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雅恢復了記憶, 去了魔域。
她是合體期修士,在魔域也算是一方強者。又因為將體內的靈氣逆轉成了魔氣,因此在魔域起初也並沒有遇到什麽危險。
輾轉了一段時間後, 她終於來到了重淵界, 求見祁晏止。
“你怎麽來了。”祁晏止一見來人是容雅, 頓時蹙起了眉。
他並不願意再見到容雅,尤其是在這當口。同時他也有些驚訝, 容雅一個靈修居然會跑到魔域。
但他也很快就想到其中關竅,又開口道:“你如今雖然能逆轉靈魔二氣, 但若待在魔域的時間過長, 魔氣就會徹底改造你的筋脈肉身。你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我回不去了。”容雅說, “蒼遲如今在靈域一手遮天。他容不下我, 多次派人追殺我,我實在沒有生路了, 才逃入魔域。”
“小兔子,你就再幫姐姐一次吧。”
起初祁晏止一直蹙眉, 壓著不耐,但聽到最後一句話時, 卻神色一凝。
一千七百年前。
那隻狐女總喜歡叫小半魔叫小兔子。因為小半魔總是自卑自己的紅眼睛, 但狐女卻哄說紅紅的像小兔子, 很可愛。
“我是大狐狸,你是小兔子!我們多般配!”
“但是狐狸不是吃兔子的嗎?”小半魔歪頭。
於是不算長的頭髮就被狐女一頓搓揉:“別拆我台!”
一千七百多年前的模樣。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容雅:“你想起來了?”
“我被蒼遲派人追殺, 有一次識海被重創瀕死。挺過來後, 就想起來了。”容雅說著,看向祁晏止的神色中帶著欣慰和高興,“真好啊, 小晏。”
她沒有撒謊。蒼遲為了讓她想起記憶,直接用了搜魂,挖掘出主人自己都忘記了的記憶。但這種方法過於殘暴,將容雅的識海攪得一團亂,幾乎等於重創。
“我死之前讓你去魔域,其實我連魔域在哪兒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你去了魔域能不能過得好。只是等我死後,你在那兒必沒有活路。我只能抱著一點點希望……沒想到你居然真的找到了,還有了現在。”
她笑中含淚,好像在一千七百年後,那隻狐女真的復活了。
蒼遲算計對了。祁晏止可以對容雅無情,但是卻沒有辦法對那隻狐女全然無視。
容雅和狐女,是不一樣的。或許有了記憶的容雅與狐女還是不一樣,但是至少她在提起這些往事時,祁晏止做不到不動容。
他被這隻狐女救下性命,又相依為命數年。哪怕狐女瀕死之際,也隻惦記著他以後的生活。
識海重創……的確是有可能喚醒過去的記憶,不過……
他想到這,突然將神識探入了容雅的識海,隨後臉色微微一變:“你的魂魄是強行聚合的,如今識海受到重創,再不治療,便有魂體潰散的危險。”
容雅也杏眼微睜:“那該如何?”
“你先留下來,本座讓人為你聚魂療傷。”祁晏止說。
…………
朝辭變得越發沉默,祁晏止擔憂他的狀況,專門派了一些比較活潑的侍者婢女陪在他身邊。
其中有個小魔女對朝辭格外親近,一天到晚總湊到朝辭嘰嘰喳喳。朝辭偶爾也會應答幾句,祁晏止見狀,便也樂見其成。
“小公子,聽說最近魔宮又來了個人類。還是個女人。”她不知道從哪兒聽來的八卦,跑到朝辭面前說,“那靈修叫容雅,好像之前也是陛下在靈域收的徒弟。”
朝辭面上面無表情,心裡卻馬上振奮了起來。
他對系統說:“多半是容雅了,這戲果然要多一個人唱才爽。”
朝辭的計劃系統也不知道,他每次都是看著朝辭一次次在翻車的邊緣最終又神奇地完美通關。久了就不習慣了,也不好奇:“哦,祝你早日收官。”
“快了快了。”朝辭笑道,“撐死也沒多久了。”
“小公子,你怎麽都不著急啊!你和陛下大婚在即,萬一被那女靈修攪合了可怎麽辦?”小魔女看著朝辭無動於衷的表情都替他著急了。
陛下帶來的這個小公子,她是頂頂喜歡的。唇紅齒白,眼睛像貓兒一樣玲瓏好看。魔域裡那兒見過這樣子的人,她見到第一眼就喜歡上了。
難怪陛下要去靈域這麽久,等她修為高了,她也要去靈域找一個像小公子這樣的人類。
小魔女說了這件事的第二天,容雅便來了。
她的識海重創,就算是要治療,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的。畢竟涉及到識海方面都比較精細,粗暴大意不得。要慢慢治療,至少也要溫養半年左右。
“師兄。”容雅進來後便這樣喊了朝辭。
他們從前當真是同門師兄妹時,容雅也很少這樣喊朝辭。在之後幾年就更是一次也沒有,兩人見面都鮮少有好臉色,跟別說喊師兄師妹了。
朝辭抬頭看向她,面對這個用了他道骨的人,也沒有太多波動。
“你來做什麽。”他聲音聽不出喜怒。
身邊的侍女為容雅倒了茶水。
“我是來道歉的。”容雅說。
“我一個多月前恢復了記憶,這才想起來我從前與小晏的事情。他小時候被拋棄在靈域的一個村裡,我救下他的時候他差點被那些村民燒死。我救下他後,他沒地方去,我便帶著他在山裡生活。誰知我進階時沒扛過天雷,隻留下小晏一個人。”她追憶著。
她突然對朝辭說這麽一段話,沒頭沒尾,對朝辭來說應該是很莫名其妙的。但是朝辭自己也是個死而複生的人,怔愣一瞬後,也想明白了。
他依舊沒有開口,聽著容雅說:“我瀕死之際,憂心小晏,便將身上的盤纏都給他,讓他去魔域。本來也只是留個希望和念想,沒想到他真的在魔域成了大能。他在虛無領找齊了我的殘魂,送我去轉世……這才有了容雅。”
朝辭聽到這,一直像琉璃人般面目表情的臉上也多了些恍惚。
“原來是這樣。”他喃喃著,似笑非笑。
“後面發生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從前實在沒想到,小晏居然想把你的道骨給我。你死後,小晏隻說你是修行時遇了岔子,走火入魔死了。我雖然覺得蹊蹺,但也無從取證。等那天在聖羲殿聽蒼遲說了那些,我才知道。”
“我若早些得知,說什麽也不會讓小晏如此行事。我本就是早就該死的人,怎麽還能牽連別人的性命。朝辭,我實在對不起你。”
她說得字字懇切,朝辭卻全無動容。
他隻覺得荒謬。
原來是這樣。
一百三十年前他就想不通,為什麽都是師尊的徒弟,師尊可以對容雅那麽好,卻可以如此無情地把他當做是容雅的藥,要他的命。
原來是這樣……他跟容雅的情分,根本不是這點師徒情。
可是,憑什麽?
憑什麽祁晏止欠容雅的,要他來還?
容雅又絮絮叨叨地與朝辭說了許多話,但朝辭始終都沒有回應。
最後,她歎道:“我知道如今說什麽都沒用了。還好蒼遲救了你,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補償你。”
“你先好好休息吧,我明日再來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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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雅是真的助攻,一來就替‘我’揭穿了一個真相,太牛了!”朝辭望著容雅的背影,忍不住心生感慨。
“所以你打算去找祁晏止對峙?”系統問.
“沒。那麽快幹嘛,現在去找他能把他怎麽樣。這種事情當然是攢到後頭一口氣發作戳死他啊。”朝辭說。
“隨你吧,反正我也不懂。”系統完全放棄了思考。
少不更事的時候,系統還總想著,為什麽不直接讓他們這些系統去做任務算了。他們系統雖然不算太近人情,但是智商都是沒得挑的,反倒是有些快穿者,做事沒頭沒腦,經常翻車。
直到他遇到了朝辭,一次次教他做人……做統。
…………