，或者哪家有紅白之事，都會請我們去熱鬧熱鬧，但這些年……”

　陶唯在旁邊聽著，這才明白，原來這群老頭太太們都是吹喪樂和喜樂的！

　原來‘九天樂團’竟然是這麽個意思？幹嘛不直接取名叫‘頭七’呢？

　陶唯忍不住想掀桌，心中萬分後悔，當初在微博寫宣的時候，為了方便商務聯系，把公司抬頭和地址都放了上去。

　“既然你們都不懂對方，那就這樣吧。”沈漫卿卻心平氣和道：“你們現在演奏一曲，有什麽話，等聽完再說，可以嗎？”

　“可以。”蘇錦詞道：“語言有蒼白之處，樂器有東西之別，但音樂無國界。”

　劉國俊也點頭表示沒意見，回頭抄起鼓槌，就指揮著身後的人開始演奏。

　蘇錦詞聽他們‘哐哐當當咚咚鏘’地吹來敲去，感覺很無奈，這算哪門子的民樂團呢？根本就是車禍現場喪事重現嘛……每個樂器都在演奏，卻沒有絲毫的配合，甚至連最基本的節奏都沒有，更別說是樂曲架構和音樂韻味了，純屬打得熱鬧而且已。

　劉國俊邊敲鼓邊看著蘇錦詞，眼見她臉色越來越難看，連忙喊住身後的同伴，大聲道：“小蘇老師是作曲人，自然看不上咱們這些老玩藝，來，咱們給她玩個新鮮的！大柱兒，來首那什麽極什麽的曲子……”

　被稱作大柱的老大爺抱著把二胡，扯過凳子往前一坐，聲音哄亮地回答劉國俊：“劉哥，那叫極樂淨土！”

　“……”

　蘇錦詞頓時驚了，哀哀切切淒淒慘慘的二竟然還能演奏極樂淨土這樣的神曲？

　然而，讓蘇錦詞更震驚的是，大柱爺不但用二胡演奏了極樂淨土，連威風堂堂竟然也慘遭毒手，還沒等蘇錦詞震驚完，她的新曲《重生》，也被這個樸實無華的‘民樂團’給合力演奏出來。

　蘇錦詞看了沈漫卿一眼，就見對方一臉得意的回視，好像是在說，明白了吧？你大爺果然還是你大爺！玩都比你更會玩！

　敲下最後一聲鼓，劉國俊問道：“小蘇老師，您看咱們這曲子，演得中不？”

　蘇錦詞揉揉臉頰，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雖然你們用揚琴代替了鋼琴，二胡代替了提琴，把《重生》演奏得也算有模有樣，但還是少了兩樣很關鍵的東西。”

　“少了什麽？”劉國俊問道。

　“定音鼓和低音琴。”蘇錦詞道：“雖然大唐鼓在整個樂器界氣勢無雙，但它很難取代定音鼓的作用。而且，沒有低音琴的存在，讓這首原本氣勢磅礴的曲子失去了厚重，變得飄渺，聽起來感覺差很多……就像一個人失去了靈魂，臉還是那張臉，但人卻已經不是那個。”

　……

　蘇錦詞說得口乾舌燥，好不容易才把劉國俊等人送走，沈漫卿帶她進辦公室喝茶，邊問道：“為什麽不直接拒絕他們？”

　“一幫老頭老太太們聽了我的曲子，覺得好，想湊個熱鬧，我總不能壞了他們的興致不是？”蘇錦詞潤了潤喉，又說道：“其實吧，我雖然不懂民樂，但總感覺，這些老祖宗留下的東西，還是有必要讓他們繼續傳承下去，免得讓我們的後輩子孫，連跟人吹牛的資本都沒有。”

　“話雖如此，但像他們這樣用愛發電，很難傳承吧？”沈漫卿搖頭道：“畢竟現代人，大部份都有些急躁和功利。”

　蘇錦詞長歎一聲：“所以，就得想辦法啊……”

　“能想什麽辦法？”沈漫卿道：“各大電視台的年終晚會寧願請外國歐巴來拉收視率，也不願意給這些本土老藝人登台的機會……嘖，要是給我能導演春晚，我就把這些有才華、想創新，需要機會的老藝術家全部請上台。吹喪樂的又有什麽關系？老祖宗都吹了多少個世紀了，難道我們這些晚生後輩還能嫌棄不成？最不濟，還能讓他們去表演極樂淨土不是？”

　“呦！”蘇錦詞聞言，不禁笑道：“沈老師野心不小啊，竟然還想導演春晚？”

　沈漫卿大笑：“野心這種東西，還是應該要有的嘛，萬一實現了呢？”

　“哈哈哈！”蘇錦詞挑起拇指，讚道：“如果沈導真有機會導演春晚，我願意給你免費當音樂總監，鞍前馬後，任由沈導差貴遣。”

　“美得你呢？”沈漫卿笑著嫌棄道：“到那時候，多少人等著抱我的大長腿，還用得著你來幫我當音樂總監嗎？”

　“那怎麽辦？”蘇錦詞哭唧唧地配合沈漫卿的演出：“難道沈導就不能看在蘇總現在就任憑差遣的份兒上，給點小甜頭嗎？”

　沈漫卿唇角微彎，拿捏道：“甜頭誒？可以給，但沒必要。”

　“我可以幫你寫曲子！”蘇錦詞左瞧右瞧，見沒人進辦公室來，便趁機朝沈漫卿那邊坐近了些，準備來個真*抱大腿：“保管震憾人心！”

　“讓每個觀眾在大年三十晚上，聽完就跟打雞血一樣，興奮到失眠的曲子麽？”沈漫卿長腿交疊，順勢牽住蘇錦詞往她腿上搭的手，笑道：“容本導演慎重考慮考慮。”

　蘇錦詞正想與沈漫卿再親近一些，手機卻突然響起，提示有信息進來。

　拿著手機一看，蘇錦詞頓時笑了：“沈導，東邊不亮西邊亮，是金子總是會發光，您這兒拿喬不給大腿抱，這不，又有導演看中我，找上門來了。”

　沈漫卿頓時如臨大敵，放下翹起的長腿，冷聲問道：“是誰？”

　“柳雲熙。”蘇錦詞搖搖手機，笑道：“柳導。”

　“……”

　“她讓我別告訴你，她想勾搭我。”蘇錦詞笑著起身：“沈導再見！我去約會啦！”

　沈漫卿頓時大怒：“……敢爬牆，信不信我打斷你的腿？”

　“你舍得嗎？”蘇錦詞親了親自己的掌心，送給沈漫卿一個飛吻，接著就挎著包興匆匆地離開了辦公室。

　……

　柳雲熙就等在沈漫卿的公司附近，接到蘇錦詞的電話之後，就按著蘇錦詞給的地址驅車過去。

　蘇錦詞定的地方是座茶樓，樓上有飄著窗紗的雅致包間，柳雲熙走進門，摘下帽子，就看見蘇錦詞正在優雅地在烹茶。

　“果然聞名不如見面。”柳雲熙款款落坐，滿目讚賞道：“今天見了小蘇老師，我才知世間，竟然真的有如此鍾林毓秀之人。”

　“柳導這話，說得很合我意，我就卻之不恭了。”蘇錦詞微微笑，跟著誇道：“我以前聽說，柳導才氣不凡，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論才氣，我可不及小蘇老師半分。”柳雲熙也笑道：“一曲《重生》，撼人心神，僅僅不到一天時間，就殺到華語音樂播放榜的第九位，可以說是震驚了整個華語音樂圈！”

　“才第九位而已，算不得什麽。”蘇錦詞色澤清亮的茶水注入白瓷杯，合著茶托輕輕推近柳雲熙：“柳導今天來找我，應該不只是想當面誇我吧？”

　“主要是想與小蘇老師談談合作的事情。”

　柳雲熙說完，就開始慢慢品嘗杯中茶水，她以為蘇錦詞會繼續追問，卻沒想蘇錦詞很是耐得住性子，只是不緊不慢的地繼烹茶換水，半句話也不多問。

　直到杯茶飲盡，柳雲熙實在忍不住了，才再次主動開口：“我聽人說，小蘇老師不但會作曲，手裡還寫了幾本很不錯的小說？”

　蘇錦詞頓時明白：“所以，柳導今天約我，是想找我買小說的版權？”

　“這只是其中一個目的。”柳雲熙道：“最主要的，是我想與你合作。”

　蘇錦詞看了柳雲熙一眼，慢聲問道：“怎麽個合作法？？”

　“你離開沈漫卿，到我公司來。”柳雲熙道：“我可以將你包裝成為影視歌三棲的超級偶像明星，讓你從幕後走到台前，讓你擁有更多的資源，讓你被更多人矚目。沈漫卿能給你的，我都能給，還可以比她給得更多！甚至連你這次被指抄襲的醜聞，我也能輕易幫你擺平。”

　“嗯，條件很好！”蘇錦詞慢慢品茶，邊反問柳雲熙：“但……我為什麽要答應？”

　“小蘇老師為什麽會不答應呢？”柳雲熙從包裡拿出一份文件，順著桌面推到蘇錦詞面前，輕聲道：“你沒時間在沈漫卿身邊耽誤了，而我在圈子裡的人脈和實力比沈漫卿要強很多，能給你更高的起點。”

　蘇錦詞放下茶杯，拿起文件，邊看邊跳著字句念道：“南都醫院的檢查報告？姓名蘇錦詞？左側頂葉腦皮質區存在圓形異常高密度陰影？建議放療？”

　“是的。”柳雲熙端起茶杯續飲，淡然道：“通俗說法，就是你有腦癌，而且晚期，沒得治了，只能靠治療吊命而已。”

　“哦？”

　蘇錦詞看了看報告上填寫的時間，想起自己在離開南都市來京城找沈漫卿之前，確實去南都醫院做過一次檢查，但她後來到京城之後，就一直忘了這回事，連報告都沒去拿。

　卻沒想到，兜兜轉轉，這份報告竟然被柳雲熙送到她面前來。

　“你這報告怕不是假的吧？”蘇錦詞將上面的內容反覆看了兩遍之後，懷疑道：“我有腦癌，我怎麽不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不敢寫了，昨天就寫了個接吻，就被河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