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辭真的把自己鎖在房間裡了兩天, 兩天內他都沒有出門,把自己宅在房間裡看無腦電影和電視劇,連遊戲都提不起精神來打。
而許湛也只能看到朝辭一天兩頓地點外賣。之所以是兩頓而不是三頓, 他估計是因為朝辭早上根本沒起床。
其實朝辭本來是想要呆得更久的, 只是許湛沒給他這個機會。因為他把自己關在房間的兩天后,對家那邊的發布會果然取消了。
許湛在那邊也有安插一些釘子,雖然混不到核心層, 但是一些基本的信息還是能獲取的。現在, 公司的產品臨時出了狀況的事情至少在他們公司中層以上不是秘密了。
甚至因為他們得到了假資料後前期宣傳太多、又大量投產,如今可以說是名聲和錢財兩失, 連股市都在跌。若非他們公司極力封鎖消息,估計股市早就跌停了。就算是消息封鎖了,也封不了多久。他們的下場幾乎是可以預見的。
短短一天,兩方勢力就完成了徹底的反轉。
這個消息傳到許湛這邊後, 許湛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朝辭居然沒騙他。
他說的都是真的……他果然給了對方被篡改過的資料。
盡管這個事件還是疑點重重, 比如朝辭為什麽要這樣做,他是怎麽從公司弄到資料——要知道盡管他在公司的自由度很大, 但是那個資料還是很絕密的——又是怎麽把資料篡改到以假亂真, 為什麽朝辭做了之後又要突然說說出真相……
疑點太多太多了, 但是此時的許湛卻是已經顧不上這些了,
他太高興了。
原本以為自己已經走到了絕境,而且還是被最愛的人親手推入了荊棘環繞的沼澤深淵,可轉眼間, 那人又隨手一揮,沼澤化雲, 萬物生發。
他原本已經做好了承擔所有後果的準備, 可一切又如兒戲般的柳暗花明了。
他的高興, 不僅是因為惡果沒有來臨,不僅是因為轉敗為勝,更是因為朝辭——他沒有背叛自己。
在核實這件消息的正確性後,他就沒有再讓朝辭繼續鹹魚在房間裡了,他迫不及待見到他。
朝辭生無可戀地被他從床上拉起來,被他在額頭極珍惜極溫柔的落下一吻。
朝辭面無表情任由他輕吻,看著眼前人每一縷發絲都浸透陽光的模樣,春日桃花般的眼眸微閃,似乎被感染了一般,突然來了興致。翻身將高大俊朗的男人壓在身下,緩緩附身,隨著呼出的熱氣氤氳間,他吻上男人的脖頸,於脆弱的喉結間逗留。
白晝的尾巴和完整的夜幕在顛倒中轉瞬流逝。
等許湛醒來時,似乎指尖還殘存著柔軟而銷魂蝕骨的觸感,可身旁的位置早已空闕冰冷。
他抬手以手臂遮住刺入窗簾的陽光,好一會兒,才將手臂放下。遊隼般的黑眸無焦距地看向天花板。
等到他日常設置的八點鬧鈴響起,這一般是他提醒自己吃早飯的鬧鍾。換做是平常這個時候,他早就起床、完成一小時的晨練、看完早上的財經新聞、順便在吃午餐時看些公司的報表。
而今天的這時候他還沒起床。
這聲鬧鍾似乎喚回了他的神魂,他撐著手起身,披著一件外套露出大片流暢起伏的腹肌,隨手拿起手機,撥去了一個電話。
電話接通後,不需要他說什麽,那邊就直接說道:“朝先生一小時前到達了機場,應該是要去J國……要阻止他嗎?”
許湛抹了把臉,聲音平靜:“不用,你們也別跟著他了。”
他答應了,要給他自由。
……
許湛以為這一分離便算得上是永別。
至少他以為朝辭這輩子都不會再想見到他了。
而他自己,哪怕一宿一宿的夢中都是他,哪怕朝辭沒再隱藏行蹤、只要他想,隨時都能找到那人……他也始終沒有讓人去找。
然而真正的重逢卻比他以為的早得多。
第二年的夏天,他收到一張明信片。
是布達拉宮的鎏金落日,背面以瀟灑隨性的字體寫了寥寥幾字:等你一天,過期不候。
——誰也無法形容許湛收到這張明信片時的狂喜。
他幾乎是一刻都等不了,甚至也等不了自己去申請私人航線,連行禮都顧不上收拾,直接驅車去了機場。
火急火燎地坐上了最近的航班,在候機大廳時,他才終於勉強松下神經,給周秘書打電話,讓他在L城為他訂好酒店,再將一些必須的行李帶來給他。
他根本不需要一天。造成收到那張明信片,下午四點他已經到了L城。
在晚霞低垂寰宇時,他找到了玩著轉經筒的朝辭。
他忍不住跑過去,將這個可惡的家夥拽入了自己懷中。
朝辭被他一拉,腳下有些踉蹌,勉強穩住身形後,他轉頭側肩,對身後的人笑著說:
“玩了一年,還是覺得沒性生活差了點味道。”
“……”
“我錢花完了,在F國買了一座城堡。其實我覺得另一座更好看,但是錢不夠,你去給我買。”
“好。”
“我回去後要每天睡到十一點,就算是十二點你也不準叫我。”
“嗯。”
“晚上也不準讓我早睡,你管我熬到三點還是四點。”
“不行。”
……
朝辭偷資料的事情敗露後,孫覽舟就已經安排好了人手和渠道準備隨時接引朝辭,可是卻久久得不到朝辭那邊的消息。
他頓時慌了神,擔心朝辭已經被許家那邊的人扣下了。
許湛固然是個情種白癡,但是這樣的背叛下,誰也說不清他會怎麽做。
孫覽舟越發擔心朝辭的處境,可是無論他如何找人打聽,也打聽不出什麽。派出去的人只能確定朝辭應該還在那座別墅。
他想朝辭或許就是被關在那裡的。
時間一天兩天地過去,孫覽舟也越來越著急,就在他都準備直接闖進許湛的別墅時,卻收到了許湛對家發布會取消的消息。
他覺得不對勁,讓人去查,才知道朝辭給他們的資料似乎出了問題。
他心中頓時不知是喜是冷。
喜的是,朝辭沒有真正背叛許湛,至少他安全了。
可心冷的卻也是這點……朝辭似乎,並沒有他想象得那麽冷情。
他對許湛,是不是也有些感情?……他喜歡他嗎?
再知曉那個消息後,他還是在想辦法聯系朝辭。如果朝辭真的沒有背叛許湛,那見他一面應該並不難。
可是之後,孫覽舟便再也打聽不到朝辭的消息了,過了好幾天他才知道,朝辭已經離開了A市。
他不知道為什麽許湛沒有派人去找朝辭,可是他自己卻忍不住。
朝辭很好找,他甚至沒有半點隱瞞行蹤的意思,一點也沒有向兩年前那樣一離開A市就石沉大海、杳無音訊。
他查出朝辭輾轉在許多國家,可每次他要具體找到朝辭的確切位置時,卻好像被另一批人攔住了。
是許湛。
朝辭在每個城市留的時間本來就不久,一旦被人攔住,他稍微耽擱一下,朝辭就又不知所蹤了。
如此拉鋸著,他如何也沒想到,一年後許湛居然帶著朝辭回到了A市。
甚至沒過幾天,他們在A國還舉行了婚禮。
他作為許湛的昔日好友,受邀參加了這場婚禮。
看著紅毯上穿著白色燕尾西裝的青年與人一路攜手步入教堂,他眨了眨眼,冷不伶仃地滾下了一滴淚。
原來你不是沒有心。
那個白癡還是把你捂熱了。
——是我錯過了嗎?
…………
朝辭原本想早些走,可一年拖一年,拖到了許湛死在他前頭。
老態龍鍾的朝辭在病床前歎了口氣,對病床上白發蒼蒼的老人說:“別舍不得了,早點走吧,我跟在你後頭。”
許湛笑得眼角盡是皺紋,朝辭撇了撇嘴。
嘖,醜死了。
他自己也醜,反正最近的二三十年他都很不太像照鏡子。
等許湛合眼後,朝辭直接往許湛身上一趴,靈魂就抽離了軀體。
等他再次醒來時,卻是在一處充滿中世紀風格的森冷又精致奢靡的古堡中。
他躺在一張華麗的四柱床上,手腳被沉重的鎖鏈牢牢鎖住,目之所及處皆是珍寶與古董。
就在他打量中,門被推開。朝辭正想看看是什麽人,誰知道走進來的卻是一個高挑的機器人。
機器人端著一碗稀薄的白粥,面無表情地走到朝辭面前,放在他堪堪夠得到的地方,又一語不發地走了。
【古堡加機器人,這是什麽操作?】系統都迷惑了。
他記得自己和朝辭從未經歷過這樣古怪的任務世界。
他問朝辭,朝辭卻不發一言。
他正覺得奇怪,卻見朝辭此時呆愣地靠坐在床頭,臉上一絲表情也沒有。
他好像在震驚,又好像在喜悅。
系統從未見過這樣的朝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