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趙繹會忍不住想, 如果那天晚上朝辭來找他,他沒有這樣冷酷的拒絕,他們現在會是怎樣?
他明明是心動的。
所以才會在親吻中迷失, 哪怕僅存的理智將他拽回,他也無法忍受朝辭去找別人的行為。所以他無視朝辭的掙扎, 按著他的身體用冷水一遍遍衝, 這毫不留情的態度,分明是嫉妒啊。
可他明白得太晚了。
那一晚對於朝辭來說,應該是個極其可怕的回憶吧,也徹底粉碎他對自己的希望。
甚至趙繹不敢想……朝辭選擇在浴缸中自殺,是不是也是因為那個晚上?
他總是, 一次又一次地、將朝辭的希望和勇氣徹底碾碎。
“唔……”
懷裡的人突然發出了一聲輕哼。
趙繹這才發現因為自己剛剛的走神, 浴缸裡的水已經快滿出來了。
朝辭是在提醒他。
“抱歉阿辭, 是我走神了。”他關了水龍頭後,輕吻朝辭的眼尾, 像是抱歉又像是誇獎,“謝謝阿辭提醒我。”
朝辭沒有任何回應。
趙繹沒有失落,隻覺得高興, 因為今天朝辭給他的反應很多。
醫生說了,朝辭現在這個情況,能越快恢復越好, 時間越長, 恢復起來越難。這才五天,朝辭就改變這麽大,一定會好起來的。
“我先給阿辭洗頭,好不好?”
他輕聲說,也沒指望朝辭能回應他, 轉頭按了一泵沐浴露在手上,打出細膩的泡沫後覆上朝辭柔軟的濕發。
他的手法很好,很輕柔也很舒服,朝辭閉著眼睛在他懷裡哼哼。
像隻小豬。
【媽呀,這日子過得太爽了,我都不想好起來了。】朝辭忍不住說。
每天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哦不,衣來也不用伸手,趙繹直接幫他穿好。連洗澡都有人伺候,簡直就是廢物生活的終極奧義。
換做是其他人,可能會對這種洗澡還有人幫忙的情況感到不自在,但是朝辭完全沒有這方面的顧慮,沒臉沒皮到了極點。
【那你就一直這樣呆一輩子吧,等這個身體自然老死了,你也不用折騰了。】系統說。
它倒也不是諷刺。反正朝辭在這些世界也沒有硬性任務,如果他願意就這樣和和美美跟著這些前攻略目標過一輩子的話,系統也很樂見其成。
有時候它也會覺得這些攻略目標有點可憐。
他們愛上了一個沒有心的人,被耍得團團轉,還以為是自己虧欠了他。
誰知系統這一說還起到了反向激勵的作用,攤在系統空間看電影的朝辭突然一個鯉魚打滾起來:【不行,誰也不能阻攔我休假!】
這些再爽哪有休假爽。
系統其實不太明白為什麽朝辭這麽執著於休假。
其實它之前跟朝辭合作的時候,朝辭倒沒有表現出對休假的執著。他好像從來都不知道什麽叫休假一樣,別的快穿者完成一個任務就要休假好長一段時間,但是朝辭每次做完一個任務就馬不停蹄地去往下一個。工作強度高得讓系統都害怕。很多次他都悄悄問總部,朝辭這樣行不行?要不乾脆強製讓他休假算了。
系統記得很清楚,那天是主系統特地回復他,讓他不用管朝辭。
朝辭很特殊嗎?
像他這樣的人應該的確很特殊,能想象的到他在他的原世界一定是個極不尋常的佼佼者,但是絕大部分被吸納到主空間的快穿者都如此。
但是主系統待朝辭卻很特殊。
這種特殊並不明顯,但是系統卻一直隱隱有這樣的感覺,說不上來是為什麽。
它跟著朝辭一口氣做了不知道多少個任務,等積分生生攢到了一個億,朝辭才收手。
朝辭執著的或許不是假期,而是積分,或許他一開始就是奔著一億積分去的,他也是快穿者中系統知道的擁有積分最多的。
但是他那麽想要積分又是為什麽?單純愛錢嗎?可是他之後花起積分來也不見得手軟。
一億積分……有什麽特殊嗎?
系統仔細搜索了系統商城,哪怕是最貴的商品,能夠回溯時光的“回溯之鑰”也只要兩千萬。許多帶著遺憾而來的快穿者,就是奔著這個來的。
但是兩千萬對於絕大部分快穿者來說是個天文數字。完成一個e級任務獲得的積分只有幾百個,完成a級任務才可能一次性獲得十萬以上的積分。但是金字塔頂端的快穿者,完成一個a級任務也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精力,同時也面對著極大的風險。
但朝辭不一樣。朝辭完成的這些任務都是S級別甚至以上的。其實按照任務原本的難度,這些最多算是a級,但是很奇怪,所有參加這一類舔狗任務的快穿者都失敗了,而且靈魂能量大損,得不償失。因此這些任務難度就因此水漲船高了。
或許主系統就是因為舔狗任務長期沒人能完成,所以才對能完美完成舔狗任務的朝辭特殊吧。
這些疑惑在系統思緒中一閃而過,但是“不問過去”是快穿者和系統之間墨守成規的規矩,因此它也只是想想。
系統的想法,朝辭當然不知道。他被系統激起了乾勁,開始興致勃勃地策劃起自己該怎麽樣合理地“好起來”。
而一旁的趙繹此時已經幫他洗完了頭,給他身上抹沐浴露了。
這時候系統能看見的畫面就成了一堆糊糊的馬賽克——雖然剛剛朝辭洗澡的時候它也只能看見朝辭的臉。
這真的是極為曖昧的行為,朝辭自己不可能去洗,因此身體每一個地方都要趙繹幫忙擦洗。
哪怕知道此時的朝辭不可能對這些有反應,趙繹還是忍不住有些指尖發燙。
他忍不住摩挲著發燙的指尖,上面還殘留著極其強烈的滑膩而溫熱的觸感。最後他還是拿了塊方巾,幫朝辭擦洗。似乎這樣就能讓這過火的親密行為變得稍微溫和一些。
給朝辭洗一次澡,把趙繹都弄得一頭汗,跟闖關似的。等他把洗得香噴噴的朝辭從浴缸裡抱出來,裹上柔軟蓬松的浴巾,才算松一口氣。
朝辭面上無知無覺,心裡卻跟系統歎息:【嗐,差點來反應了。】
系統:【……】
哦。
…………
又是三天。
朝辭對外界的反應越來越多,醫生對他的情況也表示樂觀起來。
“情況樂觀的話,應該三個月內就能恢復了。”——醫生說。
這是在最樂觀的情況下。但其實也有可能,朝辭就永遠停留在現在這個階段了。這些,醫生也和趙繹說了。
“今天我們去公園走走,好不好?”趙繹低頭問朝辭。
朝辭點頭,一隻手悄悄拉上了趙繹的手指。
趙繹失笑,隨後給朝辭換上羽絨服,帶好圍巾,就牽著朝辭出門了。
醫院距離這邊一個公園很近,因此兩人沒有乘坐其他什麽代步工具,直接走過去。
一路上,趙繹都十分小心,畢竟身邊還帶了個懵懵懂懂的朝辭。
距離公園三百米左右的位置,在修大樓,已經修好了基本的框架了,此時工人正在上麵粉刷油漆。
趙繹拉著朝辭的手,沿著牆邊走著。看見朝辭耳朵漏出來了,被風吹得有些紅,就替他把帽子往下拉了些,蓋住耳朵。
朝辭覺得帶的不舒服,又想伸手把帽子往上挪一些,被趙繹握住了手不讓動。
“凍出凍瘡你就該哭了。”趙繹無奈道,語氣中又帶了些寵溺的笑意。
這時,頭頂上放突然傳來一聲驚呼。
趙繹一愣,抬頭就看見一個鐵桶狀的東西直直地掉了下來。
很快,快到腦子根本無法閃過什麽完整的念頭,他只能下意識憑著本能猛地把朝辭推開。
朝辭被他推得踉蹌,差點站不穩,然而還沒等他對趙繹表示詢問,就見有個東西直直地砸下來,砸到了趙繹的前額。
那東西掉下來的地方很高,衝擊力極大,男人頓時被砸得摔倒在地,頭上破開了一個極大的血口子,鮮血爭先恐後地從裡面流出來。
朝辭猛地瞪大眼睛,下意識尖叫起來。
這鐵桶是刷油漆的工人不慎掉落的空油漆桶,在掉下去時那個工人心中就是一個咯噔,見真的砸到人了,也顧不上其他什麽,直接撥打了120。
雖然旁邊就是醫院,救護車來得並不慢,但是趙繹的情況依舊十分不容樂觀。
額頭上的那個傷口太大了,趙繹靜靜地躺在那裡,像是沒了氣息一樣。
朝辭呆呆地看著他,像是失去了思考能力,又像是被什麽東西重重錘擊了大腦。
他覺得大腦很疼,疼得像是要裂開,但是他此時卻顧不上這種疼痛。
“趙繹!”
他踉蹌著走到趙繹面前大喊。
他喊著,眼睛也漸漸泛紅了,眼淚頓時落了下來。
趙繹的眼睛動了動,將模糊的視線對上了朝辭。
“阿辭,別怕……”
他用盡了所有力氣,聲音依然很輕,眼皮沉重得難以支撐。
“趙繹!趙繹!趙繹!”
朝辭一遍遍喊著,像是無措到了極點。
趙繹哪怕想閉上眼睛,也被這一聲聲弄得心臟揪疼。
他睜著眼睛,想要安撫朝辭:“我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