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裡的小護士說的並沒有錯,顧已的確可以隨時出院,於是在被遲焰揭穿的當天下午就辦了出院手續回到了家裡。
顧已沒什麽事情,但遲焰依然盡心盡力的把他照顧的很好,衣食住行,事無巨細,只是兩人卻沒有說太多的話,大部分的時間都用來沉默了,可即便沉默,遲焰也是陪在顧已身邊的。
吃飯陪著,睡覺陪著,連看個電影也是坐在他身邊的。
除了不說話,什麽都挺好的。
恢復工作是在一周後,遲焰既然答應了顧已就不會反悔,於是和他一起出發去往片場,小趙來接顧已的時候,看到和顧已一起上車的遲焰,沒忍住又問了一嘴:
“老板,這誰啊?”
顧已根本懶得理他,直接閉上眼睛開始養神,至於遲焰就更不多自我介紹了。
小趙撇了撇嘴,不說話了,但一直透過車內後視鏡在打量兩人,只是這兩個人定力實在強,完全沒有任何交流,連個眼神都沒有,一個一直閉目養神,一個則一直看著窗外。
如果不是小趙確定這是自家的保姆車,還以為自己是個滴滴司機,後面兩位是拚車的呢。
在家裡說不上什麽話,在外面,在顧已的工作場合兩個人更是像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
遲焰一直在刻意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角落是他最喜歡的位置,可即便是角落,他也確保是一個能時時刻刻看到顧已的位置,雖然顧已的工作環境相對來說是比較安全的,受傷也只是意外,但遲焰不可能再讓意外發生,不管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
當然了,遲焰作為顧已帶來片場的人,也不可能和顧已完全沒有交流。
小趙是黎君的人,可能是看出顧已和黎君關系不睦,所以對顧已的態度很是隨意,對待工作就更是漫不經心了,很多該他做的工作是能不做就不做,跟個睜眼瞎沒什麽區別。
遲焰總是在這個時候去到顧已身邊,給他遞水遞毛巾,幫他拿衣服打傘,有工作人員開玩笑說:
“顧哥的新助理長的可真帥啊。”
每當這個時候遲焰總會往後退退,似乎不想讓人將目光過長的留在自己身上。
黎君對於遲焰開始24小時的守在顧已身邊很是不滿,來過節目組兩次,但每一次要求和遲焰單獨說話的時候都被顧已擋了回去:
“他跟你說不著,人是我逼著來的,沒我的話,他走不了。”
黎君氣的胸疼,但遲焰太聽顧已的話了,她的威脅和利誘對他來說沒有絲毫作用。
後來黎君也就乾脆放他去了,只是讓小趙多注意一些。
小趙很聽黎君的話,讓多注意就多注意了,但注意來注意去也沒發現個什麽,他一開始以為這是顧已的小情人來著,但後來發現這兩個人連話都不說一句,跟個陌生人差不多。
尤其是遲焰,他一開始還有點怕這個人,畢竟看著太凶,但這些天接觸下來,發現也就是個紙老虎,看著凶而已,實際連話都不太說,跟個啞巴似得,尤其是問了黎君之後,只是說他是個助理,那小趙就更沒什麽可怕的了。
對於小趙這樣吃裡扒外的東西,顧已並不是沒有辦法,一直忍著也不過是因為黎君想要在他身邊安排個人,不是小趙也會是別人,既然如此,顧已也懶得動手修理,反正他們也不會相處太長時間了。
顧已的債,快還完了。
這天是節目組開放的粉絲探班日,會有很多粉絲來到現場,遲焰是到了現場才知道,如果早知道他根本不會跟著來,所以也隻來得及在下車的時候跟顧已說:
“已哥,今天我不跟著了。”
這麽多天了,顧已自然也發現遲焰對於鏡頭有些抵觸,似乎很不願意入境,節目組的鏡頭還好,但有些工作人員偷偷拍顧已的時候,只要遲焰那個時候在顧已身邊,就會躲的遠遠的,似乎在刻意避開和顧已同時入鏡。
今天粉絲會過來,如果遲焰跟在身邊的話,入鏡是難免的,顧已雖然不知道他的這種抵觸是從哪裡來,卻也不會說什麽,遲焰這些天真的是太聽話了。
“好。”顧已說:“那你也不用在車裡等我,先回去吧。”
遲焰沒立刻說什麽,只是看著顧已,似乎在分辨他話裡的真假,顧已被他這表情看的心酸,抬手捏了捏他的耳朵:
“沒生氣,回去吧。”
遲焰這才笑了下:“那已哥工作順利。”
“嗯。”
說是回去,但遲焰到底還是在車裡待了一會兒,他最近的生活都是圍繞著顧已轉的,顧已在這裡,那麽他回去也實在不知道要做什麽,後來程虎給他打來電話約一起吃飯的時候,遲焰才離開了拍攝現場。
上次兩人吃飯程虎說好了要請遲焰的,最後喝的酩酊大醉還讓媳婦給接走了,是遲焰付的帳,想起來之後怎麽也要再請遲焰吃一頓,約過好幾次了,遲焰都有事兒推了,這一次也是趕上了,不然還得往後推。
遲焰到達約定地方的時候程虎已經到了,沒進去,就在門口等著了,見遲焰過來,笑著攬上他的肩膀:
“哥哥我現在請你吃頓飯可真是太難了。”
遲焰笑笑看了看眼前的飯店:
“虎哥,這也太貴了。”
這飯店好不好吃不一定,但一看上就很貴,遲焰是個粗人,倒也不是心疼錢,就是覺得他們兩個男人一起吃個飯,找這麽個地方,有點浪費。
“貴個屁。”程虎說:“我請我弟弟吃個飯,就得吃好的,趕緊的,墨跡啥。”
遲焰笑笑也沒再說什麽,跟程虎一起去了包間。
程虎這些年可能混的真的挺不錯,找了這麽個地方,菜單上的菜價有些離譜,但程虎卻大手一揮點了十來個,最後被遲焰退了幾個,不是為他省錢,是真的吃不完。
“你再這樣,下次我可不敢跟你吃飯了。”
程虎笑笑,最後依了遲焰,就點了四個,最後還要點酒,也被遲焰攔下了:
“別了虎哥,今天不喝,咱就說說話,別讓嫂子擔心。”
程虎看一眼遲焰,笑了:
“行,聽你的。”
說著便合上菜單讓服務員去走菜了,等服務員出了包間,程虎才看了一眼遲焰:
“上次喝多了,顧已生氣了?”
遲焰笑笑:“倒也沒有。”
顧已那天的反應真的不算生氣,如果不是自己後來情緒失控,那個晚上可能他們什麽都做了,但酒精讓一切都亂了套,顧已甚至在第二天叫來了黎君,再喝醉一次,遲焰也不確定還會不會發生什麽了。
他知道有些事情早晚都會在兩個人之間上演,但至少現在這個時間段的平靜,遲焰還不想打破。
這頓飯吃的讓遲焰挺舒服,程虎沒有再提從前的事情,連問都沒問,說的都是最近,都是身邊的小事兒,輕松的很。
後來遲焰以茶代酒感謝程虎:
“我前兩天去看我爸了,謝謝你這麽多年一直幫忙照顧。”
遲焰要喝,程虎卻攔下了:“這杯我喝不了,茶我都喝不了。”
遲焰帶著點疑惑看著程虎沒說話,程虎笑笑:
“我的確每年清明和忌日都過去,但我每一次去,顧已都在那兒,遲叔的墓碑都是他打掃和照料的。”
遲焰愣了一下,許久沒說話。
在遲焰的印象裡,顧已對遲平生沒有任何感情,他們甚至沒有見過面,雖然有著最親近的血緣,但是卻並沒有什麽父子情分,對顧已來說,他只有一個父親,那就是顧青暉,他也從來不在自己的面前提遲平生,清明忌日之類的日子他也不會去,陪著遲焰來了,也是在山下等他。
遲焰沒想到顧已會在自己離開之後這麽做。
不止遲焰沒想到,程虎也沒想到,但後來他又去了幾次墓地,發現都被妥善照料,便知道顧已一直都有來。
“我也不知道他怎麽想的。”程虎說:“可能是覺得就算不是自己的父親,也到底是你的,而你不在的這麽多年,他應該替你來照料,在他的心裡,你還是他最親近的人。”
遲焰靜默許久,才淡淡笑了下:
“上次我在墓地見到他了,他沒告訴我。”
“他那個性子能說什麽啊?做了什麽都不會說的。”程虎說:“你也是,為他什麽都不要了,卻到現在還相互折磨著,我也是真不懂,你說都是為了彼此好的事兒,怎麽就能變成這樣呢?”
到底還是說到這個問題上了,遲焰也沒抗拒,陪著程虎聊了兩句就起身去了洗手間,沒什麽上廁所的**,只是想給顧已打個電話,雖然不知道要說什麽,可就是想在這一刻聽聽他的聲音。
只是電話拿在手裡,卻一直沒有撥出去,等遲焰穩了心神,壓抑住了內心的那股衝動準備離開的時候,才發現洗手間的門口站立著一個人,一直在看著自己。
認出那人是誰的時候,遲焰當即冷了臉色,整個人都陰鷙了起來。
“還真是你啊。”那人一瘸一拐的走進來:“我還以為是自己認錯了呢?不過看你的表情也是認出我了?怎麽?不想給我磕個頭認個錯兒嗎?”
遲焰還未收回口袋的手機被他緊緊攥著,因為太過用力,關節處都泛著一層青白,他必須極力克制才能讓自己不衝過去抓著他的腦袋往牆上狠狠撞去。
對於遲焰來說,眼前的這個人不該活著。
這個人是他所有苦痛的開始!
——
十年前
顧已又夢遊了,遲焰跟在顧已身後三四米的距離已經快半個小時。
小區已經被他們走了三圈,顧已還是沒有醒過來。
這一次夢遊的時間似乎比之前任何一次還要長。
遲焰沒有去叫醒他,試過,可顧已醒來那刻的驚慌和竭力想要隱藏的狼狽讓遲焰心疼。
他最近的壓力太大了。
不是沒去看過醫生,即便顧已很抗拒,但在遲焰的堅持下,他們去過,也開了藥,顧已也有按時吃,但似乎並沒有什麽效果。
醫生說,這是心理問題,應該藥物和心理治療同時進行。
但顧已沒有時間,他太忙了,忙著做練習生,聲樂形體舞蹈各種訓練,為出道做準備,就連遲焰也不是時時能見到他。
顧已停下腳步往回走是在五分鍾後,遲焰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凌晨3點了。
他們住在出租房裡,沒有電梯,5層的高度,等遲焰和顧已保持距離爬上去的時候房門已經關上了,遲焰在房門外靜默了一會兒,差不多覺得這個時間顧已已經躺下重新睡了,才掏出鑰匙開了門。
房間裡很安靜,顧已果不其然已經睡下了,就好像他從來沒有離開過一樣。
遲焰去洗了手,回來後也小心翼翼的在床上躺下了,將顧已放在身側的手輕輕握住。
第二天遲焰在廚房裡做早飯的時候顧已叫了他一聲:
“遲焰!你是不是又穿我拖鞋下樓了?都是土。”
遲焰從廚房裡露出一個頭:“啊,不行啊?”
顧已黑著臉走過來抬手扣住他的後腦杓,惡狠狠的咬住他的下巴,遲焰笑著讓他咬,也不反抗,說:
“飯快好了,有時間吃吧?”
顧已松開他,看了一眼時間,點點頭:“有。”
“那快去洗漱吧,我這邊馬上好。”
顧已點點頭,又吻了一下他的鼻尖才走了,遲焰盯著他的背影看了一會兒才轉身回了廚房。
飯桌上你吃我一口,我搶你一口的戲碼依舊在上演,不亦樂乎,兩個人都樂在其中,也都刻意隱藏真實的情緒,彼此都知道,卻誰也沒戳破,等到桌上沒什麽東西可搶了,顧已才問了一句:
“你志願填好了嗎?”
“填好了。”
“最高學府?”顧已笑著看他。
遲焰應了一聲:“嗯。”
顧已當即放下了碗筷:“我看看。”
“都告訴你了還有什麽可看的?”
“我就要看看,快點開電腦!快快快!”
遲焰一直挺慣著顧已的,更何況還是這樣的小事,於是也就乾脆起身去拿了電腦過來,登陸系統讓顧已看了,顧已一直看著那個頁面看了挺長時間,臉上一直都是得意洋洋的笑,好像比他自己考上了還開心。
“我男朋友真厲害。”顧已攔著遲焰親了一口。
遲焰笑了下,合上了電腦。
飯後兩個人一起出門,遲焰送顧已去訓練班,顧已一開始不想讓遲焰這麽辛苦,他寧可自己的男朋友在家裡睡個懶覺,打打遊戲什麽的,但無奈遲焰並沒有什麽興趣愛好,全部的注意力都在他的身上了。
好在現在高考結束,正是最輕松的時候,顧已也就沒再攔著,更何況他也想跟遲焰多待一會兒,好像這樣就能給他更多力量一樣。
“晚上我來接你。”遲焰說。
顧已點點頭,捏捏他的耳朵:“行,我給你打電話。”
那個時候的他們都不知道,這看似最為平常的對話是他們很長時間內最後的言語交流。
送顧已到訓練班之後,遲焰去找了黎君,她已經從別墅裡搬出來了。
顧家的公司前段時間遭遇危機先後關閉幾家分公司,就連最後的這一家也未必保的住,而機緣巧合下,黎君的一個朋友看中了顧已想讓他出道做明星,黎君實在太缺錢,從而動了心。
“如果沒有顧家的錦衣玉食,你怎麽可能生活的這麽好?現在顧家有了難,你也不能置身事外,你不是說要還我嗎?那就用你的實際行動來還我。”
這是黎君告訴顧已的話,顧已由始至終就說了一句,他說:“行,我還你。”
黎君的安排顧青暉不同意,再怎麽說他都不同意將公司的命運壓在一個孩子身上,遲焰就更不能同意了,他知道顧已的夢想是什麽,那和他的初衷是背道而馳的,可黎君固執已見,顧已也鑽牛角尖。
最後黎君和顧青暉鬧到離婚,黎君搬了出來,卻還是沒有改變她將顧已送到娛樂圈的打算。
遲焰和顧已也為此鬧了分手,但最後因為誰也離不開誰而重歸於好。
遲焰改變不了顧已的決定,所以只能讓自己更理解,更照顧他一些。
只是不確定如果顧已早知道因為自己的這個決定,會給他和遲焰帶來十年的分別,會不會後悔,會不會也不在乎那些所謂的虧不虧欠了。
那個時候遲焰對黎君雖然沒有半點好的觀感,但黎君對遲焰還是不錯的,畢竟那個時候的遲焰對於黎君還是一件很完美的作品,任何的叛逆和瑕疵都能因為北城的高考狀元而掩蓋,見他主動來找自己,很是開心:
“你怎麽來了?吃飯了沒?媽給你做點吃的?”
遲焰沒理會這句,直接開門見山:“我有話想對你說。”
很嚴肅,黎君幾乎瞬間就能明白遲焰想要跟自己說的是什麽,明白卻也沒拒絕,畢竟如果能借此來讓兩個人分手的話,那就更好了。
那天他們談了什麽已經不太重要了,左右不過一個遲焰要黎君放過顧已,公司破產背負的債務為什麽要落在顧已的身上,黎君又拿讓他們分手為威脅而大吵一架後不歡而散。
最後黎君接了個電話就離開了,留下遲焰一個人在家裡,遲焰也並沒有多待,沒一會兒就摔門走了。
遲焰去找了給顧已開過藥的醫生,詢問顧已這樣的狀態是否需要調整藥量,又去谘詢了一個心理醫生後才慢慢往出租房的方向走,但走著走著卻不想回去了。
回去了也是無聊待著,還不如現在直接過去等顧已結束訓練課程一起回家。
顧已上課的地方對面有個咖啡館,遲焰就在那裡坐了一個下午的時間,顧已一般下課的時間是7點鍾,有時候晚上還要加訓,但最近因為教舞蹈的老師出差不在,所以一般都能按時下課。
但這一天遲焰一直等到7點15分,顧已都沒有從那棟樓裡走出來,他正準備離開咖啡館去看看的時候,顧已的信息就發了過來:
【遲焰,我沒辦法和你一起吃飯了。】
遲焰已經透過玻璃窗看到了顧已走了出來,回了句:【怎麽了?】
【晚上有個飯局,不能不去。】
飯局這回事在顧已這裡已經不算新鮮了,他已經算是半個圈裡人,雖然還沒有什麽作品,但經紀公司也會向製片方或者節目組推薦他們,所以偶爾會和資方吃個飯,去的還有同公司的當紅藝人,他們多數都只是個陪襯,沒什麽重要的,可經紀公司要求,他們也不能不去。
簽了合同,就要遵守公司的安排,這是最起碼的。
遲焰雖然知道只是正常應酬,但還是不喜歡,只是再不喜歡也不能改變什麽,也不會讓顧已知道自己為此有情緒,所以回復的也很正常:
【好,那你結束給我打電話,我來接你。】
掛了電話,遲焰看著顧已上了路邊停靠的一輛車離開了,遲焰應該要回去等的,誰知道飯局結束後幾點了,但是今天不知道怎麽回事,他就是不太放心,想跟著。
直到事情發生之前,遲焰都以為自己的這種擔心只是單純的因為昨天晚上顧已的狀態讓自己放心不下,可當他打車跟在顧已後面,到達他所在的飯店,又在對面的便利店裡蹲守幾個小時看到顧已被昏迷不醒的帶上一輛車的時候,遲焰才明白自己的不安究竟來自於哪裡。
遲焰沒瘋過,但這一刻他能清楚的感覺到自己是失控的。
他不記得自己是怎麽橫穿的馬路,不記得是如何攔上的車,也不記得對司機說了什麽,他的記憶出現短暫的空白,腦子裡也只有一個念頭:顧已不能出事。
只要顧已沒事,他願意拿所有來換。
遲焰不懂娛樂圈那些肮髒下流的手段,可再不懂卻也聽過不少,他不知道這人要帶顧已去做什麽,但是遲焰卻不能讓顧已冒一丁點兒的險。
進去那棟別墅之前,遲焰給黎君打了個電話,冷靜的告訴她地址,說了事情原委,最後在黎君淡定的聲線中提醒她:
“顧已要是出了什麽事情,誰也別想活著。”
他的聲音不鹹不淡,甚至都沒有威脅的意味,但聽到的人都會覺得危險。
遲焰永遠也忘不了當自己在別墅裡找了一圈也找不到顧已的身影,最後在地下室裡看到顧已昏迷不醒被捆綁在床上的時候,自己是個怎麽樣的心情。
不過好在衣衫完整,好在自己來的及時。
除了顧已,房間裡還有另外兩個人,一人正在床尾擺弄著正對著顧已的攝像機,一人正愜意的坐在沙發上喝著紅酒,對於遲焰的突然出現,他們覺得被冒犯的同時也被激怒。
老實說,遲焰已經忘記自己到底做了什麽,那個過程他是完全沒有記憶的,他隻記得在那兩個人衝上來的時候自己也毫不猶豫的衝了上去。
等紅酒瓶猛的砸在他的腦袋上,眼角有鮮血流下來的時候,遲焰才有了感覺,他身下躺著那個人,已經昏迷不醒了,下身流了很多血,而遲焰的手中握著一把水果刀。
刀是從哪裡拿的,遲焰沒有印象。
拿酒砸遲焰的那個人,在看到遲焰看著他的目光時,瞬間倒退了一步,那驚恐的目光證明了此時的遲焰究竟有多麽可怕,他甚至以為自己會死,但他運氣不錯,在遲焰邁步朝他走來的時候,房間裡有人闖了進來,他看到了黎君。
遲焰也看到了黎君,看到黎君只是對床上躺著的顧已匆匆一瞥,看到她在看到自己手中那把水果刀的時候微微蹙了眉,但卻什麽都沒有說的直接奔向了房間裡的錄像機。
她要把證據抓在自己手裡。
遲焰無所謂,也不在乎了,他什麽都不在乎了,他突然疲憊至極,扔下水果刀渾身是血的走向顧已。
小心翼翼的解開顧已手腕和腳腕上的繩索,又在顧已的身邊蹲下身,看著他,忍不住伸手想去觸碰一下顧已的時候才發現手上全是血,他突然覺得好髒,好惡心,於是抓著床單擦了又擦,等到床單都染紅了,他的手才好不容易乾淨了一點,他才敢顫顫巍巍的去碰觸乾乾淨淨的顧已。
“已哥……”遲焰顫抖著聲音叫他。
顧已沒有回應,他被下了藥,劑量很大,不可能醒的過來。
“已哥……”遲焰摸了摸他的臉,想說什麽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最後他只是把顧已的手握在了手心,直到這個時候遲焰才意識到自己的手究竟有多涼,但也是在這一刻,他前所未有的清醒。
遲焰靜靜的看了顧已一會兒,然後脫下自己的外套小心翼翼的給他穿上,又輕輕的將他放回床鋪,讓他看上去像是睡著了一樣。
挺好的,遲焰想。
他的已哥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好好休息了,趁著這個機會休息一下似乎也不錯。
這一次,應該不會再夢遊了吧?
“遲焰!”黎君氣急敗壞叫他的時候,遲焰松開顧已的手,深深看了他一眼,離開床邊,走向黎君。
他站在黎君面前,冷靜開口,先發製人:“讓你的人把顧已帶走,警察來之前,我不希望有任何人知道他來過這裡。”
清醒的那人已經報了警,警察很快會來,他沒多少時間了。
“你想做什麽?!”黎君盯著他。
“我做的事情我認,跟顧已沒關系,今天顧已沒來過這裡。”
黎君不可能同意,這是她驕傲的兒子,是她最完美的作品,不到萬不得已,她不可能選擇犧牲掉遲焰,但是遲焰卻瞬間看出了黎君所想,阻止了她想說的話:
“我不可能按照你的意願來,你想好,現在把顧已帶走還能保全他,讓他按照你的意願成為明星,幫你還債,可你執意要保我的話只會是一場空,我會自首,顧已也會在知道我做了什麽之後發瘋,到時候他會做什麽,你應該能猜得到。”
簡單的幾句話,黎君就猶豫了,她是個利益至上的人,她能在最短的時間裡做出對自己最有利的決定,而她在思考過後發覺遲焰是對的。
她控制不了遲焰,也保全不了他,但是卻對昏迷不醒不知人事的顧已容易操控的多。
沒有多久的時間,黎君就做出了決定,看向了地上昏迷不醒不知是死是活的人,也看向了被遲焰剛才的舉動嚇傻的人。
黎君的猶豫不過幾秒鍾,便做了決定,招呼跟她一起過來卻一直守在門外的助理進門,想要讓他帶走顧已。
遲焰回到了床邊看著顧已,在助理走過來的同時他彎下腰輕輕的吻在顧已的額頭,繼而又湊到他的耳邊笑著說了句:
“再見了,已哥。”
顧已被帶走了,遲焰握在身側的拳頭動了動,更用力的將指甲陷入皮肉裡,卻一眼都沒有多看。
他不敢看,多看一眼都會舍不得。
顧已走後,黎君走到還清醒的那人面前不知道說了什麽,左不過威逼加利誘,畢竟對方是個有家有室的,這樣的醜聞公布出去,他的社會地位,他的家庭什麽都沒有了,所以最後將顧已從這件事情裡摘出去順理成章。
至於躺著的那個就更不用說了,黎君和他是舊識,就是因為他才動了將顧已送進娛樂圈的打算,卻不知道他竟然打的是這個主意,黎君有的是辦法讓他不開口。
等黎君一切處理好,警笛聲也響了起來,遲焰就是這個時候扯壞自己的衣服,讓自己偽裝成受害者的模樣,而眼前的一切,不過是他的反抗罷了。
那天警察進門之前,遲焰抓緊最後的時間和黎君說了很多,好像自從他們認識以來從來沒有說過這麽多的話,遲焰說:
“我不見之後,顧已一定會找我,我不擔心他知道,你會處理的很好,你絕對不會讓他發現到底發生了什麽。”
“我知道顧已從來沒有達到你的預期,你對他很失望,但我求求你,給他一段時間,讓他療傷,他狀態很不好,別逼他。”
“依我對他的了解,超不過兩年的時間他就會平靜下來,之後我也希望你對他好一點,他是個挺好的孩子。”
“我不求你對他多好,我只希望你能稍稍關心一下他,哪怕只是一點點。”
“如果可以,讓他去看看心理醫生,他壓力太大了,整夜整夜的睡不著,還夢遊。”
“顧家的債,我管不了,或許你還會讓顧已來還,如果你真的要這麽做,請給他找個靠譜的公司,別再讓他碰到這些肮髒事兒。”
“顧已的性子你知道,碰到這樣的事兒,他只會比我更瘋,所以為了你自己好,別這麽做。”
“他很乾淨,我不希望誰玷汙了他。”
“求你。”
遲焰最後兩個字說完,警察進了門,在看到地上躺著的人,在清醒的那人立刻指向遲焰說他是殺人凶手的時候,警察走過來,掏出手銬銬上了遲焰。
……
那一年,遲焰因為防衛過當被判三年。
那一年,顧已因為遲焰離開似瘋似魔。
作者有話要說: 哎,怎麽說呢,這章寫完我也有點抑鬱了,拖著一直不敢發……
他們以後會好好的,會苦盡甘來。
都要好好的。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