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熱烈,像是要用這樣的行為來宣泄他心中的狂喜,亦或者不安。
遲焰一向縱著他,生活中,床上,任何地方,他明白顧已現在的情緒,狂躁的,亦或者壓抑的,他甚至知道顧已需要一個宣泄渠道,所以顧已要做什麽都是可以的,所以在顧已控制不住的咬著他的耳朵說出幾個字的時候,遲焰想也沒想的就點了頭:
“好。”
……
發泄出來之後,顧已的情緒才算是徹底平靜了下來,他恢復了正常的心跳,恢復了起碼的理智,但記憶很清楚,清楚的記得遲焰剛才對自己許下的承諾。
顧已轉頭看向遲焰,遲焰正在抽紙巾擦嘴,眼角也有些紅紅的,察覺到他的視線遲焰笑了下,問他:
“技術有恢復一些嗎?”
海城的時候顧已有說過,讓遲焰在手恢復之前練習一下某些技巧,可話也就是說說,顧已也沒真舍得折騰他,今天是情緒不受控了才這樣,雖然說兩個人之間怎麽做都沒錯,可顧已還是心疼遲焰。
伸手過去摸了摸遲焰的嘴角,水潤的紅:
“疼嗎?”
“不疼。”遲焰笑笑,推開車門下了車,將紙巾扔進了不遠處的垃圾桶,片刻後又裹著一身涼風回到車上,沒有說要上樓的意思。
空蕩蕩的地下停車場,兩個人在車裡坐著,或許是剛經歷過一場技術訓練,所以一時之間誰也沒有說話,偶爾有一輛車從眼前駛過,卻並不能驚擾他們。
他們在想什麽?
遲焰不知道顧已在想什麽,但他確定這一刻的自己在自我嘲笑。
過來顧已身邊之前的信誓旦旦,說著一年之後一定會離開的自己,到底是妥協了。
其實早就應該知道會是這個結果的,十年前離開像是從心頭硬生生割下的人,如今回來了,又怎麽會舍得離開?
不是忍受不了那份疼痛,是他太眷戀這份溫柔。
他越來越相信了,相信沒有遮掩完美的秘密,時間長短而已,顧已早晚都會知道。
自己如果不回來,等到顧已和黎君的合同到期之後,怕也是一場惡戰,對於那個時候黎君還能對當年的秘密守口如瓶,遲焰並不是很相信。
七年前離開這座城市的時候,黎君見過他,那是他們最後一次碰面,對於顧已來說,那是他找到遲焰的最後一絲線索,黎君保不準會用這一點來繼續綁著顧已,讓他續約,繼續被她控制。
顧已會嗎?
會的,顧已因為這個線索會對黎君做出什麽樣的妥協,遲焰幾乎能想到。
但自己回來了,自己妥協了,那麽顧已就不會再妥協。
這就夠了。
至於當年的秘密,遲焰已經做好了在合適的時候親自告訴顧已的準備。
瞞不住的,就由他親口來說。
他守著他,護著他,治愈他。
沒什麽邁不過去的坎兒。
遲焰自己想了很多,但旁邊同樣安靜的顧已真的只是單純放空了,剛從失控中脫離出來,他整個人都是渙散的,沒什麽想法,但有些事,他想跟遲焰說。
“我有焦慮症。”顧已說。
遲焰側臉看他一眼,緩緩笑了:“我知道。”
他看過顧已吃的藥,查過,也詢問過醫生,精神類疾病,正常情況下和正常人無異,可一旦發作就會出現呼吸困難,心慌胸悶,全身發抖等情況,即使送到醫院裡去做全身檢查也檢查不出來什麽,身體指標大多正常。
病因在醫學上尚不明確,但不排除和不良事件,心裡壓力,生活環境等因素有關。
顧已有這樣的病,遲焰不意外,他離開之前顧已已經有過一段時間的不正常了,夢遊。
“剛才發病了。”顧已說。
遲焰看著他,表情帶著心疼:“我也知道。”
楚以七說給顧已打過電話之後遲焰就有了猜測。
顧已是不想自己和黎君碰上面的,那麽得知黎君過來的時候顧已肯定會回來的,他離開沒多久的時間,趕回來也應該足夠快,但他們在走廊裡鬧了那麽長的時間顧已都沒有上來,遲焰難免有點擔心。
擔心他來了,只是沒出現,又恰好聽到了什麽。
擔心他路上出了意外。
顧已電話打來的時候遲焰已經在電梯裡了,聽顧已在電話裡一聲聲的喊著他的名字,遲焰察覺到了他的不正常,有些事也明白過來。
顧已的確早就回來了,只是沒有上樓,他未必不知道上去,在只有楚以七知道他會返回來的情況下會聽到一些他想知道的。
可他沒有,不想知道了嗎?不是的,顧已對於那個答案有多執拗,遲焰很清楚。
他沒有上去是因為自己。
自己不想讓他知道。
自己因為恐懼他知道那個真相曾經狀態不好,夜夜噩夢,他心疼了,心軟了,妥協了。
他不想讓那個狀態不好的遲焰再回來了。
所以,他可以不知道答案。
盡管那是他心頭的一根刺。
可就算不知道答案,那麽他也一定會對黎君說什麽,所以顧已一定在停車場等著黎君下去,他和黎君也一定說了什麽,電話裡粗重的呼吸讓遲焰意識到顧已的焦慮症可能發作了,他擔心壞了。
看到顧已趴在方向盤上竭力隱忍的模樣,聽到他問出那個他很在乎卻不敢在乎的問題,遲焰那一刻就一個感覺:
就這樣吧,不管如何都不分開了,他再也不想見到顧已一個人強忍著了。
於是他承諾顧已:“我永遠不走。”
不是謊話,他真的不走了。
此時顧已對他坦誠自己的病情,遲焰雖然沒想到,卻也沒什麽意外,甚至連句安慰的話都沒說,他只是伸手過去握住他的,告訴他:
“我是你的藥。”
“藥是用來吃的。”顧已情緒應該好了不少,否則也不會在這個時候開玩笑。
遲焰笑了下,捏捏他的手:“給你吃,怎麽吃都行。”
顧已也笑了,沒再說什麽。
兩人牽手沉默了許久,久到顧已在這樣的氛圍中快要睡過去,但沒有,因為他感覺到遲焰很輕很輕的刮了一下他的手心,貓撓一樣,於是顧已睜開眼看了一眼兩人緊握的手,還沒來得及去看遲焰一眼,就先一步聽到了遲焰的聲音,他說:
“已哥,十年前我離開的事兒……有機會我說給你聽。”
顧已愣住。
他從來沒有想過遲焰會松口說當年,他甚至以為遲焰會將那個秘密藏到死,雖然不太可能這一輩子他都不知道那個秘密,可遲焰一直傳遞給他的堅決讓他有時候也會懷疑。
顧已相信自己有一天會知道真相,卻從未想過有一天會從遲焰的口中得知。
“你……”
“不是什麽大事。”遲焰看著他,嘴角是淡淡的笑意,仿佛那件事真的無關緊要:“也不是不能告訴你,等合適了,我來說,在此之前,別聽別人怎麽說,行嗎?”
顧已沒說話,看著遲焰,宛若不認識一樣,遲焰沒說什麽,只是牽起他的手拉至自己的嘴邊,親了一下他的手背。
“遲焰。”顧已開口:“如果真的不是什麽大事,但你卻走了十年,知道我會怎麽收拾你嗎?”
遲焰滿不在乎的笑笑:
“收拾唄,左右也不可能分手,隨便已哥來。”
顧已探過身去一把摟住他,遲焰毫不意外的回抱住了他,靜默幾秒開口確認:
“已哥答應我,當年的事只能從我這裡知道。”
“我答應你。”顧已咬了他一下,遲焰笑著縱容他,然後在顧已放開他的時候,他感覺顧已親了親被咬的那處,繼而說:“你說的對,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分開,死也得死一起。”
遲焰笑笑,應了一聲:“好。”
對於兩個相愛,分離十年也沒有忘記過對方的人來說,沒有什麽比在一起更重要的了。
現在的他們解決掉了最重要的部分,那麽接下來的每一步,每一件小事兒的發生都能讓他們變得更堅定,也更貼近。
遲焰和顧已上樓的時候,遲焰才想到了奶奶的事情,說了句:
“奶奶知道我們的關系了。”
顧已看向遲焰,縱然他沒有說過程,卻還是瞬間明白了:
“我去和奶奶說。”
“不用。”遲焰說:“奶奶現在自己待著,她也需要一段時間來接受。”
現在的顧已都聽遲焰的,遲焰說什麽他聽什麽,聞言點點頭:“好,如果有什麽需要我出面的,你告訴我。”
遲焰覺得在這件事上沒什麽是需要顧已出面的,但他覺得沒必要,奶奶未必也覺得沒必要,此時兩個人不過剛走出電梯,就碰到了也剛好從對門走出來的奶奶,都沒想到會這麽湊巧的碰到兩個人,彼此都愣了一下。
尤其是顧已,他在走出電梯之後就立刻牽住了遲焰的手,雖然兩個人這些天一直在一起,親密的事情也沒少做,但剛剛那番談話之後到底還是有些不一樣了,心裡的感受是一秒鍾都不想跟遲焰分開,可顧已也沒想到剛牽上手就遇見了奶奶。
奶奶雖然眼神不好,卻也不會連兩個人牽著手都看不到,兩個人沒什麽驚慌卻還是松開了手,一時間誰也沒說話,遲焰要開口的時候,老太太卻收回視線,跟沒事兒人一樣的往顧已家裡走,順便問遲焰:
“不是讓你想中午吃什麽嗎?想好了嗎?”
稀松平常的語氣讓遲焰明白了什麽,瞬間笑了:“想好了。”
“吃什麽呀?”
“奶奶做什麽我吃什麽。”
老太太笑了笑沒說話,站在門口抬手敲門,兩個人都知道密碼,但這個時候卻誰也沒有去按,就那麽靜靜等著楚以七過來開門,等待的時間裡,老太太又回頭看向顧已,笑眯眯的問他:
“我讓小焰問你想吃什麽了,他問你了沒?”
顧已看一眼遲焰,搖搖頭:
“沒有。”
老太太嘖了一聲,看著遲焰:“你怎麽不問呢?”
“忘了。”遲焰說。
“這麽點事兒都忘,你還記得什麽?”老太太說完這句話,視線不知怎麽就落在了兩人垂在身體的手上,笑了下:“就記得要牽手了?”
遲焰無奈又好笑:“奶奶……”
老太太沒應他,伸手過去,將兩個人的手都牽了起來,看看顧已,又看看遲焰,笑著說:
“既然牽手那麽重要,那就好好牽著,一輩子別松開。”
說完便把兩人的手交疊放在了一起,顧已看一眼兩人的手,緩緩笑了下,握住了遲焰。
楚以七在這個時候打開門探出頭來,看到三個人面對面的站著,手還放在一起,眨了眨眼睛好奇的走過來:
“你們在幹什麽啊?算我一個唄。”
說著就要把自己的手放上來,可三個人都同時特別有默契的把手收了回去,頭也不回的進了屋,留下一個被嫌棄的楚以七站在樓道裡大喊大叫。
可他們誰也沒有注意到被嫌棄的楚以七臉上是特開心的笑。
剛才他們在門口說的話,都被趴在門後的楚以七聽到啦。
聽到了奶奶的祝福,也聽到了他焰哥和已哥要一輩子在一起。
一輩子。
聽起來就是個很美好的詞兒。
真好。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