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如此, 他還被爆出了抄襲他人畫作的醜聞, 學院與他解雇, 在各界的名聲也徹底壞了。
這一切,都隻發生在短短幾天,而這幾天, 網絡上幾乎都是口誅筆伐的聲音。
曾經被奉為畫壇下一代領軍人物的林岓, 被人以最惡毒的語言咒罵汙蔑著。
因為他被爆出的醜聞,曾經與他簽約的一些機構要與他解約,並且賠付大筆的違約金。林岓沒有過多爭辯, 而是爽快的付了這筆違約金。這也導致他原本就所剩不多的資產幾乎都賠了進去。
朝辭翻著手機,看著他們將林岓的畫作一分一毫地與另一個畫家做對比, 它們在構圖上幾乎一模一樣, 而那個畫家也拿出了更早的時間證據,林岓徹底被釘死在了抄襲的恥辱柱上。
朝辭拿著手機的手都在抖, 氣得胸口堵得厲害。
這個畫作是林岓的成名之作, 在畫壇上享譽極高。朝辭不了解畫,在此之前也不認識林岓, 但是要說林岓會抄襲, 他敢以生命來否認這個可能性。
林岓倒是依然自若。
他原本在桌前看著電腦,似乎在處理什麽事情。見朝辭好像很久沒有聲響和動靜了, 他便轉頭看了一眼。
發現他的小男友在盯著手機, 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
他走了過去,拍了拍朝辭的肩膀,笑著說:“別看這些了。”
朝辭長這麽大, 受過的排擠和欺凌不少,但是卻還是第一次真切感受到這最無成本的、最惡意的、最無端的網絡暴力,他一時間氣得不知道說什麽好,只能看向林岓:“你都不生氣嗎?”
“這有什麽好生氣的?”林岓笑了,揉了揉朝辭的頭髮。
“這些人做慣了踩高捧低的事情,如果真的把他們的看法看得重,那活得就很累了。再說,他們說的並非是真的,又何必在意?”
朝辭看著這人雲淡風輕、似乎全然不放在心上的模樣,心中卻更是氣苦。
“一定是林崢做的。”他恨聲說,心中卻很不好受。
因為愧疚。
若非是他,林崢怎會如此針對林岓。
林岓現在,名下大部分資產被收回、凍結,一些與家族無關的資產也都陪了違約金,工作也都解約了。
如果不是他……
“別想太多了。”林岓將朝辭手中的手機拿走,順手丟到了床鋪上,而自己則將朝辭攬入了懷中,“我搶了他的珍寶,他要報復我也正常。”
“而被搶走的這些都比不上你,算起來,我可是賺大了。”
朝辭在他懷中悶悶的說:“我才不是他的珍寶……”
也不是你搶走的。
本來就是你的。
林岓笑著揉了揉朝辭微卷的頭髮,沒有說話。
怎麽會不是呢。
只是他那自大傲慢的哥哥,不願意直視自己的內心。
他當然要趁著這時候,把他的珍寶搶過來。
“只是很抱歉,以後我們可能要過一段有些艱難的日子了。”林岓說。
朝辭在他懷中搖了搖頭,又緊緊抱住了林岓的腰身。
…………
林岓跟學校解約了,那教授公寓自然是不能住了。
他在學校旁邊的地方租了一個公寓。
朝辭當然不願意在這個時候讓他一個人面對,也從自己的博士公寓搬了出來,與林岓一起住。
林岓雖然沒了工作,但是一個有本事的人到哪都不會缺謀生的手段。
他在網上接了許多畫稿,以不署名的方式賣出,或者接一些設計等,這些原本足以讓他過上富裕的生活。
朝辭也微微放了些心。
然而這樣的好情況並沒有維持幾天,第三天,林岓接到的單子都被退了,而他們只需要賠付定金就行了。
林岓在桌前按了按太陽穴,有些感歎。
趕盡殺絕到這一步,不愧是他這個哥哥的作風。
他其實也早就猜到了,只是終歸抱了一絲僥幸心理。
他不願意這些事情告訴朝辭,只是第二天自己去外面找了一天的工作。
然而他不告訴朝辭,朝辭也不可能猜不出來。
林岓回到家後,看到的便是雙眼通紅的朝辭,坐在沙發上。聽到門被開了的聲響後,便睜著一雙紅通通像兔子一樣的眼睛看著他。
林岓頓時心疼得不行,他快步上前,用指腹抹去了朝辭的眼淚,輕聲問:“怎麽了?”
朝辭卻突然撲到他的懷裡,泣不成聲地與他說著對不起。
果然瞞不住他。
林岓有些無奈。
他捧起朝辭的臉,一點點吻去他的淚水,而後看著他道:“傻瓜,胡思亂想什麽?”
“那些單子是都被撤了,不過林崢也並不是一手遮天。我母親生前還是有幾位世交的,其中有一位伯伯願意相信我,請我去他們公司去做設計師。雖然因為我現在名聲不好,不能做高位,但也很不錯了。”他說。
其實他也不是拿林崢一點辦法都沒有。這些年雖然他從來沒想過掌權,但是並非一點後手都沒留。只是這需要些時間,而在這段時間中,他必須麻痹林崢。
若早知道他會遇到朝辭,會想要他哥哥手中的珍寶,他也不會這些年對那些權力能推則推。不過如今再說後悔,也不是林岓的作風。
朝辭將信將疑地看著他。
然而林岓這人說起謊來,卻是一點破綻都看不出。
最終朝辭主動吻上了林岓。
“不能標記我,也要了我,好不好?”
…………
朝辭睡到了響午才起床。
身上很乾爽,昨晚的記憶好像的確是停留在林岓將他抱入了浴室。
朝辭起了床,走路還是覺得步子虛得很。
他有些感慨:【這倆兄弟別的不說,在腎功能方面,不愧是雙胞胎。】
特別是昨天晚上還是林岓第一次開葷,這人平時看起來溫柔得不行,昨晚卻是恨不得將他生吞入腹。
系統比絕大部分人都要了解朝辭的本性,它邊翻著白眼邊問:【爽嗎?】
【爽!】朝辭直言不諱。
【爽了就去幹活,你還想不想走了?】
【想啊。】朝辭揉了揉腰,【這不是要勞逸結合麽。】
他原本正想按照自己的計劃行事,但是卻突然發現了一些有意思的東西。
林岓的桌子,有一格抽屜上了鎖。
朝辭對開鎖可是有心得,要在那麽多世界裡過關斬將,沒點本事可不行。
他搞了根鐵絲,伸到鎖孔裡撥弄了幾下,鎖就被打開了。
裡面放的是許多畫。
最下面,是一個畫展舉辦的策劃書,還有一個小小的筆記本。
而欲舉辦日期,則應該是兩天之後。
筆記本上,寫著一些凌亂的手稿,是林岓對這期畫展的一些設想,從最初的的日期看,竟然是兩年前就開始了。
朝辭見過這些畫,它們原本都被陳列在林岓的畫室中。有些是林岓之前畫的,有些則是林岓帶著他一起畫的。
每一張,都傾注了林岓無限的心血。
其中有一張,朝辭便看著林岓花了整整一個月。
它們原本會被無比珍惜地擺放在畫室裡,陳列在畫展上,受到所有人的讚譽。而因為林岓被人汙蔑,這個他計劃了兩年的畫展也不得不被暫停。
甚至,這個小公寓只有一室一廳,連畫室都沒有。這些畫作只能擠擠挨挨地被塞進這個狹小的抽屜裡。
朝辭漸漸紅了眼眶,喉嚨裡像是堵了什麽。
難受得喘不上氣。
…………
而這件事,卻輪到他瞞著林岓了。
林岓晚上回來時,朝辭沒有表現出一絲異樣,林岓也不知道他藏在抽屜裡的秘密已經被朝辭發現了。
第二天林岓還是早早地出門了,而門被關上的聲音傳來時,原本是熟睡模樣的朝辭卻是突然睜開了眼睛。
他隨意而快速地穿上了衣服,打開了手機。
他昨天給林岓的手機裝了一個定位的小程序。為了符合這個世界朝辭的人設,他還是查了半天的網絡,裝作自己學會了一些十分粗淺笨拙的小手段。不過林岓沒有防著他,所以一切都很順利。
一個小時後,朝辭出了門。
根據定位,他坐了半小時的地鐵,又步行了二十分鍾,最終到了距離林岓只有幾十米的地方。
他站在馬路對面,前面是一家餐廳。
依照定位顯示,林岓應該就在那家餐廳裡。
朝辭不敢走太近,只能隔著馬路,隔著餐廳的玻璃,一點點找自己的戀人。
終於,他找到了。
他的戀人,在餐廳的中心,一個小台子上,彈著鋼琴。
他一點也不狼狽,明明是坐在一家餐廳裡當鋼琴手,他卻像坐在萬眾矚目的光影之中一樣。
從容而高貴。
但是林岓不該是這樣。
他不該是這樣。
這個念頭直到朝辭看見有一桌人給林岓遞了小費後,徹底湧了上來。
林岓這樣的人,是不該有任何的逆境的。
他就是一個在順境、在金字塔頂端成長而成的人。他合該擁有唾手可得的財富,合該擁有旁人理所當然的尊敬,這樣才能造就一個林岓,造就一個溫柔、堅定、隨心所欲的林岓。
而不是為了一個隻認識幾個月的人,就將自己困迥在這樣的境地。
心中好像有什麽死死支撐的東西破碎了。
又好像是有個一直存在的念頭,終於被這些愧疚的情緒徹底喂養壯大。
朝辭渾渾噩噩地回到了他跟林岓的公寓。
他掏出手機,指尖顫抖地按下了那串曾經他無比熟悉、後來卻覺得此生再也不會撥打的號碼。
電話很快就被接通了。
“朝辭。”
那人的聲音,聽起來一如既往的沉靜。
但在朝辭耳中,卻顯得無比刺耳。
“你要怎樣,才願意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